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煜城诀》十柒公子 文案: 云桀山庄,江湖五大山庄中排名第二,以收藏天下神兵利器而闻名于江湖。 江城遥,云桀山庄少庄主,莫名被杀手组织追杀,身受重伤。 伤好回庄之时,发现云桀山庄惨遭灭门,父母双亲含冤九泉。 为了追查凶手,为了报仇雪恨,江城遥深入江湖,却发现,越查谜团越大,越查真相越扑朔迷离,最后,惊天阴谋浮出水面…… 亲情,友情,爱情,江城遥到底该何去何从? 这必将是一部迤逦大戏,你,可愿入戏? 这是一篇披着武侠的外衣,实则是货真价实的纯爱言情,主cp关系错综复杂,感情有些慢热,作者脑洞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所以请读者亲们不要用常规的目光来审视这个小说哈。 新人新文,绝对原创,保证坑品新鲜,绝不弃坑。 内容标签: 强强 江湖恩怨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城遥,封璟琟 ┃ 配角:褚暤眳,任凌嫣,柳笙墨,灵儿丫头 ┃ 其它:结局HE,请放心食用。 第1章 第一章 劫杀   奔跑,使出仅剩的几成内力施展轻功,肩上的断箭还深埋入肉,鲜血染透衣襟,伤口传来的酥麻痛觉告诉自己,箭头粹了毒。   矮草树丛皆飞速后掠,额头身上都已渗出细汗,这样拼劲催动内力,确实将杀手远远甩至身后,也同时加速了血液中毒素的运行,眩晕袭来,视线一阵模糊,江城遥顿住脚步,斜靠一棵树干大口喘气。   不能停下,那四个高手来路不明,送命于他们手中,实不甘心。   咬紧牙关,江城遥挺直脊背,右手扶住受伤的左肩,刚要运气纵步,身后一阵杀气猛至,江城遥拧身错步,堪堪躲开闪着寒光的长剑。   谁知长剑力道竟未使尽,来者剑势回旋,直奔江城遥颈部。江城遥顺势躺地,左手断刃挥向杀手裆部,趁杀手后退之际,打挺起身,跬踪步施展开,狂奔而逃。   这追来的杀手,轻功也是一绝。江城遥的轻功跬踪步乃是江家绝学,江城遥虽未尽得江父精髓,在江湖中也可说居身上流,今日却因中毒累身,导致狂奔数十里仍被紧追不放。   渐渐,视线开始模糊不清,浑身汗透,双腿虚浮,能狂奔至此,全凭一口真气,如今紧咬的牙关已渗出血丝,江城遥知晓,自己已是强弩之末。   不逃了!   江城遥止步转身,迎向杀手而立。   既然天要亡我,我便顺应天意,只是,这个紧追不舍的宵小,定要取其性命陪自己共赴地府!   杀手驻足,斜持长剑,精亮的双目仔细打量着江城遥。   江城遥静静的站在那里,略微侧着头,眼睑微垂,双手蜷握在身体两侧。   按时间推算,毒发应该已经多时,为何江城遥还能如此冷静清醒的逃跑这许久,此刻,又是这番自信的站在这里?   杀手拿捏不准,不敢冒然上前。   其实,此刻的江城遥,双目视物已十分吃力,所以才微阖双眼,强忍着脑仁的阵痛,侧首倾听着杀手的声响,他的左臂因毒素蔓延已开始失去知觉,连刚才剧痛的伤口,此时已开始麻痹,他知道,自己随时可能倒下,所以,他不能给杀手拖延时间的机会。   四周一片静谧,冉冉夏日,让风都静止。   杀手微不可闻的呼吸声,窜入耳内。江城遥闻声暴起,拼力挥出几无知觉的左手,袭向杀手面门,杀手长剑绞起,剑花晃眼,可惜这此刻本应是夺命杀招的剑光,对与几近盲人的江城遥来说,却是形同虚设。   江城遥以左臂为虚招,却脚下灌注内力,剑花罩住左臂的同时,右脚已至杀手左肋的关榷穴,杀手反应过来江城遥是以舍弃左臂为代价,痛下杀招,忙以左手为掌刀,劈下江城遥右脚,却也同时胸口门户大开,江城遥右手断刃乍现,刺入杀手胸口,正中心窝。   杀手扑倒在地,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   江城遥摇晃着后退两步,微眯双眸,双耳听觉已开始减弱,但他也已听出余下赶来的三名杀手,已经将他包围。   看不清左臂的惨状,也能猜到必定是废了。江城遥紧抿双唇,压抑住喉间涌上来的鲜血,之前被围斗时所受的内伤,经过这剧烈的奔逃和打斗,更加严重了。   三名杀手追击至此,目及躺下的同伙,眼中诧异万分,这中毒的江城遥竟然能支撑到现在,而且还手刃了功力远在他们三人之上的七号,不可小觑!   三人互换眼神,同时出手,一时间,三种武器同时攻向江城遥上中下三路门户。   江城遥双耳微动,听到右侧的双钩近身,竟然不顾其他二人的攻击,挺拔肩身,扬起断刃,挥臂迎了上去,原来终已是拼命的招式。   后背、右腿,重伤。   换来的是,右侧杀手同时受伤的惨呼。   鬓发汗湿的江城遥眯眼冷笑,想取自己的性命,代价必须亦是惨重的。   身后的两个杀手,皱起眉头,对视一眼,扬起兵刃,向站立不稳却不肯倒下的江城遥,发起致命一击。   突然,两道绿光,以迅雷之势,贴着两个杀手眉眼间飞过,二人霎时间定住身形。回过头去,只看到两片柳叶,笔直的钉在身后侧的树干之内。而二人眉间,两道细长血口,慢慢渗出血丝。   这平时柔软的柳叶,能被作为暗器如此使用,足见来人内力深不可测,而一击后,并未再出手,明显是不想伤及他们性命,仅仅示警。而出手后,又不肯露面,亦证明这是武林前辈,给他们这些晚辈保留颜面之举。   二人对视一眼,俱低下头双手抱拳,高个子出口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只是,这人是晚辈们今日的任务……”   话未说完,又一枚柳叶袭来,高个子额前黑发,齐根断落。   高个子拧起眉峰,深呼出一口气,拱手弯腰道:   “恳请前辈怜悯,不能完成任务,我们回去,必是重罚,请前辈赐予晚辈一个信物,好让晚辈们能够交差,亦能,轻罚些。”   片刻,一道劲风飞来,高个子抬手接住,震得发麻的手掌摊开,竟是一把竹骨折扇,坠着小巧的红丝绦如意结扇坠。   二人连忙恭恭敬敬再施一礼,一人背起一个同伴,快速离去。   此刻,一口鲜血喷出,意识早已飘飞的江城遥,终于挺不住身躯,向后倒去。闭上眼的瞬间,模糊的视线中,映入一道月白色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文文小剧场:   江城遥(内牛满面):有上来就□□得这么惨的主角么?作者绝对是后妈!!   作者有话说:   新人新文,绝对原创,保证坑品新鲜,绝不弃坑。有存稿,每日更新,请各读者亲们放心食用,鞠躬。 第2章 第二章 救治   头痛欲裂,浑身无力,起身不得。   还能有痛觉,证明自己一息尚存,自己……这是得救了?   江城遥仿佛用尽了力气,才勉强睁开双眸。   这是,客栈?   窗外晨光洒进屋内,将书桌旁一道月白色的身影,镀上了一层光晕,晃得江城遥眯起了眼睛。这是,昏迷之前,映入自己眼帘的那道身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你醒了。”月白色身影放下手中书卷,站起身来,款步至床前,右手轻搭江城遥左手腕处,替他诊脉。   江城遥瞬间呆住。   这是,仙人临凡吗?   江城遥自认从小到大见识过俊男美女无数,眼界还是极高的。五年前因为比武招亲,引起江湖轰动的武林第一美人许潇潇,他见过。三年前,被江湖侠女推崇为江湖第一美男的沈云,他也见过。还有自己最敬爱的娘亲,也曾是当年江湖中每十年就会重新评选的美人榜榜首……   可是此刻的江城遥,竟然注视着眼前人,注视的呆掉了,简直是呆若木鸡!   什么面如冠玉、目如朗星,什么鼻若悬胆、唇如涂脂,什么长身玉立,修竹之姿,这些词语在这一瞬间,全部被江城遥想起,可还是感觉稍显不足。   江城遥从不相信,世上能有这般绝色的人,而且还能是个男子!!!   咳咳!要是女子多好,美女救英雄,也能成为千古佳话呀!   会不会是女扮男装?这世上,不可能有这种绝色的男子呀?江城遥眨了眨眼,仔细端详,最终,泄了气。   救命恩人虽皮肤瓷白,却剑眉朗目,虽睫毛浓长,却无脂粉气,虽唇色瑰丽,却棱角分明,虽肢体不壮,却高大修长,虽声音悦耳,却是男音,最主要的是,他有喉结,无耳洞……   白衣男子并不知他费力救治过来的人,此刻满腹乱七八糟的心思,只是在发现其注视自己的目光呆住时,略为尴尬地一笑。   “你中的毒已解,所受内伤还需调养五日,才能自行疗伤。你的左臂,也保住了,只是,也用掉了我十七味珍贵的药材,其中三味,千金难求。”   江城遥听着这绝色男子醇厚的声音再度响起,才回过味来,镇定心思,连忙答道:“多谢恩公救命之恩,在下是在赶回家的途中,路遇贼人追杀,幸亏恩公施以援手,才得以保全性命。救命之恩,定当重谢。”   顿了顿,江城遥又道:“请问恩公尊姓大名?”   白衣男子又是展颜一笑,道:“江湖儿女,相忘于江湖,姓名也是用来忘却的,不提也罢。”   江城遥暗想,原来是个避世的高人。   “只是这诊金,还是要付的。”白衣男子话题转的太快,江城遥差点一口真气没提上来。   “那是自然,恩公诊金几何?”   “云桀山庄,兵器收藏,天下第一,少庄主随身可携带一两样精品?”白衣男子,依旧浅笑晏晏。   江城遥却心中一凛,他认得自己?莫非他出手相救,另有目的?   白衣男子见江城遥微眯双眼,知他心思,笑道:“江少庄主放心,在下救你之前,并未识得你是何人,而是我的仆从在给你伤处敷药时,发现了证明你身份的玉牌。”   “恩公严重了,恩公救城遥性命在先,为城遥疗伤在后,如此大恩,等同再造,城遥铭记于心。恩公想要什么样的兵器?只要云桀山庄所藏,必定双手奉上。”   这时,一身穿黑衣,弯腰驼背的老者,端着碗药走了进来。   “这位是我的仆从,名唤哑伯,不会言语。”白衣男子对江城遥说完,转过头来,对哑伯说道:“哑伯,你喂他吃完药,再帮他调息内力一个小周天。然后让他歇歇。晚上再给他熬些山药粥吃。”   哑伯点点头,扶起江城遥,将药碗对准江城遥的嘴,就灌了下去,这药又苦又涩,还有一股怪味,本就难以下咽,这哑伯又动作粗鲁,于是,江城遥意料之中的,被呛着了。   而那绝美的白衣男子,却扔下一句话,飘然而去:“少庄主,武器就让哑伯选吧,他想要什么武器,就是什么武器吧。”   江城遥一边咳嗽,一边腹诽:刚才还说为了救治自己,多少味药,千金难求的,结果这诊金换得的武器,却是赏给仆从,这男子,让人费解。   作者有话要说:   文文小剧场:   江城遥双眼呈心型状:小帅哥,约不?   封璟琟一脸鄙视:你奏开!   作者有话说:   谢谢亲继续追文! 第3章 第三章 归途   之后的五日,每日哑伯为江城遥调息内力之时,白衣男子都会为江城遥金针刺穴,导引真气,成功的让江城遥在第六日可以下地走动了。   这五日,最难熬的不是导引真气时的痛苦,不是每天只能吃粥的折磨,而是哑伯端来的黑乎乎的药汁,真是黑如徽墨呀,味道还让人却之不恭。但,每日都有恩公这翩翩公子在侧,对江城遥来说,恩公举手投足都是赏心悦目的,虽然他不好男色,但美色在畔,心情总是好的。   并且,恩公不仅医术高超,还棋艺一绝,这与爱棋成痴的江城遥来说,可是对了胃口,每日都要拉上恩公切磋一番。   恩公也豪爽,来者不拒。让江城遥,十足的过了几天棋瘾,即使,江城遥一次未曾赢过。   第十日,左臂拆夹板,不用再将左臂吊在颈上了。换药时,江城遥侧头看着左臂上的伤,心里暗忖,一定要查清楚那四个杀手的来历,报这险些丧命之仇。   又静养了五日,白衣男子向江城遥辞行。   临走时,哑伯要走了江城遥的武器——断刃。   断刃,不是折断的刀,而是一把由寒铁打造的短剑,乃是江湖中早已归隐的铸剑大师黑宏所铸。是江城遥年满十岁生辰时,父亲江连淮送给他的生辰礼物,当时断刃的尺寸,正适合刚开始练习兵刃的江城遥,而这一用,就是十年。   江城遥,其实是个长情的人,对人,对物,皆是如此。   哑伯目光盯向断刃时,江城遥内心是抽痛的,只是,他更重承诺,而且,救命之恩,岂是区区一把武器就能抵偿得了的?于是,他双手奉上了断刃。   买了匹好马,一路快马加鞭,江城遥回到了云桀山脚下的溪柲镇。   云桀山庄坐落于云桀山上,是江城遥的父亲江连淮于二十年前创立。二十年间,不断发展壮大,现已成为天下第二大山庄,庄中弟子仆人已近五千之数,分庄更是遍布各地,规模宏大。   云桀山庄以收藏天下神兵利器成名。二十年间,收集天下奇兵神器数不胜数。盛传当年神秘的天机老人所穿的金丝蒲兰甲衣,也收藏于此。   江城遥的父亲,云桀山庄的庄主江连淮,更是江湖中响当当的风流人物。二十年前,他自创一套轻功身法——跬踪步,于当年武林大会上一战成名,至今无人能及。创立山庄后,又迎娶当年武林第一美人朱娉婷,一时间名利双收,转眼第二年,又喜得贵子江城遥,正所谓人生得意,让武林中人,羡慕至极,流传为一段传奇佳话。   江城遥来到一个饭馆前,将牵马缰绳递给店小二,就大步跨入店中,点了一碗面,一碟牛肉,一壶清酒,果起腹来。   他实在是饿极了,狼吞虎咽的解决了吃食,才慢慢品起酒来。   忽然眼角余光一扫,江城遥看见一道极为熟悉的背影闪入饭馆斜对面的胡同之中。   江城遥从怀中摸出一块散碎银子放在桌上,迅速朝那胡同跟去。   胡同不是死胡同,江城遥三拐两拐,从后街钻了出来。追出来后才发现,那人就站在对面的歪脖树下,正等着自己。   “二叔,好久不见,您老身体可安泰?”江城遥一脸惊喜,拱手向那人施礼问安。   那人摇摇头,穿着一身乞丐的布衣,拄着一根手杖模样的竹竿,抽抽着眉眼道:“不安泰,一点也不安泰,我让你爹坑苦了。”   “二叔这话是何意?”江城遥一脸费解,道:“不是二叔两年前自行离了山庄的吗?与爹何干?”   “才不是呢,是你爹给我下了套,我不得不走啊!”那人本就抽抽的眉眼,此时已是皱成了一团。   “二叔可愿说给侄儿听,侄儿或许能帮上二叔也说不定。”江城遥压下心里的震惊,望着那人。   “……”那人沉默一阵,道:“城遥,能不能先请二叔吃顿饭?”边说着,边用手捂着那瘦的没几两肉的肚子。   “当然可以,二叔跟我来。”江城遥压下满腹狐疑和心疼,领着落魄的二叔,找了座酒楼的包间,点了好酒好菜,看着二叔大快朵颐。   二叔名唤江连辂,是江城遥父亲同父同母的亲兄弟。自从江连淮创立云桀山庄后,江连辂就一直帮着打理山庄。江连辂很有管理能力,十多年来一直是江连淮左膀右臂,是山庄名副其实的副庄主。   直到两年前,江连辂突然消失了。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江城遥多次追问父亲,二叔怎么回事?究竟去了哪里?江连淮却只字不答。   这两年来,江城遥是苦恼的,他记忆中的二叔,虽然脾气古怪,一辈子未娶,但是对他却是很好的,在他小的时候,背着父亲偷偷带他出山庄去玩儿,在他生病但父亲却不许他休息的时候,瞒着父亲偷偷帮他写字帖,在他父亲说他玩物丧志,把他捡的小狗扔出去时,帮他偷偷把小狗救回来喂养……   江城遥一直想不明白二叔为什么会突然不辞而别,而且一走就是两年,杳无音讯。山庄是家啊,既是自己的家,也是二叔的家啊,怎么舍得说离开就离开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追文!欢迎小天使们留言打分!抱抱!   文文小剧场:   江连辂:还是我侄儿孝顺呀,带二叔开荦去,二叔没白疼!   江城遥翘起小尾巴:那是,你侄儿这么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江连辂捂腹蹙眉状:别说了,二叔饱了! 第4章 第四章 二叔   一直到吃饱喝足,江连辂都一个字未吐,甚至连头都未抬。江城遥也不催促,端坐在对面,打量二叔。   二叔这两年来,必定受了许多苦难,看这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模样,江城遥想不明白,究竟二叔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二叔口口声声说是被爹爹所累,爹爹又做了什么?江城遥暗自摇了摇头,爹爹绝不是能陷害自己亲弟弟的人。这当中,必定有着天大的误会!   看侄儿江城遥还在眼巴巴的候着自己,江连辂张了张嘴,又似乎不知怎么开口,竟又垂下眼睑,重新闭上了嘴。   江城遥看二叔只顾低头抿酒,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扯了扯嘴角,温声道:“二叔,侄儿是在您老眼皮子底下长大的,连娘亲都说侄儿与二叔您最亲厚,二叔,难道还信不过侄儿吗?”   江连辂闻言,掀了掀眼皮子,斜着目光扫了江城遥一眼,摇了摇头,道:“二叔不是信不过你,只是你毕竟是江连淮的种儿,这心里,爹爹的份量自然是足过二叔的。”   “原来,在二叔眼里,侄儿是认亲不认是非的糊涂东西,那侄儿可枉费二叔这么多年的教导了。”江城遥一脸郁色,仰头灌了一杯酒。   江连辂忙伸手挡住江城遥再度抬起的酒杯,望住他的双目,定定的说道:“侄儿,二叔知道,你爹江连淮,在你心中,一直是个既敬且爱的严父。他在江湖中的地位,也足以让你身为人子为其骄傲,并且以其为榜样。”   江城遥放下酒杯,目光笔直坚定的望着江连辂。江连辂慢慢坐直身板,在江城遥期待的目光中,将愁苦的眉眼缓缓转向窗外,一字一顿地道:“若是某天,你豁然发现,你敬爱的爹爹,并不如你想象中的伟岸高大,并不如你认为的侠骨柔肠,而是也有着私欲,挟裹着贪婪……”   “啪……”地一声,江城遥手中的酒杯应声而碎。江城遥两道英挺的剑眉,此刻已经紧拧在了一起,双眼充满了不信、怒气、还有痛苦。   是的,痛苦。他没想过,自己一直依赖亲厚的二叔,有一天,会这样堂而皇之地在自己面前评论自己尊敬的父亲。他知晓二叔与父亲之间,必定龃龉严重,否则二叔不至于离开山庄两年,而不愿返。但被二叔这么直接地抹黑父亲,江城遥内心却是千般不愿的。   父亲,那于自己来说,是山一般的存在。   在江城遥心中,父亲江连淮是个稳重内敛到极致的人。从他有记忆以来,父亲永远都在忙碌,为山庄忙,为亲朋忙,为江湖忙。   为山庄兴衰,父亲曾半个月内接连单挑当时为难云桀山庄的七大帮派,并且全身而退,这才有了江湖各门各派对云桀山庄的认可。为亲朋度难,父亲散千金而不曾皱一下眉头,视钱财如粪土,这才有了江湖豪杰争相投靠的盛景。为江湖安稳,父亲曾携手五大山庄,耗时三年多,除暴安良,扫平魔教余孽……   这样的父亲,是江城遥从小立志将来要成为的英雄人物,怎么会、怎么会成为二叔口中这样的人?   江城遥内心翻江倒海,却几度深呼吸,将情绪压了下去。他松开手中破碎的酒杯,尽量让自己语气正常,向二叔说道:“二叔,你继续说,侄儿要听,还要听完!”   江连辂浑浊的双眼一瞬不瞬的望住江城遥,确认道:“你,果真要听?”   江城遥坚定地点头,道:“果真要听!”   江连辂昂首灌下一杯酒,涩涩地道:“侄儿呀,你也不用如此这般,你的好父亲,我的好大哥,与这世人相比,还是要优秀很多的。人无完人,他也会有他想要的东西,这东西,一旦成了他的偏执,他这辈子也就割舍不下了。你可能还无法体会,求而不得,这四个字的痛苦啊。”   江城遥见二叔话锋一转,竟又替父亲说起话来,知道这是二叔怕自己钻了牛角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二叔,父亲所求,是何物?”江城遥依旧眉头紧锁,道:“可与您离开山庄,两年不归,大有关联?”   “唉……当年,你父亲给了我半块锦帕,并派遣山庄一十六名暗卫护送我离开山庄,前往衢洲,告诉我,只需将那半块锦帕送到接头者手中即可返回,谁知,这一离庄,竟成了我亡命天涯的开始……”江连辂又连饮了几杯,才稍微拢住自己略微颤抖的手。   江城遥问道:“二叔,没完成任务吗?”   江连辂摇摇头,道:“那接头之人,并未赴约,我们反而被围攻屠戮,一十六名暗卫,为了掩护我逃离,损失折半。我们一路南下,敌方紧追不舍,兜转两年,如今我回到这云桀山脚下,却已是孤身一人。”   “那二叔为何当年不直接回山庄?”   “你父亲不许,他当年慎之又慎的嘱咐,一旦事情不成,就让我隐姓埋名,躲避一段时间再回来,谁知,这一路,都是在逃命,一逃就是两年!”   “二叔,你可知道与你接头的是什么人?追杀你的又是什么人?”   江连辂又是摇头。沉默片刻,他将掌中竹竿递给江城遥,道:“那半块锦帕,一直被我藏在这竹杖里,我曾反复研究,看不出一点端倪,也想不明白,这区区半块锦帕,怎得就让我落得如今这副惨状。”   江城遥接过竹竿,双手反力一拧,就将竹竿破开,里面半块粉色锦帕露了出来。   江城遥将锦帕抽出,打开,平铺在酒桌之上,低头凝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在追文!   文文小剧场:   江连淮怒目:我说我怎么一直打喷嚏呢,原来是你在背后编排我呢!   江连辂抱头:大哥饶命,这是剧本台词…… 第5章 第五章 锦帕   锦帕,质地是粉色的丝绸,触之柔软光滑,以玫红色丝线勾边,右下角是一枝绣工精湛的红色木棉花,花团锦簇的一枝,有五六朵花之多,被绣得仿佛活了一般。   锦帕中间偏左,用黑色丝线绣着半首诗,因这锦帕就是半块,所以诗也只有半首,而且是上半首。   “八岁悄描眉,峨眉已能画。   十岁巧配簪,裙衩芙蓉下。   十二苦练筝,银甲护指浓。”   江城遥看着这三句诗,一头雾水。这分明是女儿家描写自己少女心态初长成的闺房诗句,估计后面就要写遇见意中人了。这样的半块锦帕,怎么会值得父亲派遣二叔,冒着生命危险护送前去与人接头呢?   江城遥举起这半块锦帕,迎着日光,观看了一会儿,锦帕并无丝毫变化。   江连辂道:“没用的,我都试过了,放在日光、烛光下照,泡在水中或酒中,锦帕都没有变化的。”   江城遥放下锦帕,话题一转:“二叔,您刚才为何说是父亲给您下了套?”   江连辂抿了抿嘴,状似咬了咬牙,道:“当年,我是不答应你爹这差事的。”   “二叔当时就感知到危险了吗?为何后来又答应了?”   江连辂垂下头,道:“危险当时并不觉得,只是觉得心里不踏实,你爹的行为,前后说不通,我觉得这是趟浑水,不想趟,而且,这锦帕怎么看怎么是女子定情之物,我怕你娘亲知道了,我解释不清楚,像是帮着哥哥私会情人般……”   江连辂顿了顿,道:“至于又答应了,是你爹抓住了我的痛处,威逼利诱,我进退无路,只得同意帮他跑这一趟。”说完,江连辂垂下了头,不再言语。   江城遥下意识的摆弄着锦帕,也沉默了一阵。   二叔一个毫无牵挂的人,竟然也有短处被父亲拿捏着?父亲这么做,那岂不是说,这个事情,已经计划了好久,二叔也只是一枚棋子而已?   “二叔,两年来,你联系过咱们山庄吗?”   “没有,我怕祸及山庄。”   “二叔这次,要和我回山庄吗?这一路上可还有人追杀?”   “和你回去,我接到了大哥召唤我的暗号。”江连辂沉吟道:“最近两个月左右,却是没有发现有人尾随我了。”   “父亲召唤二叔回山庄?”江城遥接着道:“父亲也召唤我回山庄。”   江连辂想了想,道:“同时召唤你我二人,山庄恐怕有事发生!”   二人不再停留,付了银钱,一路乘马,狂奔向云桀山庄而去。   天还是湛蓝透彻的,云朵还是洁白漂浮的,山庄牌楼处的锦旗,依然迎风烈烈飞舞。山庄大门处的两尊石狮子,依然威风凛凛。只是,门前护卫,一个不见。   二人纵身下马,大步来到大门前。   大门虚掩,高高的门槛处,一滩血迹,触目惊心。   江城遥用力推开大门。   一副人间炼狱的画面,铺天盖地而来……   护卫、弟子、丫鬟、小厮、伙夫、马夫、厨子……所有熟悉的面孔,此刻都已没了呼吸,浑身是血,横七竖八地躺在山庄各处的血泊之中……   江城遥仿佛雷劈了一般,怔怔地望着四周,不敢相信,三个月前离开之时,还是其乐融融、生机盎然的云桀山庄,此时此刻,怎么会成了这幅样子?   江城遥忽然拔足狂奔,嘴里边狂叫着“父亲——母亲——”,一路奔向父亲的书房,空无一人,书房被洗劫般乱糟糟的一片……江城遥又奔向庵堂,只见父亲抱着母亲,躺在佛龛旁的地面上,二人早已气绝身亡。   江城遥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干,他摇摇欲坠般跪在地上,双眼直勾勾望着父母的尸身,不敢上前,不敢触碰,只是嘴里喃喃地反复叫着:“父亲……母亲……”   江连辂追过来时,就看到江城遥仿佛失心疯般抱着哥哥嫂嫂的尸身,放声大哭,侄儿一直是孝顺至极的孩子,此刻遭此家变,恐怕年轻的侄儿,抗不过去呀。   江城遥感觉到有人拽自己的手臂,让自己放开父母,他抬起头,透过婆娑的泪眼,望着二叔:“二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呀?”他挣脱开二叔的手,将父母的头紧紧搂进怀里:“究竟是谁,这么狠毒,杀我父母,灭我满门啊?究竟是因为什么狠绝至此啊?”他边说边哭,止抑不住,竟一时逆气,向后栽倒,晕厥了过去。   江连辂亦是一脸悲绝,望着这满庄疮痍,遍地尸体,仰天长叹……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在追文! 第6章 第六章 山庄   江城遥醒来后,一言不发,沉默而有条不紊地收拾起整个山庄。   江连辂看着一身孝服的他沉默地整理好父母的仪容,置于棺椁中埋葬……看着他沉默地将庄中仆从护卫的尸体堆在一起焚化……看着他沉默地将大哥的书房一点一点收拾成原样……看着他沉默地提着木桶,拿着木刷,冲刷着地面的血污……   江连辂知道,这个少年,此刻在隐忍,隐忍自己的悲恸,隐忍自己的愤怒,隐忍自己的仇恨,他不知道这个少年,能隐忍到几时?   四天了,江城遥还在忙碌着,四天了,江城遥水米未进,四天了,江城遥一言不发。   江连辂却无可奈何,他不知道怎么去开导劝慰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侄儿。这个侄儿,性格本是洒脱沉稳的,这个侄儿,心性本是豁达傲然的,这个侄儿,武功人品,皆是优秀的。可是,再豁达沉稳,他毕竟也只是一个孩子,一个只有十九岁,还没及冠的少年而已啊。   “城遥,你多少吃口东西吧!”江连辂将一碗面条端至江城遥面前,江城遥恍若未闻,仍旧弯腰冲刷着喷溅在花园假山上的血迹。   这四天,江城遥是迷茫的,无助的,更是疑惑的。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江湖上,究竟哪些人、哪个帮派,和云桀山庄有如此深仇大恨,要血洗山庄才能解恨?还是说,山庄之中收藏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绝世神器,让人垂涎至此,要灭他满门得之而后快?   可江湖中,有这个实力的门派,简直屈指可数,而这些门派,平日里都与山庄交好至极,怎么会?怎么能?又怎么敢?   江城遥眼眶又开始发酸,他站直身体,闭上眼睛。四天水米未沾唇,再加上在炎炎烈日下劳作,汗水四流,他觉得有些眩晕。   江连辂摇摇头,生拉硬拽地硬扶着他来到树荫下坐定,将面条和水壶塞到他手里,恨恨地道:“你这不吃不喝,是要打算追随你父母一起去吗?江家后人,现在就剩你一个了,你饿死累死了,这满山庄的冤魂,可就没有含冤昭雪的那天了!”   江城遥没有抬头,闭着眼,又是沉默。江连辂恨铁不成钢的转身,来到刚才江城遥清洗的地方,接着清洗起来。   听着木刷刷洗石头的哗哗声,江城遥蓦地端起碗,死命往嘴里扒拉面条,一碗面条,竟被他几口下肚,他又仰头灌了几口水,快步来到二叔身边,提起水桶,冲洗起鹅卵石铺就的蜿蜒小路上的血迹。   兵器库,二人收敛了众人尸体时,就已经去查点过,一把兵器都没有缺少,兵器库根本就没被搜查过,不知道是贼人不得其门而入,还是贼人志不在此。   这也是让江城遥冥思苦想的地方,贼人能攻破山庄层层守卫,避开暗道机关,屠戮云桀山庄满门,杀的父亲措手不及,这足以证明这伙贼人事先早已摸排清楚整个山庄的布防,这也说明,他们目标明确,只要自己想要的,比如说屠戮全庄人的快意,或者明确知道自己所要的东西,不在兵器库。所以父亲书房被翻的一塌糊涂,那他们找到东西了吗?   还有,云桀山庄,是江湖第二大山庄,不说固若金汤,可也不该这么轻易被攻破的,那是不是说明,有内鬼作为接应,出卖了山庄?   内鬼?   江城遥脑子继续运转。   尸体,是他一个一个收敛,亲自焚化的,他敢保证,全庄上下,没有一人遗漏。也就是说,全山庄被灭,是不可撼动的事实。那是不是说,没有内鬼?又或者,有内鬼,被灭口了?   父亲是后心中剑,母亲是喉部被割,这是不是说明,父母双亲是在毫无防备的状况下被杀?毫无防备,熟人下手?   回过身,江城遥看到背朝向他,在刷洗假山旁的超大玉雕的二叔。   二叔,怎么会这么巧赶回来?二叔失踪了两年。两年时间,真的像二叔说的那样,一直在躲避追杀,怕牵连山庄而不敢回来吗?   会不会……   江城遥吓出一身冷汗,自己这是在干嘛?怀疑二叔?怀疑这个从小把自己扛在肩头玩耍的二叔?怀疑这个每次冬天出门回来都能给自己变出糖葫芦的二叔?自己这是怎么了?这是二叔啊,是现在这世上,自己唯一的亲人了啊!   江城遥痛苦的闭上眼睛:父亲,母亲,孩儿现在到底该怎么办?怎么办?   “呼哒”一声响,打断了江城遥的胡思乱想。他睁开眼睛,看见二叔同样惊愕地看着假山处突然闪出的一道暗门。   “这怎么会有道暗门?”江连辂惊奇地靠近暗门:“我好像刷洗玉雕,触动了机关,就是这个机关。”   江连辂指着玉雕图案上,一朵浮雕出水面的莲花。江城遥也走过去,俯身细看那玉雕。   玉雕很大,加上石雕的座架,足有多半人高,一人根本无法合抱。玉雕正面的图案,是一池塘的莲花,雕刻的含苞待放栩栩如生,而那个机关,就是最不起眼的那朵。   江城遥伸手摁下机关,那道暗门又徐徐阖上,又摁下机关,暗门又徐徐打开,看起来,并无不妥之处。   江城遥看向二叔,道:“二叔,进去看看?”   江连辂想了想,点头嗯了声,小心地在前面带路,江城遥后面警戒地跟上,二人身影缓缓地隐没在暗门之内。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一直在追文的亲!   文文小剧场:   江城遥:全家无一人生还,作者你果然是后妈!   作者(内心忐忑):剧情需要,剧情需要! 第7章 第七章 回谷   江湖中,若问哪里风景绝佳,山美水美,四季如春,宛如人间仙境,那众人的答案绝对一致:若虚谷呗!   江湖中,若问哪里可以起死回生,断骨再续,腐骨生肌,治天下奇症,解天下百毒,那众人的答案也会绝对的一致:若虚谷呗!   若要再问,这若虚谷所在何处?众人就会遥遥一指,望崖山脉附近,有缘得入喽!   这若虚谷,为何如此神秘,却又在江湖中声名远播呢?皆源于若虚谷谷主天韬老人,乃是旷世医才,一手岐黄之术,出神入化,为世人所膜拜。   但天韬老人脾气却怪得很,有三不医:一、大奸大恶之人不医;二、自寻短见之人不医;三、看不顺眼之人不医。   而且,这若虚谷地处隐秘,没有熟人引路,是万万找不到入口的,即使找到了入口,那令人乍舌的机关陷阱,也让人轻易不敢挑战。   此时,若虚谷的入口处,一白一黑两道身影,正踱步而入,白衣男子举止从容,黑衣老者恭敬跟随。   看到此处,众位看官,肯定已经知晓,这一主一仆,正是江城遥的救命恩人。   这白衣男子,是天韬老人唯一嫡传弟子封璟琟。是天韬老人于十九年前于若虚谷口捡到的弃婴。   十九年来,天韬老人对这孩子视为亲孙般疼爱,倾尽毕生所学培养,所以封璟琟不仅医术超群,文韬武略,样样卓绝,人品性情更是和煦飘然,在江湖中年轻一辈中,应是人中龙凤。   呃……为什么用和煦飘然四字形容封璟琟性情呢,是因为封璟琟看似气度雍华,翩翩少年郎,实际上,性格纯良,与人为善。他不是不知世上人分善恶,但他更愿相信,人之初性本善,恶人也是好人因为某种原因变恶的。并且,他更愿意相信,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所以,封璟琟那疼爱他疼爱到骨子里的师父,对已经邻近及冠的他,仍旧处处管制,处处照顾,处处引导,处处说教……简而言之,就是,为师真的不放心啊!!!   也因此,只要封璟琟出谷,这武功极好的哑伯,必会伴其左右。而且天韬老人深知封璟琟性情,怕其慷慨过头,所以规定,凡医治救人,必索取诊金,而且,未免惹麻烦,不许透漏真实身份。   这次封璟琟出谷,是为了去七百里外的回春山采药,回来途中,机缘巧合,搭救了江城遥。   而这哑伯的身份,无人知晓,至于天韬老人知不知,也只有天韬老人自己心里清楚。   从封璟琟记事起,哑伯就在近身伺候师父。哑伯的武功路数很怪,封璟琟曾翻遍若虚谷书阁藏书,也没有查到哑伯习的是哪门哪派的功夫。反正搭救江城遥时,那震慑住杀手的柳叶,就是哑伯的杰作。不过那把折扇,却是封璟琟的随身饰物。是小师妹前阵子送给他的礼物,这回丢了折扇,少不得被师妹追着训斥了,封璟琟那俊朗的眉眼,微微皱在了一起。   人未进院,先闻人声,封璟琟这左脚刚踏入若虚小筑,小师妹黄鹂般悦耳的笑声,已飘至耳内。   “师兄,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你都要把我忘了吧?”天韬老人的亲孙女灵儿,三步并作两步,飞一般飘到封璟琟面前,拽着他的手臂摇晃个不停。   “小师妹,你都这么大了,要稳重,稳重!”封璟琟抽出自己的衣袖,恳切地道:“女孩子不矜持,会被夫家说道的。”   “切……”灵儿把玩着自己的一绺秀发,娇嗔地道:“谁要嫁人,哪来的夫家?灵儿还小呢!再说要嫁,也得嫁师兄这样的美男子呀,秀外慧中,内外兼修……”   “打住!”封璟琟瓷白的脸庞,蕴出红霞,急急地道:“你知道师兄反感什么,休要胡说。”说完,转身向师父房中走去。   灵儿偷偷的捂嘴,把笑声闷在肚子里。师兄这人脸皮薄得不行,尤其是被夸美貌,简直就是死穴。其实,师兄这都已经大有进步了,以前被人盯着看,都会转身回屋,现在,比以前落落大方多了。   灵儿一转头,看到蹑手蹑脚,正要偷溜的黑影,立刻窜了过去,抓住衣袖,一声甜的腻人的“哑伯——”,让黑衣老者差点一个趔趄,坐在地上。   “哑伯,你和师兄出去,有什么新奇好玩儿的事情吗?啊?没有?”   “怪兽呢,回春山不是有四角的冰羊吗?啊?没遇到?”   “那有没有遇到好玩儿的人啊?啊?遇到一个俊秀的后生?怎么个俊秀法?有师兄俊秀吗?”   “你们怎么救得他呀?啊?柳叶?哑伯你真厉害!哈?师兄的扇子?扇子怎么了?……”   封璟琟听到扇子二字,加快速度,脚底抹油,冲进了师父房中!   作者有话要说:   助攻登场,大家鼓掌!   谢谢一直追文的亲!   文文小剧场:   灵儿丫头咬牙切齿:师兄,那扇子你给我个解释!   封璟琟作鹌鹑状:师妹饶命呀! 第8章 第八章 出谷   房中一切家具摆设均为竹制,案头的水漏,在寂静的房中,滴出悦耳的叮咚之音。   一位须发全白的老者,坐在竹制的轮椅之内,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中的竹筒。   封璟琟恭恭敬敬地撩衣下拜,温声道:“师父,徒儿幸不辱命,将回魂草带回来了。”   天韬老人闻言并未抬头,而是质问道:“为何这么久?算着路程,你应该半个月前就进谷才是。”   封璟琟如实答道:“弟子路遇云桀山庄少庄主江城遥被人追杀,与哑伯出手相救。为其治伤,耽误了半月行程。”   天韬老人猛地抬起头来,震惊道:“你救了江城遥?”   “是!”封璟琟规矩地低垂着头。   天韬老人沉吟片刻,道:“看来,这是你们二人的造化呀,你起来回话。”   天韬老人放下手中竹筒,将爬到竹筒边沿的毒虫用指风扫回筒中,盖好竹筒盖子。   封璟琟起身站好,天韬老人细看了看,还行,没瘦,会自己照顾自己了。   “你可与那江城遥表明了身份?”   “徒儿谨记师父教诲,不曾。”   “……再见面,不必瞒他。”   天韬老人陷入沉思之中。封璟琟觉得师父今天好生奇怪,欲言又止,话吐出来似乎都在心中早已转了几转儿,师父,这是有事瞒着自己?   封璟琟望着师父表情变化丰富的面容,内心有些发笑,师父习武修身有术,所以鹤发童颜,看着并不衰老。师父这表情生动的模样,要是被师妹看了去,定能笑上半日。   终于,天韬老人似乎痛下决心,注视着封璟琟道:“徒儿啊,为师需要你再次出谷。”   “是,徒儿谨遵师命。”封璟琟抱拳执礼,道:“不知此次,任务为何?”   天韬老人眼帘微阖,缓缓地道:“云桀山庄,被灭满门,为师需要你下山,调查此事。”   封璟琟闻听一怔,那个笑如春风拉着自己切磋棋艺的少年,全家被灭门?这灭顶之灾,他可能承受的住?会不会,他再也露不出那样发自内心的笑了?   “你和哑伯,此次下山,先前往乾梅山庄,找褚怀庆褚庄主了解情况,有他帮助,应该能有所助益。然后找到江城遥,保护他的安全,如果可能,带他回谷。”   “是!”封璟琟躬身领命。   天韬老人想了想,又问道:“你说当时,有人追杀江城遥,可看出是什么人?武功是什么路数?”   封璟琟摇头,答道:“武功路数,徒儿没看出来,但他们使得兵器,却是眼花缭乱。而且他们极有规矩,井然有序。即使受伤撤离时,也不见丝毫慌乱。”   封璟琟顿了顿,又道:“追杀之人临走时,向徒儿讨要一样物件,说用来回去交差,这样可以轻罚些。”   天韬老人微微点点头,沉吟道:“有组织,有规矩,完不成任务有惩罚,看样子,应该是职业杀手组织,为师还需再调查调查。”   看着师父思索的模样,封璟琟没敢插嘴,却在腹内暗忖:师父这从不管闲事的脾气,什么时候改了?派自己下山接江城遥回谷,又要插手调查云桀山庄灭门惨案,莫非师父与云桀山庄有着什么纠葛?   天韬老人让封璟琟退下准备行李,立刻出谷。封璟琟躬身退出师父的若虚小筑,还没绕回自己的房里,就被怒发冲冠的小师妹,堵截在了花圃间的小路上。   听着灵儿磨牙霍霍的声音,封璟琟后背的衣衫都已汗湿。   “师、师妹,你别恼师兄了,师兄当时也是一时情急,而且师兄身无藏物,从没有佩戴饰物的习惯,唯有手中那把折扇……”   灵儿打断了封璟琟的解释,咬牙切齿地道:“你可知那把折扇,我是费了多大的劲儿,耗了多久的功夫才做成的么?你以为那折扇,我送你,是为了让你扮风流倜傥的么?那是给你防身用的,那扇骨,那扇面,那扇坠,哪样不是珍贵的材料,你,你,你,竟然就这么轻易扔给了贼人!!!”   “师妹放心,师兄一定把那折扇寻回来,以后一定好好保存,以谢师妹好意。”封璟琟满面窘迫地哄着师妹。   “不行,我要和你一起去找那扇子。”   “……”封璟琟顿时头痛,无奈地道:“师妹,你是以此为借口,想让为兄带你出谷去玩儿吧?”   “是又怎样?”灵儿那粉嘟嘟的小嘴儿一撅,撒娇地道:“每次都是你出去逍遥快活,我却闷在谷里,再说,你丢了我送你的折扇,理当赔罪,带我出去将功折罪,自是应该。”   “师父他老人家……”   “你偷偷带我出谷不就行了?”   “师兄可没那个胆子……”   “切,师兄你胆子可大着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都背着爷爷做过什么……”   二人边争论边远去,竹林深处,慢慢走出一身黑衣的哑伯,满眼宠溺的望着兄妹二人的背影……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一直在追文!   文文小剧场:   封璟琟揪心状:师父,你不爱我,刚回来就撵我出门!   天滔老人一脸正经:不撵你出谷,你怎么谈恋爱? 第9章 第九章 线索   暗门内,一片漆黑。人工开凿的洞穴很窄,约为仅能容许一人转身的空间。   江城遥叔侄二人,凭借内力,在黑暗中,勉强视物。二人没走多远,就发现无路可走了,尽头处,是个能容纳三四个人的小空间。二人转身查看四周墙壁和地面。   江城遥回首,在左侧墙壁上发现一盏壁灯,是一盏镶嵌在洞壁上的铜灯,简陋的碗状,里面一根棉质灯芯,泡在桐油中。他研究了片刻,确定没有异常。看来,这灯仅是用来照明。   “二叔,可有火石?”江城遥问道。   江连辂从怀中摸出火石,递了过去,奇道:“你怎知我会有火石?”   “二叔逃亡两年,肯定养成随身携带必须用品的习惯了。”江城遥边说,边点着了铜灯。   戳到痛处,江连辂在有着光照的山洞中,长叹一声。江城遥知道,他的二叔已无法埋怨父亲了,毕竟,死者为大。   这人工开凿的小小山洞,四周洞壁光滑,二人四处试探,终于在一处角落,发现一块石板在敲击时,发出的是“空空空”的声音,这说明,石板后是空的。   怎么打开呢?   二人研究了许久,并无头绪。这洞壁已经研究遍了,没有发现机关暗点。那这石板,是怎么开启的呢?   江城遥盘膝坐在地上,皱眉思索。   云桀山庄是父亲当年亲自设计,亲自指挥施工所建。所以这云桀山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父亲都了然于胸。那这暗门,必定也是父亲的手笔。依着父亲,他会怎么设计这石板?   江城遥视线上移,目光落在铜灯上。此时无招胜有招呀,这铜灯因着照明,是会被忽略掉的,那父亲必然会将机关放在这里。   江城遥起身,细细观察起铜灯。   这铜灯做工实在粗糙,铜碗好似随意放在石壁支出的一块石座上。江城遥伸手试了试,铜碗拿不起来。   “旋转试试。”江连辂提醒道。   江城遥依言而试,不行。铜碗纹丝不动。   江连辂也凑过来细看,这半碗桐油,泡着细长的灯芯……灯芯怎么比普通的灯芯稍微粗了一些?   江城遥也发现了这个差异,想了想,伸手将灯芯拉了出来。   只听“呼啦”一声,那块小石板应声而开。石板后是一个四方形的凹槽,里面放着一个巴掌大的黑漆色檀木盒子。   二人走过去,确认没有问题后,江连辂将盒子取了出来,打开一看,二人均诧异地对视一眼,盒中竟然是那后半块锦帕。   二人离开山洞,关闭暗门,来到屋内,将这半块锦帕铺在桌上。   依然是粉色的丝绸,玫红色丝线勾边,黑色的诗句,飘逸娟秀,一看就是女儿家的闺字。   江城遥将之前半块锦帕取出,二者合一,那首描写女儿闺阁心事的诗句,完整起来。   “八岁悄描眉,峨眉已能画。   十岁巧配簪,裙衩芙蓉下。   十二苦练筝,银甲护指浓。   十四舞霓裳,彩绸绕梁城。   十五纳六礼,君心何不曾?”   这么哀怨?感觉这作诗的女子,要么是单相思,要么是个待嫁的妾,似乎,不怎么幸福。   江连辂一脸憋屈,悻悻地道:“你爹怎么让我送的是这么一块锦帕?这下半块,明明在他自己手里嘛。”见江城遥没有接话,江连辂又道:“你爹莫不是真的外面有人了?这女子苦苦等着你爹去娶她?”   江城遥陷入沉思。   父亲对母亲,那是真的爱,爱的热烈,爱的真切。印象中,父亲都不曾对母亲瞪过眼睛说过重话。这些年,母亲衣食住行,样样都是父亲亲手安排,细致到早上用什么茶漱口,晚上用什么水泡脚,衣服首饰是出自哪家铺子,胭脂水粉是哪位匠人之手,父亲必事事躬亲。母亲,是真的被父亲供在手心上的人。   按理说,女子一生,追求的也就是一个疼爱尊敬自己的夫君才对,即使母亲是当年武林第一美人,美艳绝伦,但母亲也应该和其他女子一样吧?   可是,江城遥觉得,母亲是不开心的。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自小,江城遥就发现,母亲对父亲的态度存有异样。   要说母亲对父亲不尊重?不,母亲事事都做到了与父亲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山庄内院一应大小事宜,母亲都会请教过父亲,再做处理,对父亲的亲朋好友,礼遇相待,让人挑不出半分错误。对父亲的一应决断,鼎力支持,绝无二话。   要说母亲对父亲爱重有加?不,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搬去了佛堂独居,母亲对外说是深谙佛道,愿潜心礼佛,为丈夫儿子祈福。可江城遥认为,这恐怕是母亲为了避开父亲,才出此下策。   为什么呢?这在外人眼中本应伉俪情深的夫妻,是这样的相处之道呢?   难道,真的是父亲外面有了女人,被母亲知道了,所以才搬去了佛堂?母亲外表柔弱,其实心高气傲,如果这是真的,那母亲这么多年让他不解的行为,就说得通了。   可父亲为什么会这么做呢?父亲明明爱慕着母亲,这浓烈的爱意不可能是假的啊。而且这么多年来,江城遥并没有发现父亲与其他女子有染啊。   想着想着,母亲下葬时,那惨白的面孔,蓦地浮现在江城遥婆娑的泪眼中……   母亲,孩儿不孝,孩儿无用……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一直追文的亲!   文文小剧场:   江城遥(眼泪汪汪):俺想娘了!   作者摸头杀:不哭,不哭!   江城遥:你奏凯,你是后妈!   作者委屈状:…… 第10章 第十章 佳酿   乾梅山庄,江湖第一大山庄,以藏书量天下第一而闻名于世。   这世上的书,只是分类就有千百种,而每种分类之下的书籍,何止成千上万。当今天子国库,也未必敢说藏书保罗万象,而乾梅山庄却敢说。   上至武功秘籍,下至街头医本,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没收藏的,甚至很多绝世孤本,都收藏于乾梅山庄。   而山庄乾梅二字的得名,却是因为山庄内的一大片梅林,那真的是很大的一片梅林。各色梅树齐聚,一到冬日,白雪簌簌,梅香扑鼻,百花齐放,那美景,真真让人陶醉沉迷,流连忘返!   可惜现在是炎炎夏日,众位看官暂时看不到那仙境般的景致,但是这梅林还是值得一来的,为何?只因这梅树下,那可是藏了宝贝。   乾梅山庄少庄主褚暤眳此刻正额头微汗,修长有力的双手正手持锄头,在一株姿态优美的梅树下挖掘着。   少顷,他从露出的坑中,挖出了两个泥封的坛子,看他满意的神情,在这辛苦半天,就是为了这两坛子东西。   身后不远处的护卫虽然站的笔直,目不斜视,却皆内心腹诽着:少庄主也太反常了吧!   少庄主褚暤眳,这是自从接到飞鸽传书,知道封璟琟封公子这两日就要来山庄拜访,就开始忙上忙下,忙左忙右。   真的是忙啊!   亲自为封公子布置卧房,那床铺铺盖一水儿全是暂新的上好的蚕丝所制,轻薄又凉爽。那枕头,是前年少庄主外出游历偶然得到的一整块南阳玉雕刻而成,枕着那叫一个清凉入骨。房中桌案书柜家具摆设,每一样都是褚暤眳精心打理。   大到地毯花样选择,小到笔洗注水深浅。高到房梁悬画与否,低到脸盆汗巾清洁。事无巨细,真真的是事无巨细呀。搞的大总管跟前跟后的都有点恐惧了,少庄主这是打算抢他饭碗了吗?   偏偏少庄主还是一副生人勿近的面瘫脸性格,不苟言笑,眼光带刀,却在忙着这些琐事,怎么看怎么别扭。   现在褚暤眳挖出的这两坛酒,就是十年前,天韬老人带领封璟琟来乾梅山庄作客时,褚暤眳和封璟琟一起埋在这树下的梅花酿,当时这两个半人高的孩子就约定,下次封璟琟再来山庄作客时,再一起取出品尝,结果,这约定,一等就是十年。   好在,封璟琟终于来了,不枉他褚暤眳,等了十年。   这十年中,褚暤眳无数次冲动地想去若虚谷,然而每次念头一起,转瞬就被他压了下去。就为见一见他心心念念的封璟琟,他千里迢迢跑去,封璟琟会怎么看他?这每半年的一次飞鸽传书,他褚暤眳都会字字斟酌,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在那白纸黑字里,泄漏了自己的心思。   这心思,他不敢摊在阳光下见诸于世;这心思,他不敢让那如嫡仙般的男儿知晓;这心思,他怕亵渎了那一身月白长衫的人儿;这心思,他只敢独自在深夜里,细细咀嚼……   一名银甲护卫,飞身奔至褚暤眳身前,单膝跪地,抱拳禀道:“启禀少庄主,封公子已现身五里外凉亭处。”   褚暤眳将两坛梅花酿交给管家,嘱咐道:“一会儿的晚宴,给封公子,单独备上此酒。”随后转身,带领护卫,前往山庄大门处恭候封璟琟。   管家看着褚暤眳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那衣襟一甩的俊酷姿态,迅速利落转身的动作,全都透露着少庄主满心的雀跃。管家笑着捻着山羊胡,带着抱着酒坛的小厮,到厨房吩咐午宴去了。   少庄主难得这么高兴,这做下人的必须得尽职。来的这位毕竟是少庄主十多年的挚友,得万事仔细,半点马虎不得呀。少庄主朋友本就不多的。   众位看官若要问,这堂堂乾梅山庄少庄主,身价高贵,地位斐然,怎么会缺少朋友?这话题,就得说回褚暤眳这个人了。   褚暤眳,两岁开蒙,识得千字文,背得太公家教,五岁熟读四书五经,七岁吟诗作画,为当世少见的少儿奇才。   奇才嘛,多少都会有些怪异。   褚暤眳的怪异,也是褚怀庆褚庄主在儿子七岁,开始亲自传授儿子武功时,发现的。   褚暤眳不愿与人交流,不是不能,而是不愿,并且每日就愿意待在房中,不见日头,不见众人。从这孩子自小就体现出来的文学造诣来看,褚暤眳才智一流,也许是太一流了,和凡夫俗子不是一个层次,导致出现了交流障碍。   这事一出,可急坏了褚大庄主。于是召集全庄上下,集思广益,一定要让少庄主能主动开口说话,与人正常交流。   可是众人忘了,褚暤眳这一流的才智,不仅仅可以用在诗词歌赋上,也可以用在对付众人上。   众人上有谋略,他就下有对策。总之就是,接下来的两年,乾梅山庄鸡飞狗跳,褚少庄主依旧我行我素,那张毫无表情的小脸,连眉头都没皱过。   时年褚暤眳九岁,褚怀庆天天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不苟言笑,每日性情就像个迟暮老者,褚怀庆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虽说儿子这性格,不影响学武,不影响日后接管山庄,可这样的性情,将来怎么娶妻生子,继承褚家香火?自己早年丧妻,这孩子自小就缺少慈母疼爱,本就可怜,如今这样,更是让褚怀庆心痛。   直到,褚怀庆将褚暤眳送去若虚谷暂住了将近一年,褚暤眳的状况才有所改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本文的亲们,么么!   文文小剧场:   褚暤眳面无表情:面瘫和智商不挂钩。   作者双眼桃花状:褚男神好有范儿!   江城遥满脸不屑睥睨着作者:口味真重! 第11章 第十一章 再遇   马背上的封璟琟,依旧一身月白长衫,玉冠束发,骏马奔跑带起的清风鼓起他的袖口,露出他肤如凝脂的双臂。骏马奔驰,发丝飞扬,率领护卫守候在山庄门口的褚暤眳,远远就望见正向他奔来的人儿,依旧那么俊美无双,依旧那么风流倜傥,仿佛踏着炫目的日光,降临在他面前。   “暤眳兄,别来无恙。”封璟琟翻身下马,斯文抱拳,向褚暤眳执礼道。   “璟琟兄,别来无恙。”褚暤眳连忙回礼,嘴角含笑道:“外头日头毒辣,快快随我进庄。”   封璟琟在褚暤眳的引领下,穿过美伦美奂的抄手回廊,走过雕梁画栋的园林亭台,一路来到位于褚暤眳起居小院的厢房。   封璟琟于房中站定,优雅地打量着卧房。这卧房布置的简洁雅致,不用说封璟琟也知道,定是出自褚暤眳的手笔。   “我已命人将哑伯安置在对面厢房。”褚暤眳温柔地看着封璟琟的侧影,这个他时刻都在想念的侧影,却在封璟琟转过头来时,收敛了眸中的情绪。   “有劳暤眳兄了。”封璟琟侧过面庞,墨玉色的眸子望向褚暤眳,温声道:“你我一别已有十载,暤眳兄果然已成为了英俊洒脱的堂堂男儿。”   褚暤眳略低下头,双颊浮出腼腆之色,喃喃道:“这不是答应你的么,自然要做到的。”   封璟琟只当褚暤眳被他揭了短处,旧事重提,不好意思,便叉过了话题。   “璟琟应当先拜见褚庄主,还需劳烦暤眳兄带路才是。”   褚暤眳收敛心神,道:“父亲闻听云桀山庄被灭满门,十日前就赶往云桀山庄去了。我是得知你要来,所以才没有和父亲一起去。”   “云桀山庄灭门惨案,暤眳兄可知详情?”封璟琟问道。   褚暤眳摇摇头,语气沉重:“云桀山庄上下四五千人,能一次杀尽,那贼人的数量必然不少,可据我们所知,最近一个月内,并没有哪个门派有过大规模行动。”他顿了顿,又道:“下手如此迅速,如此狠毒,父亲怀疑是杀手组织所为。”   “江湖中的杀手组织,出名的有三个。你们可曾着手一一调查?”封璟琟又问道。   “父亲闻听此事,就已经派人开始调查了。”褚暤眳迎着封璟琟干净透彻的目光,柔声回答。   “启禀少庄主,庄主已经回庄,请少庄主与封公子前往大厅。”一名银甲护卫,在房门口外施礼道。   褚暤眳和封璟琟立刻前往。   大厅之中,分主客位次,端坐着三人。主位上,虎背熊腰,威风凛凛的,自然是乾梅山庄庄主褚怀庆。下首位,坐着一身深蓝短褂,左臂戴着白色孝布的江连辂。第三个位置上,自然是一身白衣孝服的江城遥。   踏入大厅时,封璟琟一眼就看见了低垂着头的江城遥。封璟琟本就生性良善,之前就与江城遥有过交集,知道他本是个健谈开朗之人,如今这萎靡不振的模样,不禁暗自唏嘘不已。   “晚辈封璟琟,拜见褚庄主。”封璟琟礼数周全,从来让人挑不出错处,甚得褚怀庆喜欢。褚怀庆连声说免礼。   闻听恩公的声音,江城遥抬起暗沉的眸眼,望向封璟琟。   真的是恩公,原来恩公大名封璟琟。   江城遥连忙起身,向封璟琟深施一礼,拜见恩公。随后,向众人简述了自己被追杀,又被封璟琟所救的经历。封璟琟也向江连辂叔侄二人自报家门,介绍了自己的身份。   封璟琟笑容和煦,温声道:“江兄不必如此,一口一个恩公,可是叫的见外了。我与暤眳是多年挚友,你与暤眳也这般相熟,你以后也可随暤眳一样,称呼我一声璟琟便是。”   江城遥颔首应是。   褚暤眳听在耳内,却是不爽,只不过他平时也是表情极少,所以未被众人所察觉。   这褚暤眳与封璟琟相识,又与江城遥相识,为何江城遥与封璟琟却不相识呢?这话题,还得从江连淮和褚怀庆说起。   二十年前,在武林大会上一战成名的,不只有江连淮,还有褚怀庆。江连淮是自创轻功跬踪步,褚怀庆也是同样自创的腿上功夫缥缈腿,在武林大会上亦是几无敌手。二人几乎同时创立的两大山庄。又因二人武功路数相近,性格相投,于是歃血为盟,结拜为异性兄弟,一直以来两家相处融洽,走动频繁。   只不过,褚怀庆成名之前,已经成婚,妻子虽不是国色天香之姿,却温柔贤良,善解人意。夫妻二人一直相濡以沫。可天不遂人愿,褚怀庆的妻子在他功成名就的那天晚上,因难产离世,只留下褚暤眳这嗷嗷待乳的婴孩。褚怀庆怕爱子受屈,竟再未娶妻。   按理说,这江褚两家如此关系,江城遥褚暤眳二人也应该关系异常瓷实才对呀,可惜,也不知是不是二人八字不合,命里犯冲,自小,他们二人就玩儿不到一起去。一个好动,一个喜静;一个开朗,一个内敛。所以尽管二人的父亲好的如亲兄弟般,他们两个,却是井水不犯河水。   所以,江城遥自然不会知晓,褚暤眳自小就认识了这如画中人一般的封璟琟。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一直追文的亲对本文的支持,鞠躬。   文文小剧场:   江城遥睥睨着褚暤眳:面瘫脸会是天才儿童,天理何在?   褚暤眳目不斜视:你应该去问作者后妈!   作者:…… 第12章 第十二章 畅谈   豪华盛宴,在花厅里展开。   四周灯火通明,花香四溢。   因着善解人意的封璟琟,和分外关切晚辈的褚怀庆,席间倒也觥筹交错,并不冷场,气氛还是很好的。   至少对江城遥来说,这样已经很好了。   众人没有用同情的目光看待他,没有刻意规避云桀山庄,也没有刻意去提起。这顿酒宴,吃的还算可以,并没有不舒服,江城遥内心是感激的。   其实现在的江城遥,自从发生了家变之后,他最想做的事,就是把自己关在一个漆黑的小屋子里,让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待着,只要待着就好。可惜,这样的愿望,于他来说,皆是奢求。   家仇未报,何以逃避?怎能逃避?   月上柳梢头。   小湖畔,抄手游廊。   一身白衣的江城遥,仰躺在碧色的琉璃瓦上,望着洁白的明月,一口一口啜着坛中酒。   他不敢睡觉,只敢喝醉。   因为只要一入睡,云桀山庄那人间炼狱般的场景,就会入梦,父亲母亲死时的惨状,就会入梦。那梦,会魇得他浑身大汗,会魇得他痛哭流涕,想要醒来都不容易。   而醉了,却不会。醉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云里雾里,浮浮沉沉,一夜天亮。甚好。   第二坛了,乾梅山庄的酒,过于醇香了些,不如外面小店卖的烈酒醉的快。   可是今日的江城遥却是懒得出去寻酒,慢慢喝吧,这月色,其实挺美的。   嗯,不止月色美,这人也挺美。   朦朦胧胧间,江城遥看着身边不知何时多出来的封璟琟,半天才反应过来,差点尴尬的从抄手游廊的房檐上折下去。   封璟琟拉住差点掉下去的江城遥,戏谑道:“璟琟自认人缘尚可,怎么会让江兄起了落荒而逃的冲动?”   “咳咳,喝多了,喝多了。”江城遥以手扶额,低头赧颜地说道。   “江兄不就是在求一醉么?”封璟琟将手中的梅花酿递了过去:“我这儿有好酒,包君满意。”   江城遥接过来开了泥封,一阵扑鼻的酒香四溢开来,确是好酒!好酒在手,不喝那是傻。江城遥仰头就灌了几大口。   “江兄,你这可是在牛饮,白白糟蹋这酒了。”封璟琟文雅笑道:“若是被暤眳兄知道,他辛苦酿的酒,被你这般喝下去,鼻子怕是要气歪的。”   “这酒是他酿的?”江城遥乍舌,不敢想象那个万年冰川脸,会做这种事情。   “被他知道,他酿的酒进了我的腹中,他就会鼻子气歪掉的,不论我怎么个喝法。”说完,江城遥又仰头灌了一大口。   封璟琟也学着江城遥的样子,将一只手臂枕在头下,仰躺在屋顶之上:“你和褚暤眳,怎么会生疏至此?你们两家家主不是拜把兄弟么?”   江城遥斜了一眼封璟琟,悻悻地问道:“我和他,性格不合。倒是你,你和褚暤眳,又怎么会如此交好?而我竟从未听说过你?”   江城遥真的很难想象,那个自闭的万年面瘫,竟然也会有朋友。还是这么一个性格温和善解人意的朋友。   封璟琟笑着道:“暤眳的脾气是拗了些,但他品质纯良,只是不善表达罢了。”   江城遥很想回他一句,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也幸亏他酒还未醉,这话没有滑出嘴去。   “暤眳幼时性格自闭,虽文武全才,却是不会与人交流。仿佛活在他自己的世界里。他九岁那年,被褚庄主送到若虚谷调养。师父命我多陪伴他,开解他。可能是年纪相仿,他也愿意什么话都和我说,什么事都和我一起。就这样,他在若虚谷小住了一年。后来,我和师父送他回山庄。离开时,他答应我一定努力做个和人沟通交流的人。当时才半人高的他,一脸认真地承诺,要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那模样,又可人,又感人。这酒,就是那时,我和他一起埋在梅树下的,如今,已是十年佳酿了。”   听着封璟琟委婉动听的声音响在耳畔,江城遥慢慢饮光了一整坛梅花酿。他的目光渐渐迷离,意识也开始渐渐混沌。   恐怕,也就只有封璟琟这等心思单纯之人,才看不出褚暤眳对他的一番痴情。江城遥暗暗腹诽,这单纯,也是件幸事啊。若是换成自己,还真就消受不起这大男人的情义呢。还是如玉的美人更好些的,温香软玉满怀,呢喃软语枕畔,这才应该是男人该拥有的真正享受啊。   江城遥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沉沉睡去。   封璟琟转过头来,发现江城遥睡了,无奈的笑笑,将其背起,施展轻功,将江城遥这醉鬼送回了房中。   这一切,却让凉亭后的褚暤眳握紧了拳头。封璟琟确实如实相告,说他受师父所托,负责保护江城遥。可这保护,不包括照顾吧?况且,那可是梅花酿啊,自己珍藏了十年都不舍得沾唇,璟琟怎么就白白送与这小子糟蹋?   璟琟就是太过善良。褚暤眳咬牙切齿。可他天杀的就是喜欢封璟琟这一点。尤其是封璟琟那墨玉色的眸子,干净的一丝杂质也无。每次望过去,褚暤眳都深深陷入,无法自拔。   也就因为封璟琟这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让他觉得,连触摸璟琟的手,都是对璟琟的亵渎。   他知道,他褚暤眳,已经无可救药。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一直追文的亲们!   文文小剧场:   江城遥:我家璟琟真贴心,真会照顾人!心动ing~~~ 第13章 第十三章 留书   江城遥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   窗外炎日,照的屋内明晃晃的。江城遥微眯双眼,忍受着宿醉带来的头痛,起身找水喝。   昨晚应该是睡在屋顶之上的吧,那就是封璟琟送自己回的房。看来褚暤眳那家伙喜欢这个美少年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至少人家体贴懂事,会照顾人。   江城遥脑补了一下,封璟琟褚暤眳站在一起的画面,一个俊美,一个阳刚,嗯,也是很养眼的,般配!   桌上立着一个小巧的景泰蓝瓷瓶,瓶下压着一张便签,上面笔精墨妙的一行秀字:每日早晚饭后一粒,可保江兄安然入眠。落款处,封璟琟三字跃然纸上。   江城遥一边喝着凉掉的茶水,一边反复看着便签。   字如其人,果不其然。   他承认,封璟琟是个让人容易接受,容易亲近的人。其内心必定像外表一样干净透彻。这样的人,值得深交。   然而,一想到褚暤眳那无时无刻不在臭着的一张脸,江城遥就觉得,还是远离封璟琟的好。毕竟封褚二人的关系,扯不断理还乱的,自己可不想被殃及池鱼。   胡思乱想被褚暤眳的声音打断:“江城遥,你二叔留书离开了。”   江城遥看着出现在门口的褚暤眳和封璟琟,无言地接过褚暤眳递过来的信纸。信纸上龙飞凤舞的字迹,确是二叔所写无疑。   原来江连辂也怀疑云桀山庄惨案是有组织有目的的一次屠杀,这么周密的行动,极有可能是杀手组织所为。他左思右想,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所以就连夜离开乾梅山庄,亲自调查去了。   江城遥扶额,二叔这是要闹哪样?褚庄主早已派出得力手下分头去调查三个杀手盟了,二叔单枪匹马,能调查出来什么?   “褚伯伯知道二叔离开了吗?”江城遥向褚暤眳问道。   “父亲已经知道,并且已经派人出庄寻找了。”褚暤眳面无表情地答道。   “褚伯伯现身在何处?我有东西给他老人家过目。”江城遥又问道。   “父亲也正要找你,随我来。”褚暤眳扫了一眼桌上的景泰蓝瓷瓶和便签,面无表情地转身带路。   江城遥颔首应是,心想,这好像是从小到大,他和褚暤眳说的最多的一次话了吧?居然还如此正式。   一行三人,来到褚庄主书房。   江城遥将那两张半块锦帕,呈给褚怀庆,并详细地说明了事情原委。现在,他必须借助乾梅山庄的势力,而求助,是必须坦诚相待的。何况褚伯伯并不是外人,他与父亲情同手足,多年的交情,值得信赖。   褚怀庆拿着锦帕端详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门道。他皱着眉,沉吟道:“贤侄,你爹的人品,绝对是毋庸置疑的。他不可能做对不起你娘亲的事。至于这锦帕,应该是线索之一,你爹不可能让你二叔平白无故去送半块锦帕给人。更何况,你二叔被人追杀两年,这更说明,这锦帕绝对有问题。”   江城遥点头称是,道:“侄儿明白,只是这锦帕,我二叔曾试过加热、光照、泡水、泡酒,都没有任何作用。”   “这,恐怕得由璟琟来大显身手了。”褚怀庆笑呵呵地看向封璟琟。   封璟琟连忙一揖,谦虚地笑道:“褚庄主过誉了,小侄愿意一试。”   封璟琟一边命哑伯去取他的药箱,一边拿起那两块锦帕,仔细端详,又放到鼻下细嗅,片刻,就露出了然于胸的神情。   江城遥斜眼偷瞄褚暤眳,果然见那货一副花痴神色,直勾勾地盯着封璟琟的一举一动。不由暗笑,封璟琟这呆头鹅,得是有多呆,才看不出来褚暤眳这昭然若揭的心思。难道这就叫当局者迷?   少顷,哑伯提着一个檀木箱子回到书房。那箱子长约两尺,宽高各约一尺三寸,色泽璞雅,外雕简洁,并无甚稀奇之处。然而,封璟琟触动机关,木箱自动打开时,众人才觉震惊异常。   只见箱子内部,所有瓶瓶罐罐分门别类码放,银针荷包,各类器械,都各自嵌在暗格之中,需要什么,只需轻点机关,暗格内的东西就会自动伸出,甚是方便。而且,箱子阖上时,是一个方方正正的木箱,可是打开之后,却是如同梯架般分层而开,看着既美观又实用。最最重要的是,整个箱子内部包括暗格夹层,都用皮子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地包裹铺垫,箱子即使经过摔打,也能保证里面的瓷瓶皆完好无损。   众人乍舌,这得有多热爱医术,多用心的人,才会设计出如此精巧实用的药箱啊。不禁对封璟琟的赞许和认可,又加了几分。   封璟琟从药箱中取出一个瓷碗,又取出两个瓷瓶向碗中倒入药粉,最后取出一个竹筒,向碗中倒入淡褐色的液体。液体一遇到碗中的药粉,竟然瞬间透明。   封璟琟将锦帕浸泡在碗中片刻,又将锦帕提了起来。   于是,一副建筑物的内部结构图,跃入众人视线。   这是什么建筑物?设计的如此繁复?   众人看着,皆是一头雾水。   将建筑物结构图,通过这么谨慎的手段,隐藏在一块锦帕之内,这是几个意思?这是要干嘛?   江城遥望着锦帕上的图案,内心莫名慌乱起来,父亲他究竟瞒着自己在干什么?是不是就是这副图,给云桀山庄带来了灭门之祸?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一直追文的小天使们!   文文小剧场:   江城遥一脸得意:我家璟琟真专业,棒棒哒!   封璟琟一脸嫌弃:那儿凉快那儿待着去!   江城遥低头扣手指状~~ 第14章 第十四章 图纸   江城遥深呼吸,平复内心的情绪后,向褚庄主说道:“褚伯伯,二叔曾和我说过一些话,侄儿想了很久也没有头绪,想请褚伯伯帮侄儿分析一下。”   褚怀庆点头,道:“侄儿但说无妨。”   “二叔说,父亲,并不是一个无欲无求的人。”江城遥尽量小心措辞,在他心中,父亲一直是侠肝义胆的英雄,他不想玷污父亲的在天之灵。   “二叔说,父亲他,似乎一直在追寻或者是寻找某样东西。可惜侄儿还没来得及向二叔问明白,二叔却已经离开了。”   褚怀庆闻听此言,立时神情一敛。   江城遥见状,忙追问道:“莫非褚伯伯也知道这件事?”   褚怀庆见众人皆望着自己,于是干咳了两声,道:“两年前,我确实听你父亲提到过,他好像,得到了一份藏宝图。”   众人皆瞪大了双眼,震惊道:“藏宝图?”   褚怀庆却摇头道:“不过,我并没有见过你父亲口中所说的藏宝图,我也不知道他将这藏宝图收藏在哪里。我只知道,他似乎遇到了阻碍,所以便没有出去寻宝。”   “那父亲可曾和褚伯伯提过,藏宝图所藏是何宝物?”江城遥问出众人心中疑惑。   “没有。”褚怀庆回答道:“侄儿,你要知道,我虽与你父亲情同手足,可这藏宝图一事,我却不可过于热衷,一旦被你父亲误会我有心染指,那我们多年的兄弟情义就会毁于一旦。我一直在避嫌,所以,并不清楚内情啊。”   江城遥闻听,缓缓低下头,道:“莫非,我江家山庄被灭,祸根在这份所谓的藏宝图吗?”   众人俱沉默。   封璟琟想了想,道:“既然有份藏宝图,而江兄又从未听说,那说明江庄主一定是收藏的极其隐秘,那贼人未必搜得走,不如,我们回云桀山庄找一找。不管这祸源究竟为何,我们多得一份线索,就离真相更近一步。”   众人赞同。   “我建议江兄将这锦帕上的图案临摹下来,随身携带,妥善保管,因为这药水一旦干了,这图案又会消失不见。虽然现在不知这图有什么用处,但它应该也是关键线索之一。”封璟琟建议道。   “璟琟兄所言甚是。”江城遥一面称赞,一面挠头,道:“可惜在下不擅丹青,能不能请褚伯伯派人代劳?”   褚怀庆笑道:“还用别人吗?暤眳就是现成的合适人选。让他来做。”   褚暤眳闻言,面无表情的点头领命,内心却是一万个不愿。说不上来为什么,反正只要事关江城遥,他就想不管不问不插手。   褚暤眳回屋用了将近半个时辰准确地临摹出了锦帕的图案,将锦帕和图纸一起交还江城遥。众人商议决定,为免夜长梦多,即刻各自回屋收拾包袱,动身赶往云桀山庄。而褚怀庆因为另有要事处理,就不陪他们同去了。为了机密行动,就他们四人前去,不带护卫相随。   返程的路上,江城遥每天都在内心煎熬,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和情绪,他一直在努力让自己镇定镇定再镇定。直到望见云桀山庄的大门,他才发现,下嘴唇都被自己咬破了。   再回家园,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亭台楼阁,九曲回廊,湖边垂柳,玉砌雕栏……这是自己从小到大居住了将近二十年的家,这里有母亲的音容笑貌,父亲的尊尊教导,还有陪伴自己长大的奶娘小厮,如今,都化作了一缕缕幽魂,他们死得太冤了……   封璟琟回首看见江城遥一副失神落魄的模样,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死者已矣,可生者还肩负着使命和责任。”   江城遥回过神来,向他扯出了个苦涩的笑容。是,他必须振作!   褚暤眳冷眼看着二人的互动,内心咬牙切齿,周围的温度都好似下降了几度。   江城遥略微打了个冷战,瞥见褚暤眳那结了冰的黑脸,连忙带领众人在父亲的主要房屋中搜查起来。   发生灭门惨案之后,江城遥就遣散了其他分庄的弟子仆从,他不想再牵连任何人,而家里的银钱,一部分作为遣散费,分给了分庄的弟子仆从们,一部分作为抚恤金送给了死去的弟子仆从家中。所以现在的江城遥,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书房,卧室,客厅,兵器库,凡是能搜的地方,众人皆没放过,却都一无所获。最后连弟子仆从的卧房,厨房仓房也都搜过了,也是毫无进展。连练武场,江城遥都带领大家仔细勘查了一番。   “对了,我和二叔在花园发现的那个密道,我们还没有去过。第二块锦帕就是在那里发现的。”江城遥一边喝着水,一边向正在休息的众人说道:“不过,那密道很小,很简陋,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收获。”   封璟琟吃着干粮,喝着水,微笑道:“吃完了就去看看,死马当活马医吧。”   江城遥点头,暗忖这封璟琟真是奇才,不仅医术了得,竟也深谙机关术之道,父亲书房和卧室的许多暗格,自己之前一无所知,竟都被他给翻了出来。幸亏他是个心府坦荡的正人君子,如果他去做那梁上君子,那江湖第一神偷的名号,岂不是非他莫属?   众人吃饱喝足,准备好火把,一起来到花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一直追文的小天使们!   文文小剧场:   封璟琟:江城遥!我堂堂神医传人,就是个当小偷的料?   江城遥:哪能呀?是神偷!神偷!   封璟琟:…… 第15章 第十五章 石阶   暗门内的漆黑被火把照得通明。   江城遥前面带路,众人鱼贯而入。   走到尽头后,四人顿感空间不足。能转身,却拥挤。   尤其是江城遥看到,褚暤眳因为身体过于贴近封璟琟而变成猪肝脸后,顿时觉得心里舒服了不少。看着这魁梧健壮的大男人,明明内心一副扭捏之态,表面上还得装作若无其事,江城遥就觉得分外好笑。要不要帮帮他?嗯,看在从小到大互不对眼的情分上。兄弟帮你一把!   “哑伯,您老退后几步,好让璟琟兄研究研究这里。”江城遥装作转身向哑伯说话,没控制好力度,撞到了封璟琟,将封璟琟撞向褚暤眳怀里。   封璟琟在江城遥撞过来之时,自我保护般运起内力抵挡,随即立刻反应过来不妥,连忙收力,却也因此,跌进了褚暤眳怀里。   褚暤眳立刻伸手护住封璟琟,朝思暮想的人儿抱了个满怀。扑鼻而来的,皆是璟琟那干净凛冽的体香,满手都是璟琟那月白色绸衣的软滑触感。褚暤眳的鼻尖划过封璟琟的耳畔,这一刻,褚暤眳的心跳都似已停止。   封璟琟尴尬的站直身体,从褚暤眳怀中脱离,并不是他发现了褚暤眳的异常,也不是他看出了江城遥的意图。而是他自认自己的武艺受了师父将近二十年的教育栽培,竟然在刚才,所有的应变能力为零,这师父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大骂自己学艺不精啊。当然,他也将褚暤眳的脸红,看成了褚暤眳看穿自己的蠢笨,不好意思戳穿自己。   褚暤眳眼光带刀,飞向江城遥,他是故意的?看不出来!他不会那么不知分寸吧?难道他看穿了什么?不会吧……又或许,他是无意的?可他的表情太过纯良无辜,以自己对他多年的了解,他的性格可没有外表那么让人讨喜。   这边江城遥第一时间就向封璟琟连连赔不是,一时让褚暤眳看不出究竟。   哑伯举着火把和褚暤眳都往出口方向退了退,将空间让了出来,封璟琟理了理衣袍,开始四顾勘查。   经过一番确认,这小小的空间,除了那个铜灯,再没有别的机关。   可这铜灯已经用来打开角落里的暗格了呀,难道这个洞穴,就用来收藏那半块锦帕?   封璟琟站在铜灯旁,凝眸细观,铜碗内桐油还在,略粗些的棉质灯芯的一头,因为被拉出来过而伸出一大截,垂在碗外,另一头消失在碗底的小孔内,应是连着机关内部机扩。   火把的光亮照在封璟琟白皙的侧脸,他那因为思索而略微低垂的长睫,在火把跳跃的火焰下,形成了微微颤抖的两片扇形阴影,微微抿紧的瑰色唇瓣,让褚暤眳又直了眼睛。   江城遥内心叹息,都说红颜祸水,这男子美貌起来,也一样叫人神魂颠倒啊。可这封璟琟却偏偏一副顶天立地的男儿模样,一点脂粉气也无。当真是男女通杀型的啊。以前的江城遥,从来想不通男子之间怎么能产生男女之间的情愫呢?现在他明白了,自古云,食色性也。遇到人间绝色,恐怕性别,就不是障碍了吧。   封璟琟突然动了,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握住灯芯,慢慢施力,发现灯芯最开始特别沉重,好似拉扯不动,可在他继续坚持下,竟然感觉到灯芯另一头牵连的机扩,开始慢慢运转起来,每次转动都会通过绷直的灯芯将震动的触感传递到他手上。   就这样坚持了半盏茶的功夫,江城遥觉得脚下的地面竟开始震动,随着这震动,他脚下的一块石板,竟然慢慢下降,他连忙闪开,地面出现了一条向下延伸的石阶。   四人随着石阶蜿蜒而下,来到石阶尽头,一扇石门前。   石门旁,也有着同样的一个铜灯,铜碗内依然有着半碗桐油,连灯芯都和上面的那条一模一样。   封璟琟凝视了一会儿铜灯,摇摇头道:“这个铜灯,却是夺人性命的机关了。”   “为何?”江城遥奇道:“这个和上面那个不是一样的么。”   “就是因为一样,才容易让人误认为安全。”封璟琟淡笑道:“这机关术,其实也参杂着对人之心术的揣摩,虚虚实实,实实虚虚。”   “难怪那开通这石阶的机关,竟然还是上面那根灯芯,常人谁会想到,一个机关能用来开启两处。”江城遥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褚暤眳又是一记白眼甩向江城遥,江城遥脸皮厚如城墙,愣是假装没看到。   总不能让自己像你这个闷葫芦一样,一天都能不说一个字吧?闷也闷死了。   再说,和嫡仙般的人儿谈天说地,顺便眼气一下这个冰川脸,也是一种快意。这种快意,能帮忙冲淡心底那压的喘不过气来的黑暗。放心,本少爷才不会和你抢男人呢,本少爷不好这一口。   江城遥转过脸去,四顾查看,掩住了眼底那因丧家之痛而产生的深深的落寞。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一直在追文的小天使!正因为有你们的支持,这篇文才有了它的价值!   文文小剧场:   封璟琟执剑而立,怒目相向:让我给他人投怀送抱,你四不四傻?   江城遥:呃……老婆大人饶命!!! 第16章 第十六章 密室   封璟琟仔细勘查着这盘旋而下的石阶,四周略显粗糙的石壁并无异样,半天毫无收获。于是,他静静地立于石门前,思考起来。   褚暤眳和江城遥都不敢打扰他,就都安静地陪他站着。二人只是环顾四周,在火把跳跃的火焰下,努力地寻找着疑似机关触点的东西。   突然光亮移动了起来,原来哑伯举着火把,向石阶上方走去。三人抬头望着哑伯,不明所以。   只见哑伯走到石阶最上方,然后下来走到中段,最后又下来走到石门前,冲封璟琟点点头。   封璟琟满脸疑问,接过哑伯的火把,学着哑伯的样子,走到石阶最上头站定,然后走到石阶中段站定,最后走到石门前站定,随即恍然大悟,惊喜地道:“原来如此,这建造者简直聪明绝顶。”   随后,他又回到石阶最上头,从怀中摸出一块碎银子,甩向对面墙壁,然后他走到石阶中段,同样向对面墙壁甩出一块碎银子,最后来到石门前,向石门对面墙壁甩出一块碎银子。   随着第三块碎银子甩到墙上,石门应声而开。   “能,解释一下么?”江城遥张大了嘴巴,这石门还能这么个开法?   封璟琟笑着道:“多亏了哑伯呢。哑伯手举火把,我们三人手中没有火把,所以哑伯在火把照明之下看到的景象,我们三人皆看不到。刚才哑伯站立的三个位置,举着火把的话,就能看到对面三处墙壁上同一个位置都有一个同样的石块凸起而形成的阴影,那三处阴影就是开门的机关。”   “原来这门,一边走下来,一边就开了。”江城遥若有所思,闷闷地道:“我爹,竟是这么聪慧之人,作为他的独子,我竟然从来不知。”   “江庄主也许是请了高人,毕竟,以他的身份,人脉广是必然的。”封璟琟温声道:“这密室建造的时候,你定然还是个奶娃娃呢。”   江城遥冲封璟琟勉强一笑,带头走进了石门。也许是听出了江城遥语气的苦涩,褚暤眳难得的没有因为封璟琟安慰他而甩他眼刀。   石门内,才是一座真正的密室。   四周是直接就着石壁开凿出的一个一个的方形储物小格,里面有大块大块的金条银条……有大颗大颗的南海珍珠……有罕见的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有雕刻的精美绝伦的夜光壶夜光杯……有江城遥都从未见过的各式暗器……有瓶瓶罐罐的装着不知名的药物的瓷瓶……有大小不一的各式檀木盒子……墙上还挂了一把众人从来没见过的奇怪的武器……总之就是,这密室仿佛网罗了天下奇珍异宝。   “江兄,我能说你富可敌国吗?”封璟琟打趣江城遥道。   “看来我父亲这么多年,攒了不少家底,真是能力超群。”也不知江城遥是掩饰了自己的激动,还是根本就不激动,他语带嘲讽地走到那些大小各异的楠木盒子旁,一边挨个打开,一边道:“兄弟们喜欢什么自己拿,不用客气。”   封璟琟褚暤眳都是一愣,拿不准江城遥的心思,怎么觉得江城遥仿佛憋着一股气,他这是,生他父亲的气了?   也是,自己的亲爹,却事事瞒着自己,换作谁也不会高兴吧。   三人看着江城遥打开了所有的檀木盒子,有银票,有房契,有地契……江城遥翻开就又放回了原处。   没有藏宝图。   “璟琟兄,这密室里,可还有机关暗格?”江城遥抬头问道,眼里不悲不喜,看不出情绪。   封璟琟四处张望,最后指向那悬挂武器的墙壁。   四人抬起头,望着那把武器,它后面的墙壁并无异样。   封璟琟走进细看,那把武器分明是一把长剑,精钢所铸,剑刃锋利,在火把的照明下,闪着耀眼的寒光,可诡异的是,这剑身却是由一块块钢片顺次相连拼接而成,没有剑鞘,这样的剑,众人从未见过。   这剑,悬挂的方式也很奇怪,剑穗竟然是全部没入在墙内,剑身竟然是贴在墙上的,没有一丝借力,好似粘贴在墙上一般。   封璟琟端详了许久,回首对身后三人道:“要取下这把剑,得我们四人合力。”   三人闻言,皆望向封璟琟,等候封璟琟指挥。   “江兄用内力将这剑悬浮起来,剑身后应该连着细如牛毛的蚕丝之类的丝线,那丝线应该连着墙内机关,我去剪断丝线,还有那没入墙内的剑穗,应该也是一处机关,我想办法拆除,但是就怕还有想不到的隐匿机关,或者是我拆除机关不利,就得靠暤眳兄和哑伯警戒保护我们四人了。”   三人点头,各就各位。   江城遥站稳,运气,双掌猛地朝向长剑发力。长剑慢慢浮起,剑身果然牵连出三道细如牛毛的银丝,若非目力极强的人,根本无法发现。长剑浮起,也牵动了没入墙壁的剑穗,瞬间就从四面墙壁射出数把□□,哑伯和褚暤眳左右配合,将□□都扫飞出去。   封璟琟同时也喝道:“江兄,停住!”   江城遥立刻止住剑身,不敢再移动分毫。   封璟琟近前,迅速观察了一下,就以指风为刀,先斩断了中间那根银丝,见没有触动机关,又斩断了上面那根,见没有异常,最后斩断了第三根。   结果第三根却是牵连墙内机扩,又是一轮□□齐发,哑伯和褚暤眳全力护住众人,结果这次的□□就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般,急风骤雨地射向四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一直在追文的小天使! 第17章 第十七章 武器   江城遥一直调动着体内内力控制着长剑,额头微微渗出细汗。   在哑伯和褚暤眳左右开弓,忙着对付那些□□之时,封璟琟却在全神贯注的研究那没入墙壁内部的剑穗。   那不是剑穗,那是剑鞘!   不能硬扯出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封璟琟低头沉思片刻,仿佛下定赌注一般,向江城遥问道:“江兄,你能否用内力让这长剑剑身每块钢片分开?”   江城遥闻听一怔,分开剑身?那这剑不就零碎了么?而且这要怎么分开?还得用内力,震碎它么?   哑伯和褚暤眳依然在全力对付那些□□,不敢有丝毫懈怠。   □□仿佛下雨般将四人包围着。   江城遥突然脑中灵光一现,在他儿时,父亲曾经教过他一段口诀,好像是用来拆解特定的机关之术的,当时父亲千叮咛万嘱咐,决不能忘了这口诀,莫非那口诀拆解的,就是这把长剑?   想到这,江城遥默诵口诀,一把握住剑身,按照口诀暗运内力,只听一串悦耳的仿佛银铃般的声音响起,那把笔直的长剑应声节节分离,剑身瞬间延长三倍之多,变成了一把钢制的长鞭,光彩夺目。   随着长鞭现身,那剑鞘立时弹出石壁,那漫天的箭雨,也随之骤停。   等到那些□□掉落在地,众人才后怕的出了一身冷汗,那些□□头上皆闪着渗人的黑绿色,都粹了剧毒,应该是见血封喉。   幸亏褚暤眳和哑伯武功不弱,配合得当,四人才毫发无伤。   江城遥手握长鞭,逆用口诀,内力一使,精钢长鞭一声龙吟,片片钢片回缩,赫然变回一把精钢长剑,寒光四溢。   真真是把绝世好剑!   四人抬头,发现那悬挂长剑的墙壁,不知何时已经打开,里面放着一个精美的黄褐色乌木盒子。   江城遥拿起盒子,里面是两张羊皮,四人一起研究,发现竟然是一张地图分了四块,这是第一块和第三块。   也就是说,还得找到第二块和第四块地图,这藏宝图才能完整,也才能知道宝藏的目的地。   “辛苦大家陪在下历险,城遥无以为报,这密室中的东西,请诸位尽管拿取,好让城遥以谢诸位相助之情。”江城遥抱拳向三人行礼,态度端正,语气诚恳,他是发自肺腑感激他们。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封璟琟笑着向褚暤眳和哑伯使个眼色,示意二人不必客气。   通过这几日相处,封璟琟虽不敢说自己了解江城遥有多透彻,但至少可以肯定一点,江城遥颇有乃父之风,受人恩惠,必定涌泉相报,不输于成名的江湖侠士。   如果大家不拿走报酬,恐怕江城遥会一直郁结于心,不能释怀,毕竟,人情债是最难还的,不如大家各取所需。   其实,细想想,这江城遥有时还是颇有可爱之举的。   于是,封璟琟取走了所有药物,褚暤眳和哑伯挑了各自称心的暗器,江城遥则带走了银票和那把长剑。   四人关好密室,离开了云桀山庄。   四人策马来到溪柲镇,找了家上好的客栈,各自舒舒服服洗了热水澡,点了一桌丰盛的酒菜,大快朵颐。   四人边享受美食,边研究那把长剑,那剑鞘竟然是腰带,也就是说,这剑是可以隐藏收在腰间的,四人一番研究之下,终于找到了剑柄上的机关,成功将长剑收入剑鞘,让江城遥以腰带形式佩戴在腰间,只不过,这机关触动,依然需要内力驱使。也就是说,这把剑,离开内力,废物一个。   这晚,四人一人一个上等房间,舒舒服服的睡了个好觉。   江城遥也终于心情好转,他想开了,父亲在他儿时就交给了他御剑的口诀,就证明父亲并不是要将一切事情都瞒着他,也许是还没找到开口告诉他的时机,就遇害离世了。毕竟山庄被灭,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经历了这些事,江城遥也开始自我反省,自己不应该质疑父亲,不应该与父亲置气,父亲对自己的抚育教导之恩,以及这么多年对自己的疼爱有加,都是父亲对自己深沉的父爱,自己还未来得及膝下尽孝,还未来得及报答父亲的养育之恩,怎么配有资格与父亲置气?父亲,是自己心目中的榜样,一直都是。自己一定要查出杀害父母的仇人,为父母报仇雪恨,以慰父母在天之灵。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一直在追文的你们,多谢! ^-^ 第18章 第十八章 图纸   四人聚在江城遥房中,一起研究被乌木盒子保存完好的两块羊皮。   这两块羊皮,比成年男子的手掌还要大上一圈,质地上佳。经封璟琟鉴定,绘图的墨汁应该掺了特殊的药物,所以能历经多年而依旧色泽漆黑笔迹清晰。   只是这羊皮地图被分了四块,仅凭这上下左右均不相邻的两块,委实看不出地图所绘的是哪个区域。   四人一时陷入僵局。   “璟琟兄,在那密室之中,你怎么会知道,我用内力可以将长剑驱使成长鞭的?”江城遥看向封璟琟,问出心中疑惑。   封璟琟依旧云淡风轻的笑着道:“我说过,这机关之术,也参杂对人心术的把握,当时情急之下,我也是在揣摩令尊的心思。一位父亲,永远是将自己的独子万事居于首位的,所以令尊即使没来得及将这密室托付于你,但也一定会考虑到,存在你万一误入密室,触动机关的可能,所以,他必定曾经教过你保命的法子。”   江城遥闻听此话,深以为然。他一面感触父亲对自己的护犊之情,一面感慨封璟琟不仅外表出众,这才智也是巧捷万端,令人叹服。   想到这,江城遥斜眼扫了坐在对面的褚暤眳一眼。可封璟琟怎么就没发现褚暤眳的异常呢?真是令人费解万分。难道封璟琟是属于机智过人,但是情感迟钝的异类?   江城遥的猜测,还真就是极对的。   封璟琟自幼在若虚谷长大,谷中一共就四个人,天韬老人、哑伯、小师妹,封璟琟。天韬老人身为封璟琟的师父,教给他的自然是医术武功以及为人处事的道理,儿女情长的事情,他一个老头子怎么会讲给徒儿听,更何况天韬老人自己一生,都欠着感情债呢。哑伯,不会言语,还是仆从的身份,自然也不可能教给封璟琟这情感为何物。小师妹,年龄比他还小呢,还是他五岁的时候,才被抱回谷中的,并且和他情同兄妹,怎么可能和他谈及这些?   若虚谷书阁藏书却是不少,可都是些医书药书,武功心法,机关之术,没有能为封璟琟情感开蒙的书籍。   所以封璟琟,一直就没有关注在意过情感问题。至于小师妹已到了适婚年龄,还是他这两年和哑伯到处历练,才了解到的民间习俗。而对他自身,他是从未想过一星半点。他满脑子都是济世救人,将医术发扬光大,继承师父的岐黄绝技,其他的东西,他脑中是真的没有。   这褚暤眳,对于封璟琟来说,和江城遥一样,都被他放在了好友的位置上,若说差别,无非就是褚暤眳与他自幼相识,了解更多些,关系更近些,但,也只是比江城遥关系更好一些的朋友。更何况,封闭式传统教育模式下成长起来的封璟琟,情感境界比江城遥还不如,他只知道男婚女嫁,根本不知世上还可以有同性相恋这回事。   所以说,封璟琟是真真正正的不食人间烟火呀。   四人又将两块羊皮地图反过来掉过去的研究了一番,连保存羊皮地图的乌木盒子,都里里外外的检查了个遍,依然一无所获。   “那份图纸,应该再看看。”褚暤眳冷冷地对江城遥道。   “确实如此。”封璟琟附和道:“我们应该弄明白那图纸所绘的究竟是什么。”   江城遥从贴身的皮口袋中取出褚暤眳临摹的图纸,摊在桌上。四人一起细细端详起来。   看这图案,必定是个建筑物无疑。而且还不止一层。江城遥数了数,足足七层。   七层?七层一般是什么建筑?封璟琟思索起来。   数字有奇有偶,天地有阴有阳。天数奇数,为阳数,生数;地数偶数,为阴数,成数。天在上,是圆的,向高发展要用天奇数;地在下,是方的,平面展开要用地偶数。   《周易》上说:“阳卦奇,阴卦偶.”故把“一”、“三、”“五”、“七”、“九”等单数称为奇数,作为阳的象征,把“二”、“四”、“六”、“八”、“十”等双数称为偶数,作为阴的象征。而自古以来,塔是阳的象征,所以都取奇数定为塔的层数。   莫非这是一座七层宝塔的内部结构图?   “宝塔?”封璟琟沉吟出口。   “我也看着像个塔。”江城遥托着腮,皱着眉头看看图纸,又看向封璟琟道:“可这每一层,都画的什么呀?璟琟兄可能看得懂?”   褚暤眳也抬头看向封璟琟。这里唯一懂机关术的,只有封璟琟一人。   封璟琟微笑着道:“这图纸,应该是绘制出了整个塔的结构,以及布置机关的所在。”   “那岂不是说,有了这图纸,就能安全地进出此塔了?”江城遥又低头看向图纸,虽然,他一点都看不懂这图纸上密密麻麻的奇奇怪怪的标记。   “恐怕不能。”封璟琟遗憾地摇了摇头,道:“这图纸,只有设计之人,才能看得明白。因为他用的标记符号,都是他自创的,与我自幼学习的,很是不同。”   “但是,可以知道所有机关的所在,比不知道情况乱闯,还是要安全多了吧。”江城遥道。   “那是自然,但据我所知,设计之人,不会把所有的机关陷阱,都绘诸于图纸之上。”封璟琟温声道:“他们都会隐瞒至少一两处关键的机关,防止被人过河拆桥,落得个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下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一直追文的小天使对本文的支持,在下抱拳执礼。   江城遥看着封璟琟露出一脸花痴样儿:还是媳妇儿厉害,机关术都懂~~   封璟琟:谁是你媳妇,滚!!! 第19章 第十九章 所在   “七层宝塔,还是如此设计,必定是用来收藏价值连城之物的。”褚暤眳道。   江城遥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虽然这面瘫脸不招人待见,但他头脑睿智,总能语出惊人,一语中的。   “这样的七层宝塔,并不多见。”封璟琟道:“两种可能,一种是建在江湖声望极高地位超群的武林门派之中,一种是建在世人不知的隐秘之地。”   这时,哑伯冲三人伸出一根手指。   封璟琟看向哑伯,问道:“哑伯,您老认为是第一种情况么?”   哑伯颔首。   “为何?”江城遥疑道。   封璟琟取来纸笔,哑伯执笔而书,苍劲有力的字体,洋洋洒洒跃然于纸上。   哑伯认为,这七层宝塔设计的如此繁复,堪称巧夺天工,必须有非常高超的机关造诣,才能完成,这样的人才,江湖中凤毛麟角。而完成了如此杰作的设计之人,为了躲避世人利欲熏心杀害自己,都会立刻遁世隐居,据他所知,二十年前,就有一位机关高手,突然失踪。   这人就是天韬老人的双胞胎兄长,天机老人。   “师父还有双生兄长?”封璟琟一脸震惊,又道:“怎么从来没听师父提起过?”   哑伯继续落笔。   原来天机老人和天韬老人不仅是双生子,还是师出同门。只是二人从其师父那里所学不同,各承一脉。天机老人继承了师父的天机之术,并且将其发扬光大,江湖之中几无敌手。天韬老人继承了师父的岐黄之术,亦是刻苦钻研,使得若虚谷声名远播。但是这兄弟二人却因性格不合,自小不睦,互相视对方为攀比的对手,较劲了一辈子。   二十多年前,兄弟二人更因为一段前尘往事大吵了一架,天机老人愤恨出谷,自此杳无消息。而天韬老人亦是因为气恼兄长不告而别,不许哑伯再提起此人,所以,封璟琟并不知晓还有位师伯的存在,后进谷的灵儿就更不知晓了。   “难怪谷中会有机关术的书籍,而师父却从不翻看。”封璟琟恍然大悟道。   “难道,璟琟兄的机关之术是自学成才?”江城遥问道。   封璟琟淡笑颔首。   “璟琟兄真是旷世奇才,城遥佩服。”江城遥发自肺腑的感叹道。   “哪里,我只是在谷中,靠着翻阅书籍打发时间罢了。”封璟琟笑道。   “哑伯可是能判断这图纸所绘制的是什么宝塔?”褚暤眳冷冰冰声音打断了他们二人的闲谈。   哑伯顿了顿,在纸上写下了“七巧玲珑塔”五个字。   “七巧玲珑塔?”江城遥奇道:“这是哪个门派的宝塔?”   哑伯又写道:圣女宫。   三人呆住。   这圣女宫,是江湖上极为神秘的一个门派。在江湖之中,传言众多。   据说,这圣女宫座落在积云山之巅,山上终年积雪不融。通往圣女宫的路途,险要异常,几乎从来就没有人曾到达过。   最为江湖津津乐道的是,圣女宫上下,没有一个男子,从圣女宫宫主到最底层的弟子仆从,俱是美若天仙的女子。而这些女子,不知为何,皆视世间男子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因此,圣女宫成为江湖中最让人神秘最令人好奇,又最为让人禁忌的一个门派。   “哑伯为何知道的如此详细,又如此肯定呢?”褚暤眳没有温度的双眼,看向一身黑衣,略有些驼背的哑伯。   哑伯坦然自若,继续书写。   自从天机老人离开若虚谷,天韬老人虽然不再提及兄长,但这么多年来,却是一直在暗中调查天机老人的去向。   天机老人虽然身不出谷,但因为他多年来凭借一手近乎神迹的岐黄之术,救治了江湖中很多奇人异士和各门各派的重要人物,而这些人,除了支付诊金以外,还自愿向天韬老人提供江湖中重要的情报信息,所以天韬老人足不出户,却知天下事。而且提供的消息,众人都不敢欺瞒谎报,因为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再次求到若虚谷来,都不敢得罪天韬老人,自断后路。   而这些消息,大多都是哑伯帮着天韬老人整理,自然而然的,哑伯通过汇总消息,推断出天机老人出谷后,圣女宫修建七巧玲珑塔,然后天机老人就此失踪。   哑伯停笔后,屋里一片静谧。   封璟琟也终于有了种和江城遥同命相怜的感觉,原来他的师父,也有这么多的事情瞒着他。看来长辈有事瞒着晚辈,是通病。   “那是不是可以猜测,剩下的两块羊皮地图,藏在七巧玲珑塔里?”褚暤眳无波无澜的声音响起。   “为何?”江城遥一头雾水。   “令尊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将这带有宝塔图纸的半块锦帕送人。”封璟琟敛眸推理道:“这一整副图纸,明明在令尊手里,他却分出一半,送与他人,应该是在与人求得合作,令尊此举,意在取得合作之人的信任。而这图纸,被用如此复杂的方法隐藏在锦帕之中,说明这图纸至关重要。一张图纸,作用之处,就是可以安全进塔,那么塔中一定有非常重要之物。很有可能就是其余两块地图。就算不是那两块地图,也必定是和宝藏有关。”   “看来当年父亲此举并未成功,那人,没有信任父亲。”江城遥摇头道。   “目前看来,应该是如此。”封璟琟一边将哑伯所写的纸张用内力震得粉碎,一边回答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一直在看文的你,非常感谢!   文文小剧场:   江城遥:老婆,咱俩是不是应该拥抱一下,以庆祝咱们同病相连呀?   封璟琟甩个白眼走过~~ 第20章 第二十章 动身   “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办?”江城遥问道:“是先向褚伯伯汇报,请褚伯伯决断,还是动身前往圣女宫?”   “武林盟主召开武林大会,家父早已动身前去,恐怕至少两个月内回不来山庄。”褚暤眳道。   “我们携带着地图和图纸,也不适合前去寻找褚庄主。武林大会召开,江湖各大门派齐聚,众多高手云集,一旦我们的事情泄露,必会引起江湖大乱,各路人马都会将我们杀之而后快。”封璟琟严肃地道:“自古以来,为了争夺宝藏而使得江湖动荡不安,生灵涂炭的事情,并不少见。”   “也就是说,我们可以动身前往圣女宫了?”江城遥道。   “看来,我们别无选择。”封璟琟无奈地道。   四人做好了决定,于是又舒舒服服的休息了一晚。第二日,江城遥购买了一辆舒服的马车,储备了食物清水和应急的物品。一切准备妥当后,封璟琟和哑伯乘车,江城遥和褚暤眳骑马,一行四人便踏上了前往积云山之途。   四人一路低调,绕过有江湖门派驻扎的城镇和山地,每日餐风露宿,平安抵达积云山脚下。   江城遥又在附近的城镇为四人置备了御寒的衣物,补充了食物和清水。在一家偏僻的客栈,四人休息了一夜,第二日,开始登山。   这积云山,可谓是一座奇山。   山峰上下,季节对比鲜明。   山脚下还是炎炎夏季,花红柳绿,行至半山腰,就是深秋时节了,花草树木一片肃杀的秋色。而四人攀登至山顶,却是苦寒的冬季,白雪茫茫,滴水成冰。   四人均身穿白色棉衣棉靴,狐裘大氅护身,呼吸之间,哈气如雾。   封璟琟那俊美的眉眼都挂上了冰霜,那长如羽扇的睫毛,变成了白色,仿佛两片洁白的羽毛,在那墨玉色的眸前忽闪,再加上唇红齿白的映衬,甚是迷人。   江城遥望着他,不禁暗自赞扬褚暤眳真有眼光,这样的绝色,就算只是看着,也赏心悦目。   褚暤眳这一路,可是尽了护花使者的本份,将封璟琟照顾保护的无微不至,虽然依旧少言寡语,但是与封璟琟的相处,却是越来越默契。   这一路,江城遥一直与封璟琟刻意保持距离,他可是怕褚暤眳误会,乱吃飞醋。这一路,江城遥也看得出来,褚暤眳那如铁般的硬汉化成了绕指柔情,内心里幸福的不得了。   可惜,封璟琟这呆头鹅一点都不解风情,无论褚暤眳如何照顾他,他都坦然面对再加一声多谢,看得江城遥都替褚暤眳着急。偏偏褚暤眳还是一个闷葫芦,这两人,也是五八对四十,没谁了。   四人潜行到山顶,找了许久,都没找到圣女宫入口。也是四人福星高照,四人在山顶潜伏了两天两夜,第三天就遇到了圣女宫每月一次下山采购的日子。   四人藏在暗处,目睹了四名圣女宫弟子从圣女宫出来的方式,才知道为什么他们遍寻不到圣女宫入口。原来圣女宫入口根本不在这个山头。   原来这积云山山顶,分了好几个不同的山头,从不同方向爬山,就会到达不同的山头。而圣女宫,却是座落于中间被众山头包围着的,唯一一个无法通过爬山到达的山头。这个山头,被周围群山环绕,与群山之间山坳相隔。但因为山头都过于庞大,又云山雾罩,四人虽身在此山中,却是云深不知处的状态。   而说他们福星高照,却是真的,他们运气极好,所到的山顶,正好是圣女宫平时进出的一个侧门所对的山头。圣女宫和这个山头之间,连有一根粗大的铁链,平时松垂在山坳之间,难以察觉,出入时就启动机关,将铁链绷直,弟子以轻功踏链,飞过山坳。   四人藏在暗处,见四名美若天仙的女子身着彩色裘袄,姿态翩跹地飞到眼前,都暗自赞叹,这圣女宫果真够独特。   由于四人早就掩盖了他们的行迹,再加上这积云山人迹罕至,险要难行,所以这四名女子根本未曾想到周围会有人潜伏,一路有说有笑地下山去了。   四人则施展轻功,趁那铁链被缓缓下放之际,转瞬就踏着铁链,来到了圣女宫侧门。   圣女宫内的弟子,也是因为多年来,从未曾有人私自成功地到达过圣女宫,所以疏于防范,开启了铁链下放的机关,就关门回了圣女宫,所以也未曾发现四人行踪。再加上四人从头到尾皆是白色,与这常年积雪覆盖的积云山融为了一体,更是成功地掩盖了他们的身形。   四人藏身在圣女宫墙角下,等待天黑。   这圣女宫宫墙对江城遥四人来说,简直小菜一碟。午夜时分,他们翻墙入内。堪堪避过几处暗哨几队巡逻,几经周折,终于来到七巧玲珑塔前。   上山前的前一晚,四人就仔仔细细地研究了一番七巧玲珑塔的图纸,封璟琟详细地给其他三人讲解了宝塔的内部结构,每处机关都可能是什么,怎么躲避。只是,因为是估计,所以每一处机关都至少有三四种可能,听得江城遥欲哭无泪。这么复杂,怎么记得住?何况他们根本不知道要找的是什么,又存放在宝塔的哪一层,这更大大加大了难度。   七巧玲珑塔,碧瓦朱檐,层楼叠榭,   四人望之赞叹不已,这天机老人,真的是旷世鬼才呀。   封璟琟一马当先,率领众人,向宝塔大门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支持! ^-^   文文小剧场:   江城遥流着口水:瞧俺媳妇儿的背影,那就叫一个帅!   褚暤眳斜眼瞅着江城遥:你知道你现在这副尊容像什么吗?   江城遥:像什么?   褚暤眳白眼:像二哈!   江城遥:……后妈,你给我出来写死这姓褚的!!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入塔   封璟琟站于宝塔门前,弹指之间就打开了大门,四人手持火折子,小心谨慎地步入塔内。   由于之前四人已经熟悉了塔内构造,再加上封璟琟之前的讲解,四人一路倒也平安,没有触动机关陷阱。   一层,平安,一无所获。   二层,平安,一无所获。   三层,触动了小机关,有惊无险,一无所获。   四层,平安,一无所获。   直到四人来到五层时,四人顿时傻了眼,这第五层,怎么和图纸所绘制的大相径庭?   前四层都和图纸一模一样,四人还在暗自庆幸,结果到了这第五层,就让四人欲哭无泪了。   第五层的规格还是和图纸无二,可是机关布置的方法,却是大大的不同。而且前四层都是一层塔楼是一整个房间的模式,可这第五层,整个屋子被划分成了不同的小屋子,还屋屋相通,像迷宫一般。   褚暤眳见状,立刻站在封璟琟身前,道:“我来引路。”   江城遥立刻在心里为他竖起大拇指,这护花使者,堪评优等。   封璟琟笑了笑,道:“我们先不能进去,我必须好好勘查一番,冒进不得。”   于是其他三人共同警戒,封璟琟则站在五层入口处,静静观察思索。   大约过了两盏茶的功夫,封璟琟才开口道:“这第五层,恐怕得我们四个人一起闯才行。”   封璟琟解释道:“这第五层,应该是由五行八卦中的五行演变而来,这五行分为金、木、水、火、土五大属性。它们相生相克。相生为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相克为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   五行又叫五气。“行”即意味着运动轮回。天地的朝、昼、夕、夜,一年春、夏、秋、冬的变化,都属于“五行之中”。   五行中的木、火、土、金、水分别对应着方位中的东、南、中、西、北,所以,我们需要同时从东南中西北这五个方向进入相应的五行属性的门中,然后找相生属性的生门进去,如果我们再次遇到,那就说明我们走对了。   五行中的木、火、土、金、水又对应着四季中的春、夏、长夏、秋、冬 ,这积云山顶,四季严冬,所以,冬对应的水门,应该空出来,也就是北门应该空出来。我们正好四个人,正好对应四个门。”   一大段长话说完,封璟琟停了停,面带愧疚地说道:“可是,这个阵法有可能被改动过,可以空出的未必是北门,也就是说,我们至少有两个人进的门不安全,会触动阵眼。而这后果,我无法估计。”   四人沉默。   “哪两个门可能最危险?”褚暤眳沉声问道。   封璟琟皱眉道:“我推测是西门和南门。”   “我去西门。”褚暤眳说罢,看向江城遥。   江城遥心里明镜般,顺着褚暤眳的心思,道:“那我去南门。”他不就是怕他的宝贝璟琟选择危险的门么?切!   “不行。”封璟琟道:“江兄不能去南门,你还有家仇未报,你不能让自己身陷险境。”   褚暤眳闻听,一张冷脸瞬间又黑了几分。   江城遥看着褚暤眳变脸,心里偷乐,这大冰山脸吃瘪还真是有意思,不过这封璟琟确实够侠义,这朋友,交定了。   “璟琟兄,你们自从因为我踏入这探险之路,就都随我一起卷入了险境,这份恩情,我江城遥没齿不忘。这南门,应当我去。”   “还是我去吧。”封璟琟摇头说道:“这里没人比我更懂机关破解之术,危险之门,由我去更为妥当。”   褚暤眳刚要张口反对,哑伯一把拽住封璟琟手臂,老眼一瞪,怒视着他,拼命摇头,坚决不同意封璟琟的决定。   四人争执半晌,最后商定,最危险的西门和南门由褚暤眳和哑伯进入,封璟琟和江城遥则进入东门和中门。   四人全身戒备,各执武器,走入门中……   结果,被封璟琟推断为最危险的西门和南门,毫无危险。而封璟琟和江城遥进入的东门和中门,却触动了阵眼。   江城遥手执长剑,缓步走入门内。   这第五层塔楼本应空间远远小于前面几层,又被分割成了多个小屋,按理说,每个门里的空间应该更小才对,可是当江城遥踏入之后,借着朦胧月光环顾四周,却觉得这个屋子很大,大到超过第一层塔楼。   江城遥一边惊异地四面警戒,一边慢慢向内走去,走着走着,他暗道不好,原来他感觉到长剑的剑尖扫到了什么,那感觉微乎其微,他运用内力定睛一看,原来扫断了一条细如发丝与这黑夜融为了一体的黑线。   顿时,数枝弓箭向他齐齐射来,他跬踪步施展开来,一个纵身,翻过箭雨,谁知落地之时,双足踩在了不知何时滚满了一地的钢珠之上,江城遥立身不稳,狼狈不堪地摔倒在地。   同时,四面八方向他涌来十几个钢排,钢排借助满地钢珠,以迅雷之势向他滑动着弹射而来。钢排之上满是锋利的钢刺,每个钢刺都足尺之长,这要是扎在身上,定能把人扎成个漏水的筛子。   而江城遥此时仰躺在地,身下是滑不溜秋的满地钢珠,他连借力弹起都成奢望,眼看着就要被钢刺对穿,正在这危急之时,房梁之上一条黑色布带以迅雷之势甩下,缠在江城遥腰间,将江城遥及时提离地面,提至半空。   作者有话要说:   新角色入场!   有你们的支持,是本文的动力!谢谢小天使们!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少年   江城遥身下,响起十几个钢排碰撞的砰砰之声,然后,一切安静。   一道悦耳的男音响起:“我提不住你了,我将你慢慢放下,你自己小心。”   江城遥应好,左手抓住布带借力,翻身立起,布带小心翼翼地将他向下送去,直到他双脚落地,布带才收回。   江城遥站定,抬头看向漆黑一片的房梁,抱拳谢道:“多谢救命之恩,有请恩公现身。”   那声音却道:“不必叫我恩公,我救你,也是希望你能救我,我受伤了。不能动了。”   “那你可知破阵的方法,我要怎么做才能带你出去?”江城遥问道。   “你到房梁上来,我指给你看。”那声音道。   江城遥将长剑收入腰间,提气纵身,跃上房梁。   他掏出火折子,微弱的光照下,一个身材瘦长的黑衣少年,正躺在房梁之上。   这少年皮肤白皙,眉毛修长,一双凤目水光潋滟,雪白的贝齿轻咬下唇,这个表情看得江城遥一怔,他还从未见过这么秀气水灵的少年。   少年冲他羞涩地一笑,指着自己的双腿,小声说道:“我误触了机关,双腿中了毒镖,现在几乎全身麻痹,就剩双臂还有些力气。”   江城遥低头看去,他双腿小腿处各插着一只飞镖,鲜血渗出不多,但已染透棉裤,双腿膝盖下方被他用撕下的衣襟绑住止血,腰带被他握在手里,看来刚才他就是用的腰带救的自己。   “你可知道怎么破这阵眼。”江城遥抬头问道:“我好带你出去。”   少年指着下面一处墙角旁边的地面说道:“那处就是阵眼,我触动机关时,见到那处地面转动。”少年抬头望着江城遥道:“你果真肯带我出去?你若是骗我,我就不告诉你破解之法。”   江城遥看这少年一副小孩子表情,笑道:“我肯定带你出去,大丈夫一言九鼎。”   江城遥见少年低下头,不说话,似在内心挣扎,看样子还是不相信他。也是,这少年现在不能动弹,就是一个累赘,他防备和质疑自己,情有可原。   “这样,我把你背在身上,带着你一起破阵,这样你就能信我了吧。”江城遥道。   少年闻言抬头,双眸水汪汪地望着江城遥。   江城遥无奈地一笑,解开狐裘大氅,伸手提着少年双臂,转身把他背在背上,用少年的腰带把少年结结实实地绑在自己身上,然后将狐裘大氅重新披好系紧,将两人同时罩住,并用右手稳稳地托住少年。   “你双臂还能动,我的咽喉就在你的双手之间,若是你发现我有弃你不顾的举动,你可以立刻取我性命。”江城遥笑着道:“现在可以告诉我怎么破阵了吧?”   少年愣了愣,似乎没想到江城遥那么无谓地就将自己的生死交到了他的手上。   少年咬了咬唇,低声道:“你需要再触动一次机关,趁那阵眼旋转之时,打破那阵眼。”   “这怎么可能?触动机关的同时,阵眼就会立刻转动,不过眨眼间就会停止,我这机关还没躲过去呢,它都已经停了。”江城遥道。   少年从怀中掏出一个弹珠,递到江城遥面前,道:“这是□□。”   江城遥接过来握在手里,这少年刚才没趁自己触动机关时就炸毁阵眼,看来是留着自己的命带他出去呢。   这少年,心眼太多。   江城遥将火折子收入怀中,背着少年,跃下房梁。   “触动哪个机关最保险?”江城遥向身后的少年问道。   少年伸手指向右侧的一小块地面。   江城遥快速衡量了一下这块地面与阵眼的距离,然后一脚踏上右侧这块地面,随即同时拧腰甩臂,将那弹珠既快且准地投掷到阵眼处,随着爆炸声响起,立刻施展跬踪步,躲避飞过来的飞镖。   结果飞镖是从几个不同的方向飞来,江城遥堪堪躲过前几个,最后一个却来不及了,飞镖奔着江城遥后心而来,江城遥背上的少年脸上瞬间血色全无。谁知江城遥用唯一能动的左手挥出一记掌风击向地面,借着掌风的反冲之力,转过身来,生生用自己的前胸接住了飞镖。   飞镖钉进江城遥右胸口时,少年觉得自己脑中一片空白,这人,竟然会保护自己到这种地步?这人,究竟是真的侠肝义胆,还是傻瓜一个?   爆炸声过后,一片安静。   江城遥伸手拔掉胸口的飞镖,点穴止血。   “飞镖是否有毒?”少年关切地问道。   江城遥颔首道:“应该是有,我们得尽快离开这儿。我还有朋友在其他阵法中,我必须和他们汇合,一起离开。”   少年应好,一路引领着江城遥穿过生门。   一进入生门中,江城遥就看到哑伯和封璟琟搀扶着浑身是血的褚暤眳。   封璟琟和江城遥一样,进的也是满是机关陷阱的阵法。封璟琟凭借对机关阵法的擅长和机敏的身手,一路破关闯阵,还算顺利。   谁知马上接近生门时,封璟琟破坏的阵眼,居然是最后一个机关的机扩,触发了一番连环陷阱。   而褚暤眳自从进了阵法,发现通过的过于顺利,立刻直觉出封璟琟有危险,便不管不顾地冲到封璟琟所在的阵法来救他,结果救了封璟琟,自己却身受重伤。   江城遥三言两语解释了一下后背上的少年,并说明自己中了镖。封璟琟从怀里的小皮囊中取出两粒药丸递给封璟琟和少年吃下,暂缓毒性蔓延,又取出一粒喂给了已经昏迷的褚暤眳。   “这塔内机关被触动,应该已经惊动了圣女宫。我们必须尽快离开。”封璟琟急切地道:“暤眳兄的伤也必须尽快医治。”   只听江城遥背上的少年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们相信我吗?如果信我,我带你们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鞠躬!   文文小剧场:   封璟琟蹙眉,看着江城遥不说话。   江城遥一头雾水,然后恍然大悟,一脸忠犬气:这是吃醋了么?答令~~我下次肯定背你不背他啦!!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飞天   江城遥背着少年,哑伯背着褚暤眳,封璟琟掩护,五人快速撤离七巧玲珑塔。   在少年的指挥之下,五人几次巧妙地绕开了圣女宫弟子的搜查和追捕,逃到了圣女宫后山的悬崖处。   少年指挥江城遥和哑伯在一处大大的雪包中挖出了一个超大的纸鸢。   这纸鸢用粗大坚韧的竹杆做骨架,用大张厚实的牛皮做翅膀,做工精细。这么大的纸鸢,江城遥还是第一次见。   “这纸鸢,能带着我们飞出去?”江城遥惊疑地问向少年。   “当然能,我就是乘它从对面飞过来的。”少年一脸骄傲地道:“不过我们人太多,它载不动。得分两次走。”   快速商议,最后决定,由江城遥护送大家飞度这巨大的山坳。   第一趟,江城遥护送少年和哑伯。   三人俯卧在纸鸢下方的一块大木板上,江城遥在中间控制纸鸢飞行,少年和哑伯在两边帮忙控制平衡。封璟琟帮助推动纸鸢滑行飞出悬崖,在少年的讲解和指挥下,三人顺利平安飞度到对面。   江城遥又控制纸鸢飞回来,这时圣女宫众多女弟子已经远远地追杀过来,江城遥以最快的速度将褚暤眳绑在木板上,和封璟琟一起推动纸鸢滑行起来,在纸鸢离开悬崖的瞬间,二人纵身跃上纸鸢,江城遥立刻熟练得控制纸鸢飞起来,将圣女宫一众弟子远远甩在身后,气的这些美若天仙的女子们跳脚大骂,完全没了仙女的模样。   封璟琟愉悦地大笑起来,江城遥从来没见过他如此这般的开怀大笑过,不由得也被感染地跟着笑了起来。   寒冷的冬风从纸鸢里吹过,扑在二人脸上,他们却都毫不在意。封璟琟乌黑的发丝飞扬,轻轻地若有似无般抚过江城遥的侧脸。江城遥望着封璟琟笑弯的眉眼,望着那长长的挂上了亮晶晶细小冰凌的睫毛,又变成了两把洁白的忽闪忽闪的羽扇,望着那笑弯的唇角,洁白的贝齿,透漏着沁人心脾的愉悦,望着那莹白如玉折射着月光的脸颊在银白色狐狸毛领的映衬下美得不可方物……江城遥不知不觉,竟看的目光直直,仿若时间都已静止……   直到封璟琟惊喜地喊出“到了”,江城遥才回过神来,一边控制着纸鸢降落到地面,一边暗恼自己竟然会色令智昏。   哑伯帮着解开褚暤眳,将他重新背在身上,江城遥也将少年重新背起,五人不再停留,快速向山下奔去。   谁都没有注意到,将江城遥刚才在纸鸢上的失神看在眼里的少年,此刻暗沉着双眸,盯着封璟琟的背影,目光一瞬不瞬。   五人找到寄存在客栈的马车,封璟琟在马车内给少年和褚暤眳治伤解毒,哑伯驾车,江城遥骑马,五人丝毫不敢在积云山下逗留,直接上路,离开了圣女宫的势力范围。   江城遥也中了飞镖,经过封璟琟确认,飞镖上也粹了毒,可是江城遥却没有像那少年和褚暤眳一样,出现那么严重的反应,只是伤口处稍微有点痒。封璟琟也给他服了配制的解药,包扎了伤口。   五人一路走了将近一个半月,为了躲避圣女宫追杀,期间他们不停地更改路线,水路陆路更替,马车骡车换乘,衣服装扮也不断变化,令人惊奇的是,那少年竟然精通易容之术,每次换装扮时,他都用随身携带的百宝囊给五人换脸。   于是,五人安全地到达了少年朋友的地盘。受伤的三人,也早已痊愈。   深夜,千家万户都熄灯安眠之时,只有一种地方灯火辉煌,生意兴隆,那就是青楼楚馆。   少年此时就提着灯笼,领着他们四人来到一座纸醉金迷、团花紧簇、软红十丈的青楼楚馆……的后门。   一开始,少年说带他们去青楼,四人还以为他是在说笑,结果当四人被他真的带到青楼时,却是笑不出了。也幸好带他们走的是后门,不然他们那红的能滴出血来的脸,能让青楼里的姑娘们笑趴下。   说实话,封璟琟、褚暤眳、江城遥三人都从未来过这种地方,哑伯来没来过,三个晚辈哪里知道,但从哑伯那眼皮都不曾抬起的模样,看得出来,哑伯也是满脸尴尬。   这少年却是常来的模样,用特定的暗号敲开门后,递进去一个信物,门就打开了。   一个年迈的老妇人,弯着腰驼着背,引领着五人来到后院存放杂物的仓房。打开仓房后,移开几样杂物,又移开十几捆柴禾,露出地面。老妇人走到水缸后的墙角处,抽出一块青砖,在露出的洞中伸手一拉,刚才露出的地面就缓缓下降,露出一条向下延伸的石阶。   老妇人伸手向五人做了个请的手势,少年就提着灯笼,率先走了下去。江城遥四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也跟了下去。   老妇人又慢慢将一切恢复成原样,步履蹒跚地回去后门偏房,睡觉去了。   四人跟着少年,借着微弱的烛光,在地道里,慢慢地走着。   四人都看出来了,那老妇人身怀内力,武功高强。能用这样的高手看门护院,这少年的朋友,恐怕不会寻常。   五人走到地道尽头,少年在门前垂着的赤橙黄绿青蓝紫七根彩色丝绦中,拉了绿色丝绦三下,橙色丝绦五下,等了片刻,那门就开了,少年领着四人,蹬着楼梯,走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新人背景复杂呀,大家猜猜他是谁呢?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美女   少年左脚刚踏入地下室的门里,一道清澈动听,如珠落玉盘的女子声音就落入众人耳内:“柳笙墨,我还以为再见你,得是你被人打得面目全非,肢伤体残的时候呢。”   “凌嫣,你这话可就说的我心肝碎了一地呀,你就那么盼着我倒霉么?”少年笑嘻嘻地走进去,摘了□□,露出那张清秀白皙的脸来。   四人随后走入,在屋里通明的烛光中,只见一个衣裙光鲜,头戴珠翠,妆容精致的女子,眉眼生媚地望着那被她称为柳笙墨的少年。   封璟琟一眼看去,震惊地脱口惊呼道:“灵儿?你怎么在这里?”   随后他就反应过来,这不是他的小师妹灵儿。虽然二人长得好似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二人的□□气质,完全迥异。   灵儿是一脸的稚气未脱不谙世事,而这被唤作凌嫣的女子,却是一身的烟尘气息,一看就是长袖善舞,左右逢源,见过大风大浪的。   “灵儿?”女子闻听转过视线,透着精明的目光落在封璟琟脸上,笑着问道:“怎么?我竟与公子的灵儿姑娘长得这般相像么?”   封璟琟脸上一红,不过在□□之下,无人察觉,他连忙解释道:“灵儿是在下的小师妹,姑娘确实与她惊人的相似。在下也是一时震惊,才会认错,还请姑娘海涵。”   柳笙墨笑道:“凌嫣,你就别逗弄我的这些朋友了,快快安排住处,我为他们摘了□□你再欣赏,他们可都是罕见的貌若潘安、冠如宋玉的美男子。”   闻言,□□下的三人皆狂汗不止,有种想落荒而逃的冲动。   “好好好,是小女子待客不周,请诸位多多包涵。”女子满面笑容地道:“诸位舟车劳顿,请先沐浴更衣,小女子早已备下美酒佳肴,为诸位接风洗尘。”   四人还未来得及道谢,柳笙墨已呵呵笑着,率先走上了楼梯。   凌嫣笑着向四人做出请的手势,四人俱都抱拳揖礼,纷纷随着柳笙墨走了上去。   出口在一座豪华院落的凉亭内,四人踏入这院落才发现,他们并没有走出多远,旁边的院子就是刚才的那座青楼,丝竹之音,莺声燕语清晰可闻。   五人在凌嫣的领路下,一路走过花园回廊、拱门竹林,最后来到一处清静的院落。   摘了□□,享受一番热汤沐浴之后的五人,都是风度翩翩一脸满足地坐在酒宴之上。   凌嫣落落大方,言词有度,众人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应时应景宾主尽欢。四人都看出柳笙墨好似半个主人一般,与这女子关系匪浅。   酒足饭饱,五人踱着方步走到那精致的小院。   柳笙墨此时一身贵公子装扮,长衫广袖,折扇一开,配着那清秀的眉眼,却也是一副风流十足的做派。   若是……若是他那媚气外溢水光潋滟的眸眼,不时时瞟着自己,就更好了,江城遥低头避过柳笙墨又一次眉目传情,仓促地向四人揖礼回房。   封璟琟、褚暤眳看着江城遥落荒而逃般推门进屋,又看着柳笙墨笑逐颜开地一撩衣袍,提步跟了进去,二人一时都有些同样地怔愣,却又是心态迥异。   封璟琟是真真地满腹狐疑,这城遥兄怎么好似害怕这少年一般?印象中,自从伤势痊愈,一路上,这少年都在围前围后百般讨好城遥兄,这他倒是能够理解,毕竟是城遥兄将这少年救出圣女宫,可是这城遥兄为何对这少年避之如毒蝎猛兽一般?城遥兄本是豪爽擅交之人啊?   褚暤眳却是将一切看得个透彻,这少年明摆着是追求江城遥,江城遥自是看出来了,于是处处避之。原是同道中人,褚暤眳暗自对这少年起了惺惺相惜之意。被这少年明目张胆的求爱之举震撼之余,褚暤眳望着一脸茫然盯着江城遥房门的封璟琟,内心波涛汹涌。自己该怎么做?是像这少年般勇敢逐爱?还是继续默默守护着心上的人儿?褚暤眳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江城遥前脚进屋,柳笙墨后脚就尾随而入。望着柳笙墨那一颦一笑俱都写明了心意,江城遥真的是塞了满心的无奈。   “柳兄,夜已深了,”江城遥低头避开柳笙墨的目光:“你也回房休息吧。”   “不要。”柳笙墨折扇一阖,径自走到桌前坐下,自斟了一杯茶水,边啜边望着他道:“我有些醉了,你陪我醒醒酒罢。”   这人分明酒量奇好,哪有一点醉态?   江城遥深呼吸,不能发火,这还是个孩子,看样子,至少要小自己两三岁。调整情绪,控制着语气,江城遥道:“醉了,你更应该回房休息,明天自然就醒酒了。”   “不要。”柳笙墨摇头道:“看着你,酒自然就慢慢醒了。”   “……”江城遥握拳。   分明是个不大的孩子,怎么语气神态比风月场上打滚的凌嫣还更胜一筹?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他都已经忍了一路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江城遥语气转冷,一字一句道:“你应该看得出来,我和你,不是一路人!”   柳笙墨闻言,放下茶盏,幽怨地盯着他,盯得江城遥浑身汗毛都要倒竖起来了,他才哀怨地咬着唇道:“没想到,你江城遥也是占了便宜就不认帐的小人!”   此话一出,江城遥恨不得一口老血喷个满屋,他满脸通红怒斥道:“休得胡言乱语!我、我什么时候做过那无耻之事?”   柳笙墨款款起身,踱到江城遥面前,一双细长炯亮的凤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道:“圣女宫,七巧玲珑塔内,我在你后背之上……”   作者有话要说:   开撩模式开启,小江同志可得把握住自己呀!   江城遥一脸坚定:请组织放心,俺的一颗心已经上交老婆大人了!   感谢一直追文的亲们!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无语   圣女宫,七巧玲珑塔内?江城遥皱眉敛目,想了又想,当时他背着柳笙墨,破关闯阵,没干别的呀?   柳笙墨见江城遥抬起头不解地看着自己,就又提醒他道:“你是故意忘了的么?当时我在你的背上,你的右手放在哪里?”   右手?当时怕柳笙墨掉下来,右手自然是托着……托着他的臀/部!!!   看着江城遥惊地近乎跳起来,柳笙墨一甩折扇,掩唇偷笑。   “我、我、我那时是怕你掉下来,我、我又得用手破阵,不能两只手托着你的腿,我一只手、一只手只能托着、托着……”江城遥感觉自己舌头都打起结来。   “笙墨知道,笙墨没有怪你,”柳笙墨伸手去拉江城遥衣袖,柔声道:“只是,你也不能抵赖,不负责任啊?”   江城遥哑口无言,急的出了一身冷汗,看着柳笙墨伸过来的纤长白皙的手指,惊得闪身一躲,后退了两步。   柳笙墨不依不饶,又向他跨了一步,似带委屈地说道:“你救了我,又摸了我,我自然只能跟了你……”   “你、你不要胡说,”江城遥又往后退了两步,急急地道:“你我皆是男子,肢体接触,本就正常!”   “肢体么,自是正常……”柳笙墨双眼闪着狡黠:“可你摸的是……”   “那、那是事出情急……”   “是,你说的对,可你就是真真地摸了,”柳笙墨神色一凛,冷冷的道:“你这是要推卸责任,你要赖账么?”   江城遥终于体会到,什么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他是又气又恼又委屈,双拳攥得满是汗水。   他蓦地抬头朗声道:“我江城遥,堂堂七尺男儿,自是敢作敢当的,只是我喜爱脂粉红妆温柔似水的女子,对男子,实在无意。你若是,若是因此事郁结于心,我可以补偿于你,只是,你所要的儿女情长,恕在下给不了!”   言罢,江城遥甩袖而去。柳笙墨望着他的背影,嘴角牵起一丝浅笑,幽幽地道:“对男子,实在无意么?你确定?”   月明星稀。   江城遥浑身懒散地躺在小湖畔的凉亭之上,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酒,身边散放着十几瓶小酒坛。   这是他的习惯了,心情好亦或不好,都会独自一人带上几坛酒,避世般躲在屋顶之上。   那凌嫣姑娘为他准备的房间,他是不敢回了,今夜,对酒邀明月吧。   江城遥此刻,是无比的烦心。那柳笙墨也不知是什么来历,更不知他对自己的纠缠是发自真心,还是另有目的。也不知道,他潜入玲珑塔是去干嘛,他们现在虽然走在了一起,却都没有互报家门。   “江兄又独自偷闲来了。”随着一道醇厚的男音,封璟琟已纵身跃至凉亭顶,盘腿坐在绿色的琉璃瓦之上,拿起一小坛酒,也喝了起来。   江城遥看了他一眼,没搭话,又望着明月,继续抿酒。   “樽前月下,江兄倒是会享受。”封璟琟又道。   江城遥仍旧不搭话。   “怎么?没有梅花酿贿赂江兄,江兄连句话都不肯赏下来了?”封璟琟又道。   江城遥长叹一声,索性闭上了眼。自己最近是不是招男桃花?这一个两个的俊男都围着自己转,自己是不是应该谢谢月老红娘他们?   封璟琟疑惑地看向江城遥,两道黑眉略微皱起。他不是感觉不到江城遥最近在疏远自己,但是他想不明白原因,自己应该没得罪江兄才对呀?他一边疑惑一边喝酒,不知不觉,一小坛酒就见了底。   柳树下的褚暤眳实在看不下去,于是现身,提气,轻功一施也坐到江城遥身边,抄起一坛酒喝了起来。   江城遥又叹了一口气,他就说吧,得离封璟琟远点,否则这个黑脸石头能用醋淹死他。行,你们二位是大爷,我把这花前月下的地儿让给你们还不成么?我走。想到这,江城遥一跃起身,就要跳下去。   “你们不想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么?”封璟琟的声音止住了江城遥的动作。   褚暤眳看向封璟琟,道:“哑伯确定了?”   “是,”封璟琟又看向江城遥,戏谑地道:“怎么不走了?”   “……”江城遥复又盘腿坐下,重新拽过一坛酒,道:“听完再走。”   “地点隐藏的这么隐秘,手下又高手如云,我们人还没有到,就已经知道我们的动向,提前备好了热汤酒宴,消息能灵通至此的恐怕只有千玺阁。”酒色沁润皮肤,脸颊颈部,都弥漫上了一层红晕的封璟琟,又伸出手指,勾起第二坛酒的泥封道:“而且,千玺阁的阁主,就叫任凌嫣。”   千玺阁,江湖上并不入流的一个门派。不入流的原因,不是它实力不够人手不足,而是它从事的职业。千玺阁门人数以万计,以各种身份隐藏在全国各地,收集天下消息,实时传回总部。所以,千玺阁是一个超大的信息库,网络天下消息。   千玺阁的能力,让人信服到恐惧。怎么说呢?它能事无巨细地知道近乎天下所有的消息。比如你昨晚睡在朋友妻子的床上时夸了她胸口的红痣美艳,比如你前晚进食晚餐时第几口鱼肉藏刺让你不得不喝了几大口醋……   这千玺阁就是以贩卖消息为生,并且一直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它是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存在,爱是因为很多时候都必须借助它的消息才能解决问题,恨是因为在它面前会让人觉得自己无所遁形,就像没穿衣服般……   但幸好,千玺阁有着它自己的生存准则:若你用千玺阁提供的消息做有违人伦道德伤天害理的事,那就别怪千玺阁把你的老底隐私公布于天下。   所以,千玺阁一边被江湖各大门派所贬低排挤,一边又生意红火赚的盆满钵满。   “与千玺阁阁主交情莫逆,这柳笙墨绝不简单。”江城遥道。   作者有话要说:   偶也想开个千玺阁,赚大钱!(作者满眼桃心状)   感谢一直看文的你,有你相伴,就是我更新的动力!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发怒   “先不管柳笙墨是什么身份,至少他现在是想和你结交,你可以通过他,看看千玺阁是否有关于云桀山庄的消息。”封璟琟染着酒气的墨玉眸子,看向江城遥。   江城遥一口酒没咽下,呛得大咳不止。结交?这封璟琟真是呆出境界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那柳笙墨打的是什么主意,这封璟琟竟然领悟成了结交,江城遥是真无语了。   左边的褚暤眳,那个万年冰川脸,极其难得的,竟然扯起嘴角笑着啜起酒来。   封璟琟一头雾水,怎么?自己说错话了?这两个人,这是什么反应?   “免了吧,与其通过柳笙墨,我还不如自己找凌嫣姑娘谈谈。”江城遥仰面躺下,他改主意了,他今夜就睡这儿了,他要立刻、马上请这两位爷走。   “我说二位公子,这酒已被你们瓜分完毕,你们是不是该回房休息了?”江城遥阖上双眼道。   “你不回房睡?”封璟琟奇道。   “……”江城遥暗道,我倒是想回房睡,那个柳笙墨在自己房里,压根儿就没出来。   褚暤眳看着江城遥这一脸愁苦的模样,心里简直痛快到不行,他眼带笑意地对封璟琟道:“他这是思春呢,我们回房吧。”   封璟琟听到思春两个字,诧异地看了看江城遥,又看了看难得一连露了两次笑意的褚暤眳,不知说什么好,想了想,就转身跃下凉亭,回房去了。   褚暤眳也纵身离去,他今晚高兴,不止是看到江城遥不爽,还因为他发现封璟琟依旧单纯如昔,根本还不知感情为何物,那么他接近江城遥,就纯粹是天韬老人的任务在身,而不是对江城遥有感觉。   江城遥咬牙切齿地瞪了一眼褚暤眳离去的身影,翻身睡了。   封璟琟的医术的确卓绝,自从吃了他给的安神之药,江城遥确实不曾再入噩梦,能一夜无梦睡到天光大亮。   睁开眼,旭日东升。柔柔的晨光铺在江城遥的脸上身上,他躺着没动,就那么看着朝阳冉起,看着新的一天降临。   “看来是对小女子安排的房间不满意,江公子宁愿来瓦上安枕了。”任凌嫣一身水粉色长裙,头挽云坠髻,发髻右侧斜插一把翡翠雕刻的小扇,站在凉亭前方,冲着江城遥笑道。   任凌嫣身后的一个老妇向她深施一礼,然后领着一众婢女前去小院伺候众人洗漱。   “哪有。凌嫣姑娘热情好客,江某深感宾至如归,可惜有人鸠占鹊巢,江某无奈,只得赏了一晚的月亮。”江城遥跃下凉亭,在任凌嫣面前站定。   “笙墨确实顽皮了些,”任凌嫣笑道:“下次江公子可以找凌嫣作陪,痛饮一番。凌嫣那里唯独不缺美酒。”   “有美酒,怎么能缺了我柳笙墨呀,”柳笙墨从院舍拱门穿出,打趣任凌嫣道:“凌嫣,你也太喜新厌旧了吧,这江公子虽说风采高雅、容貌甚伟,可这才认识一天,就急着美人美酒的相送,笙墨这颗心呀,可是凉的很呢!”   江城遥听着这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话,不自在起来。这柳笙墨分明是告诉任凌嫣不许向自己献殷勤。   江城遥望向任凌嫣,果然见任凌嫣心领神会的样子,笑着向柳笙墨道:“好,凌嫣记住了,若与江公子把酒言欢,必定叫上你这美男子作陪,行了吧?”   就在任凌嫣说完低头整理衣裙的一瞬,江城遥却从任凌嫣眼中发现了一丝受伤的神情,莫非……莫非这任凌嫣爱慕柳笙墨?   江城遥又观察了一会儿他们二人似开玩笑又似交锋般的对话,确信了自己的判断。没想到,一个堂堂的千玺阁阁主竟然喜欢年龄小的少年类型的男子,口味还真是独特。   江城遥向任凌嫣客套了两句,就转身回房由婢女伺候洗漱去了。   “我在洗脸水里撒了花瓣,脸帕也熏了香,漱口水也是用的晨露,你用着怎么样?”柳笙墨抱着臂肩膀靠在门上,温柔的对江城遥道。   江城遥满头黑线,刚才洗漱的时候他还在想这千玺阁真是财大气粗,洗漱都这么讲究。原来……   “你不用这样。”江城遥板着脸跨出房门,经过柳笙墨身边时,头都未抬。   柳笙墨转过身来望着跟随婢女去前厅吃早饭的江城遥的背影,不以为意地撇撇嘴,也抬步跟上。   早饭开在大厅,五人桌前坐定,任凌嫣才姗姗来迟。   咦?这任凌嫣怎么又换成了一身玫红色裙衫,珠翠也改戴成双翅步摇,这任阁主怎么这么爱美,一早上两套装扮?江城遥暗道。   “我来迟了,还请各位海涵。”任凌嫣巧笑嫣然,招呼五人开始用餐。   结果,这用餐,就用出了问题。   也不知这任凌嫣哪根筋没搭对,从头到尾对着封璟琟示好,一会儿为他布菜,一会儿为他盛粥,一会儿关心他身体,一会儿嘱咐他衣食住行……   整个早餐,任凌嫣就对着封璟琟一个人用功。封璟琟一开始认为任凌嫣是在尽地主之谊,一直都在应答如流,后来也反应了过来,这任凌嫣不对头。   而整个过程,江城遥都在偷偷观察褚暤眳的反应,于是目睹了褚暤眳由冷脸,到黑脸,再到濒临翻脸的全过程。   终于,冰川脸大、爆、炸!   一桌子盘碗碟筷,都被褚暤眳掀飞了开来……   “任大阁主,你一介女流,于这么多人面前,对着一个男人大献殷勤,你不觉得有失体面么?”褚暤眳一身怒气站在厅中,瞪着任凌嫣,那架势,就差没指着她鼻子说她不要脸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猜猜,谁回来啦?   感谢一直都在的亲们!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双生?   江城遥下巴掉到了地下,这是认识这么多年来,头一次见到褚暤眳发火吧?还一次说了这么多个字。真是罕见呐!   封璟琟也震惊地呆掉了,怔怔地望着褚暤眳,瞪大的双眸上浓密的长睫眨呀眨的,也是一时无语。   柳笙墨手执木筷,正往口中送着虾肉晶饺的动作也静止……   哑伯也停下了手,手里还端着半碗粥……   那任凌嫣,被褚暤眳先是掀桌,后又痛斥,弄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委屈地双眼通红,最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头扎进了封璟琟怀里。   柳笙墨送到嘴边的虾饺掉了下来……   江城遥的下巴根本合不上了……   褚暤眳那强劲有力的双手瞬间握成了拳……   这时,反倒是封璟琟呵呵笑了起来,他伸手揉了揉怀里女子的秀发,语气温柔地说道:“你这丫头,唬人的本事见长,连师兄都被你骗过了。”   众人:“……”   封璟琟抬起头对众人道:“这是我的小师妹灵儿,是我师父的孙女。灵儿从小调皮惯了,和诸位开了个玩笑,还请诸位多多包涵。昨晚见到凌嫣姑娘时,我就震惊于她和灵儿异常相像,没想到,连我都被她骗过了。”   灵儿收敛起哭声,虽然仍旧抽抽搭搭,但也站直了身体,却语带委屈扁着嘴说道:“我又没说我是凌嫣姐姐,是你们自己认为我是凌嫣姐姐的。”   “你还敢说?还不快向诸位哥哥赔不是?”封璟琟板起了脸道。   灵儿低下头,向众人深施一礼,赔了不是,江城遥柳笙墨哈哈一笑婉言带过,唯有褚暤眳,一言不发,甩袖离去。   灵儿气鼓鼓地瞪着褚暤眳的背影,差点咬碎一口银牙。这梁子,本姑娘和你结定了!   封璟琟问向这个调皮的小师妹道:“你怎么私自溜出来了?师父肯定气坏了。”   灵儿撅起红润的小嘴儿,一脸委屈地道:“谁让你不肯带我一起出来,竟然偷偷就走了,我自然要出来寻你。”   “那你怎么会在这儿?”封璟琟又问道。   “我找不到你,不知该怎么办,就想起爷爷讲过,千玺阁知晓天下事,应该也会知道你的行踪,就来了。谁知凌嫣姐姐与我长的一模一样,我们一见如故,她答应帮我打听你们的下落,我便在这儿住下来了。今早,凌嫣姐姐派人通知我说你昨晚半夜到达千玺阁,让我来前厅找你,我就想着,和你开个玩笑。”灵儿低头委屈地道:“谁知道,竟然惹你的朋友生气了。我不是有意的。”   “你呀,”封璟琟宠溺地拍拍小师妹的头,柔声道:“我去和他解释,你记得向师父报平安。”   灵儿闻言,乖巧地点头。   诸位看官是否好奇,这褚暤眳不是曾经在若虚谷暂住了一年么,怎么他与灵儿姑娘好似并不相熟呢?   这就得从灵儿姑娘讲起。   灵儿三岁那年,才被爷爷天韬老人找到。那时的灵儿,身染怪病,几近不治,被天韬老人接进若虚谷,倾尽全力费时两年,才救治过来。之后灵儿的身体也一直较常人来说要虚弱许多,就被爷爷一直隔离在若虚谷的后山一处僻静之所静养。   所以褚暤眳去若虚谷调养的时候,并没有见过灵儿,一直都是封璟琟相伴左右。在灵儿满了十岁之后,灵儿的身体逐渐强健起来,才被天韬老人允许在若虚小筑里,和封璟琟一起学习医术,练习武功,灵儿的医术武功,大多还是封璟琟传授指点的。   褚暤眳在养好身体回到乾梅山庄之后,也是在后来和封璟琟每半年一次的飞鸽传书中,才知道有个灵儿丫头的存在。   一开始,褚暤眳也是分外担心。这灵儿是个女孩子,封璟琟在信中又是对这个可爱的师妹大加赞扬,褚暤眳生怕被这丫头近水楼台先得月。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褚暤眳慢慢了解到,他心心念念的封璟琟,是个不谙□□的榆木脑袋,满心满腹都是岐黄之术,医理药理,没有半分儿女情长的心思。对这个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师妹,真的就是当作妹妹来疼爱。   于是,褚暤眳就安心了。安心地守候着封璟琟,守候着他从小到大的执念。他可以等,等他心中一尘不染的封璟琟成熟开窍,等他心中的嫡仙人儿回过头来,与他执手。   这早晨一出闹剧,众人不欢而散。   从这天之后,十几天的时间里,任凌嫣都没有出现,柳笙墨亦不知她忙什么去了。   也是从这天开始,因为灵儿这个古怪刁钻的小美女加入,众人过上了鸡飞狗跳的精彩日子。   这精彩的日子,主要以两件事情为核心,一是柳笙墨死缠烂打江城遥,一是灵儿姑娘一门心思收拾褚暤眳。   前者是柳笙墨狂轰滥炸江城遥左躲右躲,后者是灵儿姑娘频放大招褚暤眳不理不睬。   而封璟琟和哑伯,就沦为了彻头彻尾的看客,每日里看着他们四人仿佛搭台唱戏一般热闹非凡,日子倒也过的惬意极了。   而这封璟琟,终于看出点柳笙墨和江城遥之间的特殊之处了。他看出归看出,可他那迂腐的观念,却是无法苟同。   在封璟琟看来,这世间应该遵循阴阳平衡,而自古女子为阴男子为阳,只有阴阳才能结合,也只有阴阳结合才能孕育生命,人类才能得以繁衍生息,这是人类自古生存之道,也是天地万物之规律,这男男怎么能走到一起?这违反天地伦理!   封璟琟这一套大道理砸下来,褚暤眳一片丹心立刻被砸的粉碎粉碎滴。   这是二人私下相处,封璟琟实在忍不住,不吐不快,就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都对褚暤眳说了。结果,当晚褚暤眳就失眠了,拎着酒坛子,也学着江城遥躺屋顶去了。   于是,琉璃瓦上手执酒坛的江城遥,瞪着双眼,极其不情不愿地,看着一脸失落的褚暤眳也拎着酒坛子在他身侧躺了下来。   “喂,兄台,这院落里的屋顶十几处,你干嘛偏偏选择我这处?”江城遥白了一眼这满面冰霜的面瘫脸。   “我想要你陪我喝会儿不行么?”褚暤眳声音低落。   “……”江城遥无语。   两人就这么默默地喝光了一坛酒,然后动作整齐划一地又重新拍开一坛酒的泥封。   作者有话要说:   小封封好保守呀,这么老古董,你们想不想打他屁/屁?(作者捂嘴偷笑中~~~)   感谢一直追文的亲们!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破庙   “你为何不接受柳笙墨?”褚暤眳目视前方,突然问道。   江城遥一口酒喷出老远。   “与你何干?”江城遥白了他一眼,转过头去。   “是因为他是男人么?”褚暤眳啜了口酒又问道。   江城遥不语,捧着酒坛灌酒。   “那你为何不曾歧视于我?”褚暤眳再问道:“你早就看出来了。”   江城遥放下酒坛,眯着眼睛,望着夜幕之上的皎洁明月,缓缓说道:“人之情爱,发于内心,是心切切而向往之。喜爱一个人,和喜爱一样东西没什么不同。若是真的喜爱一样东西,便不会介意它是何种形态。若是真的喜爱一个人,也便不会介意他是男是女。”   褚暤眳听完,默默地灌了半坛子酒后,缓缓地道出两个字:“多谢。”   “不必。”江城遥摇摇头道:“我只是能理解你和柳笙墨。但是,我是会娶妻生子的人,相对于男子,我觉得女子温婉似水,更适合枕畔相伴。”   “璟琟……”褚暤眳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道:“璟琟连你这般的理解,都做不到。”   “璟琟兄自小生长在封闭的若虚谷,不像你我在外界长大,接触的人和事要更多一些,我们也只是眼界更开阔些罢了。”江城遥又抿了口酒道:“你若是舍不得放不下,那就去尝试慢慢改变他的想法,想法变了,自然就能理解接受了。”   褚暤眳长叹一声道:“多谢!”   于是,二人共同举杯邀明月,共度了自从认识以来第一次和平共处的夜晚。   屋顶之上的二人,是在清晨被一阵微不可闻的翅膀破空之声惊醒的。   二人迅速睁眼起身,循声望去。   一只小巧玲珑的灰色鸟儿在院落上空盘旋了几圈,然后朝着封璟琟的窗口飞了过去。   此时的封璟琟,正站在窗前,抬头看到鸟儿,便抬起右手食指,让鸟儿停落了上来。   二人看着封璟琟从鸟儿的腿上解下一只小巧的竹筒,便把鸟儿放飞了。之后,封璟琟便关上了窗户。   二人对视一眼,这是什么鸟?从来没见过。竟然能当信鸽使。   二人还没对视完,封璟琟就又开了窗户,冲二人勾了勾手指,示意二人去他房中。   “我可从来没去过他房中,你同意?”江城遥望着封璟琟勾着的白皙骨感的手指,问着褚暤眳。   “璟琟叫的是你我二人。”褚暤眳面无表情地道。   “哦,你不乱吃飞醋就成。”江城遥跃下屋顶,走了过去。   褚暤眳被噎得无语,也随之跃了下去,快步跟上。   二人进得屋中,就见封璟琟从那小巧的竹筒中抽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纯白丝帕,浸泡在瓷碗中的药水里,片刻,丝帕上就显现出一片字迹来。   “师父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封璟琟将丝帕递给江城遥。   天韬老人有信写给自己?自己并不认识这位前辈高人呀!江城遥惊讶地接过丝帕,双手擎着读完了。   “天韬老人让我去接一个人。”江城遥皱眉道:“今夜子时她会到达城东的破庙。”   “什么人?你认识吗?”封璟琟问道。   江城遥沉吟片刻,疑惑不解地道:“是我母亲的乳母赵氏,可她十八年前就已经重病离世了。还因为得的是瘴气,尸体都已被焚毁。”   “师父让你去接她,那就说明她没死,事有蹊跷,必有隐情。”封璟琟道。   “今夜我们和你同去。”褚暤眳道。   “多谢。”江城遥笑道,心想,远离封璟琟避嫌,才收获褚暤眳的认可,这男人吃起醋来,丝毫不亚于女人。   三人安排哑伯留在千玺阁保护灵儿,便出来寻找任凌嫣,遍寻不着,只得来找柳笙墨。   “你们要出去?”柳笙墨带着狡黠地笑道:“我也要去。”   “此去凶险,我们需速去速回。”江城遥面无表情地道:“你就别去了,你在此处外面接应我们即可。”   柳笙墨目光灼灼的望着江城遥,不再言语。良久,江城遥无奈,道:“那你凡事不可乱来。”   柳笙墨欣然点头,笑道:“没有我,你们回来了,也进不来。”   入夜,四人离开千玺阁,一路策马,还未至子时,便已到达城东的破庙,却在破庙附近发现血迹,破庙内外均有打斗的痕迹。   四人追踪血迹,在十里外的长坡处,发现了身带血迹被四个手下护在中间的任凌嫣,任凌嫣一脸肃杀,搀扶着一名满头银发不会武功的老妇人,正在被一群黑衣杀手围攻,眼看就要不敌,已呈败势。   四人加入战局,局势立转。   一众黑衣杀手重伤的重伤,受死的受死,最后败的七零八落,杀手们眼见要被活捉,均服毒自尽。   江城遥蹲下身来,扯下一个他认为眼熟的杀手的面罩,皱着眉端详了一阵道:“这似乎是追杀我的那群杀手。”   封璟琟也辨认了一会儿,点头道:“确实,看来他们是受雇于同一个人。”   “我实在想不出究竟是什么人,处处与我为敌。”江城遥的眉头又皱深了几分。   “这恐怕得由这位婆婆来说了。”封璟琟望着任凌嫣搀扶着的这位满头银发却无丝毫慌张的老妇人,轻声说道。   江城遥闻声向老妇人望去,却用眼角的余光,扫到柳笙墨在众人身后垂首望着那被摘了面罩的杀手尸体,柳笙墨虽然面无表情,江城遥却觉得他有些异常,不对,是颇为异常。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加入重头戏啦!   感谢亲们对我这个新写手的支持,鞠躬!   文文小剧场:   褚暤眳:没想到你还思想挺先进呢!   江城遥: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褚暤眳:嗯,脸皮也挺先进!   江城遥:……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手书   千玺阁,会客厅。   任凌嫣向众人解释了她这段时间的行踪,原来半个多月前,她收到天滔老人的手书,请她帮忙前去若虚谷接一个人到千玺阁。   任凌嫣的师父是天滔老人的故交,在她师父过世时,临终遗言便是不得拒绝天滔老人的求助。谨遵师命,任凌嫣率领手下前往若虚谷接到人,便马不停蹄地往回赶,结果这一路被人追杀不断,她带去的二十七名手下及护卫伤亡惨重,艰难地赶到千玺阁外五十多里的破庙,却又一次被大批黑衣人围攻,幸亏江城遥等人及时赶到,否则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老妇人,江城遥并无印象,据他娘亲说,这是娘亲的乳母,随娘亲陪嫁到江家,乳母曾有一子,结果还末满月便已夭折,之后即被丈夫卖到朱家作了娘亲的乳母,伤心无助之时朱家主母待她极好,所以她也视娘亲为己出,多年来一直追随娘亲,直到江城遥两岁之时,年近五十的她,得了传染性的急症过世,尸身都被即刻焚毁了。   如今,她老人家怎么会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眼前呢?江城遥望着老妇人,不知从何问起,不知如何开口,仿佛有着千言万语要问要说,却只是张了张口,也只是仅仅张了张口。他有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让他将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咽喉。   老妇人端详了江城遥片刻,目光复杂,充满了怜惜疼爱,还有着深深的痛苦。   江城遥终是向老妇人行了一礼,老妇人受宠若惊老态龙钟地回了礼,口中忙称道不敢不敢,颤颤微微地解开衣襟,自贴身内衣上扯下一块缝着的布袋,递到了江城遥面前。   老妇人痛心疾首地道:“小少爷,老身为何还在世,为何不顾生死千里迢迢地出现在您面前,这封信中自有答案,这是小姐在您满两岁那年亲笔所写,又让老身诈死,带着手书远逃他乡。只为有朝一日,让小少爷您能知道这一切,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老身是在得知云桀山庄被灭门,江连淮已死,才出来寻找小少爷您,”老妇人心疼地望着江城遥道:“老身希望少爷您能理智些,在看完了小姐的手书后,莫要、莫要动怒伤了身子。”   江城遥闻言心里一沉,去接布袋的手心都泌出了细汗。   展开布袋中的信箴,母亲的字迹跃进江城遥眼底。那娟秀端庄的字迹,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字迹,此刻,却刺得江城遥目呲欲裂,一颗心宛如跌落万丈寒渊……读罢,双手僵硬,信箴似飞蝶般飘然落下……   “吾儿城遥,见字如面。   首先请你原谅娘亲的软弱,事实真相,只敢以这样的方式告诉你。娘亲知道,于你来说这很残忍,可是你必须知道,这是你不可逃脱的使命和责任。   儿啊,你其实并不姓江,你的亲生父亲也并不是江连淮,你的亲生父亲叫万君豪。二十年前武林盟主让位,你的父亲凭借一身奇功在比武中脱颖而出,就在要进行最后一场比武时,你的父亲却莫名失力,被对手误伤,未过两天,就伤重不治离世。   而江连淮,这个你父亲新交的好友,人面兽心,趁娘亲悲伤欲绝晕厥之时沾污于我,等我醒来,几次自杀未遂之后,却发现腹中已经怀了你。按时间计算,你是你父亲君豪的骨肉,娘亲为了保全你,只得忍气吞声,改嫁了江连淮。   这么多年来,娘亲怕江连淮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更怕你知道了事实真相而冒然去找江连淮报仇,所以一直不敢告诉你,为娘一直都在寻找更恰当的时机对你坦言。   这么多年来,为娘一直在调查你父亲的死因,娘亲不相信你武功高强的父亲,会在一场比武中就丢了性命,结果皇天不负苦心人,娘亲终于查出,你父亲登台比武的前一天晚上曾和江连淮、褚怀庆二人喝酒小聚,所以说,你父亲是被这二人下了毒,才会在比武中丢了性命。这二人是你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   为娘调查了很久,才得知事情原委。当年,你父万君豪与江湖前辈鬼甲子是忘年之交,而你父会年经轻轻就拥有如此高强的武功,是由于鬼甲子赠予了他一本武功秘籍。江连淮和褚怀庆贪图这本武功秘籍,于是设计陷害了你父万君豪。他们二人凭借这本武功秘籍,一个练就了盖世轻功跬踪步,一个练就了盖世腿功缥缈腿,成功跻身江湖高手之列。他们又分别建立山庄,在江湖中占据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为娘不忍心让你的生身父亲含冤不得昭雪,可又无力对抗江连淮的强大势力,又怕某一天,为娘还未来得及告诉你一切真相,就被江连淮杀人灭口,所以只好出此下策,让娘亲的乳母诈死,带着这份手书远走他乡,隐姓埋名。就等着孩儿你长大成人,等着江连淮势微之时,好为你的亲生父亲和为娘手刃仇人。   吾儿,你是为娘的心头肉,娘亲也希望你能快乐的生活,不曾背负这些深仇大恨,可这是你的宿命,这是你必须要承担的责任。娘无用,娘不能替你父亲报仇雪恨,所以就只能由你来做。   吾儿,这二十年来,江连淮一直以为你是他的亲生骨肉,所以才对你疼爱有加,细心栽培,如若他知道你是万君豪的儿子,他必定会痛下杀手。所以,答应娘亲,忘记江连淮对你的疼爱,忘记他对你的养育之恩,一定要为你的亲生父亲和为娘报仇啊,儿啊,切记切记呀。不然,来日娘亲就算离世,也会死不瞑目,儿啊……“   江城遥呆呆地看着信箴飘摇而落,浑身僵硬,头脑中一片空白。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的父亲怎么会变成了万君豪?而这将近二十年来,自己一直尊敬的父亲,怎么会变成了自己的杀父仇人?母亲竟然是被父亲霸占而娶进家门的?谁能告诉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能来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众人望着江城遥倍受打击的模样,面面相觑。   封璟琟弯腰拾起信箴,扫了一遍,震惊地抬头望向众人,又望向江城遥。   柳笙墨接过信箴,扫了一遍,也无语地望向江城遥。   就在信箴在众人手里轮着传看时,江城遥默默地转身,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一直在看本文的你,抱抱!   文文小剧场:   江城遥:后妈,和你商量个事呗,能不能别这么大起大落滴~~   作者:儿呀,不行呀,不虐你,你让我虐谁去呀?   江城遥:你个24K金的纯后妈,gun~~~ 第30章 第三十章 发狂   封璟琟和柳笙墨看着江城遥面无表情,无波无澜地走出大厅,双双提步跟了出去。二人眼见江城遥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   封璟琟见柳笙墨满面担忧地望着江城遥的房门,道:“江城遥遭此巨变,倍受打击,他需要时间独处,来接受这一切。”   “我知道,”柳笙墨回过头来,看着封璟琟道:“刚逢灭门,又闻家变,这双重打击,我怕他承受不住。”   “那也得承受,”封璟琟幽幽地道:“他是个男人,就必须得承受。”   柳笙墨颔首,再没有言语,只是望着江城遥的房门发呆。   封璟琟长叹了一声。恐怕,这次的打击,更甚于灭门。他得盯紧城遥兄,千万不能让他出意外。   江城遥的表现,太不正常。如果他是发狂怒吼,或是痛哭流涕,都是一种情绪的释放,而能释放出来,那一切便好说。而江城遥不是,他是异常的平静。这种平静,就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让人窒息。这种平静,也预示着他面临着崩溃。   封璟琟多次见到江城遥独自坐在屋顶之上喝着闷酒,孤独愁苦的情绪,无处排解。而这又雪上加霜,多出了一封手书,这让人震惊的身世,恐怕会成为压垮江城遥情绪的最后一根稻草。封璟琟有预感,这个平时嘻笑阳光的男人,这个将一切心事都放在内心深处的男人,一旦情绪暴走,将会是十分可怕的一件事情。   封璟琟转身又回到大厅,看到褚暤眳正拿着手书,皱着眉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封璟琟走到他身边,轻声唤道:“暤眳兄?”   褚暤眳抬起头来,定定地望着封璟琟,幽幽地道:“你信么?这信中说,杀害万君豪,我父亲也是凶手之一,你信么?”   封璟琟道:“这手书上所写,都是城遥兄的母亲一面之词,我们还需要再调查才能确认,暤眳兄,你先别激动,我们查一查再说。”   “老身知道,诸位公子一时无法相信这信中所写。”老妇人说道:“但老身敢以性命担保,这信中每一字,都是事实,都是小姐当年费尽心血,千难万难才调查出来的真相。”老妇人以手帕拭泪,接着道:“我家小少爷,也是命苦,我看他恐怕是一时难以接受。”   褚暤眳不再言语,也转身离开了大厅,封璟琟连忙跟出去安慰。   接下来的几日,江城遥竟然出奇的平静,并没有像众人担忧的那样发狂失控。每日送进房中的饭菜,正常吃完,每日按时入睡,按时起床。偶尔也会在月亮高挂的夜晚,躺在屋顶喝酒。只是褚暤眳再没有在他面前出现,好似终日躲避着他,他也没有多余的表示。每日就是平静,和以前唯一的区别就是,酒量加大了,不再说话了。变得十分沉闷,这种沉闷,让众人更是担忧加剧。   然而,没有人能劝慰得了他,也没人知道怎么去劝慰。   褚暤眳那边,也强不了多少,终日也是借酒浇愁,不再出房门一步。众人之间,对于褚暤眳父亲,是否参与了当年的事情,也是不置可否。有相信的,有怀疑的,一时之间,众人相处的气氛很是不洽和焦躁。   这夜,月明星稀。   从茅房出来的褚暤眳,正穿过大厅旁的回廊,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却在听到大厅之中,众人的谈话,悄然停下了脚步。   “我已经说过,不能仅凭着城遥兄母亲的一封手书,就全然否了暤眳兄与我们同生死共患难的交情。”这是封璟琟的声音。   “道理我们都懂,只是,你如何解释这杀手为何对我们的行踪了如指掌?不能排除有人通风报信的可能。”这是柳笙墨的声音。   “没有证据,你不能妄下断言。”这是封璟琟的声音。   “就算我们没有证据,可是以后,也要提防着那褚暤眳一些。小心些,总没错。”这是灵儿丫头的声音。   “我派人出去调查云桀山庄灭门一案,皆无所获。”这是任凌嫣的声音。   “你千玺阁都查不出来,那这事,可就蹊跷了。”柳笙墨道。   “确实,这云桀山庄一案才过去区区几个月,我千玺阁都查不出。那二十年前的事,恐怕就更难查了,我会尽力,但不敢保证会有结果。”任凌嫣道。   “这背后之人,究竟是谁呢?先是灭门云桀山庄,后又追杀江兄母亲的乳母,我怎么想不通呢?”柳笙墨道。   “确实让人匪夷所思。灭门云桀山庄,证明此人是江连淮的敌人,追杀乳母,证明是想隐瞒二十年前的旧事,那应该是江连淮的友人才对。这太矛盾了。”封璟琟道。   “会不会,不是同一伙人?”灵儿道。   “那灭门云桀山庄的那伙人,该不会也去……”柳笙半句话噎在了喉中。   众人都明白那半句话是什么,那伙人如果是江连淮的敌人,以江连淮与褚怀庆的交情,也极有可能是褚怀庆的敌人,那么也就有可能也会去灭门乾梅山庄。   “哑伯,你有没有什么想法?”封璟琟道。   厅内的哑伯摇了摇头,厅外的褚暤眳却是已悄然转身。他不是回去房中,而是施展轻功离开了千玺阁。由于他近日一直深居简出,众人一时并无察觉。   众人商量无果,便都回房中休息。   封璟琟照例来到江城遥房门外,屏息凝神,运用内力倾听房内声音。房内安静,只听到江城遥轻轻浅浅的呼息之声。   并无异常,封璟琟转身,慢步轻声地前往褚暤眳的房间查看。正在这时,江城遥的房门大开,封璟琟回首,只望见江城遥双目遍布红丝,瞳孔涣散,眼神狂躁异常,仿佛没有看见封璟琟一般,跬踪步一展,飞身出了千玺阁。糟了,这是七情内伤导致发狂,这家伙,果然憋闷出病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一直追文的小伙伴们儿,虎摸!   文文小剧场:   封璟琟:江城遥这个不省心的家伙……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失踪   七情,即喜、怒、忧、思、悲、恐、惊七种正常的情志活动,是人体脏腑生理和精神活动对内外环境变化产生的情志反应,一般不会使人致病。只有突然、强烈或长期持久的情志刺激,超过了人体本身的正常生理和心理适应能力,损伤机体脏腑精气,导致功能失调,或人体正气虚弱,脏腑精气虚衰,对情志刺激的适应调节能力低下,因而导致疾病发生或诱发时,七情则成为病因,称之为“七情内伤”。   七情过激伤人发病,首先作用于心神,产生异常的心理反应和精神状态。情志之伤,求其所由,无不从心而发。这江城遥近日皆是抑郁于心,众人劝慰又是治标不治本,这抑结不舒,积压成狂,导致江城遥发疯出走。   封璟琟眼见江城遥远去,来不及召唤众人,便纵身追了上去。他受师父之命,必要全力保护江城遥安全,万不可有丝毫闪失。   翌日,众人才发现褚暤眳、江城遥、封璟琟三人失踪。   任凌嫣马上派遣数名得力手下展开调查,七日后,属下来报,褚暤眳是快马加鞭返回了乾梅山庄。而江城遥和封璟琟暂时没有消息。   众人一时拿捏不定这褚暤眳连夜返回乾梅山庄意欲何为,于是任凌嫣下令再探。   而对于不知踪迹的江城遥和封璟琟,众人则是提心吊胆,担心的不得了。生怕他们遭遇之前一直追杀他们的杀手,这敌暗我明的状态,最是危险至极。   又过了五日,任凌嫣属下再报,褚暤眳与其父褚怀庆吵翻了,被储怀庆软禁了起来。当天下午,派出调查江城遥和封璟琟行踪的探子送回消息,在城南五百里的徽柘山无名崖,发现了封璟琟腰间佩戴的玉佩。   于是,众人商议,兵分两路。   任凌嫣和柳笙墨带人前往乾梅山庄解救褚暤眳,哑伯和灵儿带人前往无名崖寻找江城遥和封璟琟。   任凌嫣和柳笙墨带领属下,日夜兼程地赶到乾梅山庄脚下的小镇,在小镇下安顿了下来。二人再次在客栈里研究了一番褚暤眳被关押的密室所在位置,以及乾梅山庄的布防图。   入夜,二人一身黑衣劲装,黑布遮面,悄无声息地躲过乾梅山庄的明岗暗哨,来到事先调查出来的密室所在的书房之外。   二人屏息凝神,运用内力倾听书房内的声音,一片安静。   柳笙墨手持匕首,通过门缝,将门栓横木一点一点拨开。   悄悄推开房门,二人运用内力,探查出书房内没有拉丝布线一类的机关触点,于是二人回身关上房门,蹑手蹑脚地潜入书房,开始查找密室暗门的开关。   最后,在书架的一个花瓶内,发现了一条细锁链,任凌嫣伸手握住,轻轻一拉,书架就自动向两侧分开来,露出一条向下的石阶。   石阶两侧的墙壁之上,燃烧着火把。借着火把的光亮,二人施展轻身之术,悄无声息地潜入到石阶尽头,止了身形。   石门并未关严,从约两指宽的门缝里,柳笙墨和任凌嫣看到了褚暤眳。褚暤眳坐在床畔之上,右脚脚腕处铐着精钢锁链,锁链另一头从墙壁深处延伸出来。   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儿啊,不要怪为父,为父也是有苦衷的,很多事情没有办法对你讲。但无论为父做什么,都是为你好,都是为了乾梅山庄好。你不能理解为父,为父不怪你,但为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回去身涉险境。   为父也知道你面冷心热,对你那帮朋友是推心置腹,可你也要知道,这个世上,信任谁都不如信任自己。亲兄弟尚可反目,何况你们几个小小年纪,阅历不深,目光短浅……”   “父亲,你只需要回答我,二十年前,你究竟有没有参与杀害万君豪?”褚暤眳冷冷地打断褚怀庆的策反之词,反问道。   褚怀庆顿了顿,道:“这不重要……”   褚暤眳打断他道:“这很重要!”   褚怀庆望着自己疼爱有加的儿子,一字一句问道:“若是我有参与,你会如何?”   褚暤眳低下头,一张薄唇紧抿得失去了血色,放置在膝盖上的双手紧握成拳,骨节暴突。   “在你心里,不是已经相信了外人的话,认定了为父必定参与了么?”储怀庆痛心疾首。   褚暤眳蓦然抬头,满眼痛苦地看着褚怀庆道:“不,孩儿没有,孩儿只是想听父亲您亲口告诉我,您没有参与,您是被诬陷的!”   褚怀庆摇头道:“为父一直以为,你我这父子之情,定是坚如磐石,坚不可摧,没想到,外人一句话,竟抵得过为父对你近二十年的养育疼爱之情,为父是真的心寒啊!”   说完,褚怀庆老泪众横。褚暤眳一时嗫嚅无语,望着伤心欲绝的父亲,手足无措起来。   潜伏在石门之外的柳笙墨,暗道不好。这褚怀庆竟然是个工于心计的个中老手,褚暤眳压根就不是他这个老谋深算的爹的对手。   他转过头来,对上任凌嫣的眼眸,以眼神询问怎么办。任凌嫣会意,眼眸向密室之内一甩,示意二人一起动手冲进去。   这密室之内除了褚怀庆和褚暤眳,再无他人。柳笙墨暗想,自己和任凌嫣趁其不备,猛然进攻,还是有几分胜算的。   于是,柳笙墨点头。   二人握紧手中武器,柳笙墨自怀中摸出一枚细小的竹筒,用内力一吹,一枚细如牛毛闪着绿光的绣花针冲着褚怀庆颈部飞去。   褚怀庆还在涕泗交加,质问着褚暤眳,待他发现有暗器袭来之时,绣花针已经刺入其颈部皮肤。   褚怀庆诶呀一声,捂住伤处。右手运气,一掌将石门击得粉碎。   作者有话要说:   呀,封璟琟和江城遥一起失踪了,你们猜猜他们干嘛去了?会不会是度蜜月去啦?嘿嘿嘿嘿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解救   哑伯和灵儿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到无名崖。守候在无名崖的千玺阁属下躬身而立,向二人指着在断崖边上躺着的玉佩,汇报他们发现玉佩的经过和细节。   哑伯蹲身查看了片刻,然后拿起玉佩辨认,确是封璟琟的无疑。哑伯起身又在周围勘查了起来。   断崖边上有打斗的痕迹,但并无血迹,江城遥封璟琟在这儿极有可能与敌人交了手,但应该没受外伤。这打斗的痕迹,在断崖边上消失,尤其是断崖边上有几处大型石块受力断裂,由此可见,江城遥和褚暤眳很有可能由此坠入了断崖。   哑伯与灵儿手势交流,将他的推断告诉了灵儿。   灵儿一听,立刻扑入哑伯怀里,伤心欲绝地哭了起来。哑伯轻拍她的后背,强压着内心的不安,安抚着灵儿丫头。   这断崖高达数百丈,断崖之下,是目力不可及的深渊。这深渊之内,究竟是什么,谁也无法预测。江城遥封璟琟二人如若真的坠入深渊,那生还的希望,真的是极其渺茫。   “哑伯,怎么办?我们得下去救师兄他们啊!”灵儿一脸泪水,拽着哑伯的衣袖。   哑伯没有回应。   怎么救?   这断崖陡峭异常,高达数百丈的高度,就是轻功再好的高手,在这无处借力的断崖崖壁上,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用绳索攀岩,又哪有那么长的绳索?   为今之计,只能想办法找到通往深渊崖底的路。   哑伯和灵儿用手势沟通了一番,灵儿就向千玺阁一众属下下达了命令,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找到通往崖底的路。   一众属下领命动身,分成几队,从不同的方向下山,他们嘴上不敢说,心里却是觉得找到路的可能几近为零。   乾梅山庄,密室之内。   石门被震碎的瞬间,柳笙墨和任凌嫣就已顿足跃起,拧身飞过褚怀庆头顶,落在褚暤眳身前。   二人分工明确。柳笙墨玉笛在手,敛眉凝眸攻向褚怀庆。任凌嫣双剑挥出,斩向束缚褚暤眳脚腕的锁链。   褚怀庆双臂一震,从袖口甩出双刀,砍向柳笙墨,柳笙墨不敢硬碰,在玉笛堪堪要迎上双刀之时,一身柔功使出,身体竟如蛇般,灵巧拧出不可思议的弯度,转到了褚怀庆身后。在柳笙墨掌中的玉笛,暴出一掌之长的双刃剑,刺向褚怀庆后背。   任凌嫣双剑砍在精钢锁链之上,竟然被弹了开来,双剑只在锁链上留下两道泛白的剑痕,锁链竟然丝毫无损。   褚暤眳被锁链所缚,离不开床畔,眼看着柳笙墨和父亲战在一处,却不得近前,只能焦急地看着二人斗得难解难分。   任凌嫣见砍不开锁链,便回身加入战局。褚怀庆所中绣花针上本就粹了麻药,此刻运功御敌,更是加快了麻药的扩散。任凌嫣一加入,褚怀庆马上显出捉襟见肘之态。   柳笙墨见褚怀庆目光溜向门口,知他无心恋战,只想逃走,边打边道:“褚庄主要走,需将锁链的钥匙留下。”   褚怀庆边抵御边怒道:“尔等卑鄙无耻,暗箭伤人,想要钥匙,用这绣花针的解药来换。”   任凌嫣边攻褚怀庆下盘边道:“你若交出钥匙,解药定然给你。”   褚怀庆一个双刀怒旋,柳笙墨左臂现出一道伤口,惹得任凌嫣惊呼道:“笙墨,小心!”   柳笙墨笑道:“无妨,褚庄主马上就挥不动这双刀了。”   褚怀庆怒极,暴喝一声,缥缈腿使出,幻影一片,竟逼得柳笙墨任凌嫣二人自顾不暇,踉跄后退。   趁此时机,褚怀庆转身扑向门口。柳笙墨一把绣花针洒出,逼得褚怀庆后退到密室的角落,竟是没能成功脱身。   “好好好,我给你们钥匙!”褚怀庆自怀中摸出钥匙抛向二人身后,二人回身接住钥匙,再回过身来,褚怀庆竟早已触动机关,从墙壁上闪出的小门逃之夭夭。   柳笙墨上前打开褚暤眳脚腕处的锁链,道:“我们必须速速离开。”   褚暤眳忙问道:“那绣花针……”   柳笙墨笑道:“放心,只是粹了麻药,无毒的。几个时辰就会无碍。”   褚暤眳点头,三人从破碎的石门穿出,一路飞奔,惊起明岗暗哨无数,皆被柳笙墨的暗器逼退。再加上乾梅山庄护卫忌讳少庄主和柳笙墨任凌嫣一起,害怕误伤了少庄主,不敢使出杀招,使得褚暤眳三人在千玺阁属下的接应下,最终逃离了乾梅山庄。   再说哑伯和灵儿。   二人率领千玺阁属下,在徽柘山山脚下,几经周折地寻找,竟然接连几日都毫无收获。   灵儿终日以泪洗面,那么疼爱她又那么优秀的大师兄,还没有给她娶个温柔漂亮的嫂嫂进门呢,可千万不能有事呀。   这徽柘山,山势险要,山林之中,猛禽野兽出没,所以人迹罕至。   连常年进山打猎的猎户,也不敢深入这徽柘山腹地。更遑论徽柘山无名崖那数百丈深的崖底了。   那是个真正无人能及的地方,没人知道崖底那里究竟是什么情况,什么环境。以前也有人曾失足跌落断崖,却是至今没有生还。   所以这无名崖,是个无人敢靠近的禁地。甚至有传说,这崖底的深渊之内,有吃人不吐骨头的怪兽。这更导致数十年无人敢踏足此处。   所以众人四处寻路无门,是意料之中的事。   可意料之外的事,就是当褚暤眳三人前来与哑伯灵儿汇合之后,继续寻找进入崖底之路时,那群训练有素的黑衣杀手,再次出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一直追文的小伙伴儿!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绞杀   褚暤眳得知封璟琟坠崖,心急如焚,与柳笙墨任凌嫣日夜兼程赶到了徽柘山与哑伯汇合,相比他的担忧至极,柳笙墨虽说也焦急不已,但却焦急中夹杂着镇定。   而且柳笙墨竟然前来营救自己,而不是第一时刻就冲到无名崖寻找江城遥,如此行迹,让褚暤眳怀疑,柳笙墨是否真的对江城遥上心,还是之前种种,皆是柳笙墨与江城遥开的玩笑,亦或是柳笙墨另有目的?   三人率领护卫与哑伯灵儿汇合后,便重新分队,扩大搜索范围,继续寻找进入崖底的路,偏偏天不遂人愿,折腾了十几日,依然没有收获。   徽柘山。   距离江城遥、封璟琟坠崖已一月有余。   褚暤眳、柳笙墨、哑伯、任凌嫣、灵儿五人,每人各带一支队伍,从徽柘山的五个不同方位进行地毯式搜索。   天气炎热,虽说已快到夏季的尾巴,但气温依旧闷得人透不过气来。   所有人,虽说穿着夏衣,但也早已汗透衣背。   褚暤眳抬臂擦拭着额头脸颊的汗水,带领着一队人徒步走着。荒山野岭,不说寸步难行,可也真是极其的不好走。   褚暤眳消瘦了许多,对封璟琟的担心和挂念,让他每天都食不下咽,每晚休息时,一闭眼,封璟琟那精致的眉眼就会浮现在他眼前。他甚至不敢入睡,因为夜夜梦中,都是封璟琟坠入悬崖的瞬间,都是封璟琟无助的向他伸出手臂和璟琟那张惊慌无助的俊脸。   褚暤眳不知道他们还在这么坚持,到底能得到什么样的结果。就像柳笙墨不会放弃搜救江城遥一般,他褚暤眳也绝不会放弃他的封璟琟。他的封璟琟,武功高强,人又聪明机警,绝对不会有事,绝对不会的。   他们这一队人,已经从早上搜索到现在,中间途经一条小溪流的时候,休息整顿了一次,吃了东西,之后就一直在行走、寻找。   突然,领队的褚暤眳一挥手,众人停住脚步。褚暤眳内力运转,耳鼻感知力大增。一丝常人不可扑捉的生人气息被褚暤眳察觉,还没等他吩咐大家戒备,黑衣杀手已经先发制人。   褚暤眳率领众人奋勇抵抗,在人数少于黑衣杀手的情况下,经过激烈的搏杀,将黑衣杀手的包围圈撕开一条口子,率领众人杀出重围,向东南方向逃去。   东南方向,是灵儿带队搜索的方向,褚暤眳必须保证灵儿的安全,因为那是封璟琟最疼爱的小师妹,现在璟琟不在,他就必须负担起璟琟的职责,自己必须在璟琟回来的时候,还给他一个完好无损的小师妹。   当褚暤眳找到被黑衣杀手围攻的灵儿时,柳笙墨这支队伍也在。也幸亏柳笙墨及时赶到,灵儿才毫发无损。   褚暤眳立即率领护卫上前营救,因为三队人手的汇合,黑衣杀手人数远远不及,没过几个回合立刻败走。   褚暤眳等人立刻赶往任凌嫣队伍搜索范围,前去营救任凌嫣。找到之时,任凌嫣和哑伯正汇合在一起突围。眼看两个杀手逼的任凌嫣节节败退,险象环生,柳笙墨一跃而起,替任凌嫣挡下一个杀手致命的一击,却不料,被斜后方杀至身旁的杀手一剑重伤,贯穿了右胸。任凌嫣又惊又恼,一剑劈掉攻向自己的砍刀,回身将伤了柳笙墨的杀手一剑毙命,伸臂将柳笙墨揽在怀里。   灵儿近前,一条火红色的长鞭舞的虎虎生风,将任凌嫣柳笙墨二人护在身后。   之前分批围杀他们的黑衣杀手,此刻也已纷纷赶至,重新将他们包围起来。   褚暤眳和哑伯一起,配合得当,硬生生将杀手的包围圈劈开,引领众人,向千玺阁所在方向突围。   激烈的厮杀,竭力的配合,千玺阁一众属下殊死的护卫,换来五人平安的逃回了千玺阁的势力范围。   等到众人踏进千玺阁,褚暤眳才支撑不住,踉跄倒地。众人才发现,褚暤眳腹部两道长达半尺的伤口,狰狞地外翻着。右臂被长剑贯穿,左掌掌心刀伤入骨。褚暤眳这是全凭一股真气和毅力,支撑到现在。   柳笙墨也只比褚暤眳强了一点点。右胸口贯穿伤。左背将近一尺长的刀伤,深可见骨。   哑伯和任凌嫣俱都是轻伤,唯一毫发无损的就是被众人全力保护的灵儿姑娘。   受伤的四人,被安置回房,灵儿姑娘从最严重的开始一个一个地处理伤口,敷药包扎。   之后,灵儿姑娘每日精心配药、亲自熬药,给四人调养身体,每日给四人伤口换药包扎,一丝不曾马虎。   四人在灵儿姑娘的护理之下,伤势有了起色。   可在伤势最重的褚暤眳和柳笙墨能下床了这一日,众人发现,柳笙墨不见了。   其实,众位看官应该早已察觉,这柳笙墨的身份,应该与这些黑衣杀手有关。   没错,这柳笙墨的真实身份,确实与这些训练有素,执行起任务生死皆置之度外的杀手有关联,而且是非常有关联。   这个,就说起来话长了,咱得慢慢道来。   江湖之中的杀手组织一共有三个,其中,规模最大,人数最多,信誉最好,价钱最高,客源最广,当属杀手门派之中的佼佼者——霏翃盟。   当然,执行任务成功率最高的也是霏翃盟。   霏翃盟的杀手们,没人知道他们的真实姓名,他们都是按照数字排名。这个排名,既是他们的代号也是他们在霏翃盟中的地位。说白了,就是能者居上,一切靠实力说话。   霏翃盟在江湖中已经传承了近两百年,历任七届盟主。这些盟主之位,有父子世袭的,有师徒传承的,也有靠实力抢夺的。   坐到了盟主的宝座上,并不意味着就可以高枕无忧,而是要凭真本事才能坐的住,坐的牢,坐的长久。   坐上了盟主的宝座,并不是千秋大业美梦成真的享受,而是你争我夺互相蚕食的开始。   而柳笙墨,就是现任的霏翃盟盟主。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一直在追文!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篡位   霏翃盟上一届盟主,是个练武成痴、性格怪癖的老男人。这个男人,一生未婚。   他在自己五十岁时收养了两个义子,大儿子,就是柳笙墨。二儿子,叫袁弘飞。   柳笙墨其实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年少,他实际年龄是二十三岁,比江城遥足足大了三岁。只不过他外表酷似少年,因此在江湖中行走,很是方便。谁也不曾想到,他这么一个文弱书生模样的少年,会是江湖中令人谈之色变的霏翃盟盟主。   追杀江城遥的黑衣杀手,追杀江城遥母亲乳母的黑衣杀手,以及这次绞杀众人的黑衣杀手,皆出自霏翃盟。   众位看官是否好奇,既然杀手来自霏翃盟,而柳笙墨又是霏翃盟盟主,那这些杀手怎么敢向统领自己的盟主痛下杀手,使得柳笙墨身受重伤呢?   不止您们好奇,这身为霏翃盟盟主的柳笙墨更是费解。因为只有第一次追杀江城遥的命令是他所下,剩下其他几次绞杀,并不是出自他的派遣。   霏翃盟之所以历经近两百年不倒,除了盟中杀手能力非凡,赏罚制度异常严明外,还离不开残酷的御下手段和绝对的君主集权般的统治制度。   柳笙墨心知肚明,现在这种状况,就意味着他的统治地位已经被颠覆,霏翃盟中肯定发生了政变,那这篡权夺位之人会是谁呢?   当柳笙墨被霏翃盟五号杀手贯穿右胸时,他心中就已经浮现出了一个人的身影,只不过,他拒绝相信,拒绝接受自己的判断,他必须亲自回到霏翃盟,亲自找那个人问清楚。   所以,来不及等伤势痊愈,刚能下床活动的柳笙墨,就避开众人,连夜离开了千玺阁。   他不能让这种绞杀行动再次发生,这也是他必须尽快赶回霏翃盟的原因。   还有江城遥,那个他一心牵挂的江城遥,莫非也是因为霏翃盟杀手的玩命绞杀,才坠入崖底的吗?那这和他最开始的推测,完全南辕北辙了。   如果他这个猜测属实,那江城遥和封璟琟恐怕就真的是,回不来了!   夜,静谧。   明月,依旧皎洁如昔。   银白的月光洒满霏翃盟宽阔的庭院,洒进霏翃盟气势恢宏的议事厅堂。   柳笙墨一袭烟灰色书生长袍,羽扇纶巾,踏着月光,走进了高悬“霏翃盟”三个大字匾额的大堂。   大堂之上,雕工精细的座椅之中,端坐着一人。   此人一身黑衣长袍,银冠束发。浓眉炯目中,透出暗沉的眸光,望着柳笙墨一步一步走进来。   “果然是你。”柳笙墨在此人面前一丈之遥站定,目光了然地望着他。   “确实是我。”此人缓缓地说道,依然坐在座椅之上,并未起身。   “那现在,我应该称呼你一声盟主,还是称呼你一声二弟呢?”柳笙墨手执折扇,负手而立,双眼之中,分不清是痛苦还是悔悟。   “还是直呼我名字的好,毕竟已经撕破脸了,那些虚伪的客套,已经可以收起来了。”袁弘飞执起茶盏,悠闲地啜了起来。   “说的也是。”柳笙墨掸了掸衣襟,幽幽地说道:“我只是好奇,你是如何在没有盟主印信的情况下,调动盟中前十的杀手的?”   “印信,虽说你一直贴身带着,但不代表,我就没有法子弄到。”袁弘飞放下茶盏,一双眼睛无波无澜地看着柳笙墨。   “不可能,你绝不可能从我这里拿走印信!”柳笙墨笃定道。   袁弘飞笑而不语。   “你那是伪造的盟主印信!”柳笙墨蓦地瞪大双眼。   “是又如何?”袁弘飞起身,负手而立,道:“只要我说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谁又有能耐验证真假?”   “你这护法当的是真尽心竭力啊,这么多年,我竟然丝毫不曾看穿你。”柳笙墨讽刺道。   “胜者王侯败者寇,自古以来的真理,你柳笙墨怨不得别人。”袁弘飞依旧面带笑容,只是这笑容,看在柳笙墨眼中,却是分外刺目。   柳笙墨不怨他人,怨只怨自己识人不清,竟然没能早点发现袁弘飞的狼子野心。亏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将袁弘飞当成自己的亲弟弟般,盟中事务,一应交于袁弘飞打理,对袁弘飞信任有加,这才会造成今日的局面。   这袁弘飞,心机够重!这么多年,竟然没有漏出丝毫马脚。就连当初义父宣布将霏翃盟盟主之位传于自己之时,这袁弘飞都未曾漏出丝毫不满,反而当面表态,会一直支持辅佐于他。这袁弘飞,真真的是深藏不露!   “盟主印信,你是乖乖的交出来,还是我杀了你,再搜出来?”袁弘飞嘴角扯出邪魅的笑,眼中戏谑之色涌出。   “你觉得呢?”柳笙墨不答反问。   “看来你是选择后者了。”袁弘飞不再多语,右手一挥,立刻从大厅四面八方涌进来二十名杀手,将柳笙墨团团围在中间。   这些杀手虽然依旧一身黑衣,但没有戴面罩,都是柳笙墨不曾见过的生面孔,看来应该是袁弘飞自己暗中培植的势力。   柳笙墨暗中咬牙,自己这是有多疏忽,这袁弘飞这么大的动作,自己竟然都不曾察觉。这次栽的跟头,纯粹是自己活该。   柳笙墨笑着阖上折扇收在袖中,自腰间取下玉笛用力一甩,玉笛一侧伸出一把双刃剑。   身上的伤口从内至外泛着疼痛,但柳笙墨依旧挺直着腰身。有些事,可以规避,而有些事,他却必须毫不退缩,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义父,你在天之灵保佑我吧。   柳笙墨横笛在胸,对这些杀手道:“一起上吧,生死有命!”   言罢,柳笙墨身形一晃,率先冲入杀手群中。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对小袁同志感觉如何?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执念   千玺阁,正厅。   任凌嫣、褚暤眳、哑伯、灵儿四人正坐在正厅之内。   “启禀阁主,据酉队调查,柳公子是去了霏翃盟大本营。并且进去了就再没出来。”酉队队长躬身向任凌嫣汇报道。   千玺阁最擅长打探消息、千里追踪的十二支队伍,是按照天干地支里的地支排序的,即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之前搜索江城遥和封璟琟,也是动用了这十二支队伍中的前八支队伍,经过上次被劫杀,已经损失过半。   “这柳公子伤势未好,怎么这么着急去了这个地方?”灵儿一脸不解。   “据我千玺阁调查,这几次劫杀我们的杀手,皆是出自霏翃盟。”任凌嫣道。   “啊?难道柳公子是独自一人前去报仇去了?”灵儿张大了嘴巴。   “按理来说,柳笙墨不是这么冲动之人。”褚暤眳不认同地说道。   “但他独闯霏翃盟,肯定凶多吉少,我们必须去救他!”任凌嫣一脸担忧,但还算镇定。这么多年担任千玺阁阁主的历练,让她的能力和气度,足以临危不乱。   “我们不能冒然营救,必须从长计议。”褚暤眳提醒道。   “是,所以我认为,我们应当分头行动。”任凌嫣娓娓道来:“我以千玺阁阁主的身份,前去谈判。你们三人带着我手下之中身手敏捷的,暗地里潜入霏翃盟,救出笙墨。”   “霏翃盟戒备森严,高手众多,如果没有布防图,恐怕……”褚暤眳沉吟道。   “这个……真没有。”任凌嫣赧然说道:“千玺阁虽号称可知天下事,但实际上,也有很多消息,很多东西,我们是调查不出来的。”   “凌嫣姐姐,你在明我们在暗。我们一旦失手,身在明处的你,可就十分危险了。”灵儿姑娘十分担心地说道。   “我知道,但是我们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任凌嫣一脸无奈地道:“我必须牵制住霏翃盟的头脑人物,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们才好搜救笙墨。而且,我有法子全身而退。”   四人商议妥当,点兵选将,即刻出发。   霏翃盟,议事大厅。   袁弘飞坐在盟主的座椅之上,就那么看着打扮的美艳动人的任凌嫣,婀娜多姿地向他款款而来。   “你终于来了。”袁弘飞笑了起来,任凌嫣却看得出,笑意并未传达至他的双眼。   “你抓了柳笙墨,除了这吸引你的盟主宝座之外,第二个目的不就是我了么?”任凌嫣一双美目,看不出喜怒。   袁弘飞面前,是一桌丰盛的酒菜。锦缎铺桌,鲜花点缀,看得出来,很是用心布置了一番。   “你说得对。”袁弘飞依旧笑着问道:“那你此刻是不是该先敬我一杯?”   “敢不从命?”任凌嫣手提长裙,优雅地在他对面入座,洁白纤长的玉指提起酒壶,将二人面前的酒杯满上。   “先干为敬。”任凌嫣长袖一掩,醇香的美酒立刻入唇:“真是好酒。”   袁弘飞痴痴地望着她,却没有去端酒杯。   “怎么?我斟的酒,你不喝么?”任凌嫣水漾的眸眼,带着说不出的风情。   “喝,怎会不喝。”袁弘飞举杯一干而尽。   任凌嫣再次姿态从容地满上两杯酒。   “你不问问,他在何处?”袁弘飞痴痴地直视着任凌嫣的容颜,问道。   “我问了,你会说么?”任凌嫣嗔了他一眼。   “你明知道的,你若是问了,我当然会说的。”袁弘飞眼带痛苦,第二杯酒一饮而尽。   任凌嫣咬了咬唇,没有言语,垂下了头。   袁弘飞望着她洁白修长的脖颈,小巧的耳垂,仿若看得三魂七魄俱都出了窍。   “从小到大,你都是这样,想要什么,从来不会说出口,”任凌嫣幽幽地叹道:“只是没想到,这次,你会这么干脆利落。”   “盟主之位,确实易得。”袁弘飞把玩着手里的酒杯,玩味的说道:“你呢?我又该怎么能得到?”   任凌嫣咬着唇,低垂下头,没有接话。   “这么多年,我一直想不明白,那瘦弱的柳笙墨究竟有什么好的,让你可以为他出生入死,不离不弃?”袁弘飞斜挑着嘴角,依旧语带嘲讽。   任凌嫣摇了摇头,端起酒杯,仰头饮尽。   “那我又有什么好,让你如此念念不忘?”任凌嫣凄楚地望向袁弘飞。   袁弘飞不再答话,开始自斟自饮起来。   是啊,这情爱一事,谁又能说的清道的明呢?任凌嫣确实美艳,可这世间绝色女子又不止她一人,自己又为何放不下呢?   如果不是凌嫣,袁弘飞自认为也不会对那个盟主宝座有这么深的执念,还不是因为柳笙墨坐在那个位置之上么?他袁弘飞不服,凭什么义父和凌嫣都认为柳笙墨比他强,凭什么?他袁弘飞哪一点不如那个瘦瘦弱弱、每天不务正事的柳笙墨?   “启禀盟主,有人劫狱。”门外响起霏翃盟属下的声音。   袁弘飞望向任凌嫣,道:“这才是你出现在我面前的原因吧。”   任凌嫣没有回应,自斟自饮了一杯。   “劫狱者,杀无赦!”袁弘飞面无表情下着命令。   任凌嫣叹了口气到:“你想让我恨你吗?”   “我抓了柳笙墨,你对我就已经开始怨恨了吧。我不介意你再多恨我些。”袁弘飞依旧痴痴地望着任凌嫣,只是出口的话,却是与他的表情大相径庭。   “你要怎么样才肯放了笙墨?”任凌嫣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袁弘飞看着她,看着看着,竟笑了起来,是那种哈哈大笑,笑到最后竟然咳嗽了起来。   “你走吧。”袁弘飞止住了咳嗽,站起身来,边向内室走去边说道:“我不会放了柳笙墨的。”   任凌嫣望着关上的内室房门,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去。   又过了许久,属下跪下来报:“启禀盟主,劫狱者没有成功,全部逃离。其中一人潜入了您的卧房,被属下等即将毙命之时,也被同伙救走。请盟主责罚。”   作者有话要说:   过度章节,大家不要着急哈~~~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泄恨   袁弘飞沉默了片刻,道:“今夜守卫者每人领鞭一百,罚俸三个月。”   属下领命,躬身退下。   袁弘飞转身,望着窗外不远处被洒满了月光似银似汞的湖水,愣了会神。   回过神来,袁弘飞长袖一甩,满脸怒气,气势汹汹地向地牢走去。   地牢入口的守卫恭谨地行礼,袁弘飞面无表情地接过守卫手中的灯笼,走入守卫为他打开的地牢大门。   一路幽暗,一路寂静,灯笼之内的烛火之光只勉强照亮了脚下方寸之地。   地牢建筑很庞大,但这地牢之中关押的人却并不多。   袁弘飞一直走到地牢的尽头,那是牢中之牢——水牢。   打开牢门,袁弘飞迈步走到水潭边,举起灯笼,照着被浸入水中的矮小牢笼里的那一团黑色的身影。   “提审他。”袁弘飞说完就转身走入审讯堂。   柳笙墨被粗暴地扔掷在地上。   袁弘飞坐在桌旁,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柳笙墨因为寒冷而瑟瑟地发着抖。那水潭中,上半部分是水,下半部分是冰。柳笙墨已经在水潭里不知浸泡了多久。   良久,柳笙墨才稍微缓解过来。他慢慢地艰难地直起身体,抬起头,望着袁弘飞。   柳笙墨现在是狼狈的,浑身湿透,头发一缕一缕的披散在肩上,但他的目光依然清明。这清明的目光,笔直地射向袁弘飞。   “把他吊起来。”袁弘飞放下手中茶盏,毫无感情地吩咐道。   属下上前,用皮带将柳笙墨双手紧缚,吊上屋顶的铁环。   柳笙墨笑了,嘲讽地道:“又是皮鞭么?你就不能换个花样?”   “不换,我就喜欢皮鞭。”袁弘飞将手中的皮鞭扽得啪啪作响,向柳笙墨走了过去。   一鞭,两鞭,三鞭……   柳笙墨不笑了,因为今晚的皮鞭浸了药,身上新伤旧伤的痛觉,被皮鞭上的药放大了数倍。   几鞭下去,柳笙墨已经冷汗淋漓,牙关紧咬。   而袁弘飞,还在鞭笞着他的身体,发泄着内心的怨气。   柳笙墨渐渐迷糊了起来,晕过去,也是一种幸运吧,他视线模糊的双眼,看着昔日的属下提着一桶凉水兜头浇过来。   柳笙墨浑身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不少。   袁弘飞打累了,把皮鞭交给旁边的黑衣属下:“接着抽,抽够五百鞭,就喂他吃药,再扔回水牢。”   属下接过皮鞭,躬身领命,待袁弘飞转身离开后,扬起皮鞭接着抽了起来。   皮鞭抽在柳笙墨身上,声响依然很大,力道,却比袁弘飞抽的小了许多。这个属下没有加入内力抽打,柳笙墨抬起混沌的双眼,忍着浑身的巨痛,向这个黑衣人勉强扬起一个感激的笑容,然后又开始意识模糊起来……   千玺阁。   灵儿捂着受伤的左肩,皱着鼻子说道:“都怨我,走错了地方,竟然误闯了袁弘飞的寝殿,惊了暗哨。”   褚暤眳宽慰她道:“别这么说,霏翃盟的布防能力是不可小觑的。何况我们身上都带着伤,战斗力也大大降低了。”   “确实,要不是你误闯了也不会发现了那些信件。”任凌嫣道:“没想到,这袁弘飞背后竟然还有指使者,这个人恐怕才是我们的死敌。”   “这袁弘飞与这个幕后黑手,会相熟么?他们会不会是一伙儿的?”灵儿疑惑地问道。   哑伯摇摇头,以手势解释,灵儿翻译:这霏翃盟是杀手组织,是作生意的地方,只要出得起价钱即可。杀手组织,是不会去探究雇主是何人的。   众人点头赞许。   看来,这条线索也走不通。   众人正在冥思苦想,这时,两道熟悉的身影款步走了进来。赫然正是失踪了多日,众人苦寻无果的江城遥和封璟琟。   正厅中的众人,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怔愣地看着二人踏着灿烂的日光步入大厅,感觉自己仿佛在做白日梦一般。   灵儿丫头第一个反应过来,冲了过去,抱着封璟琟激动得不成样子:“师兄,真的是你,你可算回来了,我们找了很久都找不到无名崖崖底的入口,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灵儿围着封璟琟转个不停,被封璟琟笑着安抚住。   “师兄没事,这不是好好的么,害师妹你担心了。”封璟琟宠溺地拢了拢灵儿鬓角的秀发,笑着回道。   褚暤眳也早已起身,却没敢明目张胆地像灵儿一样飞扑过去,只是不停地用目光反复审视封璟琟全身,确定了他确实完好无损,才安下心来。   任凌嫣也走了过来,望着二人问道:“你们这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去了哪里?是一直在无名崖崖底了么?你们是怎么出来的?”   闻言,江城遥和封璟琟俱都脸色微变。   江城遥垂下头,一言不发地转身回了自己房中,众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知如何应对,只当他还是失踪之前那个自闭寡言的状态。   封璟琟勉强笑了笑,向众人解释道:“我们确实失足跌入了无名崖,那下面是个深谷,谷中有一条很深的河流。我们二人幸亏跌入了河流之中,才没有摔得粉身碎骨。后来被困在深谷里,一直找不到出来的路,我们也是费了很多功夫,才出来的。”   “你们怎么会跌入无名崖?”褚暤眳皱眉问道。   封璟琟叹了口气道:“那日,江城遥他,因为家变之事,郁结难舒,导致七情内伤,发狂出走。我怕他神智不清出现意外,来不及通知你们,便追他而去。结果,他果真发狂难控,我们一路追赶打斗,最后来到了无名崖。我们再次缠斗在一起,我敌他不过,双双坠入了谷底。”   任凌嫣体贴地道:“回来了就好,你快回房去休息休息,我让后厨给你们备上好酒好菜,给你们压惊接风。”   封璟琟连忙致谢,转身回房。   褚暤眳望着封璟琟的背影,若有所思。他没有忽略刚才被问及失踪去了哪里时,二人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还有封璟琟强颜欢笑的表情。还有,璟琟竟然直呼江城遥全名,以前可都是一口一个“城遥兄”的。璟琟肯定没有全部说实话,他到底隐瞒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一直在追文!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再救   忽略掉不苟言笑的江城遥,接风宴吃的还算是其乐融融。自从江城遥面无表情生人勿近开始,众人都觉得面瘫脸褚暤眳似乎都和蔼可亲得多。   褚暤眳也发现,自从他回来之后,大家对他的态度明朗化了,没人再质疑他是内应,也没人提过他的父亲。他知道,这是众人对他的接纳和认可,他心里暖暖的高兴着,自然而然地,他的表情柔和了许多,也愿意和大家交流了。只不过,他的变化他自己并没有察觉。   封璟琟知道了众人伤势未愈,便重新为众人敷药治伤,在灵儿开的药方之内又加了几味药材。经过了七日的调养,除了伤势严重的褚暤眳,众人基本都已痊愈。但褚暤眳的伤也已并无大碍。   于是众人决定,再闯霏翃盟,营救柳笙墨。   因为褚暤眳、哑伯、灵儿三人上次夜闯霏翃盟,已经对霏翃盟的院落分布和岗哨布防有了大致的了解。于是众人经过了详细的商讨,定下了接近周密的计划,决定再探霏翃盟。   六人轻装简从,一路轻骑,这日傍黑,就来到了霏翃盟的地界。   六人弃马步行,避开人群,天黑之后,就埋伏在了霏翃盟后山的半山腰处。   午夜过后,趁着岗哨最困乏的时候,六人按照计划,分头行动。   褚暤眳封璟琟一组,前去第三进院落搜救。   江城遥任凌嫣一组,前去第四进院落搜救。   哑伯和灵儿在外围待命,伺机而动。   而地牢入口,恰恰就在第四进院落里假山后的竹林之中。   巡查了大半个院落的江城遥和任凌嫣,趁着一大片云彩飘过遮住了月光,弯身贴着墙围,向竹林摸去。   地牢门口,四个明哨伫立。任凌嫣和江城遥分别自腰中摸出封璟琟特制的迷药锦囊,以掌风轻送,让迷药向那四个守卫散去。   四个守卫瞬间倒地,江城遥上前摸出钥匙,打开牢门,和任凌嫣一起闪身进入。   二人一路摸索到牢房尽头,才在审讯堂内,发现正在被袁弘飞吊打的柳笙墨。审讯堂内,只有他们二人。   袁弘飞依然喜欢皮鞭,可抽在柳笙墨身上,袁弘飞却是面无表情,没有痛快肆虐,也没有解恨宣泄。   没人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   任凌嫣眼看着柳笙墨浑身血迹,伤口狰狞,立时失控怒喝一声冲了进去。   江城遥紧跟着一跃而起,腰间宝剑抽出,转瞬刺到袁弘飞身畔。   袁弘飞转身,掌风将长剑荡了开来,却在看到任凌嫣满面泪水时,定住了动作。   江城遥顺着掌风,一个拧身,再次甩剑,架在了袁弘飞颈间。   任凌嫣跃身而起双剑一挥,斩断吊着柳笙墨的皮带,伸臂接住了柳笙墨软弱无骨的身体。   柳笙墨疼的浑身大汗,双唇早已褪尽了血色,可当他看见江城遥时,那浑浊的双眼迸出了光亮。   他本以为江城遥已死,所以杀回霏翃盟,也是报了求死之心。袁弘飞偏偏不许他死,于是这日日折磨,却成了他解决相思之苦的良药,痛在身上一分,心里就会舒坦一分。   现在看到江城遥生龙活虎的站在他面前,柳笙墨觉得他承受的所有苦难,都值得了。   “要杀了他么?”江城遥斜眯着柳笙墨问道。   柳笙墨摇了摇头,气息微弱,哑着嗓子说道:“不必……凌嫣,也不希望他死吧?”他抬起头,看着泪水翻涌的任凌嫣道。   任凌嫣抹了抹满脸的泪水,抬起头,看着袁弘飞,咬牙道:“你让我恨你,你做到了。今日我们不杀你,但你若再敢伤害笙墨,我定取你项上人头!”   袁弘飞痴痴地望着任凌嫣,依旧不发一言。   江城遥自怀中取出封璟琟给的小药丸,捏开袁弘飞的嘴塞进去,一拍他前胸,药丸便咽了下去。   “这是散功丸,需每月服用一次解药,否则内力就会消散。你若今后不与我们为敌,千玺阁会每月按时将解药送至霏翃盟。”江城遥说完,一记掌刀劈向袁弘飞后颈,袁弘飞立刻晕倒在地。   自始至终,袁弘飞都只是望着任凌嫣,就连昏倒之前最后一眼,目光都不曾离开。那目光中,承载着太多的情感,迫得任凌嫣无法直视。   “我背着他走,你速去通知褚暤眳撤退。”江城遥忽视掉柳笙墨直视着自己的目光,伸手拉起他将他背在背上。   任凌嫣迅速整理好情绪,起身向来时路飞速跑去。   柳笙墨伏在江城遥背上,将脸紧贴在江城遥耳畔,脱力的双臂圈着江城遥的颈项,嘴角扯起笑容,温声道:“你还活着,真好!”   江城遥顿了顿身形,没有接话,双手收紧柳笙墨双腿,快速跟了出去。   江城遥背着柳笙墨,成功地规避了三次巡逻,直奔哑伯和灵儿接应之处,翻身出了围墙。   不多时,褚暤眳封璟琟任凌嫣三人也翻出围墙,众人不作停留,踏着浓浓的夜色,施展轻功,一路疾驰而去。   众人连夜奔回到千玺阁。   这一路,柳笙墨都不撒手,赖在江城遥怀里,江城遥看在他一身重伤的份上,强忍着怒火没有翻脸。   一踏进柳笙墨的卧房,江城遥将怀里的柳笙墨放在床上,转身就走。谁知柳笙墨又紧紧扯住了他的衣袂,江城遥忍无可忍,一扯衣襟将整个外袍脱下扔在了柳笙墨床上。   柳笙墨看着江城遥愤愤地转身离去,呵呵地笑了起来,直笑得满眼泪水横流。   回去取来药箱的封璟琟与满脸怒气的江城遥擦肩而过,看着江城遥怒气冲冲的背影,封璟琟抿了抿唇,提着药箱的手使上了力气,紧握着药箱上的皮带而不自知。   封璟琟进了柳笙墨的房间,不到片刻又转身出来,寻到了跑到厨房找酒喝的江城遥。   提着酒瓶的江城遥刚要离开厨房,就看见一直处处躲避自己的封璟琟,此刻正堵在厨房门口。江城遥不自在地转过头去。   封璟琟也是尴尬异常,但一想到柳笙墨死活不让他宽衣上药,就硬着头皮对江城遥道:“你,你去给柳笙墨上药吧,他不让我碰他。”   江城遥怒地抬头盯着垂着头的封璟琟,半晌,咬牙切齿地回道:“好,我去!”他明知道自己对柳笙墨避之唯恐不及,也明知出于愧疚现在他提的所有要求自己都会答应。   封璟琟闻言,连忙让开路来,江城遥黑着脸经过封璟琟身畔,朝柳笙墨的房间走去。未到门口,江城遥就看见任凌嫣在柳笙墨房门前徘徊,徘徊来徘徊去,终究没有敲门,转身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文文小剧场:   江城遥:老婆,看我现在多听话~~   封璟琟无视地转身……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痴缠   柳笙墨看着江城遥面无表情地推门进来,嘴角立刻溢出笑容。屋里早已备好了浴桶,里面的药浴早已调好了水温。   江城遥将酒瓶置在桌上,近前来为柳笙墨宽衣解带,柳笙墨知道江城遥满腹不愿,也便乖乖的不说话,任江城遥摆弄。   江城遥虽然满肚子怒气,却也没有撒在柳笙墨身上,为他脱衣服的动作倒是轻柔。一来是江城遥本就良善心软,二来是柳笙墨这一身伤,真真是体无完肤,浑身鞭痕交错,新伤旧伤交织,血迹斑斑,惨不忍睹。   尽管江城遥动作再轻柔,衣裤被血浸透又干涸,与伤口溃烂在一起,被揭下时,也是生生扯下一层皮肉。   衣服褪尽,只剩亵裤,江城遥横抱起柳笙墨,来到浴桶前。慢慢先将柳笙墨双脚浸入药浴,然后是双腿,柳笙墨疼得紧紧搂住江城遥的脖子,将脸埋在江城遥颈间。   江城遥停了停,等到柳笙墨适应了,再慢慢将他腰部以下浸了下去。柳笙墨双臂又是一紧,张口咬住了江城遥衣领。   又等了等,浑身是汗的柳笙墨松开了口,江城遥才将他全部缓缓放入药浴中,只露出头部在水面上。   柳笙墨疼的紧紧握住江城遥的手,江城遥没动,任他攥着,直到他浑身疼痛过去,手劲变小,才将手抽了出来。   江城遥看着柳笙墨脏乱的头发,迟疑了一会儿,才伸手帮他清洗了起来。柳笙墨苍白的脸露出笑容,慢慢抬起手清洗着面部。   一切收拾妥当,江城遥又将柳笙墨抱出浴桶,擦拭干净,放到床上。转身等柳笙墨换了干净的亵裤,才转过身来,仔细地给他全身伤口上了药。   柳笙墨眷恋地看着江城遥轻柔的上药动作,眷恋地看着江城遥拽过薄被为他盖好,眷恋地看着江城遥又提着酒瓶子走了出去。   虽然现在这个江城遥脾气暴躁不给自己好脸色,可他依然是那个在七巧玲珑塔内,毫无戒心就将后背给了自己的江城遥,依然还是那个无论自己怎么纠缠都不会伤害自己的江城遥,让自己怎能不爱?让自己怎么甘心放手?   江城遥回到自己房中,酒瓶塞子刚打开,封璟琟又站到他房门前,偏着头并不看他,却将盛着药碗的托盘递向他。   江城遥深深皱起眉头,一瓶子酒摔在地上,满腔怒火地接过托盘,去了柳笙墨房间。   柳笙墨看着去而复返的江城遥,狭长的双眼,翘起的唇角,都荡漾出幸福的味道。   江城遥看着柳笙墨这个表情,一腔怒火发也不是,不发也不是。最后还是小心地扶了他起来,一勺一勺地喂他把药喝完。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在封璟琟的示意之下,江城遥变身成了柳笙墨的贴身佣人,药浴,上药,喂药,喂饭,无一不可幸免。柳笙墨也是把撒娇卖萌发挥到了极致,时时刻刻都在借机吃江城遥豆腐,弄得江城遥肺子都快气炸了。   褚暤眳倒是没去关注柳笙墨怎么纠缠江城遥,他观察到了封璟琟和江城遥的相处模式极其不对劲。   封璟琟是能避开江城遥就会绝对的避开,而且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一旦避不开也会低下头视而不见。江城遥也一样,当封璟琟是空气一般,但是只要是封璟琟让他去做的事,他却绝不会推辞,就比如照顾柳笙墨。   明明江城遥避之柳笙墨如洪水猛兽一般,可只要封璟琟示意,他再怄火再不愿,也会二话不说就走进柳笙墨房门。   褚暤眳还发现,江城遥连自己都在回避着。如果不是自己主动去找他,主动和他说话,他绝不会和自己多说一句话。   这怎么这么诡异?   褚暤眳有着发自心底的别扭和不安。他分别从封璟琟和江城遥口中套过话,可都是一无所获,那两个人,嘴风严的滴水不漏。这一切让褚暤眳也开始提心吊胆起来。   经过半个多月的时间,柳笙墨的内伤外伤,经过封璟琟的治疗和调理,已经基本痊愈。江城遥终于摆脱了佣人身份,溜之大吉。柳笙墨开始整日整日地抓不到他人影。   转眼,初秋已至。早晚的温度开始见凉,众人的夏衣之外,已纷纷加了外衫长袍。   褚暤眳召集众人在正厅议事。   柳笙墨先开口,说明了自己的身份。任凌嫣也娓娓道来,她和袁弘飞柳笙墨的关系。   原来任凌嫣就是上一届千玺阁的阁主的女儿,她自出生起就被作为下一届阁主培养长大,所以自小接受严格教育和被限制人身自由。她十三岁那年,小孩心性泛滥,私自溜出千玺阁,跑去逛庙会,遇到了一起出来游玩的柳笙墨和袁弘飞兄弟二人。三人的纠葛,也是从那时开始。   任凌嫣没再细讲,众人也明白,这是她喜欢上了风流倜傥翩翩少年的柳笙墨,而袁弘飞又喜欢上了端庄秀丽的任凌嫣。这月下老人,总是会适时的和痴男怨女们开个玩笑的,比如,现在的柳笙墨又在痴缠着江城遥。   召集众人议事之前,褚暤眳已经和江城遥商量过了,江城遥同意将寻宝图的秘密与大家共享。所以现在褚暤眳望向江城遥。   众人也看着江城遥,不知他接下来是打算先调查身世之谜,还是有别的打算。   江城遥相比以前清减了许多,使得他的五官更加棱角鲜明,如刀雕斧刻一般。他沉吟良久,表示身世之谜已经经过了二十年,现在也没有丝毫线索,唯一与当年有牵连的褚怀庆据千玺阁调查已经失踪了,所以他想暂时先放下。江城遥提到褚怀庆时,褚暤眳面无表情并未插言。   江城遥将乌木盒子放在桌上,用骨节分明的大手打开来,将藏宝图呈现在众人面前,缓缓说出了它的来历,并说出接下来要继续寻找剩下两块藏宝图的计划。   封璟琟、褚暤眳和哑伯早已是知情人,表情没有什么变化。而任凌嫣、柳笙墨和灵儿则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他们三人传看了两块羊皮地图,提出了许多疑问,江城遥褚暤眳等人为他们一一解答。   “这么说,你们夜闯七巧玲珑塔,就是为了寻找剩下的两块地图?”柳笙墨望着江城遥问道。   江城遥敛目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那么柳公子去七巧玲珑塔是干什么去了?”褚暤眳问道。   “我是盗宝去了。”柳笙墨笑道:“我这人,闻听哪里有宝,就心痒难耐得很。”   “原来柳公子是个梁上君子呀!”灵儿掩唇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一直在追文的你!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图纸   “非也,在下只是借来赏玩,过段时间就会还回去的。”柳笙墨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灵儿笑着撇了撇嘴,心中暗道:擅拿自取即为盗也,这人也真够油嘴滑油,难怪江公子不接受他。   “我们接下来,还要再闯七巧玲珑塔。”褚暤眳道。   “七巧玲珑塔,我应该可以帮得上你们,诸位稍等片刻。”任凌嫣说罢,裙摆摇曳地出了大厅。片刻后又回来了,白净的手里拿着一个红木小盒,摊开在众人面前,玉指轻挑,将盒中的一张宣纸铺开在桌面之上。   众人俯首一看,俱都抽了一口凉气,这,这不就是七巧玲珑塔的图纸么?   封璟琟拿起来细细端详,确认这是真图纸无疑。   看着众人震惊地看着自己,任凌嫣解释道:“这是我母亲的遗物,在她生前,一直宝贝着,不曾让我碰过。这也是她老人家过世之后,我整理她的书房,才收拾出来的。至于它的来历,我是真的不知。”   “这太好了,我们可以准备动身再闯玲珑塔了。”灵儿兴奋地道。   众人从长计议,准备万全计划,再闯玲珑塔。   这回的安排是,江城遥,褚暤眳,封璟琟,柳笙墨,哑伯五人闯塔,任凌嫣和灵儿在外接应。   柳笙墨上回使用的大纸鸢这回计划做五个,两个由五人乘坐进入到积云山内峰之上的圣女宫外,剩下的三个,由任凌嫣和灵儿率领护卫带着埋伏在积云山外峰处,等待时机,一旦五人不能由原路撤退,好由护卫乘坐着前来接应他们。   任凌嫣又吩咐属下置办齐了车马和白色棉服棉鞋狐裘大氅。备足了银钱干粮清水。派遣的护卫先行出发,前往积云山附近,准备五个大纸鸢。   一切准备妥当,柳笙墨取出百宝囊为众人易容换脸。众人作远游的家族打扮,男子骑马,女子乘车,向积云山进发。   这一路上,除了褚暤眳外,其他人也看出了江城遥和封璟琟的互不交涉,视对方为陌生人的状态。众人俱是不明所以,这两人不是出生入死共患难过的么?怎么弄成了这种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   唯一对这状态暗自拍手称快的,就是柳笙墨,他可没忘记上次逃离圣女宫时,在纸鸢之上,江城遥看封璟琟看直了眼去。现在这样,他正好可以乘虚而入。柳笙墨算盘打得是叮噹作响,可惜江城遥全不买账,离他依然是要多远有多远,气得柳笙暗自咬牙。江城遥,等闯完玲珑塔回去的,看我不把你吃干净抹净,本公子有的是办法对付你!   来到积云山山脚下恰逢傍晚,众人轻装简行,只带着必须之物和保暖衣物,躲避在树林中进食喝水,静待天黑。   天完全黑透,众人组成可攻可守的阵型,施展轻功向积云山顶奔去。   到达半山腰的雪域之内,众人换上棉服裘氅,继续向山顶进发。   众人在计划时间之内到达了指定的地点,与千玺阁护卫成功会师。   五人分作两组。一组是由江城遥驾驶,哑伯乘坐。一组是由柳笙墨驾驶,封璟琟和褚暤眳乘坐。   五人准备妥当,一段长距离助跑之后,两只纸鸢一前一后,悄无声息地成功滑翔过巨大的山坳,安全着陆到对面。   五人纷纷落地,俱都转身要藏起纸鸢之时,发现江城遥的纸鸢之上趴着一个身材娇小的满脸调皮笑容的小女人,这不是那灵儿丫头又能是谁?   封璟琟一看是灵儿师妹,连忙将她扶了下来,满面怒容地训斥起来,灵儿低着头不吭声,任师兄如何斥责,但就是不同意回去。   由于时间有限耽误不得,五人不得已,只好带上灵儿一起,用雪埋了纸鸢,翻过圣女宫高高的围墙,向七巧玲珑塔摸去。   躲过明岗暗哨,六人来到七巧玲珑塔前。   图纸,在山脚下的树林中,五人已经又重新记忆了一遍。现在只有灵儿记得不熟。于是封璟琟亲自将小师妹寸步不离的带在身边。褚暤眳则紧跟着二人,全力保护着他们。   六人入塔。   江城遥柳笙墨在前领队,封璟琟紧跟其后指挥,他身后是灵儿和褚暤眳,哑伯断后。   一直到之前闯过的四层塔楼,都依照图纸安全通过。   五层、六层,依照图纸也都安全破解。许多收藏的宝贝依次出现,六人都没有兴趣,只有柳笙墨在第六层收入了囊中几样东西,包括他上次就为此而来的宝贝。   最后六人依照图纸来到第七层塔楼,这第七层塔楼之内,竟然四横七纵的排列着整齐的书架。整整二十八个书架之上,摆满了书籍和摆件。   书房怎么会修建在这第七层塔楼之内?难道收藏着什么绝世武功秘籍?   六人查看了一番,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这里的藏书,褚暤眳和封璟琟几乎都见过。   江城遥柳笙墨和封璟琟三人不再揣摩修建书房的用意,开始翻找羊皮地图。   灵儿见他们三人开始翻找,以为没什么危险了,便也开始四处寻觅起来,可她不知,那三人翻找,是凭着图纸上的指示,按照口诀在翻找,而她之前因为不在进塔的安排之内,所以这个口诀便没有教给她。   那三人在快速翻找羊皮地图,而褚暤眳一心关注着封璟琟,哑伯看到一本书籍之后,不知什么原因竟看得痴了一般,所以五人谁都没注意到灵儿丫头信步走到了一个书架背后,看到了一个华丽的锦盒,便兴致勃勃地打了开来。   这一开不要紧,整个楼层开始震动了起来,随着震动,这二十八个书架,竟然齐齐向前倒去,书架之上的摆件与书籍,稀里哗啦地掉在地上。   幸亏几人身手敏捷躲得快,不然就被埋在这书架之中了。也因为书架倾倒,六人就醒目的立在了屋地之中。   楼层震动依旧未停止,众人凭借武功高强,稳住身形。   这时,连接塔楼楼顶四周的墙壁之上,闪出一个个小洞,一枚枚小巧的精钢□□笔直地射向立在当地的众人,其中一枚向不知所措的灵儿后心射了过来。   楼板的震动之音,掩盖了□□破空之声,不被人察觉。幸亏众人武功不弱,在箭雨中毫发无损。只有站在灵儿斜对面褚暤眳,余光中看见一道白光飞驰地射向灵儿,电光火石之间,褚暤眳飞身扑过来一把推开灵儿,被那道白光没入体内。   紧接着,褚暤眳一声惨呼,□□箭头在他体内炸裂开来,封璟琟扑过去连忙点了他的锥丘穴,让他昏睡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文文小剧场:   褚暤眳:喂!后妈,你出来!   作者:嗯?你怎么也学江城遥那小子这么称呼我?   褚暤眳睨着作者:先是虐小江,现在又虐我,你不是后妈是什么?   作者白眼:你们怎么这么金贵,我把谁写受伤都是错,那我要怎么写?   褚暤眳:这都是难题,所以说你这智商果然是充话费送的!   作者:…… 第40章 第四十章 重伤   封璟琟立刻将褚暤眳俯卧,解开他的衣服,在后腰处发现伤口,处理起来。结果封璟琟刚把□□□□,□□爆裂的箭头处,一股浓烟喷射而出,众人立刻觉得头晕眼花起来。   封璟琟连忙大喊让众人闭气,自腰中药袋里摸出药丸分发给大家,他自己也吞服了一粒。   这药丸虽然不能完全解掉烟雾之毒,但好歹能缓解一些,让毒发的慢一些。   灵儿扑到褚暤眳身旁,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自己一直厌恶的男人,竟然在生死之间,不顾安危救了自己。看着他后腰炸出的拳头大小的血窟窿,里面的骨头内脏清晰可见,灵儿的眼泪就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江城遥临危不乱,指挥哑伯和柳笙墨继续按照口诀搜寻羊皮地图。   这机关一开,圣女宫就已经知道有人闯塔,他们必须加快速度。然而书架一倒,书乱七八糟散落一地,即使按照口诀搜寻,该在口诀位置的东西,也已经摔在地上窜了位置,这搜寻的难度就大大加大了。   封璟琟咬着牙,从药袋里取出钢针和特制的牛筋线,又摘下腰后挂着的酒葫芦,用特制烈酒给伤口钢针牛筋都消了毒,这烈酒本是带着暖身用的,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封璟琟呵斥住了灵儿的眼泪,让灵儿帮忙按住褚暤眳身体,开始缝合伤口。   烈酒冲洗伤口时,褚暤眳就疼的有醒来的迹象,现在一针一针下去,又一针一针拉出牛筋线来,生生将伤口皮肤缝合在一起,疼的褚暤眳开始挣扎,眼看就要醒转过来。灵儿使出浑身的力气,骑坐在褚暤眳后背之上,封璟琟则骑在他双腿之上,才算勉强压制住他。   缝合完伤口,褚暤眳又疼晕了过去。封璟琟抬袖擦拭了一下满头的汗,快速给伤口上药包扎,嘱咐灵儿照看好褚暤眳,就转身投入到江城遥他们之中,一起快速寻找起了羊皮地图。   最后,是封璟琟将图纸提供的口诀倒着背了一遍,才发现他们之前的寻找方法是错误的,羊皮地图根本不在书籍和摆件之内,而是在书架的夹层里。   封璟琟快速找到位置,掰开书架隔断,从里面抽出了两块羊皮地图,递到江城遥手里,江城遥立刻收好。   江城遥背起褚暤眳,六人快速撤出玲珑塔。   还没跑远,圣女宫一众弟子就追杀而来,众人一路打斗一路奔逃,不忍心对着这些貌美女子痛下杀手,只得打晕了几波追来的圣女宫弟子,一路狼狈的逃窜到来时的山头,结果发现纸鸢已经被发现,被破坏的七零八落,不能再用。   这时埋伏在一旁的一众圣女宫弟子,将六人团团围在了中间。封璟琟从怀中掏出一把红色珠子,向众位美若天仙的女子掷去,众位美女以为是暗器,纷纷用兵器劈开,谁知却将珠子劈的爆裂开来,顿时红色烟雾弥漫,众美女纷纷昏倒在地。   众人连忙飞奔至另一处断崖边,这时众人体内毒素开始发作,头重脚轻,视线模糊。江城遥强撑着背着褚暤眳,也是站立不稳。   柳笙墨强忍着眩晕,从怀中摸出火折子吹燃,对着山坳那边,手执火折子打出信号。   对面立刻回应了相同的信号,不多时,三架纸鸢滑翔而至,众人立刻爬上纸鸢,被带到了悬崖对面。   任凌嫣立刻率领属下,背着六人,施展轻功飞奔下山。   幸亏准备得当,计划周密,众人一路顺利地脱离了圣女宫地界。   封璟琟拿到自己的药箱,就立刻开始配置解药,强撑着配完,还未来得及吃下,就和那五位一样,晕了过去。   任凌嫣拿着解药,逐一喂给六人服用。喂到褚暤眳时,发现他身体热得惊人,连忙输入内力,帮他缓解。   像上次一样,一路换乘马车骡车,水路陆路交替,众人安全抵达了千玺阁境内。   换乘水路,进驻到船里时,封璟琟就率先醒了过来,顾不得进食,他立刻给褚暤眳把脉验伤,又喂他吃了药,又金针刺穴为他降热。   这一路,亏得封璟琟细心照顾,褚暤眳病情才没有恶化,可是也一直没有苏醒。   众人回到千玺阁,封璟琟立刻重新给褚暤眳的伤口换了药效更好的药膏,并且亲自抓药熬药,每天定时定量的喂给褚暤眳。   江城遥等人也早已苏醒,众人每日轮换着给褚暤眳输送内力,助他调息内力,恢复伤口。   回到千玺阁的第七天,褚暤眳总算醒了过来。灵儿激动得抱着他不停地哭,尴尬的褚暤眳满脸通红,又没有力气推开她。之后,灵儿以报答褚暤眳救命之恩为由,完全接手封璟琟,照顾起了褚暤眳的一应起居。   褚暤眳是千般推辞,万般不愿,却架不住灵儿丫头的一张巧嘴。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对一个小丫头横眉冷对的,更何况这丫头还是封璟琟最疼爱的小师妹。这不看僧面看佛面,褚暤眳是真拿这丫头没辙了。   望着灵儿对褚暤眳围前围后,端茶倒水,喂饭喂药,封璟琟就明白过来了,这个小师妹对自己的好兄弟是动了真心了。于是他抱着成人之美的心态,乖乖的让了贤。   在封璟琟眼中,自己的小师妹虽说调皮了些,但是心地善良,秉性纯真,人又长得美丽可爱,自己的好兄弟褚暤眳虽说性格沉闷了些,但是为人正直,义薄云天,长得更是一表人才。   小师妹和褚暤眳站在一起,那是绝对的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把小师妹交给褚暤眳,他是一千一万个放心。   江城遥旁观灵儿的作为、封璟琟的态度,没有置喙,却在内心里为褚暤眳哀叹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文文小剧场:   褚暤眳:后妈,你这是乱点鸳鸯谱!   作者:我这是慧眼识珠,给你找个爱你的小可爱!!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败露   褚暤眳的病情在封璟琟的尽心医治和灵儿的细致照料之下,日渐有了起色,现如今已能下床活动,面部也恢复了气色。   众人在等待褚暤眳伤势痊愈的日子里,也算彻底休息了一段时日,日子过得悠闲而又惬意。   而有一个人,却是心思起伏,满腹算计。这人是谁呢?对,就是一门心思想把江城遥拿下的柳笙墨。   自从众人安全回到了千玺阁,柳笙墨就开始天天琢磨怎么把江城遥吃到嘴里。江城遥呢,还是老样子,八百里外一感觉到柳笙墨来了,立刻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他自幼修习的跬踪步,可真是成了他的傍身利器。   所以,回来了这么久,柳笙墨都不得近身江城遥之法,此种状态,真真是让柳笙墨百爪挠心般难受。   其实,法子他不是一点没有,只不过,有些过于下流,他怕江城遥真着了道,第二天就能活劈了他。不到逼不得已,不达到万念俱灰的地步,柳笙墨不会那么做。   现在,柳笙墨觉得最稳妥的法子,还是蹲守,想办法将江城遥堵在屋子里,先和他推心置腹的谈一番,语言攻势失败,再出下策。   蹲守这一法子,柳笙墨不是没试过,只不过,一次都没成功,不知道江城遥是不是会算卦,掐指一算就知道他柳笙墨哪天晚上准备去自己房中蹲守,所以那晚干脆就不回房了。   反正迄今为止,柳笙墨也来蹲守了五六次了。   今晚夜幕低垂,月圆星稀,夜空中一片云彩也无。   明亮的月光,将四四方方的庭院之内照的通明,不用灯烛即可安全行走。   现在应该是半夜子时,柳笙墨敛气吞声,提气而行,蹑手蹑脚地来到了江城遥的卧房之外。   咦?房中有人,江城遥今晚没有溜出去?柳笙墨刚要涌起的雀跃心情,被房中溢出的时有时无的低低浅浅的声音彻底击得粉碎。   柳笙墨咬着下唇,蹲在窗根之下,再次竖起耳朵确认。   没错,就是他认为的那种声音,这发声之人似乎在极力隐忍,控制着不让声音外溢出口。但又抵挡不住身体的真实反应,时不时轻哼出声。   柳笙墨浑身都因愤怒轻颤起来,双手紧紧攥着衣摆,用力的骨节外凸。   这江城遥怎么会?怎么能?又怎么敢?   自己这么苦苦追求于他,他避如蛇蝎,现在却在房中与不知哪个人苟/且。这个人是谁?是谁?   柳笙墨强自镇定,伸手慢慢地轻推开窗户,将窗户推开了两指宽的缝隙。   在这月光如此明亮的夜晚,没有燃烛的屋内,可见度依旧不低。那层叠的床帐并未拢严,两个人的身形影影绰绰拢在其中。柳笙墨凭着对江城遥的熟悉,认出了他的影子,而另外一人,却始终无法判断出究竟是何人。   柳笙墨看了半晌,只能从露在床帐外的一条腿的肌肉线条,判断出那人肯定不是女人。   帐内终于归于平静,江城遥起身下来找水喝,扬起床帐的一瞬,终于露出帐内之人的一张绝世美颜。   柳笙墨看清了那人,一双扒在窗台上的手,指甲尽数断裂,鲜血直流。他一跃起身,一脚踹开了窗户,腾纵进了屋内,一声暴喝脱口而出:“江城遥!你王八蛋!”   屋内二人,俱是震惊。   江城遥慌乱的拽过锦被盖住帐内之人,胡乱的穿着衣服。   柳笙墨冲到床榻旁,伸手就去掀那被子,口中吼道:“还藏什么藏,你给我出来,有脸勾引还没脸承认么?”   衣衫不整的江城遥一把钳住柳笙墨的手臂,使力一耸,将柳笙墨推出老远:“你胡闹什么?还不快滚!”   “江城遥,你不是人!你口口声声说你不爱男人,所以你不能接受我,那他呢?他你怎么解释?他不是男人么?”柳笙墨双目通红,愤怒的脸白如纸。   “我的事,你管不着!你给我滚出去!”江城遥抓着柳笙墨的肩膀,内力一使,竟然将柳笙墨顺着窗户扔了出去。   江城遥转过身来,满脸愧疚地看着榻上的人,那人依旧将自己全部包裹在锦被之内,一动不动,不知是何种表情。   这时,闻听到争吵的众人,纷纷赶来,柳笙墨一把薅住褚暤眳衣襟,冲他吼道:“你为什么不看住封璟琟?为什么不看住他?他抢了我的人,他勾引了我的人!”   褚暤眳闻言一把掐住柳笙墨双肩,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柳笙墨松开褚暤眳衣襟,泪水顺颊而下,悲伤地自语道:“他们两个上床了!他们两个苟/合在一起了!”   众人闻言俱是一惊。   褚暤眳一把推开房门,闯了进去,就看到封璟琟面无表情,低垂着眼帘,慢腾腾地在往腿上套着裤子。江城遥衣衫不整一脸愧疚地站在一旁。   褚暤眳顿觉五雷轰顶,呆若木鸡,就那么傻站着,看着封璟琟穿戴整齐,整理好头发,低垂着头一步一步走出屋去。   江城遥看着封璟琟好似步履稳健,不痛不痒地离开,却深知这个平时性格平和,彬彬有礼,如修竹般的男子,内心里是多么的自尊自爱,多么地痛恨与自己的这种关系。如今他们这般模样被众人堵在当场,这个内心如他外表所穿的白衣一样洁白的男子,将会如何自我厌恶,如何深陷痛苦之中?他不敢想象!   再看褚暤眳,这个深深爱慕了封璟琟多年,将封璟琟视为神祗般的男人,如今看到这一幕,这是多么巨大的打击!恐怕是天塌地陷般的毁灭吧!   江城遥深深地低下了头,他不知该怎么办,他真的不知该怎么办!   对柳笙墨,他江城遥敢说问心无愧,毫无责任。   可是对褚暤眳呢?这个和他出生入死,已经将他视为兄弟的人呢?他能说问心无愧么?   对封璟琟呢?这个为了救自己,牺牲清白屈居于自己身下,如今又被曝光在众人面前的恩人呢?他能说问心无愧么?   他不能!不能!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重新整改,希望能顺利过审呀!祈祷,祈祷!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讲述   褚暤眳回过神来来,震惊,愤怒,怨恨……诸多情绪翻涌出他的瞳孔。他双拳紧握,一个飞腿暴起,将江城遥踹飞出了屋子。紧跟着三两步冲到江城遥身旁,一顿拳打脚踢,拳头和铁脚,雨点般落在江城遥脸上身上。   江城遥不躲不闪,就那么躺在地上,闭着双眼,任凭褚暤眳疯狂暴揍,连护住头部的动作都不曾做。   院中原本剩下的三人,灵儿追着萎靡不振的封璟琟走了,任凌嫣则抱着跪坐在地情绪崩溃的柳笙墨。就剩哑伯震惊地看着江城遥挨打。   最后哑伯总算反应过来,出手制住发狂的褚暤眳,将被打的浑身是伤,面目全非的江城遥救了下来。   褚暤眳怒火攻心,根本就失去了理智。他目光狠厉地瞪视着江城遥,口中怒吼不断,拼命想挣脱哑伯的桎梏再次冲过去。   “你们够了!”去而复返的封璟琟灌着内力的一声暴喝,让众人俱都一怔,安静了下来。   封璟琟一身白衣,长身玉立,低垂的睫毛如羽扇般轻覆在白皙的皮肤上,遮住了那双墨玉色的眸眼,嫣红的双唇,轻轻开合,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你们不是一直好奇,我们两个在无名崖底的那两个月,到底经历了什么么?现在我就告诉你们!”   说罢,他缓缓转过身去,影子被月光拉的很长,他的声音不疾不徐,似泉水流淌般叙述了起来。   费力睁开被打得高高肿起的淤青双眼,看着封璟琟将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江城遥内心像被刀割般剧痛开来。   那晚,江城遥发狂出走,封璟琟一路紧追不舍。几次追上,封璟琟因为怕伤了神志不清的江城遥而不敢使出全力,皆被江城遥逼退而逃。   二人一路边追边打,最后竟奔至无名崖断崖边上。江城遥不管不顾,像瞎子般就向断崖冲去,封璟琟连忙甩出悬丝诊脉用的天蚕丝缠在江城遥腰间,将江城遥拉离断崖边。   结果江城遥回身就奔封璟琟前胸击出一拳,打的封璟琟气血翻涌。   封璟琟连忙使出全力接招,和江城遥在这断崖边上的方寸之地缠斗了起来。   江城遥是发狂之态,六亲不认,招招毙命的架势,蛮力无穷。封璟琟是小心翼翼,缩手缩脚,怕伤了江城遥避重就轻地接招。   所以,高低立现。   没过几十个回合,封璟琟一个不慎就被江城遥踹下了断崖,而封璟琟手腕处的天蚕丝还缠在江城遥腰上,理所当然的,江城遥也被拽了下去。   无名崖高达数百丈,崖壁陡峭异常,光滑无可攀点,二人一直下跌,途中封璟琟拽住过几根藤蔓,藤蔓却因年久糜烂,都被拽断了。   最后二人掉入了一条宽阔且深的河流之中。二人因为高空坠落,坠入河中时被河面拍晕了过去。   二人确实幸运非常。   一是谷底有河流接住了他们,他们才没被摔得粉身碎骨。二是因为有天蚕丝连着,他们二人才没有分散。三是掉入河中之时是脚先入水,如果是头先入水,恐怕这两条小命就立刻上阎王爷那儿报道去了。   二人也不知在河中漂了多久,最后被河水冲到了河床之上。   封璟琟先清醒了过来。他爬起来,将昏迷的江城遥背到河岸不远处的草地上,用内力探查了一遍江城遥的身体,确诊他因发狂暴走,导致气血逆行,受了内伤。   得赶快找个安全的地方,为江城遥调息内力。封璟琟背起江城遥,沿着河岸,向上游走去。   他边走边观察这里的山势地形,发现这里山水秀美,景色宜人,是个绝佳的风水宝地。   走了将近十几里,封璟琟在十几丈高的崖壁之上发现了一个山洞。山洞口被无数的藤蔓杂草覆盖,极其隐秘,若不是他懂得风水之术,又会看山体地势,也不会找得到。   封璟琟背着江城遥,施展轻功,费力地攀登至洞口,勘查了一下洞口周围,确定没有野兽出没的痕迹,就以匕首砍断藤蔓除尽杂草,背着江城遥钻了进去。   山洞里空间不大,平整干燥。封璟琟确定安全了之后,将江城遥盘腿放下,自己也盘膝而坐,平复了一下再次快要翻涌起来的气血,为江城遥疗起伤来。   暮色四合。   江城遥一口黑血喷出,缓缓睁开了眼睛。   封璟琟借着月光,观察江城遥双眼,见他目光逐渐清明起来,知道他恢复了神智,长出了一口气。   “璟琟兄,发生了什么事?”江城遥咳嗽了几声,捂着胸口问道:“我们这是在哪儿?”   封璟琟一脸无奈地解释了一番。   江城遥顿时无语,良久满含歉意地望着封璟琟道:“对不起,让你跟着倒霉了。”   封璟琟摆了摆手,不以为意地道:“咱们现在应该解决吃喝的问题,明天再想办法出去。你在这儿休息,我去弄些干柴和吃的。”   说完,封璟琟忍着不适转身出了洞口。江城遥闭目调息。   不多时,封璟琟提着两尾收拾干净了的大鱼,扛着两大捆干柴回了洞中。   燃起的火堆,将洞中照的通明,二人将外面的衣裤脱下来,冲着遮挡住洞口的方向晾在火堆旁的架子上烘干着。   两尾大鱼,翻烤在火堆上,飘出阵阵香味。   封璟琟从随身携带的药袋中摸出几味能帮助二人运转气血的药材捏碎撒在了鱼身上,瞬时,鱼肉的香味更浓郁了。   二人只着亵裤,袒露相向,倒是没有什么不自在。江城遥看着封璟琟雪白修长却肌肉紧实的宽肩窄臀,再低头看看自己小麦色的肌肤和猿臂蜂腰的体态,确实觉得封璟琟的更好看些。   二人大快朵颐地分吃完鱼肉,又各自盘膝调转内力,调息了一番,才各自找了个角落躺下睡了。   二人身上都负了伤,江城遥是气血逆行导致的内伤,封璟琟是被江城遥回身那一拳打出了内伤。二人的内伤,恐怕都得调息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封璟琟是仓皇之间追逐江城遥而来,不曾携带药箱,只有腰间常年佩戴的兽皮药袋,里面只是常用的药丸膏药和金针牛筋线等物,而治疗内伤的药恰巧用光了。他们二人的内伤,只能靠自己运功调理了。   朝阳东升,金灿灿的日光扫进了山洞。   二人起身穿衣,出了洞口,施展轻功来到了地面之上。   二人落地后,都缓了口气,才沿着河岸勘查起来。缓口气,皆是因为内伤在身,内力运转不畅所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一直追文的小天使们!   文文小剧场:   江城遥一脸痴汉:为我们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你这后妈还是够意思的嘛,谢啦~   作者满脸嫌弃:我怎么有点后悔了呢!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遭遇   二人走了一上午,周围的景物都没有改变过,两侧依旧是陡峭高耸的悬崖峭壁,中间是那条宽阔的河流。河岸上草地花丛成片,碎石成堆。树木很少见,即使偶尔出现一两棵,树干都没有手腕粗,还矮小的可怜。   二人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地方,最奇怪的是他们走了一路,一个陆地上的动物都没有看见。   这不应该呀?   即使没有老虎野猪什么的,蛇总能看见一条吧?   然而,什么都没有。   二人也再没发现适合休息的落脚点,最后又折回了那个山洞附近,在河中抓了两条鱼和几只大虾,又收集些干柴,在河边喝够了水,返回了洞中。   抓鱼和虾时,二人又发现,这河中的动物个头都比常见的大很多,至少得大出两倍以上。   二人一个负责生火一个负责烤鱼烤虾,配合得倒是挺默契。   “城遥兄,我们现在内力调动吃力,无法施展轻功远走,勘查地势都很困难,不如我们就停留在此,休息疗伤,等内力恢复了,再想办法离开。”封璟琟一边烤鱼一边分析道。   江城遥沉思了片刻,道:“目前只好如此。只是这山谷里透着古怪,我们得加倍小心才行。最好我们轮流守夜,以确保安全。”   封璟琟颔首赞同,将烤好的鱼递给了江城遥。江城遥接过鱼,一边吃一边看着封璟琟皮肤白皙骨节分明的大手翻烤着大虾,心里不知在想着什么。   愧疚、自责、自卑?江城遥也说不上来自己的感觉,反正五味杂陈,很是不好受。   相比之下,封璟琟就淡定从容得多,大有既来之则安之的架势。封璟琟天生就是这种随和坦然之人,生性淡泊,不逐名利,一身岐黄之术只为治病救人而不断地努力钻研着。好似除了医术,他再也没有感兴趣的东西。   江城遥一直觉得自己对不住这帮朋友们,因为自己的事,他们被迫被拖下水。处处立于危险之中,而自己一直也没有回报他们什么。   现在,封璟琟又被他所连累,困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褚暤眳指不定得着急成什么样呢。   封璟琟见江城遥想事情想得出神,便唤了他一声问道:“城遥兄,你没事吧?”   江城遥抬头望着封璟琟俊美的面容,摇了摇头,低头接着啃鱼。   封璟琟看江城遥萎靡不振的模样,便安慰他道:“无妨的,只要我们恢复了内力,想离开这里,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江城遥点点头,冲封璟琟扯出一个笑容来。   二人又分食了烤虾。   之后,就开始打坐运功。   一连十多日,二人在没有药物辅助的情况下,单凭运转内力,自我疗伤,将内伤治疗的几近痊愈。   不过二人觉得奇怪,这种小伤,要是在平时,不出三五日就好了,可是在这谷底,竟然拖延到了十多日,不正常啊。   二人伤好,便在白日离开山洞,施展轻功,寻找离开的路。   结果一连几日都毫无收获。   他们沿着河岸走向,向河流上游和下游两个方向探寻,结果两处尽头都是高耸入云的悬崖峭壁。那河流竟然像从崖壁底部冒出来,又流向另一侧崖壁底部一样。   经过几日的查看,二人确定,他们跌入了一个长条碗状的谷底。只不过,这长条是曲曲折折的形态,两侧的山壁高不可攀。他们,没有出去的路。   二人商讨对策。   共有两个办法可行。一是借助藤蔓攀爬崖壁,二是潜入水底,顺流而下。   第一个办法攀爬崖壁。藤蔓并不结实,要想攀爬崖壁就得借助跳跃,在每次藤蔓折断之时,立刻换下一条,必须身手敏捷,配合得当。当然,体力内力都得强悍才行。   第二个办法顺流而下,二人有些打怵。   这条河流,是从一侧崖壁底部翻腾而出,又从另一侧崖壁底部滚滚而入。   顺着河流进入到崖壁底部,说不定能顺着水流出去。   只是这个办法,非常之冒险。   虽然二人可以借助内力闭气潜水,但是毕竟闭气时间有限,如果那通过河流的崖底水道过长,那么他们等不到从另一侧重见天日,就淹死在水里了。   还有一种最可怕的后果,就是这河水是直接流入地下的,根本没有另一侧的出口,那他们两个进了河水之中,就只有死路一条。   二人商量了许久,也没有拿定主意到底下不下水。   二人在河流出处观察了两日,发现河水虽滚滚没入崖壁底部的水道之内,却不是绝对的紧贴崖壁,看来崖壁底部和水面之间应该有一定的缝隙,这从两点可以判断出来。一是河水在水道内流淌的声响很大,没有空隙,声音不会被放大传播出来,二是河水进入水洞之时水势陡然变快,说明河水是俯冲下去的。   而至于河水那端到底有没有出口,二人判断不出。   二人又商讨了许久,决定先攀登悬崖峭壁试试,如果不成功,再回来走这水路。反正这两条出路,哪个都凶险至极。   二人沿着陡峭异常的山壁根部寻找易于攀登之处,最后锁定了一个藤蔓密集粗壮的地方,准备攀登。   借助藤蔓,二人施展轻功,顺壁而上。手中的藤蔓断裂,马上就换一条,双脚灵敏地踏触山壁上微小凸出的石头,就这样一路手脚并用攀到了几十丈的高度。   一路上来还不觉得困难,二人信心大增。却不料,变数来临。   二人继续攀登,又上升了几十丈的高度,渐觉体力不支,内力耗损严重。汗水横流的二人心中警铃大作,这不应该,以他们的武功修为,虽不敢说这高达数百丈的崖壁能一气呵成攀登到顶,但也不该还没爬到七八分之一的高度,就出现力颓之态。   二人决定先返回地面,这种状态,真耗到力竭摔下来,可不敢保证能再次安全掉进河水里。   下到地面,二人均是浑身大汗,不停喘息。江城遥满面疑惑望着封璟琟,希望这个神医高徒能给个解释,却看见封璟琟也一脸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怎么会这样,明明体内内力充沛,为何却坚持不了太久?   封璟琟盘膝而坐,闭上双眼,双臂运劲调动内力。内力顺着他的筋脉听话地在体内游走。   没问题呀!封璟琟睁开那双大眼,困惑地对江城遥说道:“内力运转明明没有问题,为何刚刚会后续无力呢?”   江城遥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大石头上,沮丧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工作的原因,导致更新晚了,非常抱歉,我一定会继续努力更新,绝不辜负喜欢这篇文的读者亲们,比心!   因为41章的细节描写被鉴定过于露/骨,现在被锁了,我会尽力修改,争取早日过审,重新发表,请亲们耐心等待。   最后,感谢故余兮的打分与支持,让我的心瞬间火热了起来,拥抱,么么!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拥抱   封璟琟想了想,问向江城遥道:“你刚才有没有闻到一股淡香?”   江城遥回忆了一下,回道:“确实闻到了,你不说我还没有留意,那味道应该是极淡的。”   二人起身,仰头向刚才攀登的地方张望。那近百丈的高处,只有他们刚才借力的藤蔓,并无其他植被。   江城遥就近拉起崖壁上垂下的一条藤蔓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对封璟琟说道:“没有味道啊!”   “我再上去查看一下,你在这儿等我。”封璟琟对江城遥道。   江城遥拉住封璟琟道:“我和你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封璟琟摇了摇头:“你在下面看着我,是不是有什么我们在上面反而察觉不到的东西。”   江城遥点了点头,看着封璟琟伸出肤色白腻却透着肌肉质感的双臂攀住藤蔓,双足点地,衣袂飘飘向上而去。   果然,当封璟琟攀爬到刚才的位置,站在下面的江城遥就已经看不清他的身影了。因为封璟琟此时正被一团薄薄的雾气包围,而刚才他们在上方时,根本没有察觉到这片雾气。   封璟琟原路返回,纵身跃了下来。江城遥将刚才观察到的景象说与他听。   封璟琟点头道:“应该就是那团雾气,让我们刚才内力无法自由调动,导致我们内力不继。”   看来,这向上的路是走不通了,因为这雾气,他们根本不知道从何而来,又没有破解之法,无法驱散。   他们二人又换了其他不同的位置尝试攀登,结果都是一样。看来,只剩下水这一条路了。   二人回了山洞,吃饱喝足,养精蓄锐的休息了一晚,第二日,就来到那河流的下水口,准备潜水。   为防止二人被水冲散,封璟琟将二人腰部用天蚕丝牢牢相连。   调动内力,屏息敛气,二人下了水,顺着水流,进了黑黝黝的水道。   在水道之中,二人凭借远超常人的目力,勉强能够视物。   这水流的速度,远比他们想象的要更快,水道也比他们想象的更长,虽是夏季,可这水道里的河水,却越往下越寒凉刺骨。   中途经过一块大石,二人合力抱住大石将口鼻探到水面和山体之间的夹缝中呼吸。   没坚持多久,二人又被狂卷而来的水流拍离大石,掉入水中向下游冲去。   江城遥一把紧紧抱住封璟琟,护住他头部,防止撞伤。二人就这么随着水流横冲直撞地向下而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二人都感觉到缺氧到了极限,却再也没有寻到空气的机会,渐渐地,二人均开始意识模糊起来。   也不知是撞到了什么,江城遥下意识地收紧双臂,将封璟琟牢牢护在怀中。过了片刻,江城遥突然感觉水流速度变缓,他们二人在水里浮浮沉沉地,突然失去了重力,快速向下跌去。   扑通一声,二人从高空坠入了水中。   江城遥扑腾着抱着封璟琟游到浅水区域,趔趄着站了起来,发现封璟琟已经昏迷了过去,整个身体都依偎在他怀里。而他们此刻,正站在齐腰深的水潭之中。   江城遥横抱起封璟琟,走出水潭,找了个平坦干净的地方,将封璟琟放下,检查了一下,确定并无大碍,才抬起头四处打量。   这是一个巨大的山洞,洞顶有好几处大窟窿,阳光从那些窟窿透下来,把山洞里照的异常明亮。   他们二人现在正身处山洞的尽头。这尽头处一汪水潭,潭水清澈见底,水中一条鱼虾也没有。水潭上方一个高挂的瀑布,他们两个就是从那瀑布掉了下来。   水潭四周,芳草鲜花成片,因为不缺阳光,绿草如茵鲜花茂盛,倒是极美。   这山洞呈一个大包子形状,洞壁上爬满了绿色的开着红花的藤蔓。山洞那头,是一个半人高的黑漆漆的入口,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最神奇的是,这山洞里长了一棵奇高的大树,大树高达十来丈,却还远没有触及山洞洞顶。脸盆大的树叶呈翠绿色,边缘锯齿状。浓密的树叶之间,坠着数不清的拳头大小的红彤彤的果实,不像苹果不像梨,是江城遥从未见过的果子。   过了不久,封璟琟幽幽转醒,发现自己躺在江城遥怀中,挣扎着坐起。   江城遥简单说明了一下他们如何来到这儿的和暂时的处境。   封璟琟苦笑着打趣道:“原以为是条出路,结果只不过是换了个牢笼。”   江城遥不做声,从大树底下捡了些干树枝回到封璟琟旁边的空地上引燃。   封璟琟看江城遥情绪低落,宽慰他道:“没事的,这不还有我和你作伴呢么!”   江城遥垂着头,歉疚地道:“连累你了。”   封璟琟笑道:“都是兄弟,哪来的连累?你可不要这幅样子,我看了要吃不下饭的。”   难得向来稳重的封璟琟开起玩笑,江城遥领情地咧嘴笑笑:“现在这副田地,恐怕真是要没饭吃了。”   封璟琟笑笑道:“无妨,天无绝人之路的。”   二人脱下衣服在火堆旁烘烤。   封璟琟盯着那树上的累累硕果沉思。   这果子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确信自己从未在外面见过这样的大树,那就是从书籍之上看到过?   封璟琟努力回忆着。   江城遥看封璟琟盯着那些果子,以为他想吃,就走到那树下,琢磨着怎么爬上去摘果子。   封璟琟连忙喝止他道:“城遥兄不可莽撞!”   江城遥回过头来看他,问道:“怎么?有何不妥么?”   封璟琟道:“我好似在书籍里看到过这种果子,但一时想不起来了,这果子颜色如此艳丽,万一有毒,就麻烦了。”   江城遥回过头去看那一树的果子,不知不觉中竟然觉得自己闻到了果子的香甜味道。他又回过头来向封璟琟道:“不能吧?我闻着很是香甜呢,毒物会这么好味道么?”   封璟琟点点头,笑道:“越是有毒的东西,越是外表美丽,味道也说不定异常可口的。”   “比如女人!”二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二人都被这份默契感染,哈哈大笑起来。   “那好吧,等你想起来,我们再决定吃不吃。”江城遥走回来坐下,继续和封璟琟一起烘烤衣裤。   太阳下山,夜幕降临。   洞中的光线由明晃晃的阳光,变成了柔洁的银白色月光。   穿戴整齐的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聊得困倦了,就双双席地而眠。   江城遥眯着眼睛,偷看着封璟琟的睡颜,内心里对这个好兄弟的感激与愧疚都更深了一层。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你们一直都在!比心!!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遇险   翌日,晨光透进山洞,晃得二人睁开眼睛。   简单在潭水中洗漱完毕,二人开始认真勘查起这个山洞。   这个山洞没有一丝人工开凿的痕迹,完全是大自然这个造物主的手笔。   二人耗费了大半天的功夫,除了那个半人高的黑漆漆的洞口外,摸查清了这个山洞的所有地方。   二人坐在草地上商讨,这个巨大的山洞太高,凭借他们两个的轻功就算相互配合也是上不去的。而四周的洞壁,全是开着红色花朵的藤蔓,经过封璟琟验证,那花蕊有毒,分泌出的花蜜竟然可以腐蚀衣物。   看来只有那个黑不隆冬的小洞口,是唯一出路了。   二人制作了一个简易的火把,江城遥将火把点燃后,举着火把来到那个半人高的小洞口。   二人蹲在洞口,江城遥慢慢将火把探进去。不知这洞里究竟有多大,这火把的光亮在这洞里竟仿若萤火之光,照亮的区域不足一丈,连这洞内的石壁都没有照到。   倒是弄清楚了一点,这洞口里侧,是个无底洞。   江城遥举着火把向下晃了晃,下面深不见底。   封璟琟示意将火把抛下去,看看下面的情况,江城遥照做了。   火把落下去,直到火把的光亮小如烛火,才到底。   江城遥探头下望,还未来得及看清下面的情况,整个山洞都剧烈的摇晃了起来。伴随着一声震天的嘶吼声,从那黑暗的下面窜出一条巨大无比的黑影,那上窜速度迅如蛟龙。   半个身子还在洞里的江城遥迅速后退,可还是慢了一步,被那黑影一口咬住了整个左肩,那黑影的利齿深深嵌入江城遥皮肉。   江城遥幸亏机警,迅速向右歪身,否则整个脑袋都会被那怪物吞在嘴里。饶是江城遥使劲向右歪头,左侧脸颊仍然贴在了那怪物的唇畔,清晰可闻怪物口鼻里的腐臭之气。   江城遥伸手摸向腰带,刚想将长剑抽出,却感觉到一阵眩晕袭来,顿时失去了意识。   与此同时,封璟琟手中匕首脱手而出,齐柄没入那怪物碧绿色的左眼,怪物吃痛,张开嘴嘶吼,封璟琟一把将江城遥拖回巨大的山洞之中,将江城遥夹在腋下,迅速退到水潭边上。   而那怪兽已痛得发狂,再加上江城遥从它口中脱险,更使得它大怒,它使出全力冲向那小洞口,要从那里进来。   封璟琟全身戒备地盯着那怪兽,见那怪兽的头部远远超过于洞口的大小,怪兽几次冲撞都进来不得,稍微松了口气。   他俯身检查江城遥伤势,发现江城遥已经昏迷,左肩处鲜血淋漓。他褪下江城遥的衣衫,露出其左肩上的伤口。   那伤口几近对穿,深可见骨,血肉模糊。那往外冒着的鲜血,已经变成了黑褐色。江城遥牙关紧咬,唇色变黑,浑身大汗,呼吸急促。   这怪兽的牙齿有毒!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封璟琟快速点了江城遥周身几处大穴,阻止毒性蔓延,然而毒性太烈,这一招效果微乎其微。   封璟琟皱起眉头,这怎么办?他随身携带的小药袋中,倒是有几粒解毒的药丸,只是不知这怪兽的毒性,如果不对症乱吃,恐怕江城遥会更危险。   那怪兽消停了一会儿,又拼劲全力撞击了几次洞口,声响震天,引得封璟琟侧过头去看。那怪兽折腾了一会儿,还是进不来,在那小洞口盘旋了一会儿,不见了。   封璟琟回过头来时,眼角余光扫到了那棵参天大树。树上红彤彤的果实,压的枝头弯弯。封璟琟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想起来了,这是一本绝世药典所记载的神果,名唤啙叓,可解百毒。   这神果就生长在这怪兽附近,按理说,应该是克制怪兽毒性的解药。   封璟琟立刻飞身上树,摘了几个果子又跃回到江城遥身旁。   只是此时江城遥浑身抽搐,面白如纸,牙关紧咬,已经无法自己吃这果子。   封璟琟想了想,张口咬了一口果肉嚼碎,用手掰开江城遥的下颌,将嚼烂的果肉吐在手中,用手指喂了进去。   人事不省的江城遥已经不会自主吞咽,封璟琟见果肉只是被江城遥含在口中,无奈用手指伸进江城遥的嘴里,推动果肉至咽喉部位,然后用手指捋顺着江城遥颈部,帮助江城遥将果肉咽下。   如此反复,耗时良久,封璟琟才将一个果子喂完。他怕一个果子的药性不足以解毒,又这样喂了一个果子。   喂完果子,封璟琟立刻拿出药袋中的金疮药撒在江城遥前胸后背的伤口上,将自己的贴身里衣脱下撕成布条为江城遥包扎伤口。   忙乎完这一切,封璟琟坐下为江城遥把脉,发现江城遥脉搏依旧跳动剧烈,但观其气色已有缓解,嘴唇的黑色已经褪去,看来那果子确实有效。   从昨日清晨下水至今,已经两日未进食,封璟琟揉了揉饥饿的肚子,看着手边三个颜□□人的果子,衡量再三,拿起来吃了一个。   试着没什么异样,封璟琟又吃了一个,腹中饥饿感得到缓解,剩下一个果子,他已经不敢再吃了。那本绝世药典虽然记载这果子可解百毒,却没说正常没有中毒的人吃了会有什么后果,他还是谨慎些为好。   又过了一会儿,封璟琟再次为江城遥诊脉,发现他脉搏依旧跳动剧烈,但他面色已经恢复红润,嘴唇颜色也已恢复正常。此刻的江城遥正沉沉入睡,好似并无大碍。   也许再过些时候,江城遥的脉搏才能恢复正常,封璟琟别无他法,只能再等待再观察。   不知不觉,暮色四合。   洞顶洒下一片银辉。   封璟琟怕那怪兽再来,捡了些干树枝在那黑漆漆的小洞口前点燃了一堆篝火。动物怕火是天性,这样更安全些。   忙完这些,封璟琟又回到江城遥身边,守着江城遥靠在一块石头旁坐下,望着江城遥的面容出神。   不知不觉,封璟琟也倚着石头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间,封璟琟感觉有人扑在自己身上,双手在自己身上到处胡乱摸着。   头昏脑涨的封璟琟费力地睁开眼,看到江城遥正压在自己身上,一张嘴在自己的脸上脖子上胡乱%啃&&吻,双手更是毫无章法地撕扯着自己的衣裤。   作者有话要说:   文文小剧场:   江城遥:终于等到这一章了,好开森好开森~~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意外   封璟琟大惊失色,忙伸手去推江城遥。却发现自己浑身乏力,整个身体都软绵绵的。   封璟琟里衣已经不在,上身就剩一件外袍蔽体,被江城遥胡乱拉扯,已经胸&口大开。他怒气冲天,又推不开江城遥,急地大吼道:“江城遥,你给我滚开!”   听到有人大喊自己的名字,江城遥停下了动作,抬起头,甩了甩混沌的头,目光迷离地看着身&下之人。   封璟琟对视上江城遥的双眼,心里瞬时凉透。此时的江城遥双眼通红,瞳孔放大,目光涣散。这很明显是神志不清的状态。   江城遥顿了顿,认不清身&下之人。他皱了皱眉,又重新继续。封璟琟又惊又怕,四肢并用的剧烈挣扎,可是那无力的动作,对此时发狂的江城遥来说,毫无用处。   腰带被扯下,封璟琟紧紧地攥住裤子不撒手,不停地喊着让江城遥住手。   江城遥恍若未闻,大手一伸,一把将封璟琟的裤子撕裂,又将手伸向封璟琟下&体仅剩的亵&裤。   封璟琟吓得心脏狂跳不止,双手颤抖。惊慌失措的他突然看见右手边一块大石头,毫不犹豫地一把抓起,砸到江城遥头上。   鲜血顺着额头而下,江城遥茫然地呆坐在封璟琟腿上,静止了片刻。   封璟琟看他双眼逐渐瞪大,狠厉之色涌现在双瞳之中,封璟琟骇然大动,双腿乱蹬,想要逃离。   江城遥瞳孔依旧涣散,眼白遍布红丝,他只觉得自己浑身不适难忍,急于解脱,他的理智早已无存,所有的行为完全是本能支配。   此刻的他在封璟琟眼中,和一头发&情的野兽根本没什么区别。   封璟琟的挣扎彻底惹怒了这头猛兽。江城遥喘%着粗气,扯碎封璟琟最后一道防线。封璟琟尽全力双腿使力,堪堪蹬开江城遥,连滚带爬地向一侧逃窜。   江城遥高大的身体暴起,飞扑到封璟琟身&上。二人叠%罗&汉的姿态,面部朝下摔倒在草地上。   封璟琟这回怎么挣扎都起不来了,而且本来他就浑身乏力,再经过这一番剧烈的折腾,他已经彻底没了力气。   江城遥俯首帖耳地压&在封璟琟身&上,被封璟琟的长发搔在脸上,分外刺痒。江城遥伸手拨开封璟琟的长发,封璟琟白皙修长的颈部就露了出来,那上面满是细密的汗水。   江城遥的鼻子贴上去嗅了嗅,觉得封璟琟的汗水透着一股香甜之气,便伸%舌去&&舔。那汗水果然美味,江城遥开始沿着封璟琟脖颈后背,一路吮##舔而下。   封璟琟惊得呆住了!!   上面的江城遥又##舔%%又%%吮品尝着美味,下面的封璟琟羞耻愤怒的双拳紧握,只想杀了这侮辱自己的人。   蓦地,因着江城遥吻过了界,封璟琟瞪大双眼紧咬下唇,爆发出全身的力气,拼死挣扎。无奈何,这种努力,根本逃脱不得。   最终,尘埃落定……   泪水,溢湿封璟琟的长睫。   这泪水,不仅仅是来自疼痛,更是来自泼天的屈辱。   化身为兽的江城遥是无知无觉,仿若漂浮在云端。   封璟琟死命咬住自己的手臂,任由泪水横流。   许久,封璟琟才觉得疼痛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麻木。   封璟琟松开了口,汗澿澿的脸颊贴在草地上喘@@息。麻木了好,这样可以当做那个人不存在,假装自己无知无觉。   可惜封璟琟的如意算盘落空了。江城遥再一次发起新一轮的战斗时,封璟琟竟然觉得自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封璟琟还来不及震惊,便觉得自己的思绪飘散起来,浑%%身舒##泰得无以复加,无法形容。他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在九天之上飞翔,全身通泰。一直强忍着的不出声音,此时也不受控制的出唇,美妙绝伦。引得江城遥也跟着再次感官飘飞了起来。   也不知道江城遥折腾了多久。封璟琟只知道自己被折磨得在虚幻和现实中,数次反复。身上的汗干了又出,出了又干,直到最后眼前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文文小剧场:   江城遥:老婆,老公技术咋样?   封璟琟:滚~~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苏醒   天光大亮,江城遥只觉头痛欲裂。他抬起手揉捏了几下太阳穴,睁开了眼睛。   身旁,是昏迷不醒衣衫不整的封璟琟。江城遥惊骇地坐起,看着眼前的一幕,一颗心瞬间沉到了寒潭之底。   封璟琟浑¥身吻&&痕,再加上身后的伤处。江城遥就是反应再迟顿也明白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好事。   江城遥的双手,颤抖地向封璟琟伸去,笨拙地将封璟琟抱在怀里。   封璟琟双眸紧闭,双颊异常红润。江城遥伸手覆在他额头。糟了,封璟琟发了高热。   江城遥立刻抱着封璟琟坐在水潭边上,就着清澈的潭水,用手指把引起封璟琟发热的东西清洗出来。又在封璟琟的药袋中翻出药膏,轻柔地为封璟琟上了药。   江城遥将封璟琟放在干净的草地之上,把汗巾在潭水中打湿,不停地给封璟琟擦&&拭身体面部降温。江城遥一边降温,一边将内力缓缓输送进封璟琟体内,以求封璟琟苏醒过来。   过了许久,封璟琟的体温降了下来,呼吸平稳,江城遥脱下自己的衣裤给封璟琟换上。   江城遥垂头丧气地坐在封璟琟身旁,自杀的心都有了。这下怎么办?封璟琟虽然长相俊美,可却是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子汉。自己这般折辱于他,他怎么可能忍受的了?自己又有何脸面再面对他?而且,他这一个错误,伤害的是两个人啊,还有深爱着封璟琟的褚皞眳,自己也是没脸再见!   不知过了多久,依据阳光照射的角度判断,应该是傍晚时分了,封璟琟才动了动双唇,转醒了过来。   一睁眼,封璟琟就看见江城遥恭敬地跪在他面前,头低得几乎触地。   封璟琟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两人就这么一个躺着,一个跪着,僵持到了月上中天,山洞中的光线幽暗了下来。   封璟琟吁出一口长气,声音沙哑的道:“昨晚之事,你不许向他人透露一个字。否则,我定然取你性命!”   江城遥俯下身体,以头点地,发自肺腑地说道:“你现在取我性命即可,我绝无二话。”   良久,封璟琟猛然坐起,冲着江城遥咬牙切齿地道:“你以为我不想么?”   江城遥右手伸向腰带,内力一动,长剑立现,他将长剑双手奉于封璟琟面前。   封璟琟气愤至极伸手抓过长剑,却没有挥向江城遥,而是用力掷到了地上。他痛苦地道:“如果你是故意冒犯,我早就将你碎尸万段了。”   江城遥抬起头,看到封璟琟美目通红,一张脸泫然欲泣,满是隐忍。   “我不知道你发狂是不是因为那怪兽的毒,但你当时确实神志不清。”封璟琟别过头去,声音痛苦至极:“我不杀你,但此事,你休得再提!”   江城遥低下头,愧疚万分地道:“多谢恩公高抬贵手。从今往后,我江城遥对恩公的吩咐,定当万死不辞!”   这个人,曾经几次三番救了自己的性命,如今又被自己如此这般对待,自己百死难报其大恩大德。   江城遥俯下身子,对着封璟琟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   从这一刻起,二人之间相处模式变得尴尬异常。除必须交流之外,再无额外多余的话语。   封璟琟依旧每日给江城遥换药,眼看着江城遥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   二人每日依旧以那树上的果子充饥,封璟琟每次吃完,都会无力一两个时辰,但是没有其他不适的症状。江城遥可能是食用果子正好解毒,并没有出现同封璟琟一样的状况。   转眼十几日过去,江城遥伤势痊愈。   二人商议离开的办法。   那个有着怪兽出没的小洞口是不能考虑了,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是原路回去。   江城遥记得在滑入瀑布之前,他们二人应该是撞到了什么地方,改变了原本应该进入大河道的方向。   如果他们能回到那个分叉口,就能进入原来的路线,就应该可以继续顺着河水漂流出去。只是,要从瀑布返回到那个分叉口,还是十分困难的。   二人简单交流了一下,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就都沉默了下来。   今夜,月光格外明亮,照得山洞里一片清辉之色。   二人吃了果子果腹,各自回到自己落脚的地方闭目躺下。   封璟琟的裤子,已经被他自己用针和牛筋线缝合了起来,勉强对付穿着。   果子的药效发作了起来,他又感觉到自己浑身无力,四肢都软绵绵的。头也有些轻微的混沌。闭上眼,他准备入睡。   刚刚睡着,那晚熟悉的感觉再次出现。封璟琟又感知到有人俯卧在了自己身上。   明亮的月光,晃得江城遥的面容都透着光泽,封璟琟睁开眼,对上了江城遥那双充满qing欲的瞳孔。   封璟琟心脏狂跳了起来,这江城遥所中的毒还没有彻底解开么?这十几天都一直好好的,怎么会今夜又发作了?   江城遥似乎特别贪恋封璟琟身上的味道,他俯下身使劲嗅着封璟琟的肩颈及乌发,双手隔着衣服抚摸着封璟琟的身体,动作很是温柔。   封璟琟感觉到了一丝不同,上次的江城遥动作粗鲁,暴躁异常,这次的他似乎很是怜香惜玉,温柔得仿佛带着犹豫。   难道,江城遥这次毒发,意识是清醒的?   封璟琟试着唤了一声江城遥的名字,江城遥顿时浑身一颤,痛苦的闭上眼,将脸埋在封璟琟的乌发之中,不再动弹。   果然!江城遥现在意识是清醒的!   封璟琟斟酌措辞,内心咬牙切齿,却仍是柔声说道:“江城遥,不论如何,我曾救过你性命,你万万不该再那么对我!”   江城遥呼吸起伏,好似在犹豫挣扎。   封璟琟又柔声道:“我是拿你当好兄弟的,你明白么?”   江城遥双手攥拳,用力的骨节发白,半晌,终是咬牙起身,回了自己休息的角落背对着封璟琟躺下了。   封璟琟长吁出一口气,隔着水潭望着江城遥的肩膀。他这般模样,不发&&泄出来,恐怕会气血逆行,憋出内伤。封璟琟想了想,摸出药袋中的金针,想为江城遥针灸试试。   封璟琟想站起身,发现以他现在的体力根本做不到,于是他匍匐在草地上,向江城遥费力得爬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一直都在,不知道这两次是否满足你们的胃口?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重温   来到江城遥身后,封璟琟发现江城遥全身都在颤抖,他连忙扳过来江城遥的身子,发现江城遥大腿上鲜血淋漓。   江城遥竟然用自残产生的疼痛,来分散无法疏解的yu望。   江城遥闻到靠过来的封璟琟浑身散发着阵阵体香,这种诱惑简直就是非人的折磨。他一把推开封璟琟,嗓音嘶哑地道:“你走开!离我远点!”   被推了个趔趄的封璟琟急忙道:“你这样不行的,我给你针灸试试!”   江城遥紧闭双眼,蜷缩成一团,咬牙切齿地吼道:“你走!你在我身边,我根本控制不住!你快走!”   封璟琟哪里知道自己浑身散发着对江城遥来说致命的气息,他倔强地掀开江城遥的衣襟,对着江城遥后背的穴位将金针刺了下去。   不料江城遥已经忍无可忍,翻身将封璟琟压%在了身&下。封璟琟刚要张嘴出声,却被江城遥双唇覆住,尽数将声音吞没。   江城遥早已几近崩溃,可是他此时此刻知道这是封璟琟,他不能再让他遭罪受苦,所以他尽最大的努力去温柔对待。   封璟琟瞪大了双眼,感觉到江城遥将舌头伸了进来,温柔的卷!!舔着自己的舌齿。当那舌头舔@舐上自己的上牙膛时,封璟琟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使力去推搡江城遥。   江城遥左手一伸,将封璟琟双腕压固在头顶的草地上,一边继续温柔地和封璟琟唇齿交缠,右手一边探进了他的衣襟之内。   封璟琟天生皮肤白皙光滑,习武练就得体态高大修长,毫无赘肉。江城遥痴迷地抚摸着,觉得这具身体简直就是世间最美好的。   当江城遥正沉迷于这一切时,封璟琟一口咬破了江城遥的舌头。   江城遥抬起头,点滴血迹像梅花般点缀在二人唇畔。   封璟琟大怒道:“江城遥,你再碰我,我绝对杀了你!”   江城遥痛苦地闭上眼,浑身颤抖地踉跄起身,大跨几步,扑到了水潭之中。   封璟琟坐起身,紧攥住自己的衣领,看着江城遥面朝下横浸在水潭之中,再也没有动弹。   封璟琟大惊,怕江城遥淹死,费力地来到水潭边上,伸手去拽江城遥时,发现江城遥头部附近的水面,大片血迹像花朵般在水中绽放开来。   封璟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将江城遥的脸拉离开水面,可是江城遥的身子却是怎么也拉不动了。   江城遥口中不停地往外吐着鲜血,他混沌得双眼睁开,一把推开封璟琟,抱着求死的心再次跌进水里。   他确实痛苦得无法形容,如果他神志不清,那他早就扑倒封璟琟解决问题了,可是他现在神智清醒得很,就因为清醒,才无法对封璟琟下手,也因为清醒,才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了这噬骨噬心般的痛苦。   他想要解脱,只要他能解脱,死了都行!   封璟琟现在是大惊失色六神无主。以他现在的体力,根本无法把江城遥从水里拖出来。这样下去,江城遥一定会淹死。就算没淹死,江城遥已经开始气血逆行,针灸根本医治不了,必须靠他人导入内力助他调息,可是等自己恢复正常之时,江城遥恐怕早就爆体而亡了。   封璟琟内心天人交战,纠结得浑身发抖。自己可以救江城遥,只要自己肯再次舍出身体!只要自己肯!   下唇已被自己咬烂,血肉模糊,封璟琟目呲欲裂,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猛地冲江城遥吼道:“你不许寻死!我给你!”   不就是一具身体么?能够救人一命,他认了!他是医者,医者仁心!他真的做不到看着江城遥就这么死去!   水中的江城遥闻言,抬起头,望着浑身颤抖的封璟琟。他想要他,想要得都要疯了,可是当封璟琟亲口答应时,他却犹豫了。   封璟琟看到江城遥又呕出一大口血,咬牙伸手一拽腰带,绸缎外袍顺着他的身体曲线翩迁而落,露出白皙修长又不失肌肉健硕的身躯。   江城遥脑中轰得炸开,眼中的清醒被深深的yu望取代。他再也无法拒绝,拒绝这让他食骨知髓的美味躯体。   他窜出水潭,扑倒了封璟琟……   封璟琟紧闭双眼,长睫微颤,双手紧握成拳,却是没有再推开江城遥。   江城遥轻柔而热切地吻上封璟琟那嫣红的双唇,滚烫的舌毫无阻碍地探了进去,痴缠品味着封璟琟的嫩舌,只觉那滋味,比他最爱的美酒何止强上千万倍!   封璟琟抖动的长睫之下,泪水簌簌而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你们一直都在,么么!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怪物   晨光洒进山洞,江城遥睁开眼,温柔地望着怀中还在沉睡的封璟琟。   封璟琟白瓷般的肌肤,在晨光的笼罩下,刷上了一层暖金般,质感绝佳。   江城遥情不自禁地轻吻在了封璟琟羽扇般的长睫上,却不料吻醒了怀中的人儿。   封璟琟睁开眼,立刻大力推开了江城遥,冷着脸起身去穿衣服,发现自己的身子已经被江城遥清洗干净了。   江城遥低下头轻轻地扯出一抹苦笑。他起身,拿着衣服走到远处穿好后,站立在原地,默默望着封璟琟。   江城遥以前和封璟琟一样,都认为男人应该只爱红妆,迎亲嫁娶。什么时候,自己竟然能够接受男人了呢?如果那个人不是封璟琟,他还会这么兽性大发么?   封璟琟穿戴整齐,确认自己体力内力均已恢复,便来到水潭边,抬头研究瀑布。现在的他,只想快点离开这里,他再也不想和江城遥独处。   “我们顺着瀑布口上去,找到你说的分叉口,力争进入河水主道。”封璟琟头也未回的说道。   “好。”江城遥明知冒然行动极端冒险,但他还是什么多余的话也没说。   现在就算封璟琟让他横剑自刎,他都不会迟疑半分。而且他心知肚明,封璟琟现在已经厌恶他到了极点。   二人商定,由江城遥做垫脚,让封璟琟先进到瀑布的入口,然后再由他将江城遥也拽进去。   二人准备妥当,江城遥几步助跑,足尖点至水潭边的大块石头上,身体腾空而起,待到向上之势力竭之时,封璟琟跃起的身形已至,双足踏上江城遥抱于胸前的双臂,借力而上,靠近瀑布洞口时,封璟琟逆着瀑布水流,双臂一伸,两手扒在瀑布洞口,费力地逆流而入。   封璟琟顶住湍急的水流,稳住身形,冲下面的江城遥打出手势。因为刚才做垫脚而被踹回地面的江城遥再度使用轻功跃起,腾空到刚才的高度时,立刻就被封璟琟的天蚕丝卷住胳膊,向上提起数丈带进瀑布洞口之内。   二人顶着水流的巨大冲力,运转内力攀附洞穴墙壁,缓慢吃力地逆流而行。   二人屏息敛气坚持了许久,终于来到地下水道的分叉口。绕过分叉口的石壁,二人潜进了地下河的主河道。   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凭借练武者的直觉,二人就感觉到了一股浓烈的杀气,直冲他们而来。   江城遥立刻揽过封璟琟,将其护在身后。   凭借内力,在这幽深昏暗的地下河水之中,二人看见一条长约十几丈,粗约近一丈,眼冒绿光,头上长角,酷似巨蟒的怪物。   只不过,怪物冒着绿光的眼睛,只剩下了一只,另一只瞎眼上插着封璟琟的匕首。   这正是那半人高的小洞口里,被江城遥抛下的火把烫伤发怒,咬伤了江城遥的怪物。   没想到,时隔半月之久,这怪物仍是记仇,竟然能追着二人,来到了这里。看来那半人高的小洞口下面,一定通向地下河的主水道。   此时那怪物见到仇人,情绪激怒异常,张开血盆大口,向二人冲了过来。   这怪物本就是水生之物,在水里动作迅捷,而二人在水中行动迟缓,再加上水流的冲击,此时此刻,他们二人立即处于了劣势,避无可避。   怪物的血盆大口,顷刻之间就冲到江城遥二人面前,意图将二人一口吞下。   江城遥转身将封璟琟推开,然后气运丹田,将内力引导在双拳之上,迎着怪物的一颗巨大獠牙,全力一击,竟将那獠牙生生打掉,将怪物的头打偏至一边。   怪物吃痛,摇晃着脑袋转身向回游去,还未游出多远,怪物的尾巴借势甩了过来。   江城遥早有准备,提剑在手,向怪物尾巴砍去,谁知那怪物的尾巴,竟然硬似钢铁,几剑砍上去,那尾巴竟然都毫发无损。   江城遥一个不慎,被那怪物尾巴扫到,悠出去很远。   封璟琟见状,知道是这怪物鳞片坚硬无比,必须避开怪物鳞片遍布的后背和尾巴。于是他双足踏水,身形矫捷地窜到怪物腹部,运作内力至双手,拼尽全力向怪物腹部击出双拳。   怪物腹部是比后背稍微柔软一些,可也就是稍微柔软而已,实际上还是坚硬如铁,封璟琟这双拳之力,也就是让怪物疼了那么一点点。怪物低头躬腰,张着大嘴就将封璟琟吞进嘴里。   江城遥见状大惊,挥剑奋力向怪物刺去,一剑刺入怪物那仅剩的一只冒着绿光的眼珠。   怪物再顾不得嘴里的封璟琟,张着大嘴在水里痛得打起滚来,竟搅得河水翻涌,兴起了大浪,怪物胡乱抽甩的尾巴,打在了从它口中脱落避之不及的封璟琟胸口,将封璟琟击飞了出去。   江城遥借着怪物痛得疯狂甩头的力道,费力地将剑身旋转拔出收进腰间,奋力游到封璟琟身边,将封璟琟紧紧搂在怀里。   二人在怪物搅得大乱的河水之中,昏天暗地的浮浮沉沉,江城遥抱紧封璟琟,顺着河流的方向努力游动,二人最终被水流卷走,远离了发狂的怪物。   也不知过了多久,二人感觉闭气已经快到了极限,意识也已开始模糊。   江城遥双手紧抱着封璟琟,将脸深埋在封璟琟的颈间,他不知道此时此刻封璟琟做何感想,他只知道,如果是和封璟琟一起死去,自己是绝无遗憾。而此时的封璟琟,已经开始气血翻涌。   江城遥胡思乱想之间,水流速度突然加快,二人感觉仿佛离开了水域被抛飞了起来。久违的空气,瞬间充盈进二人肺腑。   江城遥睁开双眼,发现二人被湍急的水流从一个巨大的瀑布洞口冲飞了出来,被高高的抛到了空中,而身下是相距二人数十丈远的巨大湖泊。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的时候在想,这怪兽是不是也算助攻呢?   感谢你一直都在! 第50章 第五十章 逃出   江城遥无暇他顾,左臂紧紧搂住封璟琟腰身,右臂紧紧将封璟琟头部按压进自己的肩颈间,封璟琟意识模糊中,感觉到了江城遥的动作,也下意识地搂紧了江城遥的腰身。   二人即将跌入湖泊时,江城遥挥出右掌以内力击向湖面缓冲了一下,右手立刻又紧紧护住封璟琟的头部。二人双双坠入湖泊。   入水的瞬间,江城遥咬破自己的舌头,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二人坠入水里,江城遥奋力踏水,抱着封璟琟冲出水面,游向了岸边。而此时的封璟琟,早已经昏迷了过去。   江城遥拽着封璟琟上了岸,力竭瘫痪在岸边的石滩上,大口喘着气。休息了片刻,江城遥起身盘膝为封璟琟调动内力疗伤,直到封璟琟气息平稳,内力运转顺畅,才背上昏迷不醒的封璟琟,沿着山脉走势,一路狂奔而去。   傍晚时分,江城遥才找到一个矮小的山洞暂时栖身。他背着封璟琟捡了一堆树枝,回到山洞里。   他将封璟琟平躺放好,在山洞口架起篝火,将二人衣裤搭在用树枝搭起的架子上烤火烘干。   山洞不大,被洞口的篝火一烘,变得暖和干燥。江城遥将封璟琟搂在怀中,就着火光,端详着封璟琟的睡颜。他心知肚明,这般温暖的抵足相眠,恐怕再不会有了。   封璟琟虽然俊美清雅,却是堂堂七尺男儿,为了救助自己,抛弃尊严两次委身于他,这已是杀身难报的恩情,他江城遥再不敢奢望其他。   如今脱险,江城遥身心放松,望着眉眼如画的封璟琟,内心翻腾不已,茫然之感将他包围。   他承认自己对封璟琟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愫,这与手足之情不同,他分得清。他一遍一遍的问自己,如果这个人不是封璟琟,他还会在毒发之时意乱情迷之际,将这个人扑倒吗?   答案是否定的。   如果不是封璟琟,而是其他男人,他江城遥宁可爆体而亡,也绝不会碰触分毫。他承认自己带了私心。他愧对与封璟琟的兄弟之情。   还有褚皞眳,这个好兄弟,自己更是无颜面对。这左右为难的境况,江城遥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江城遥抬起手,细致地抚摸着封璟琟的面容。入鬓的长眉,浓密的长睫,挺括的鼻,嫣红的唇,线条优美的脸颊轮廓,细腻白皙的皮肤,这张脸,从今往后,恐怕会夜夜入梦吧。   江城遥俯下头,轻吻上那嫣红柔软的唇瓣,就让他贪心一夜,守住这一夜的缱绻吧。   守着封璟琟的江城遥一夜未眠,一直看护着篝火不让熄灭,剩下的时光,他就拥抱着昏迷沉睡的封璟琟,时而痴痴地望着,时而轻轻地亲吻……   天光大亮,晨阳淡金色的光扫进山洞。   江城遥长叹一声,执起封璟琟的手,在上面温柔的印上一个长吻,他知道,美好的时光,结束了。   江城遥穿好衣裤,帮封璟琟也穿戴整齐,熄灭了篝火,背起封璟琟一路飞奔,一上午的时间,来到官道之上。   顺着官道,江城遥不曾停歇,一路施展跬踪步,在天黑之前,幸运地来到了一个小镇,找到了一家医馆。   老大夫为封璟琟把了脉,检查了封璟琟的双眼,说病人并无大碍。老大夫给封璟琟针灸一番,开了副药,让江城遥按时给封璟琟服下,说最多一两日,封璟琟就会醒来。   江城遥当了腰带上的玉扣,付了诊金,带着封璟琟投宿到一家小客栈里。   按照大夫的吩咐,按时给封璟琟煎药服药。等候封璟琟醒来。   第二日下午,封璟琟幽幽地睁开了双眸,醒了过来。   一入目,便是江城遥关切的双眼,封璟琟愣了一下,随即别过头去。   江城遥垂下头,起身出去,不多时,端着一碗粥回来。   “喝些粥吧,你昏迷将近三天了。”江城遥端着粥立在床畔。   “你放下吧,我自己来。”封璟琟头也不回。   江城遥将粥碗放在床头的小桌上,转身出了房门。   封璟琟吃力地坐起,端着粥碗的手都觉得乏力,费力地吃了半碗粥,封璟琟注意到自己已经换了干净的新衣裤,身处一家小客栈里。   放下粥碗,封璟琟盘膝而坐,运功调息,几个小周天下来,感觉身体恢复了不少。再睁开眼,窗外已经月明星稀。   抱着臂膀倚靠在房门外的江城遥,感知到封璟琟运功结束,就敲了敲门,听到封璟琟沉声道“进”,才推门进来。   “我们现在是在徽柘山山麓附近的流川镇,距离千玺阁骑马大约六七日的行程,等你伤势痊愈,我们立刻回去。”江城遥低头说完,就坐在门旁墙边的地铺上,拽过被子,蒙头躺下。   封璟琟张了张口,终究没有言语,也翻身面朝床里躺下了。   第二日,封璟琟重新开了药方,一张是自己的,一张是解江城遥所中之毒的。自己这张,他敢保证药到病除,江城遥那张,他却没底。   果然,自己这张药方的药轻易就抓齐了,而第二张药方,江城遥跑遍了流川镇的药铺医馆,都没有抓齐,有三味药材,是这种小地方没听说过的。   封璟琟喝着江城遥为他熬的药,垂眸说道:“我们先不回千玺阁,先去八百里外的费城,找齐药材,给你解毒。”   江城遥静默了片刻,沉声答道:“好。”   两日后,二人策马离开流川镇,向南而去,历时五日到达费城。   费城是方圆近千里之内最大的城镇,更是一座繁华鼎盛的大城市。这里经济繁荣,交通便利,因此盘踞着三大家族,势均力敌。   这三大家族分别掌管着费城的兵器、药材、钱庄、米庄、酒馆、镖局等等,是互惠互利的关系。   二人来到人口密集的费城,走遍药铺医馆,只买到了三味药材中的两味,最后一味药材,过于稀奇珍贵,坊间是不流通的。   二人打听到,三日后,是费城三大家族一个月一次的拍卖会,什么稀奇之物都有可能拍卖,那最后一味药材也有可能出现。   二人别无选择,只能入住客栈,静待拍卖会。因为拍卖会,大客栈都已爆满,只有位置偏僻的小客栈还剩一间房,二人将就着住下,江城遥依旧席地而眠,让封璟琟住在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   文文小剧场:   主持人:封公子,请你说一下你对江公子的感觉。   封璟琟脸一红:没感觉!   江城遥闻言一脸绝望。   封璟琟睨了他一眼:没太大感觉!   主持人:那就是说,还是有点感觉的对吧?   封璟琟看着江城遥一脸的希翼,红着脸:就,一点点……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艳遇   趁这三日,二人将费城的情况打听清楚,封璟琟将兽皮药囊中的药丸全部出售给了最大的医馆,换来了一千两黄金,让江城遥很是咋舌。   二人在拍卖会前一天买到了入场帖,在拍卖会这天,正式入座拍卖场地的宾客席。   宽敞的拍卖厅堂之中,宾客席分了两处,二楼雅间是贵宾席,朝向厅中的窗口皆用珠帘隔开众人的视线,让人看不清雅间内的情况。一楼大厅中的席位是普通宾客席,江城遥和封璟琟居身于此。   拍卖开始,先是字画,刺绣,接着是珍宝瓷器,然后武器护甲等等,江城遥看着拍卖席上依次展出的物品,想起了云桀山庄地下密室的那些宝物,如果拿到这里拍卖,也是一大笔不菲的收入啊。想到这儿,江连淮的面容就涌入了脑海,还有母亲朱聘婷那亲笔书信,江城遥瞬间觉得心乱如麻苦涩难当,直到封璟琟小声说道“药材来了”,才拉回江城遥的心神。   江城遥向拍卖席望去,只见拍卖展台上,一株深紫色的花卉盛开在花盆里。这花卉通身深紫色,四五片小巧的叶子向外伸展开来,一枚花瓣层叠的花朵立在枝头。   众人之中,识货的不多,这株药材一直由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戴着面纱的风韵少妇在竞拍,价格一路抬升至白银五千两,那中年男子觉得不值不再加价。   少妇的美目流转,尽显满意之色。   这时封璟琟开口喊价,直接加银一千两,引得那坐在二楼雅间的少妇伸手拨开珠帘,俯瞰向一楼的封璟琟。   封璟琟抬首,冲那浑身珠光宝气的少妇微微一笑。那少妇的目光只在封璟琟俊美的面容上一扫带过,却把目光长久地停驻在了江城遥的脸上。   此时的江城遥,外表一片沉思之色,内里其实是在走神。   少妇放下珠帘,也再次加价一千两白银。封璟琟也再次加价。二人往复几次,最后价格抬升至九千两,那少妇才罢了手。   封璟琟付钱拿了药材,便领着江城遥离开了拍卖厅。   回到客栈,封璟琟便配药熬药,一天三次地端药给江城遥喝。江城遥是来者不拒,每次药端到面前,接过来仰头就灌了进去,让人觉得就算封璟琟端给他的是□□,他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就这样江城遥喝了两日的药。   封璟琟每日给江城遥诊脉,都分辨不出来自己配置的药到底起没起作用。因为只要江城遥体内的毒性不发作,他就和正常人一样,没有丝毫的异样或者病态。   服药的第二日夜里子时三刻,窗外的月光明亮,照着窗棂的白纸,在客栈屋内的地面映出窗棂的影子。   封璟琟端坐在床畔,望着江城遥躺在地铺上的背影。   要是他没记错,前两次江城遥毒发,都是这样的月圆之夜。   果然,接近子时四刻时,封璟琟看到江城遥浑身难受得挣扎了起来。   看来,他配的药没起作用!   江城遥浑身是汗,挣扎着坐起,就看见封璟琟站了起来,一脸戒备地看着自己。   江城遥苦涩地扯出一个笑容,故作轻松地道:“你莫怕,我自会去青楼。”   说完,江城遥扶着墙站起来,开门出了屋子。   一路踉跄在几乎无人的街道,江城遥难受的不只是身体,还有心。他知道,自己发自内心地不想接受陌生女人的身体,可这毒发的□□不泄出去,最终自己将会七窍流血爆体而亡。他没得选择。   就快走到彩灯高挂美女如云的青楼时,一只柔软纤长,带着香气的柔荑搭在了江城遥的肩上。   “公子这是打算要去前面的青楼么?”风韵十足的少妇转到了江城遥面前,一副蛊惑人心的嗓音,透着媚气,柔情似水地说道:“你看奴家比这青楼的头牌姑娘如何?”   江城遥恍惚地看着那少妇揭开面纱,露出一张美艳的脸庞,那张红艳艳的唇间,继续吐着魅惑人心的话语:“春宵苦短,让奴家伺候公子可好?”   说罢,少妇柔软无骨般的身子,依偎进了江城遥的怀里。   江城遥嗅着扑鼻的脂粉气息,抱住了少妇的腰肢。不是封璟琟,那么无论是其他任何人,又有什么区别。   恍惚之间,江城遥被少妇带到了附近的一家豪华客栈。   铺着锦被的大床,帐纱飘荡。   江城遥将少妇压倒在床上,闭着眼睛去扯她的裤裙。少妇伸出红唇去吻江城遥的唇,却被江城遥偏头躲了过去。少妇不以为意地笑着,转而亲吻着江城遥的颈项,在江城遥小麦色的肌肤上,印上朵朵唇印。   褪下了少妇的衣裙,江城遥将脸埋在少妇feng满高&耸的胸pu上,闭着眼睛大口×喘&着气。   少妇去解他腰带的手,被他用力按住。   不行,这个女人浑身散发的气息,让他恶心得无以复加。不是胭脂水粉的味道,而是这个女人身体里散发出的气息,让他发狂的抗拒。   他实在忍受不了。   江城遥站起身,满面愧色道:“抱歉,我不行。”   说完,他转身向房门走去。还没走出几步,就被床上的纱幔缠身,甩回到了床上。   少妇纱幔一提,将江城遥双手束缚在了床头的围栏之上,俯身趴在江城遥的胸口,娇滴滴地道:“你是中了媚$药吧,怎么可能不行。上了老娘的床,岂有让你脱身的道理。”   江城遥闭上双眼,咬紧下唇,心想,从了她吧,换了别的女人,他也一样恶心。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把心一横,放弃了挣扎。   少妇嗤笑出声:“瞧你,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老娘自认为还是貌美如花的,怎的让你这般为难?”   边说着,少妇已经解开了江城遥的腰带,将柔软的纤手向下伸去。   江城遥紧锁眉头,满身是汗,鼻息之间全是这女人的体味,一时之间,他竟然觉得胸腔之中气血逆行,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少妇一惊,停下手里的动作,问道:“你中的是什么媚药,怎么会这样?”   江城遥此时牙关紧咬,轻轻摇了摇头,竟已说不出话来。   少妇一时不知怎么办是好,犹豫之间,封璟琟衣袂飘飘的身影,已从窗而入。   作者有话要说:   文文小剧场:   江城遥:小琟琟,你就承认你吃醋了吧?   封璟琟:……才没有!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蹊跷   “得罪了,他,我得带走。”封璟琟一步步向床边走来,带着惊人的威压气势,竟迫得那少妇向后退了几步。   那少妇,竟然就是两天前拍卖厅中二楼雅间之内,与封璟琟竞拍药材的妇人。   封璟琟走到床边,解开捆绑着江城遥双手的床幔,俯身抱起江城遥。江城遥只觉鼻息之间,瞬间充盈进熟悉甜美的气息,恍惚间他下意识伸手抱紧了封璟琟。   封璟琟不再停留,轻功一展,横抱着江城遥,消失在透着清辉月光的窗口。   其实江城遥前脚刚走,封璟琟后脚就跟踪他而去。一路上,江城遥的状态遭遇,封璟琟一清二楚。   看到少妇将江城遥带进了客栈,封璟琟有心想离开,又觉得江城遥的表情不对劲,便咬牙跟了上去,匍匐在屋顶之上,掀开两片青瓦,观察着江城遥的反应,直到看到江城遥一口鲜血喷出,他便知道糟了,即刻现身带走了江城遥。   回到二人落脚的客栈,进到屋内,封璟琟将江城遥放置在床上,江城遥却紧紧搂着他的颈项,不肯松手。   封璟琟感觉到江城遥将鼻子埋在他的颈间,似乎在使劲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封璟琟抬起手臂,放在鼻端嗅了嗅,没什么味道啊,这江城遥怎么回事?   封璟琟硬推起江城遥,钳住他的双肩,严肃地问道:“江城遥你睁开眼睛告诉我,为什么那个女人不行?”   江城遥缓缓睁开,看着封璟琟,苦涩地说道:“那个女人,身体的味道,我闻了就觉得恶心,后来她一碰我,我立刻气血逆行,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那你在我身上闻什么?”   “你,你身上的味道很甜,我闻着通体舒泰,刚才,刚才还气血翻涌,可是,一闻到你的味道,气血就立刻平稳了,我,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封璟琟松开江城遥,转过身去沉思,这种状态,怎么像中了蛊毒一般。可是那得是自己给他下蛊,才会出现这种状态呀,他明明是被那怪物咬伤后才这样的,这到底怎么回事?   江城遥见封璟琟转身,生怕他离去,忙伸手扯住了他的衣摆,可瞬间又觉得自己这样太过廉价,也是冒犯了封璟琟,连忙惊慌的松了手。   封璟琟转过身来,冲江城遥沉声道:“你等着我,我去去就来。”   江城遥抬头,望着封璟琟关上房门离去,顿时觉得体内难受的感觉,翻倍的放大了开来,他蜷缩在床头,伸手扯过被子将自己包裹起来。胸腔内气血顿时加剧逆行,他强压下涌至喉间的鲜血,紧闭上双眼。   不一会儿,封璟琟领着一对在这客栈打杂的店小二和她的老婆,来到了江城遥的床前。   封璟琟掀开被子,把江城遥拎出来,推至二人面前,让江城遥去闻。   那店小二夫妇,浑身哆嗦地看着江城遥俯身在他们身上闻了闻,然后江城遥就转头喷了一地的血,吓得那对夫妇齐齐跪下拼命磕头。   封璟琟递给店小二夫妇一锭银锭,二人再三保证绝不对外说一个字的前提下,放了他们两个离去。   “说,你闻到他们身上什么味道了么?”封璟琟扶着江城遥躺在床上。   江城遥苦笑了起来,道:“都是恶心的味道,闻了就会气息不稳。”   封璟琟皱起眉头,思索了片刻,伸手去扒江城遥衣服。   江城遥连忙按住他双手道:“你不用这样,你出去吧,我,我自己运功抵御……”   封璟琟甩开他的手,边继续扒他的衣服边道:“你身上应该某一处有变化,我虽不敢肯定你是中了蛊毒,但是你的反应,都和中了情蛊相似。”   江城遥忍着扑倒封璟琟的冲动,任凭封璟琟脱光了自己的上身。   果然,在江城遥右肩胛骨处,封璟琟看到一块类似花朵的印记,粉红色的,大小类比铜钱。   “你后背可有胎记?”封璟琟问道。   “没有。”江城遥喘着粗气,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这不是一般的情蛊,因为中了情蛊,蛊虫盘卧之处都是黑色,封璟琟从未见过粉红色的。而且中蛊之人只会对下蛊之人意乱情迷,但封璟琟根本没有给江城遥下蛊。   封璟琟正思索着,猛然看见江城遥耳孔内流出了鲜血,他大惊失色,连忙揽住江城遥,只见江城遥七窍都已开始往外渗血。   这江城遥竟然生生忍住毒发,忍到了七窍流血的地步,再继续下去,不消片刻,江城遥就会去见阎王爷了。   这一刻,封璟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缓缓放平江城遥,咬着双唇,褪下自己和江城遥的衣裤,俯身压在了江城遥身上。   意识早已飘飞的江城遥凭着本能搂住封璟琟,闭着眼睛去索吻怀中人。   入口是浓烈的血腥味,封璟琟张口承受着江城遥的舌长驱直入,与自己的舌头纠缠不已……   这回恩爱是封璟琟主导,而且他心存着巨大的疑惑,所以努力在逐渐蔓延的快感中保持着清醒。   果然,封璟琟在自己体内,感受到了内力竟然在偷偷自行运转,而且运转的速度,竟然和身体产生的快~感同步。   这,这是双修的功法才会有的效果啊!而他们二人,哪里曾修炼过这种邪门歪道的功法?封璟琟简直要惊呆了。   随着身体的结合,体内内力运转越来越快,封璟琟感觉到身体的快感灭顶而来。   一瞬间,那神智飘飞在云端的极致,将封璟琟的神智淹没,他无意识的浑身脱力,闭上了双眸,瘫在了同样释放完毕的江城遥的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三次元的事情太多,导致今天的第二章 更新迟了,万分抱歉!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疑惑   睁开眼,已是日上三竿。   江城遥看着怀中的封璟琟,一动不敢动。   封璟琟也早已醒来,头枕着江城遥的肩膀,没有动弹。   他在思考,他想不明白这既像中了蛊毒,又像修炼双修大法的情况到底怎么回事。   良久,封璟琟坐起,套上外套,来到水盆边,用脸帕沾湿了水,拧了拧扔给江城遥,让他清理身体,自己也就着脸盆清洗了一番。   二人穿戴整齐。   江城遥小心翼翼地望着封璟琟。   封璟琟看着江城遥这般委曲求全的神色,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转身出去吩咐店小二准备了饭菜。   二人吃罢,封璟琟才开口,将他目前所知说与江城遥听。并且与江城遥约法三章:一、二人的关系不许让第三者知道。二、按照规律,江城遥每次毒发都是月圆之夜,也就是每个月初一和十五两晚,封璟琟自会准时前来帮他解毒,其他时间,二人除非必要,否则无需言谈。三、江城遥自觉愧对封璟琟,自愿从今往后,对封璟琟言听计从,封璟琟闻言,转过头去,只道“不必”。   二人商定,先回千玺阁与众人汇合,然后前往若虚谷求助天韬老人帮忙解毒。   讲述完毕,封璟琟转过身来,目光灼灼地望着众人。众人竟一时无语,全体静默。   封璟琟看了一眼浑身是伤、摇摇晃晃站起来的江城遥,没再言语,转身离去。   褚皞眳目光哀戚地望着封璟琟离去的背影,怒吼一声,暴走离去。灵儿立刻追随跟着离开。   满脸泪痕的柳笙墨起身,走到江城遥面前,水光潋滟的双眸充满希翼地望着江城遥,轻声说道:“你能抱封璟琟,你也能抱我,对不对?”   江城遥摇了摇头,绕过柳笙墨向自己房中走去。   柳笙墨转过身来,冲江城遥背影喊道:“你能的!”   江城遥充耳不闻,进屋关上了房门。   看着柳笙墨痴痴地望着江城遥的房门,任凌嫣泪水流了满脸。   哑伯摇了摇头,满面哀愁地离去。   都是孽缘呐!   江城遥数日闭门不出,茶饭不进。柳笙墨敲门,好声好语相劝,他也不应。无奈,柳笙墨只得求助于封璟琟。   封璟琟立在门前,一顿大声呵斥:“江城遥,你有什么资格绝食?你身世未明,血海深仇未报,你可对得起你那含辛茹苦把你养大的娘亲?我堂堂正正七尺男儿,舍身为你解毒,不是为了让你去死的,你没资格死,你听见了没有?”   骂完,封璟琟大步离去。   半晌,江城遥垂头丧气地打开门,接过柳笙墨手里满满一茶盘的饭菜,回屋用饭。   饭菜入口,味同嚼蜡,江城遥仍然大口大口吞咽,封璟琟骂的对,这个世上,最没资格寻死的,就是自己!   柳笙墨坐在桌旁,看着江城遥面无表情大口大口吃饭,看得心疼极了。   可不管怎么说,江城遥愿意吃饭,不再闭门不出,总是好事。   从那一晚起,众人相处的气氛,简直尴尬至极。   只要有江城遥的地方,褚皞眳和封璟琟就避开。   因为那晚褚皞眳的疯狂失控,让封璟琟清醒了过来,原来自己这十年来的好兄弟,竟然也是对着自己抱有异样的感情。他接受不了。   于是,只要有褚皞眳的地方,封璟琟也避开。   而江城遥因着情绪低落,完全将柳笙墨置之度外。柳笙墨出现在他身边,就被他自动忽略成了空气。   这反而让柳笙墨高兴极了,因为江城遥不再躲着他。他就可以天天陪在江城遥身边。   这晚,江城遥又躺在屋顶喝酒,看着如钩的弦月,在云层里时隐时现。   柳笙墨到处寻找江城遥,最后在屋顶看见江城遥的身影,就跃身跳上屋顶,坐在了江城遥身边。   “城遥,我想了很久,觉得你可以接受我的。”柳笙墨酝酿了一下情绪,缓缓开了口。   江城遥充耳不闻,继续喝酒。   “你看,你只有在毒发时,才会对封璟琟身体的气味上瘾,排斥其他人,而你平时,毒性未发作时,你根本闻不到人体的什么气味,那你应该就不会排斥我,对吧?”柳笙墨双眸亮晶晶地看着江城遥。   江城遥继续保持魂游太虚的状态,一口接一口的喝酒。   “我们试试吧,好吗?”柳笙墨伸手拉住江城遥的胳膊。   江城遥面无表情地将胳膊抽回。   柳笙墨咬了咬牙,不死心地翻身跨坐在江城遥胯间,双手压住江城遥双腕,俯下身,亲吻上江城遥的双唇。   江城遥皱起眉头,偏过头刚要张口呵斥,柳笙墨双唇追赶而来,趁机将软舌探进江城遥口中,追逐江城遥闪躲的舌头。   江城遥忍无可忍,双臂运力,将柳笙墨掀飞下屋顶,随即纵身跃下,回到自己房中,紧闭了门窗。   坐在地上的柳笙墨怒极,握拳狠狠捶打了几下地面。   那边江城遥被柳笙墨痴缠,这边褚皞眳被灵儿丫头纠缠的烦不胜烦。   无论褚皞眳身在何处,灵儿丫头都能找得到他。灵儿丫头不多言不多语,就是温柔乖巧的陪在他身边。到饭口就给他端饭,他想喝酒,就给他送酒。他喝醉了,就给他擦拭干净,送到床上安眠。简直比贴身丫鬟伺候得尽心百倍。   可越是这样,褚皞眳越烦。   刚开始他顾及灵儿是个女孩子,单纯善良,不好意思口出重言,可是随着灵儿的纠缠日渐严重,褚皞眳开始言词激烈起来,可是无论他怎么驱赶不给好脸色,灵儿丫头都始终眉目含笑地围着他转。   这夜,褚皞眳又开始捧着酒坛牛饮起来。不仅仅是因为封璟琟现在处处躲着他,更因为今晚又是一个月圆之夜。   他坐在院中,听着身后江城遥的房中,传来二人辗转缠绵的喘息之声,那压抑的声声□□,像把把利刃,刺向他的胸膛,让他的心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他一坛接一坛的喝酒,直到喝得大脑混沌不开,直到喝至房中靡靡之音安静了下来,他才歪歪斜斜地起身,踉踉跄跄地离去。   他该去哪儿呢?不知道,反正哪里都没有他的璟琟,璟琟已经不要他了,已经舍弃他了。   十年的相处,十年的情谊,已经化为了梦幻泡影。   他恨江城遥,如果不是江城遥,他和璟琟不会决裂至此。   他嫉妒江城遥,嫉妒他轻而易举就得到了自己尊敬呵护了十年的宝贝。   他也怨恨自己,自己怎么这么没用,连自己的最爱都守护不住,自己活该这么心碎,活该一无所有啊。   褚皞眳就这么天人交战般的胡思乱想着,脚步虚浮踉跄,迷迷糊糊地走到了花园假山后的一片竹林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七夕情人节,所以四更,惊不惊喜?哈哈,祝大家节日快乐!!!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纠葛   月亮圆得不像话,亮得也不像话。竹林之外,被月光照得仿若白昼。就连竹林之内,都不再像往常般幽深黑暗。   褚皞眳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感觉自己视线模糊,连带周围的景物都跟着旋转不停。   他来到竹林边缘,扶着一棵粗壮的竹子喘息,感觉胃里虽不至于翻江倒海,但也委实不太舒服。   突然,竹林之中一个白色人影,一闪而过。   白衣飘飘,是璟琟么?褚皞眳努力睁了睁眼睛,跌跌撞撞地朝人影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穿过一个拱门,那白衣人影闪身进了一个虚掩着的房门。   褚皞眳费力地追了过去,跟着推门而入……   旭日东升,屋内明亮起来,灰尘在门缝的光线中飘飘扬扬。   躺在床上的褚皞眳幽幽转醒,宿醉带来的头疼让他皱起眉头。逐渐归体的感官,让他感知到自己的怀抱里有个人。   他睁开眼,怀中人儿一条纤长白嫩的裸臂正攀附在他肩头,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下露出一张小巧精致的瓜子脸。   褚皞眳脑中轰的一声,炸得自己三魂七魄俱散……是灵儿丫头!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褚皞眳愣了愣,对于昨晚喝醉了之后的事情努力的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居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他只记得自己似乎是追着璟琟在走,可怎么走到灵儿丫头的床上来了?   床上?难道自己把灵儿给……?   褚皞眳冷汗出来了……   灵儿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睛,抬起头对视上褚皞眳的双眼,羞涩地笑着又低下了头,一副娇羞的模样。   褚皞眳心里五味杂陈,默默起身。   “我会负责的,你放心。”褚皞眳边穿衣服边沉声说道。   灵儿望着褚皞眳头也不回走出房门的背影,眼眶发酸,雪白的贝齿咬紧了粉红色下唇。   褚皞眳自灵儿房中出来,走过拱门,就看见柳笙墨负手站立在竹林中含笑望着他,阳光透过竹叶,在他身上打出斑驳的光影。   褚皞眳一张不苟言笑的酷脸,又黑上了三分。   “别误会,我对你的私事不感兴趣。”柳笙墨气定神闲,目光明亮接着道:“我来找你,是来和你结盟的。”   “结盟?”褚皞眳略带诧异的看着他。   “对,结盟。”柳笙墨笑了笑说道:“我想得到江城遥,你想得到封璟琟,我们的立场应该是一致的。”   褚皞眳抱膀而立地看着他。   “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让封璟琟成为你的人吗?”柳笙墨的声音充满了诱惑。   褚皞眳眯起了眼睛,斜睨着笑得像只狐狸的柳笙墨。   “我可以帮你得到封璟琟。”柳笙墨笑得露出一排白牙。   褚皞眳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沉声道:“不必了。”   “怎么?”柳笙墨诧异,随即望了一眼拱门的方向,状似恍然大悟地说道:“难道你是顾及灵儿那小丫头?”   柳笙墨接着道:“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的,你收了灵儿做妾不就得了?”   褚皞眳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他的想法,这个柳笙墨不会明白。他的顾及,柳笙墨也不会想的到。封璟琟在他心中的地位,柳笙墨也不会理解。   他清楚柳笙墨的想法,可他不是柳笙墨,他不可能像柳笙墨那样去做事。   道不同不相为谋。   柳笙墨看着褚皞眳走远,一口银牙咬的咯吱作响。这褚皞眳看着人高马大,英姿飒爽,内里却是个没用的懦夫。连自己所爱都不敢去争取,简直愚蠢的可以!   这几日,任凌嫣因要处理千玺阁内务而出了远门。江城遥召集众人商议决定,他们先行前往若虚谷,等任凌嫣回来后,再去若虚谷与他们汇合。   这晚,为了明日启程上路能有好的状态,众人早早便各自回房休息。   午夜时分,警觉的褚皞眳猛然睁开眼睛,看见窗外一个黑影闪过。   褚皞眳翻身而起,抓下挂在屏风后的衣服,边穿衣服边追踪黑影而去。   一路追来,褚皞眳发现这是通往封璟琟房间的方向。   果然,褚皞眳跟随着黑影来到封璟琟屋前,黑影就一闪身不见了。   同时,封璟琟的房间里传出来细不可闻的异样的声音。褚皞眳立刻担心的心跳加速,猛然推门而入。   屋中没有外人,只有床幔之中传来封璟琟压抑的□□声喘息声。   褚皞眳几步上前,掀开床幔,在月光的笼罩中,身着白色里衣的封璟琟,双目紧闭,紧皱眉头,皮肤潮红,满头大汗,一手揪着衣襟,一手按在裆部,浑身难受的在床上佝偻翻滚挣扎不已。   盖在身上的被子,早已被他胡乱踹在一侧,里裤下露出的白皙脚趾都用力的蜷缩起来,足见他难受至极。   褚皞眳一时呆住了,这,这难道是中了媚药?不应该啊,璟琟是一代神医,怎么可能被人下了药而不自知?   褚皞眳弯腰伸手去扶挣扎不已的封璟琟:“璟琟,你清醒些,告诉我你中的药解药在哪里?”   手刚触到封璟琟肩头,听到有人说话的封璟琟,闭着眼循声就一把抓住了来人的手腕,蛮力一使,就将褚皞眳拽了个趔趄,一个不稳坐到了床上。   封璟琟此时已经失去了神智,遵循着身体的叫嚣,翻身将褚皞眳压倒,一边胡乱啃吻褚皞眳,一边伸手使力撕扯下褚皞眳的腰带,将手探进了褚皞眳的裤子里。   褚皞眳的脑袋里瞬间空白一片,直到封璟琟撸硬了小皞眳,这才反应过来,慌乱的伸手推开封璟琟,拉扯住自己的衣裤。   褚皞眳抬头,就见封璟琟失去焦距的美眸水汽氤氲,羽扇般的长睫挂着细碎的泪珠,朱唇半启,大开的衣襟露出漂亮的锁骨和白皙健硕的胸膛。   被推开的封璟琟愣了愣,随即再次扑了上来,拱进褚皞眳怀里,又蹭又扭,使劲去扒褚皞眳的衣裤。   褚皞眳现在真的是狼狈不堪,他一边心中天人交战矛盾至极,一边抵御着封璟琟的进攻,却不敢真的动武使力,生怕伤了璟琟。   他真的想就这么压倒封璟琟,非常想,非常非常想,想的心都开始隐隐作痛。可他心里残余的一丝理智在警告他,他若是那么做了,等到封璟琟药劲一过清醒过来,那他们二人十余年的情谊就真的荡然无存了。   封璟琟一直拿他当兄弟当知己,却唯独没有过一丝一毫的情爱。从璟琟知道自己的一片真心后,就开始避而不见,这个举动就已经宣告了璟琟的态度和决定。   可是,可是,心心念念了十年,小心呵护了十年的心上人,这般状态扑在自己怀里,让褚皞眳怎么办?他又能怎么办?他褚皞眳不是圣人,不是柳下惠!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是和我的性格有关,主角的感情进展有些慢,再加上我总是希望能把剧情写得精彩些,所以涉及的人物就多了些,导致感情分支也多了些,不过大纲已经半年前就写好了的,没法再改,所以我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将文写好!   晚上还有双更,希望追文的小天使们,今天看得过瘾哈,么么!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失控   褚皞眳伸出手臂,一把将不停乱扭的封璟琟箍在怀中,张口覆在封璟琟的唇上辗转吸允。   这是他心心念念爱到心痛的人,这是他从十岁起就用目光一直追随的人,这是他发自骨子里尊敬呵护的人……   是啊,这是他发自个骨子里爱护了十年的人啊,爱护他,又怎么舍得伤害他,又怎么能这么狠心下手摧残他?   如果再继续下去,那自己和那个该死的江城遥又有什么区别?   自己怎么能这样趁人之危?这个人,是璟琟啊!   泪水夺眶而出,褚皞眳一把推开正在向他求欢的封璟琟,连点封璟琟三处穴位,将动弹不得的封璟琟平放在床上,然后逃跑一般起身向门口冲去。   门口,一身黑衣的柳笙墨,正用充满鄙视的目光瞪着他。   “果然是你搞的鬼!”褚皞眳咬牙切齿怒吼出声。   “男人活到你这份上,可以自刎了!”柳笙墨满脸嘲讽道:“连白送上门的机会你都不要,难怪你这么多年都不能把封璟琟拿下,真是活该被江城遥插足!”   “你闭嘴,你这卑鄙小人!快将解药交出来!”褚皞眳恨不得将这个柳笙墨碎尸万段!   “没有解药!”柳笙墨得意的一笑,抬手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袖,悠闲自在地道:“除非他尽兴的释放,否则就会憋出严重内伤,兴许还会危及性命。”   柳笙墨细长的丹凤眼一挑:“你真的不打算把握机会抱了他么?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呀!”   回头看着封璟琟躺在床上,正在牙关紧咬,浑身颤抖,汗水泪水交织而下,褚皞眳真真是心如刀绞……   正在褚皞眳犹豫不决,柳笙墨言词引诱之时,突然出现的江城遥一声暴喝,飞身一脚将挡在门口的柳笙墨踹开,两步进屋奔到床前,将浑身汗湿的封璟琟抱起,转身欲走。   柳笙墨爬起来扑到江城遥面前,一脸悲戚道:“你不许带他走!”   江城遥目光如冰,冲柳笙墨冷声地喝道:“让开!”   “不!”柳笙墨声音颤抖,目光直视江城遥:“你就这么在乎他么?为了救他,你连软筋散都敢用内力强行逼出体外,你竟然为了他,不怕筋骨受损么?”   “你这种小人的手段,全都用在自己人身上,亏得我们都真心的拿你当兄弟!”江城遥一字一句地喝道:“你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不!我不让!”柳笙墨声嘶力竭:“我才不在乎什么兄弟情谊,我只在乎你,我心里只有你!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你明明知道的!”   “这不是你伤害别人的借口!你这样心肠歹毒的人,你的心意,我江某承受不起!”   江城遥横抱着封璟琟,绕过柳笙墨朝门口走去。   柳笙墨耳边回荡着江城遥声色俱厉的言语,一时五内俱焚情绪失控起来。他那平时风情万种的丹凤眼,此时爆满红色血丝,一张清秀的脸瞬间狠厉非常。   江城遥即将走到门口之时,柳笙墨玉笛直刺过来,玉笛前端的利刃闪着银光袭向封璟琟头部。   江城遥机警转身,将怀中人向左带去,右脚后飞,踢向柳笙墨胸膛。   柳笙墨转身躲过,手中利刃频频再刺,招招对准封璟琟,竟是要至封璟琟于死地的打法。   呆在一旁的褚皞眳,这才醒过神来,连忙加入战局,阻止已经发狂的柳笙墨。   柳笙墨出手招招直奔封璟琟,根本不在乎自身死活,几个回合下来,柳笙墨就已挨了褚皞眳好几掌。但他仍然不依不饶,胡搅蛮缠使出浑身解术不让江城遥带封璟琟离开。   江城遥眼看怀中的封璟琟嘴角开始渗出血丝,终于忍无可忍,腰中长剑一出,剑花炸现,一道寒光飞向冲上来的柳笙墨。   柳笙墨只觉腹中一凉,顿住身形,低下头,只见江城遥的长剑深深钉入自己的腹部,鲜红的血顺着剑身淋漓不尽地滴向地面。   他抬起头,难以置信地望着江城遥,嘴唇颤抖,几度开口,都最终没有再吐出一个字来。   江城遥拧着眉头,抬起一脚,将柳笙墨踹飞在地,长剑一抖,剑身上的血迹尽数抖飞。   江城遥收剑入鞘,不再看柳笙墨一眼,抱着封璟琟大步出了房门。   闻听打斗之声纷纷赶来的灵儿和哑伯,只看到江城遥抱着封璟琟离去的背影,和紧握双拳垂首站在屋中的褚皞眳,还有身受重伤,一脸悲戚绝望的柳笙墨……   江城遥抱着封璟琟回到自己房中,将封璟琟平放在床上,立刻解了他的穴道,封璟琟瞳孔涣散,双手随即攀附上江城遥的脖子,在药力的作用下,哭着呢喃:“求你,帮帮我!帮帮我!”   这一刻,江城遥心疼得揪成一团。他俯身吻了吻封璟琟的唇瓣,伸手快速除去了二人的衣衫,长臂一挥,床幔尽数垂落,遮住一床□□无边……   江城遥一夜未眠,睁着眼看着窗外晨光渐亮,徐徐洒进屋内,听着千玺阁中的一众仆人陆续起来开始新一天的洒扫活计。   他低下头,望着沉睡在他怀中的封璟琟,眼中神色复杂,有心疼、有无措、有担忧、更有沉重的迷茫……   昨晚的疯狂,历历在目,封璟琟在药力的作用下,展露出他从未见过的万种风情,让他舍不得停下来那抵死的唇舌交替、肢体缠绵。   他觉得心满意足,哪怕这种经历只此一次,他也觉得别无所求。哪怕他知道,等到封璟琟醒来,一切又都会变成梦幻泡影。   是,他和璟琟肉体相拥已经多次,可之前的封璟琟每次都是本着医治救人的心态,完成任务般,每次都是匆匆来去,发展到后来连与他接吻都不愿。而如此主动索求、如此情动、如此诱人的屈居于他身下的封璟琟,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他心知肚明,这恐怕也是最后一次。   但这一次,也让他觉得自己心中满满的,充溢着知足,也许用快乐两字来形容,更为恰当。是的,快乐,这是他从云桀山庄惨变至今,让他觉得最快乐的一晚,他就像上瘾一般,一次次将怀中人的身心送上云霄之上,看着那张绝美的容颜因为欲&望而情动,看着那迷人的修长躯体在自己身下辗转承欢,他有了种就算明日就是生命的尽头也甘之如饴的错觉。   这次,他没有毒性发作,除了满心的甜蜜之感,他还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异常,确实如之前封璟琟所说,二人身体合二为一之时,内力的运转会随着快%感澎湃,分不清是内力主导快%感,还是快%感主导内力,也许二者是一种相辅相承的关系。   更特别的是,他感觉到他们在交合之时,随着内力和快&感的提升,他后背的印记变得灼热异常。   这不正常的种种,让他内心的不安又攀升了一大截。他从山庄被灭,父母惨死,母亲手书,坠崖遇险,身中异毒一个环节一个环节的想过来,再加上只有璟琟才能为他压制毒性,二人又出现了双修邪法才会有的反应,这一切一切,都让他开始心惊胆颤。   柳笙墨曾说,有一个蒙面人出重金买自己性命;灵儿曾在袁弘飞房中见到一个神秘人的信件,暗中指挥着袁弘飞对众人的截杀……   这两个人,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如果是同一个人,那这个人,会不会就是导致自己家破人亡的凶手?这个人,会不会就是褚暤眳的父亲褚怀庆?   褚怀庆已经失踪,连千玺阁都找不到他的踪迹。还有二叔江连辂也失去了消息。   凡此种种,让他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深深的黑洞之中,这黑洞里究竟有什么,而他的最终归途又是哪里,他一概不知……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的第一更!   主cp的感情进展是慢了点哈,我自己看着都着急了,肿么办?   文文小剧场:   江城遥:我说后妈,你能不能让俺媳妇答理答理我?   作者:好的好的,下一章让你俩聊聊天哈!   江城遥:就聊天?   作者:那你还想干啥?你想干的啥不是早就干/过多次了吗?   江城遥(一顿大白眼):你果然是后妈!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开窍   因为药力作用,封璟琟直到日上三竿还没有醒来。江城遥怕他醒来时觉得尴尬,一大早就打了温水给他净了身子,穿好衣物送回了他自己的房中。   整个过程,江城遥都伺候的分外温柔认真,他知道自己在珍惜每一个与封璟琟单独相处的机会。昏睡不醒的封璟琟也是分外乖巧,没了平日对他的冷漠和视若无睹,被他抱在怀里时,都是那么的柔软顺从。   他知道封璟琟虽然平时看起来风度翩翩文质彬彬,其实内里十分独立倔强,看似温润如玉,实则是铜墙铁壁,而且自尊心极强。他生怕封璟琟睁开眼时看到自己身上一片狼藉,迁怒于他,于是十分周到勤快地打理好一切,才悄悄离开。   走出庭院的月亮型拱门,置身在初秋的暖阳中,猿臂蜂腰的江城遥使劲的伸了一个懒腰,脑中还在继续运转着今早的思考,当务之急,应该是即刻动身前往若虚谷请天韬老人帮忙解他身上的毒,之后的路该怎么走,他还需要认真思考一下。   对了,还有柳笙墨。江城遥眼眸暗了暗,这个家伙也得先处理明白,就算不能杀了他,也要先让他吃吃苦头,让他以后绝不敢再碰封璟琟分毫才行。   想到这儿,江城遥挺直了腰背,转身向柳笙墨庭院的方向走去。   “江大哥这是打算去找柳笙墨算账么?”灵儿丫头一袭轻装,从花园的一侧走了过来。   江城遥站住脚步,望着这张与任凌嫣几乎一模一样的脸,道:“怎么?灵儿姑娘是想当说客,替那个家伙求情么?”   “怎么会!他对我师兄下手,我恨不得撕了他!”灵儿丫头咬牙切齿地说道:“不过,他都已经跑了。”   “跑了?什么时候?”   “昨晚,你抱着我师兄离开后,他在地上愣神了一会儿,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带着伤离开了。”灵儿丫头气的跺了跺脚道:“当时我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要不然我肯定让他把命留下,决不会眼睁睁看着他那么轻易的离开!”   江城遥沉默了片刻,又向灵儿问道:“那你知不知道你师兄中的是什么药?可会再复发?你可会解?”   灵儿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调皮地眨了眨,背着手绕着江城遥转了一圈,转得江城遥莫名其妙,才笑着问道:“你这么关心我师兄,是不是喜欢他?”   江城遥被灵儿这么直白的一问,瞬间表情不自然起来,连忙摇手说道:“你可别胡说,小心你师兄收拾你。”   说完,江城遥抬脚就走。灵儿丫头又快步转到他面前堵住他的去路。   “我问的是你喜不喜欢我师兄,你回答我的问题就好,干嘛走啊?”灵儿笑眯了眼睛,声音充满了惊喜道:“看来,我猜中了!”   江城遥感觉自己的脸颊像着火了般灼热,连目光都尴尬得不敢往灵儿丫头的脸上看。他垂下头,连连说道:“你别拿我开玩笑,我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你师兄,我这样的人……”   是呀,他这样的人,以前还有个云桀山庄少庄主的身份,如今家破人亡,疲于奔命,哪还有昔日的光彩?   以前的酒肉朋友趋炎附势的亲戚,如今都消失无踪,说他众叛亲离也不为过。   这样的他,又有什么资格和江湖第一神医的大弟子比肩?又有什么资格去喜欢那么出尘脱俗的一个人?   灵儿丫头见江城遥越说声音越低,最后是一脸落寞地住了嘴,不由鄙夷不屑地撇了他一眼,道:“你可真没种!你到底是不是男人?连自己喜欢我师兄都不敢承认!”   江城遥沉默,转身欲走。   “哎哎哎,你站住!”灵儿丫头连忙拉住江城遥,说道:“你这个人真是的,平时看你挺聪明睿智的一个人,怎么到了自己感情问题上,就和缩头乌龟一样!”   “你……”江城遥不满地要还嘴,可一抬头对上古灵精怪的灵儿丫头那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他反驳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我不想再和你纠缠这个话题。”江城遥甩开灵儿拉着自己的手道:“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又懂得什么?”   “我不懂?不懂的人是你好不好?”被叫成小丫头片子的灵儿差点跳起脚来:“我这都是为你着想呢,我要帮你把我师兄追到手,你个大笨蛋!”   江城遥一愣,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灵儿。   “我是认真的!”灵儿撅起嘴来。   “你为什么要帮我?”江城遥满腹狐疑。   “因为我看你很顺眼呀,觉得你和我师兄很般配,你也是长得一表人才的,你性格人品也没问题。”灵儿笑嘻嘻地说道。   江城遥低头沉默,刚才也不知道是谁把他骂的那么酣畅淋漓的。   “况且你对我师兄真的很好呢,我看的出来,你对我师兄早就动心了。”   灵儿眨了眨那双大眼睛,绞尽脑汁接着劝道:“而且我觉得,我师兄对你也很特别呀!”   “特别?哪里特别?”江城遥抬起头看着她。   “你想呀,我师兄一个大男人,以前也不好男色,就这么心甘情愿用身体帮你解毒,不是对你另眼相待么!”   “那是……那是你师兄本着为人医者,应当济世救人的大情怀,才……”   “再大情怀,也没有以身相许的道理吧?反正我觉得我师兄对你的态度很特殊。”   “我不觉得。”江城遥声音闷闷的。   “你傻呀?褚大哥还和我师兄十余年的交情呢,你看我师兄现在成天宁愿躲着他走,也不肯接受他,你现在不是比褚大哥强多了么?”   “哪里就强多了……”江城遥接着腹诽道:你师兄不也是一样躲着我么!   “你就相信我吧!”灵儿丫头使劲拍了拍江城遥的肩膀,信心十足地说道:“有我这个内应在,你还担心什么?你都应该感谢有我帮忙才是!”   江城遥心道:你那点小心思,谁不明白?你不就是想让褚皞眳彻底断了对你师兄的念头么?   至于灵儿丫头说的,封璟琟对他是持有特殊的态度,江城遥并不相信。但是灵儿有句话说的却是对的,一个大男人,连自己所爱都不敢争取,那还算是男人么?以前他不敢动这样的心思,那是因为知道褚皞眳对封璟琟暗恋多年,出于朋友道义他不能插足。现在他已经明确看出来,封璟琟根本不接受褚皞眳。那他就有公平竞争的权利!   仔细想想,自己确实现在落魄至极,但还不至于穷困潦倒吧?不管怎么说,他还拥有云桀山庄那笔巨大的财富呢。不管怎么说,他还有能力让封璟琟过上衣食富足的生活,能够有实力支持封璟琟悬壶济世妙手仁心的医者梦想呢。   想到这儿,江城遥觉得自己有了底气,再加上封璟琟的身体现在已经是他的了,他比褚皞眳占得的先机不知多了多少倍!   江城遥越想双目越亮,越想腰杆越拔得笔直。他对灵儿丫头朗声问道:“你真会帮我?”   “那还会有假?”灵儿笑语嫣然地答道:“为了你早日与师兄比翼双/飞,我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躺在自己房中床上兀自沉睡的封璟琟,突然之间打了个寒战,他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将身上的被子又向上拽了拽,将自己盖得更严实了些,浑然不知他最疼爱的小师妹已经满腹坏水地将他卖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的二更,如约而至,小天使们趁着新鲜热乎,尽情享用哈!   这篇文,是我的第一篇长篇小说,是真真正正的处女作,从构思大纲,到动笔开写,有文思泉涌的时候,也有中途卡文的时候,有斗志满满一定要写得如何如何的时候,也有意兴阑珊将自己写的东西自贬得一文不值的时候,尤其是看到点击量不高,新晋作者榜也没有冲上去,有那么将近十几天,我没有续写一个字,一直都是在发存稿。   那十几天,我想了很多很多,也反思了很多很多,其实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文笔拙劣,只是最开始并没有想到自己的文笔和构思竟会拙劣到在晋江如石牛入海,激不起一星半点的波澜。   那十几天,有时间我就会查帖子来研究自己的文究竟问题出在哪里,后来,找到了一些精华贴,知道了自己为什么没有冲上新晋作者榜,也知道了自己写作与构思上的很多不足。   我渐渐清醒了过来。   尤其是最近,看到有了你们的留言与打分,尽管数量不多,但这却成为了注入我心灵的动力,只要有着你们一直在追看这篇文,这就足够了!你们便是我打起精神来的吗啡,真的!   现在,我的心态已归于平静,已经能够直面自己,再加上对这篇故事的万千热爱与不舍,现在我又开始续写,尽管白天工作忙得要死,尽管生活劳碌逼人,但我每天都在努力码字,每天都在契而不舍……   我保证,我一定会更加努力,争取早日高质量的完结!   为我加油吧,小天使们!   谢谢你们看我唠叨到现在哈,最后,再次祝你们七夕快乐!   以后有节假日或是喜事,咱还大更以庆祝哈,拉钩!么么哒!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追求   睁开眼,已近黄昏,室内因为门窗未开而显得幽暗静谧。   头疼耳鸣,让封璟琟皱起眉头,意识渐渐苏醒,封璟琟察觉到自己浑身酸痛,尤其是身后隐秘之处,异常难受。   记忆慢慢涌现,封璟琟记起昨日晚宴之上,柳笙墨拿出了一个雕工精美的汉白玉杯盏,并且告诉众人这个杯子极其神奇,普通的清水倒入,即刻就会变成美酒,并且请封璟琟帮忙验证。   封璟琟不疑有他,在柳笙墨向杯中注入清水后,接过酒杯品了一口,确实是绝佳的美酒。这变戏法般的杯盏引起了他的好奇,想要研究出个究竟,就饮尽杯中酒,又自己倒了一杯清水进去,再次品尝,结果还是美酒,真真是神了!   柳笙墨笑着解释,这就是从圣女宫七巧玲珑塔里寻得的宝贝,他为了这宝贝,第一次差点折在里头,幸亏被江城遥所救。说罢,还深情地望向江城遥,可惜江城遥全程只顾低头扒饭,对柳笙墨暗送的秋波一点反应都没有。   封璟琟接着回忆,后来又发生什么了?   吃完饭后,他们都各自回了房。他回到自己房中就着小丫鬟送来的清水洗漱完毕,就脱衣上床休息了。   后来……后来……   后来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模模糊糊之中就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在一团热气里,难受极了。   封璟琟慢慢坐起身,觉得浑身乏力,喉咙着火般难受,他扶着床勉力站起来,慢慢向屋子正中的桌子走去,没走两步,就浑身脱力地摔倒在地。   刚走到门外,听到声音的江城遥连忙推门而入,将手中的茶盘放在桌上,快步上前抱起了封璟琟,将他轻柔地放置在床上,体贴地将床里侧的大软枕放在床头,让封璟琟舒舒服服地靠着。   封璟琟被抱起来时一阵无措,无奈何浑身无力推不开江城遥,只得听话的被他摆弄。   封璟琟看着江城遥勤快的将茶盘里的肉粥端过来,一边用调羹搅拌降温,一边笑着对他说:“这肉粥是我下厨熬的,以前我娘亲没胃口时,我就亲自下厨给她熬粥,我娘赞不绝口呢,你也尝尝我的手艺。”   说罢,江城遥舀起一勺粥轻轻吹了吹,送到了封璟琟嘴边。   封璟琟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他们不是约法三章来着么?不是说好了互不打扰互相远离的么?   这是……这是……   江城遥眉眼柔和,嘴角含笑地对着他道:“你试试,味道不错的。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吃点粥对胃好。”   江城遥将手里盛着粥的调羹又向封璟琟嘴边靠了靠,示意他张嘴。   封璟琟偏过头去,避开了江城遥的目光,那目光,让封璟琟觉得非常不对劲。   “你,你能告诉我,我到底怎么了么?”封璟琟吐音嘶哑地问道。   江城遥将手里的粥碗放在床头小案几上,起身到桌边倒了杯水,回来递到封璟琟手里:“你先喝口水润润嗓子吧。”   封璟琟低头喝水,感受着身体不舒服的地方,心里明白了大半。   “我和你……”封璟琟吐了三个字就问不下去了。   江城遥笑了笑,撩起衣摆坐在床畔,望着他促狭地道:“以前是你帮我解毒,这次可是我帮你解毒了。”   封璟琟握紧了手中的茶杯,声音低沉地问道:“是柳笙墨?”   “是。”江城遥又端起了粥碗搅拌道:“他设计想让褚皞眳抱了你。”   封璟琟闻言气愤地呼吸急促起来,握着水杯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   江城遥右手放下调羹,覆在封璟琟颤抖的手上,柔声道:“我已经使剑伤了他,他已经离开了。你若要恼,就恼我好了,都是因为我,才连累你至此。若你无法释怀,再见到他,我必手刃他于剑下。”   封璟琟望着江城遥握着自己的手,又愣了一下,连气愤的情绪都被打断了,他反应过来,连忙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他抬头错愕地望着江城遥,心里开始七上八下。   不会吧,他江城遥和褚皞眳一样,也对自己动心了?他江城遥不是号称只爱美婵娟的么?   江城遥温柔地笑着,深情对望着封璟琟的目光,毫不扭捏毫不退缩,又将盛着肉粥的调羹送到了他唇边,柔声地道:“吃点吧,吃完了早点休息。”   猜测得到了印证,封璟琟顿时觉得尴尬得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接过碗来,垂下头,一边吃一边说道:“我自己来就行,你,回去休息吧。”   “没事,我看着你吃完,慢点吃,锅里还有。”江城遥温柔地伸手将封璟琟垂在脸侧的头发亲昵地撩到他耳后,意料之中地看到封璟琟向一侧躲了躲。   “别忘了我们约法三章的。”封璟琟将快速吃空的粥碗放在小案几上,掀起被子钻了进去,面朝床榻里侧躺下了。   江城遥沉默了片刻,才沉声答道:“我没忘。我只是觉得你那约法三章不公平。我们已经有了肌肤之亲。按照习俗,我们已经是夫妻了。我必须得对你负责。”   “谁和你是夫妻!谁用你负责!”封璟琟低吼道:“你别得寸进尺!”   江城遥转过头来看着封璟琟的侧颜,柔声道:“那你对我负责总行了吧?”   “你!”封璟琟气的又坐了起来,瞪着他道:“两个大男人谈什么夫妻?这有违人理伦常!”   “你这几年在江湖历练行医救人的时候,就没遇到过男男相恋的么?”江城遥反问道。   封璟琟不说话了,他确实遇到过,只有一次而已。而且遇到过不代表他能接受啊!   封璟琟又一头栽进被子里,冷声说道:“别人我管不着,总之我不是。”   “我以前也不是。如果不是你,我也不可能接受。”   封璟琟无语了。   静默了半晌,封璟琟沉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你不用胡思乱想了。明日我们就启程赶回若虚谷,让我师父帮你解了毒,你就不会有这些奇怪的想法了。”   江城遥叹了口气,边收拾碗和调羹边道:“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没关系,我有耐心,我会证明给你看,我对你是认真的。我也能等,等到你接受我的那一天。”   说完,江城遥就端着茶盘出去了。   封璟琟继续在被子里闷了大半天才伸出头来透气。   他望着床顶的纱幔,眼神呆滞,思维仿若一团乱麻般缠绕在一起。   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又是他这张脸惹的祸么?   自从他踏入江湖历练开始,这张长相出众的面孔就给他惹了不少麻烦。尽管他身材健硕肩宽体长一点脂粉气也无,可纠缠他的除了那些女人外竟然也出现过一个男人。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就尽量低调,出入人群几乎都带斗笠遮面。这般小心,情况才算好点。   他想不明白,长相不就是一副皮囊而已么?美与丑,又有什么关系?   也是因为有了那些不愉快的经历,他的性格开始变得与人淡漠疏远开来。虽然还是医病救人,可他已经不敢与病人过于接触了,很多后续医嘱都是由哑伯手写去交代。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与他的兄弟情谊堪比子期伯牙的褚皞眳,竟然也对他是那样的心思,这让他深深郁闷了起来。   男人之间怎么能有儿女情长?情爱一事,自古以来不都是男女之间才会产生的么?这是他根本想不通的。想不通,就无法接受。   而对于江城遥……   他也不明白那个口口声声会迎娶美娇娥的江城遥怎么会懂得男人之间的床第之事。而且第一次就丝毫不生疏。   想到那山洞中的两次疯狂,封璟琟咬紧了牙关。心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矛盾之感。   他自认为自己无愧于大夫的身份,他是出于解救江城遥的想法才会去帮江城遥解毒。而下这个决心,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当时心里是多么的纠结与难堪。   现在,这个混蛋江城遥,竟然也来纠缠他,真是枉费他一番好意,却换来这么个结果。   这个江城遥,比褚皞眳难缠多了。   褚皞眳他了解,性格内向脸皮极薄,他只要表现得无法接受,褚皞眳就不会再多踏出一步。要不然,褚皞眳也不会忍了那么多年都不曾开口。   而江城遥……   封璟琟顿时觉得头疼起来,这个江城遥看似平时嘻嘻哈哈一副随和的样子,实际是耳聪目明,大智若愚,性格刚毅得很。   换作一般人,家里发生如此大的变故,恐怕早就承受不住备受打击而崩溃了。   可他,就那一次因为母亲的手书给予的冲击导致了失控。随之恢复正常后,就再也没有失态过。整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话办事思考问题照样条理清晰一丝不苟。   这得是多么强大的毅力,才能支撑经历如此之多的江城遥会如此这般屹立不倒!   封璟琟又想起来了刚才江城遥临出门时的话,他说他决不会放弃,那语气,没有半分玩笑。看来,要想拒绝这个□□/烦,就得拿出比他更强硬的态度才行,绝不能让他得逞!   作者有话要说:   小攻终于表白了呐,我这个后妈都替他激动不已呀,不过这江城遥是不是太过于沉稳了些,表白的不够激动人心嘛!!!   江城遥飞来个白眼:还不是你这后妈把我的人设写成这样的?   话说,积分已经够了,而且发文也没有超过31天,但还是没有上新晋作者榜,不知道为什么,这文的积分已经可以进前二百了呀???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启程   翌日,封璟琟感觉身体恢复了很多,他无心再继续逗留在千玺阁,执意要启程赶回若虚谷。   灵儿丫头和哑伯都明白他是着急给江城遥解毒,便一致看向江城遥,让江城遥拿主意。   江城遥目光深深地望着封璟琟,确认道:“你的身体真的行么?我们不急于这一天两天,你再休息几天可好?”   封璟琟没有看他,只是淡淡地答道:“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没你想的那么娇贵,我又不是女人!”   江城遥被呛得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灵儿丫头嫌弃江城遥没用白了他一眼,转过头来,对封璟琟撒娇地说道:“师兄,江大哥也是好意,你再休息一晚吧,我们明天再出发也不迟呀!”   “不了。”封璟琟看向自己的小师妹,柔声说道:“傻丫头,师兄没事的,师兄的医术可是在你之上的。”   灵儿丫头又瞄了褚皞眳一眼,见褚皞眳站在一旁远远地望着封璟琟,一声不吭,眼珠子转了转,说道:“行,师兄觉得没问题,我们就出发。”   说完,灵儿丫头冲褚皞眳说道:“褚大哥,麻烦你去告诉付堂主一声,让他转告他们阁主,我们先行出发前往若虚谷了,让凌嫣姐姐前去若虚谷与我们汇合吧。我们也都回去收拾行李,半个时辰后出发。”   褚皞眳转身出去了。   封璟琟绕过江城遥回房收拾行李,哑伯也跟去帮忙。   灵儿拽住一脸担忧的江城遥,悄声地骂他道:“你这呆瓜,我师兄现在身体抱恙,不正是你表现的大好时机么。这一路,你就围着我师兄转,细心照顾我师兄,我就不信他能不感动。”   江城遥皱了皱眉,满是疑虑地道:“我若凑得太近,你师兄不会反感我么?”   “你凑得不近,我师兄就不反感你啦?”灵儿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得拿出柳笙墨黏你的劲头来。”   “啊?”   “啊什么?难道你想被褚大哥钻空子么?”   “褚皞眳不是那么厚脸皮的人……”   “那是没把他逼急了,如果他莽撞起来,你敢保证他不去和我师兄摊牌?”   “……不敢!”   “所以呀,你千万得把握好时机!步步紧跟我师兄才行。”   “这样好么?我觉得日久才能见人心……”   “你那日久是多久?你就不怕我师兄一下子来个一见钟情,娶了哪家闺秀回去么?”   “可别……”   “所以呀,你得听我的……”   二人一边研究着战略战术,一边结伴转过了长廊,不知封璟琟要是看见这一幕,会做何感想。   付堂主给五人备了一辆三匹马拉的豪华大马车和五匹骏马,还有一应干粮清水衣物细软,恭恭敬敬地送了他们五人离开。而江城遥娘亲的乳母因为年迈,则被留在了千玺阁静养。   褚皞眳和江城遥骑马,哑伯赶车,灵儿丫头和封璟琟则乘坐在马车里。多出来的三匹马栓在马车后面跟着走,以备替换其他疲劳的马匹。   五人一路无话,昼行夜伏地向若虚谷行进。   灵儿丫头很是机敏,总是找机会去陪伴褚皞眳,让江城遥好伺机多多接近封璟琟。   这一天正午时分,五人在一片树林中歇脚。   哑伯牵着马儿去不远处的小溪边饮马。   向江城遥偷偷递了一个眼神的灵儿丫头,立刻拽着面无表情的褚皞眳去林子里打野味。   江城遥拿着刚才从马背上解下来的水袋,走到封璟琟身边,将水袋递过去柔声道:“璟琟,喝口水吧。”   倚树而坐的封璟琟闻声抬起头冷冰冰地看了江城遥一眼,就转过头去看着远处一片野花,声都没应。   江城遥讪讪地收回了水袋,坐到了一边去。得到了回来的灵儿一顿白眼。   褚皞眳打到了一只野兔两只野鸡,哑伯和他一起收拾干净了,架起火堆烤上,没过多久就飘出了阵阵的香气。   灵儿丫头从随身的兽皮药袋中取出佐料均匀地撒上去,那香味就更浓郁诱人了。   当野鸡熟了时,江城遥和褚皞眳同时撕下一只鸡腿递到了封璟琟面前。封璟琟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们二人一眼,自己动手撕下一只兔子腿,垂眸吃了起来。   献殷勤的两个人,都讪讪地收回了手。   灵儿丫头满脸落寞地看了褚皞眳一眼,褚皞眳垂眸想了想,将手中的鸡腿举到了灵儿面前,灵儿这才翘起嘴角,满意地接过鸡腿吃了起来。   封璟琟注意到灵儿的表情,心里暗道:莫非小师妹和褚皞眳的关系这是确定下来了?   他用眼角余光打量褚皞眳,发现褚皞眳的目光还是几乎都放在自己身上,又一时无法下定论了。   那边时时关注封璟琟的江城遥,察觉到封璟琟在用余光偷瞄褚皞眳,一颗心立刻揪了起来,这灵儿丫头说的真对,自己不能裹足不前,不然璟琟真有可能被那面瘫脸拐走了。毕竟璟琟和褚皞眳相识十余年了,而自己才认识璟琟不足一年。   又一天傍晚时分,五人错过了能够投宿的村镇,只得在一个山坡处对付一晚。   身体已经恢复好了的封璟琟早已经骑马赶路。在歇脚处,封璟琟将马栓在马车后辕上,转身走到一处平坦的草地里准备躺下席地而眠。   江城遥连忙冲过去,将自己的长款厚罩衣铺在草地上,讨好地道:“秋天了,地上见凉,你睡这上面吧。”   封璟琟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转身另觅他处。   江城遥狗腿般跟在他身后,他走到哪儿,江城遥就拎着衣服铺到哪儿,气的封璟琟低声吼道:“你别跟着我!”   被灵儿要求坐在车前马夫座位上保驾护航的褚皞眳听到封璟琟的低吼声,轻身一跃跳下马车,站在马车旁远远地望着他们二人。   就见江城遥特别温柔地笑着向封璟琟说着什么,无论封璟琟怎么不耐烦,怎么冷脸走开,江城遥都立刻跟上去,依旧没有半分脾气地一遍又一遍哄着,一遍又一遍地铺着罩衣,示意封璟琟躺下。   褚皞眳望着望着,最终垂下头闭上了眼。他认为自从自己酒后乱性上了灵儿丫头的床开始,他就再也没有资格站在封璟琟身边了。   灵儿丫头迷恋自己他心知肚明,在那样的情况之下,她自然不会拒绝自己。这事怨不得别人,是他自己一时放纵,酒后失德,才酿下大错。   灵儿丫头察觉到褚皞眳下了马车,就挑开车窗的锦帘,向外望去。看到远处江城遥努力讨好着大师兄,又看到近处的褚皞眳一副失神落魄的模样,她眼珠转了转,放下锦帘,轻声唤道:“褚大哥,我口渴了。”   褚皞眳闻言睁开眼,从腰间解下饮水壶,从车帘缝隙里递进去,却毫无防备地被灵儿丫头攥住了手腕,拉进车里去了。   跌卧进车里的褚皞眳连忙坐起身来,要掀开车帘出去,却被灵儿丫头一把从后面抱住了腰身。   “褚大哥,你是讨厌我么?”灵儿满腹委屈地问道。   褚皞眳一听,顿住了身子,静默了一瞬,低声回道:“没有。”   “那你陪陪我吧,好不好?”灵儿将脸贴在褚皞眳后颈处,圈着他腰的手臂又紧了紧。   褚皞眳又沉默半晌,似乎是经历了一番挣扎,才沉声答道:“好。”   远处的封璟琟是没有精力注意他小师妹和褚皞眳的互动,此刻的他真是见识了江城遥的难缠功夫。   之前他冷言冷语相对,即使江城遥一脸落寞或者不情不愿,但是都会走开。现在这招对江城遥却不灵了。怎么几天时间,这江城遥脸皮厚度就翻了不止一倍呢!   封璟琟真是头疼得厉害,他一抬头,看见躺在另一远处的哑伯满面含笑地望着他被江城遥纠缠,他立刻双脸晞红,一咬牙,躺就躺吧,他实在是不想被看笑话了。   江城遥看到封璟琟终于屈服了,立刻笑得满眼都是小星星,他麻利地把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下来,轻柔地盖在封璟琟身上。   封璟琟咬了咬牙,忍住了把外袍从身上掀下去的冲动。他闭上眼,努力忽略在自己身后躺下的江城遥。   江城遥看着封璟琟的后脑和后背,最后目光停留在了封璟琟乌发下露出的一小片白嫩的后颈皮肤上。   真白,就像剥了壳的鸡蛋般,江城遥痴迷地伸出手抚摸了上去,换来了封璟琟咬牙切齿地一声“滚”。   江城遥缩回了手,笑呵呵地将双臂枕到了脑后,问道:“璟琟,想不想来口美酒?”   封璟琟闭目不理。   江城遥又道:“我从千玺阁酒窖发现的,绝对是上好的佳酿。”   封璟琟仍是不理。   江城遥从腰间摘下一个银质的小酒壶,打开盖子,探起半个身子伸出长臂半圈住封璟琟,将酒壶口凑在他鼻端让他嗅一嗅。   封璟琟一把推开。   江城遥也不恼,重新躺下,望着封璟琟那一片瓷白的肌肤,一小口一小口地抿起酒来。   封璟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进入了睡眠。   听着心上人睡着后清清浅浅的呼吸声,江城遥收好酒壶,翻身冲着他侧身躺好,轻轻拽住他一片衣袂,也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看着人家的白美肌肤都能下酒,真是服了小江同志了!   拽衣角的举动,有没有让你心里一软?反正我是有了,哈哈!   人物也都出的差不多了,大家可以留言发表一下,最喜欢哪个角色,喜欢他(她)的什么,看看大家和我喜欢的一不一样哈!!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震惊   封璟琟从三天前就开始心绪不宁,一是因为被厚脸皮的江城遥天天无事献殷勤,二是因为今夜又是一个月圆之夜。   封璟琟从早上就开始食不下咽了。   之前面对月圆之夜,封璟琟的心态还算平和,虽然略带尴尬,但他是以一个大夫的身份标榜自己,只要想着自己是一味药材,是用来压制江城遥身上的毒性,他心里的别扭多少会淡化很多。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的江城遥赤/裸裸的追求示好,让他再也无法将一切归于简单纯粹,也让他的心态再也无法回到以前。   对于今夜月圆,江城遥从几天前就开始期待了。从一大早开始,江城遥就满脸带笑走路带风,对封璟琟更是细心伺候百依百顺,丝毫不在乎封璟琟的冷言冷语。   灵儿丫头更是一早开始就眼睛没有离开过褚皞眳,褚皞眳那平时就深沉的脸色今天更是格外严重。   夜幕四合,五人来到了一个小镇。镇子虽然不大,但是镇上店铺却甚是齐全。五人择了一家店面干净的客栈住了下来。   子时三刻,封璟琟如约而至,推开了江城遥的房门。   江城遥此时正卧在床塌之上,额头微微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听见开门声,睁开了双目,微笑着将一袭白衣长身玉立的封璟琟看了满眼。   封璟琟关上门,转过身来一步一步走向江城遥,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来在床前,江城遥坐起来,伸出长臂将封璟琟的腰身拥入怀中,封璟琟有力的心跳声就响在江城遥耳畔,江城遥觉得心里有暖暖的东西在涌动,他知道那是快乐,是幸福,是心满意足……   天见微亮,躺在床塌里侧的封璟琟睁开了眼睛,他想起身穿衣离开,却发现江城遥的手臂紧紧圈着自己的腰身,即使他此时正在沉睡,那手臂的力道也并未轻减几分。   封璟琟轻轻转过头,目光落在江城遥棱角分明的俊脸上。剑眉漆黑,睫羽纤长,鼻梁高挺,薄唇微抿。这个男人即使现在消瘦了许多,可眉宇之间仍是英气十足。封璟琟承认这是个优秀的男子,无论是外表还是人品,都无可挑剔。   如若他们不是这种相处模式,他相信他们会成为推心置腹的莫逆之交,闲时相聚,亭内屋顶花前月下,推杯换盏把酒言欢,那将是多么让人庆幸的人生快事。   江城遥喜欢在夜深人静之时独自躺在屋顶的青瓦之上慢慢地啜酒,一喝就是多半夜或是一整夜。而他的酒量却是奇好,即使这么个喝法,往往却只是微醺。   封璟琟不止一次地看到过江城遥独自卧在青瓦之上的身影,那身影是孤单的,是落寞的,是经历了人生变故的,是满腹心事的。   封璟琟看得出来江城遥对自己的真心,自从江城遥向自己表白心迹开始,江城遥望着自己的双眼都是明亮的,他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没带怒气而嘴角上扬,他会因为自己偶尔撇过去的眼神而立刻面带希翼地做出反应,他会因为自己多吃了哪道菜几口就默默地记在心里,再次遇到酒馆客栈那道菜就会出现在饭桌,而且他独自喝酒的地点,早已偷偷改成了自己的屋顶之上。   封璟琟轻轻地长叹了一口气,自己的心也是肉长的,江城遥所做的点点滴滴他不是不感动,若是江城遥是女儿身,他愿意三媒六聘十里红妆八抬大轿地把江城遥娶进家门,可……封璟琟又长吁了一口气。   感知到封璟琟叹气的江城遥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心上人望着床幔上的红丝绦在出神。江城遥就那么深深地看着心上人的侧脸,看得仿若万籁俱静,看得仿若时间静止。   回过神来的封璟琟转过头来,目光便深深地跌入了江城遥那深邃的瞳孔之内,竟让他一时愣住了心神。   江城遥在与封璟琟目光纠缠之中,情之所动地慢慢探过唇去,却在将将要贴上封璟琟的唇时,被封璟琟反应过来,偏过头去躲了开来。江城遥身形顿了顿,长腿一跨,慢慢在床畔翻身坐起。   封璟琟抬眸看着江城遥□□的后背,那后背肌肤光滑肌肉精壮,两片优美的蝴蝶骨都带着力量之感。封璟琟眨了眨眼,目光落在了江城遥后背的印记上,他利落地坐起身来,靠近那印记细细观察。   “你别动。”封璟琟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抚上了那印记。   因着封璟琟手指的触碰,江城遥的身体微微僵了僵,感觉到他的手在自己身后的印记上游移,沉默未语。   封璟琟抬起头,看见江城遥的耳朵微微透出了红色,略觉尴尬地收回了手,说道:“你那印记,颜色变了。”   “颜色变了?”江城遥转过身疑惑不解地看向封璟琟,封璟琟立刻拉过被子盖严了身体,低头回道:“你那印记,之前明明是淡粉色的,现在却是鲜红色。”   江城遥见封璟琟十分尴尬,就知趣地转过去,伸手摸起床尾的衣服起身去桌子旁穿衣去了。   封璟琟也立刻伸手扯过散落在床尾的衣服,快速利落地穿上,下了床榻。   听着封璟琟站在了身后,江城遥转过身来说道:“我也觉得那印记有些不对劲。我们昨晚……在一起时,内力运转速度明显比以前还要快,而且那印记处分外灼热。”   “灼热……”封璟琟垂眸思索,半晌,他沉声说道:“以我目前的医术学识,还无法解释这一现象,只有见到我师父,请他老人家解惑了。”   江城遥颔首,随即轻声说道:“你饿了吧,我去叫店小二准备早膳,你……你在我房中用膳么?”   封璟琟摇了摇头,回道:“不了,我回自己房中。”   江城遥失望地哦了一声,转身出去了。封璟琟沉默地站了片刻,就推门而出,回了自己房中。   众人用罢早膳,收拾好行囊,在小镇上补置了途中消耗掉的一应物资,就启程上路了。   又经过近十日的长途跋涉,众人终于到达了若虚谷。   江城遥和褚暤眳还未来得及领略这美若仙境的若虚谷风光,就见下了马车的封璟琟和灵儿足尖点地,一脸震惊与慌张地纵身掠入谷中。   平时存在感极低的哑伯也快速施展开轻功,跟了上去。   江城遥和褚暤眳反应过来,这是若虚谷出事了,连忙尾随而去。   这一路进来,本应是护卫若虚谷的重重机关,都已被悉数破坏,机关残片遍地皆是。   跟着三人进来的江城遥和褚暤眳,心情紧张的程度并不亚于前面带路的三人。   谷中静谧亦如往昔,封璟琟顾不得看那些被践踏的不忍直视的药田,直奔若虚小筑而来。   师父的房门如意料中的大敞四开,封璟琟冲到房门前的身影顿住了,他不敢,他不敢进去,他怕见到的场景真如他脑海中想象的一般,他怕,他怕那疼他爱他的师父真的……   直到冲进屋中的灵儿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哭声,僵在门口的封璟琟才回过神来,踉跄地冲了进去。   屋内一片狼藉,天滔老人躺在散落了一地的书籍之上,早已气绝多时,身体已经僵硬,皮肤呈现青灰之色。   灵儿趴在天滔老人的身上,大哭不已,一声声地痛呼着“爷爷”,让跟进来的江城遥和褚暤眳皆深感其痛,不知如何是好。   江城遥看着封璟琟苍白着一张脸,跪在天滔老人的身旁,伸出的手都是颤抖不已,江城遥觉得自己的心似被一只无形的手使命地蹂/躏般疼痛,他心中十分想上前扶住封璟琟,可是身体却如冰冻般被定在原地,他知道此时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对璟琟来说,都是苍白无力的。   褚暤眳看着痛苦中的封璟琟和灵儿,也是心中纠结地不知所措,他握着长刀的手,用力的青筋暴凸。   唯一理智尚存的哑伯靠近封璟琟,伸出手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要坚强,要镇静,随后用力扶起哭得瘫软的灵儿,将她揽到怀里,带到一边安抚。   封璟琟抬袖拭去眼角的泪痕,开始检查师父的尸体。   没有中毒,没有外伤,内力耗尽,筋脉尽断,五脏六腑皆被生生震碎,这杀人之人,真真的狠毒非常!   封璟琟起身,缓慢而细致地开始在屋中勘察起来,桌椅皆破碎不堪,书架倾倒,书籍飞得到处都是,窗户皆被震得支离破碎……   堪察了一圈,只能判断出杀人凶手不止一人,而且都是武功高强,其余的就不得而知了。   师父他老人家一生行医,治病救人无数,虽说不是免费诊治,可是报酬之类的,都是与病患方商榷,双方都同意,没有免强才会达成协议,按理说,师父他老人家是不会与人结仇才是。而且如此痛下杀手,招招至人于死地的行为,让封璟琟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会是何人所为。   江城遥和褚暤眳也四处察看起来,一圈下来,也是毫无所获,这杀人凶手太狡猾,将一切痕迹都收拾得干干净净。   封璟琟再次来到师父的尸身旁边,蹲下身来重新开始检察,从头到脚,耐心细致地一处不漏,终于,他发现了一处可疑之处,那就是师父他老人家的右手食指指尖的伤口。   他执起那根手指,端详了一会儿,确认是被人的牙齿咬伤所致。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快要见底了,只能节假日双更了,偶只能对小天使们说抱歉了哈,我会抓紧时间码字,等到存稿量上来了,还会多更滴,看在我之前每天都双更的份上,大家千万不要生气呀,抱抱!   文文小剧场:   江城遥:媳妇伤心了,怎么破?在线等,急急急!!! 第60章 第六十章 血书   封璟琟伸手握住师父的脸颊,双手配合掰开了师父的下颌,师父的口中全是污血,此时已经凝固,封璟琟手指微颤,掀开师父的嘴唇,对比着牙齿的形状,判断出那手指上的咬伤,是师父自己所为。   师父为什么要咬伤自己的食指指尖呢?而且还是右手食指?难道师父是为了用血写字?   封璟琟转头四下扫视,散落一地的书籍上,到处都是斑斑血迹,并没有见到师父的血书。   褚暤眳见状,反应过来封璟琟在找什么,凝神想了想,轻声提示道:“璟琟,你看看天滔老人的衣袂里襟等处,会不会留有什么。”   封璟琟闻言,立即动手察看,果然在师父的里衣下摆内侧发现了师父留下的血书。   歪歪扭扭的寥寥八字,看得封璟琟再次酸了眼眶。   “欲解奇毒,须寻宝藏。”   看到这八个字,江城遥的一颗心,猛得坠入寒冰谷底般,瞬间寒凉入骨。   天滔老人是被他连累得么?这叫他情何以堪?这叫他怎么面对璟琟?为什么会这样?究竟是什么了不得的原因,让那个幕后黑手非得杀了天滔老人不可?谁能告诉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江城遥看着封璟琟悲痛欲绝的神情,所有想说的话,能说的话,都被他咽了回去。他还能说什么?说了什么又有何意义?因为他,让璟琟做出了那么大的牺牲,因为他,现在连累得璟琟的师父也送了性命,他还有什么脸面来说那些无关痛痒的安慰话?   江城遥踉跄后退,退至门口,转身奔了出去。   封璟琟用袖子狠狠擦了擦双眼,起身追了出去。   在若虚小筑后面不远处的池塘边,封璟琟一把拽住江城遥的胳膊,厉声喝道:“江城遥,你又发什么疯?”   江城遥伸手去推封璟琟紧紧拽住自己的手,边推边道:“你不用管我,我没事,我不会再发疯的,我、我就是没脸见你,你让我自己静一静,我保证,我一定会为你师父报仇雪恨。我、我要好好想一想,为什么会这样?我怎么会变成了一个灾星?为什么我会连累大家到这种地步?”   封璟琟猛地提起江城遥衣领,满脸怒气地吼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明显是被人算计了!”   “我知道,可最终的源头,确实是我!”江城遥垂下头自责地说道:“这恶人躲在暗处,心机百转地将我玩弄于股掌之中,而你们,全都是被我连累的!”   江城遥忽然一把将封璟琟用力地拥入怀中,声音闷在封璟琟的颈间:“璟琟,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吧,那宝藏,我一人去寻,我不能再让你们身涉险境,我真的怕了,我怕下一个躺在地上的人是你!我怕我最终连累的人,是你!”   江城遥的身躯是微微颤抖的,封璟琟感觉到他拥着自己的双臂如此用力,以致于自己都有了疼痛和窒息之感,他伸手用力推开了江城遥,轻声说道:“别傻了,从你身上的毒只有我能抑制开始,我就已经脱不了身了。”   “没关系。”江城遥慢慢松开了璟琟,饱含深情的目光深深看进璟琟的双眸,他想抬手摩挲封璟琟的脸颊,却终究作罢,他只是转过身去,低声说道:“那毒,我已经有办法解决了。”   封璟琟愣了愣,难以置信道:“你有办法了?什么办法?”   背对着封璟琟的江城遥苦笑了下,却用正常的声音说道:“我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没用,我也是今天才想到的。至于是什么方法,你就不用问了,总之我是不会骗你的。”   封璟琟皱起了眉头,怎么可能,自己学了二十年的医术,不敢说自己是再世华佗,可也绝对是在江湖中数一数二的神医,自己都没有办法解的毒,这不会医术的江城遥又怎么可能会解?   “我已经决定了,等天滔老人入土为安后,我们就分道扬镳。”江城遥的声音透着无比的坚定。   “还有,褚暤眳对你的心意,绝对坚如磐石,是我的出现,横插进了你们之间,是我对不起他,我……我走后,你试着去接受他吧,有他照顾你,我也会放心很多。”   “分不分道扬镳,你说了不算,必须大家一起商议之后才能决定。”封璟琟看着江城遥的背影,少见的用不善的语气回道:“至于我和褚暤眳的事,更论不到你来置喙!”   江城遥哑了哑,垂头低声道:“我去为天滔老人做一副棺材,你回去给他老人家收拾干净吧,我……”   江城遥再也说不下去,快步奔着若虚小筑的后山去了。   封璟琟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气愤有,尴尬也有,他甚至有了种想出手揍江城遥一顿的冲动。   转过身来,封璟琟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大树下的褚暤眳。   褚暤眳一如继往的面无表情,只是望着封璟琟的双眼,幽沉得仿若没有星辰的夜幕。   封璟琟垂下眼睑,沉默地走过褚暤眳身边。   两人错身而过时,褚暤眳沉声道:“不能让他单独离开。”   封璟琟停下脚步,没有回头,问道:“为何?”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的解毒之法,应该是自宫。”   “什么?”褚暤眳一句话惊得封璟琟转过身来,目光直直地望着他。   褚暤眳却并没有回转身,而是背对着封璟琟,丢过来一句“我去为天滔老人挖坟”就走开了。   封璟琟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回到若虚小筑,打了水,为天滔老人净身。灵儿丫头不再哀声大哭,而是默默流着眼泪,和师兄一起,为爷爷整理遗容。哑伯也是满面哀恸,他亲手找出来天滔老人最喜欢的一身长衫绸袍,亲手为他换上。   五人庄严肃穆地将天滔老人下葬。   在封璟琟、灵儿和哑伯一一磕过头后,江城遥也恭敬地跪在坟前,用力地磕了三个响头,郑重地说道:“前辈,我们素未谋面,您却因晚辈而死,晚辈深感愧疚,晚辈今日在您坟前起誓,晚辈江城遥一定会为您手刃仇人报仇雪恨,让您瞑目于九泉!”   江城遥起身后,褚暤眳跪了下去,没有言语地也磕了三个响头。   他的内心中,隐隐觉得,天滔老人的死,与他失踪的父亲应该脱不了关系,他认为自己这三个响头,不仅仅是他一个晚辈为前辈送行,更是替他父亲磕的。他觉得,自己应该为父亲赎罪,他应该找到父亲,如果父亲真的是杀害天滔老人的凶手,那自己必须向璟琟作一个交代,哪怕是把自己的命赔给璟琟他都不会犹豫分毫。   五人心情沉重,将天滔老人安葬之后,都默契地动起手来将若虚谷仔仔细细打扫收拾了一番。   晚饭也是在沉默中吃完的。   当晚,灵儿丫头执意要住在爷爷的房中,她觉得爷爷也许会给自己托梦,她想再见爷爷一面,再和爷爷说说话。   褚暤眳便沉默地宿在了灵儿丫头的屋顶之上。   从不沾酒的哑伯,破天荒地提着酒瓶,坐在天滔老人的坟前,喝了个酩酊大醉,没有人知道,哑伯在心里和他几乎追随了一辈子的主人都说了些什么。   而封璟琟,则头一次,步步紧跟着江城遥,迫得江城遥无奈之下,只得宿在了封璟琟的房中,只不过,他打了地铺。   月光倾泻如银,透过雅致的窗棂,斑斑驳驳地铺了屋中一地。   躺在地铺上的江城遥,背对着封璟琟的床塌,和衣闭目,闭口不言。   封璟琟心里烦燥而难过,眼睛望着江城遥的后背,脑中却时不时闪入师父他老人家的音容笑貌,他老人家的谆谆教诲的言语也时不时地飘荡在自己耳畔。他其实挺想像江城遥平时那样,提瓶美酒,寻个偏僻处,独自畅饮一场。他现在真的想体会一下酒醉的感觉,体会一下,那江城遥日日独卧高楼之巅的感觉。   可他知道,他不能,如果他喝醉了,醒来后,这个说过要独自离开的混帐话的江城遥,就会消失不见了。   他觉得,自己不希望江城遥孤身离开的原因,是自己不希望江城遥遇到危险,就那么轻易的死去。毕竟,他已经救治了江城遥那么久,他忍辱负重了那么久才保得江城遥的性命,他不能前功尽弃。   这一夜,江城遥都不曾入眠,他时时伺机而动,想要孤身离开。同样,封璟琟也一夜不曾合眼,就那么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俊眼,盯了江城遥一夜。   江城遥心里是酸涩的,酸涩得仿佛喝了一坛正宗的山西陈醋。他曾幻想过无数次封璟琟有一天会拿正眼瞧他,会将他看在眼里。可没想到,这一刻来临时,却是这样一种尴尬的境遇。   他能幻想一下,封璟琟这么看管着他,不许他离开,是因为封璟琟开始在乎自己了么?答案是否定的。因为封璟琟望着他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情爱可言。那么干净剔透的眸子,却清冷的仿若泛着银月的光辉,透着深深的疏离。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发觉,这几章开始,文章粗长了些呢?不用夸我勤劳哈,我会一如既往地勤劳哈,祝亲们阅读愉快!   文文小剧场:   江城遥双眼星星状:还是老婆舍不得我呀,都不希望我走~~   封璟琟白眼:我是怕你单独行动会死得只剩渣了~~~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重聚   翌日,天空如碧,夏日的暑气彻底消散,秋风乍起。   一出门就被秋风吹得打了个冷战,江城遥想起来马车中备着有厚衣长裳,便提步向谷口方向停留的马车走去。   封璟琟不明所以,立刻快步追了上去,急声问道:“你要去哪儿?”   江城遥苦笑了下,脚步未停地回道:“去马车上取两件衣服,我穿得有些薄。”   封璟琟闻言,脚步停了一下,又立刻追随上去,道:“我陪你去。”   江城遥不置可否,跬踪步一展,向马车方向跃去,封璟琟也施展开轻身之术,并未被江城遥落下分毫。   马儿在旁边草丛中悠闲地吃着草,马车就安置在进谷后不远处的树林旁。   二人在离马车不足一丈处停下了身形,马车里有人?二人对视一眼。   稍候片刻,马车中的人并未现身,似乎是没有察觉他们二人的靠近。   江城遥站在车前,伸手一把拉开车帘,就看到一个浑身是伤的人脸朝车里倒在车中。江城遥跨进马车,扳转这人的头部,顿时惊讶非常,这人,竟然是失去联络多时的二叔江连辂!   江城遥将二叔抱出马车,平放在地上,封璟琟上前屈身,压下满心疑惑为江连辂查看伤势。   伤势并不是太重,只是这江连辂体虚极了,内力受损不轻,所以才一直晕迷不醒。封璟琟向江城遥说明了病情,江城遥没有多话,二人一起将江连辂带回了若虚小筑。   经过封璟琟下药针炙和江城遥输送内力多方调理,第二日下午,江连辂就幽幽转醒了过来。   一直守在床侧的江城遥连忙起身为二叔倒了杯温水,扶起二叔喂了几口,在二叔江连辂的示意下,放下杯子,将他放平躺好。   哑伯及时送来了热粥,江城遥喂了二叔吃完热粥,这才追问起二叔离开后的事情。   江连辂当日孤身离开乾梅山庄,便通过以前的人脉关系,辗转联系到了一个桩子。桩子,是江湖中人对能够联系上江湖中几大神秘杀手组织的人的称呼。这个桩子名唤王狗子,长相和姓名一样其貌不扬,却是江湖中鲜为人知的极有交际手段并且能够联系上霏翃盟大护法齐庶德的桩子。   齐庶德是在袁弘飞接掌霏翃盟之后,荣升为三大护法之首,掌管霏翃盟排名第十一名至第四十名的杀手。江连辂以重金从王狗子处买到与齐庶德的搭线方式,又费尽周折,最终联系到了齐庶德。   约定好的碰面当天,齐庶德却并没有现身,而是托一个小乞丐给他送来了一封信,信里面奉劝他不要再调查云桀山庄一案,最好远走高飞,否则性命不保。信里言词简洁,再无其他细节透露,江连辂一头雾水。   可是从那日起,江连辂又开始了被追杀的日子。他一路逃亡,最后折回乾梅山庄,却发现联系不上袁弘飞。之后他一路找寻江城遥等人,也一路被追杀着。   最后一次被追杀是三天前,江连辂身负重伤,走投无路,无意中折进了若虚谷,他又渴又饿,发现了马车中的食物和水,吃喝了一些,就晕迷了过去。   听着二叔疲惫的声音,江城遥嘱咐他继续休息,好好养伤。看着二叔闭上眼睛睡了过去,江城遥为他掖好了被角,出了房门。   路过天滔老人的居所时,江城遥被封璟琟请了进去。所有人都在此恭候江城遥,这让江城遥片刻错愕,随即他就反应了过来,一定是封璟琟把他要离开队伍的消息告诉了其他人。   江城遥气定神闲地在书架旁的空座上坐了下来,抬头对上众人的视线,微微一笑,道:“诸位这是有什么话要对在下说么?”   看着他的表情,灵儿丫头一脸气恼地道:“师兄说你要和我们分道扬镳?”   “是。”江城遥目光不躲不避,对上灵儿丫头的眼睛。   “你要独自去寻那宝藏?”灵儿丫头接着问道。   “是。”江城遥仍然悠闲的语调。   “你就这么怕我们分了你的宝藏吗?”灵儿气得瞪圆了一双杏眼。   “是。”江城遥嘴角的笑意未减半分。   “师妹,你别闹了。”封璟琟截住小师妹的话,皱着眉头道:“你明知道他不是这个意思。”   褚暤眳望着封璟琟,一言不发。哑伯负手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没有参与他们四人话题的意思。   灵儿丫头狠狠瞪了江城遥一眼,住了嘴。   封璟琟转过头,直视着江城遥道:“我们已经相识了一段时日,你是什么样的为人,我们都很清楚,你不可能是为了私吞宝藏才要和我们分开,你那云桀山庄里的财富,已经富可敌国了。”   顿了顿,封璟琟又接着道:“我师妹是气你竟然要和大家分开行动,那样你遭遇到危险时,几乎是会送命的。”   江城遥垂下头,整理了下衣角,缓声道:“在下自认,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   “那你中的毒怎么办?”褚暤眳突然开口问道。   江城遥抬起头冲褚暤眳微微一笑,道:“山人自有妙计。”   封璟琟拉下了脸来,呛声道:“你那妙计是什么?你可敢说给我们听听?”   江城遥摇头笑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褚暤眳睥睨了他一眼道:“不是不可说,是你的方法过于丢人现眼吧!”   众人终于看到挂在江城遥脸上的笑容僵了一僵。   褚暤眳接着呛他道:“你就不怕你那法子即使用了,也依然无效么?那么你爆体而亡的时候,可就不是全尸了。”   “喂,你用得着说话这么阴损么?至于么?”江城遥终于受不了回嘴道:“再说,我若是死了,也是一了百了。”   江城遥站起来,边往外走,边道:“反正我已经决定了,等我二叔身体恢复,我就带他离开,你们都好自为之吧。”   江城遥还差两步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一声鞭响呼啸而来,他连忙闪身躲开,就见一道红色鞭影从他身侧堪堪擦过。灵儿丫头一脸怒气,执鞭再抽,江城遥连忙跃身跳起,再次躲开,因此跳到了褚暤眳身后,灵儿丫头紧跟着甩鞭过来,与此同时褚暤眳屈肘攻向身后的江城遥,江城遥沉腰错步挥臂抵挡,谁知褚暤眳一招击出立即后退着让开,于是灵儿丫头那道鞭子,就及时地招呼到了江城遥的身上,抽得江城遥一声痛呼,一跳三尺高。   “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啊!”江城遥后跳几步,揉着被鞭子抽到的肩头。   “我们这是教训你!”灵儿丫头甩鞭再上,“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随便说散伙的话。”   江城遥连忙四处逃躲,边躲边喊封璟琟:“喂,你不管管你家师妹呀?会出人命的!”   谁知封璟琟反而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在一边的竹椅上老神在在地坐下,捧起一杯茶轻啜道:“也不知是谁刚才说,自己若是死了,也是一了百了的?”   江城遥被哽得无话可说,便眼神四处瞟瞄,伺机窜到了门口,谁知他身形刚到,哑伯却后发先至,一身黑袍地堵在了门口。   “哑伯,您老人家跟着凑什么热闹呀?”江城遥眼见出不去,回身又向书架旁奔去。   哑伯看着江城遥像老鼠般被逼得四处逃窜,难得地展颜一笑。   江城遥再又挨了灵儿丫头一鞭子后,学乖了,窜到了封璟琟身后,冲灵儿丫头喊道:“你可别乱来,会伤到你敬爱的师兄的!”   灵儿丫头果然住了手,站在师兄面前,一脸坏笑地看着师兄身后的江城遥,将手中火红的长鞭拉扽得啪啪作响。   “小丫头片子,我是不和你动真格的,你真以为我打不过你么?”江城遥身上的鞭伤疼得他龇牙咧嘴。   “你倒是想动真格的,你认为你能打得过我们?”灵儿丫头坏笑的眉眼间流露出一丝轻蔑。   江城遥一脸尴尬,她说的没错,这几人联手,两个江城遥也脱不了身。   “好了好了,别闹了,我们坐下来好好商议还不成么?”江城遥妥协。   “你早该如此!”灵儿气呼呼地一甩长鞭,转身回了座位。   “如此泼辣的姑娘,哪个男人敢娶?”江城遥揉了揉后腰的鞭伤,就近寻了座位坐下了。   “那就不劳你江公子费心了。”灵儿丫头收起长鞭,“本姑娘可没你那么愚拙。”   江城遥暗自吐舌,没再接话。   褚皞眳和哑伯也各自坐下。   封璟琟放下茶盏,端正了身体,表情严肃地望着江城遥。   江城遥扫视了四人一眼,缓缓说道:“你们明知道我是出于保护你们的心态,才要分开走的。之前是云桀山庄,然后是璟琟兄,现在是天韬老人,都是被我连累才会如此。我不想你们其中任何一个人再有什么闪失,所以我决定自己去那宝藏之处。我思考了很久,从我被追杀,逃亡,山庄被灭,母亲手书,我坠崖中毒,中毒后的种种怪异,到你们搜索营救我时被阻拦绞杀,天韬老人留下的血书,种种迹象表明,这一切都是在被人暗中操纵。现在看来,那幕后黑手的目的就是要引我前去寻宝。我倒要看看,那藏宝图指引之地,到底会有什么在等待着我……”   江城遥一席话话音落下,其余四人静默了片刻。窗外的竹叶在秋风中随风摇曳,叶子抖动的唰唰声,在寂静的屋中清晰可闻。   少顷,封璟琟开了口:“你说的这些,我们四人也已经考虑到了。我认为你的判断没有错,但你将事情想的过于简单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挺喜欢灵儿丫头的泼辣性格的,你们喜欢吗?   文文小剧场:   江城遥脸抽成团:一言不合就开打,你们这是仗着人多欺负人少!   灵儿丫头:少废话!你这一根筋的人没资格抱委屈!   江城遥:嘤嘤嘤,老婆,你师妹污辱我!!   封璟琟:我师妹说得对!!   江城遥:……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商议   “我们认为,屠杀云桀山庄的杀手,就是出自霏翃盟,只不过柳笙墨并不知晓。这幕后黑手能协助袁弘飞篡位,并且知晓控制着我们行动的走向,足以证明其本事通天,你认为你单独行动,他会允许么?而且如你所想的那么简单,就不会把我也牵扯进来了,既然我已经置身其中,你认为我还脱的了身么?你中毒,却……却只有我能解,而且状况既似蛊毒又似邪教的双修之术,这件事本身就匪夷所思。我师父一生施恩救人无数,这幕后黑手现在为了不让我师父给你解毒,竟然冒着得罪江湖中那么多地位声望显赫之辈,也要对我师父痛下杀手,我认为,他的目的必然是收获高于这一切弊害的超然利益。而为了实现这个天大的目的,这幕后黑手必然不会让你节外生枝。”   封璟琟停了停,目光落在江城遥脸上,又道:“你也不要认为这一切都是受你连累,我倒是认为,我们大家都是这幕后推手早就设计好了的棋子,我们和你,没什么差别。”   江城遥闻言,垂眸思索。   片刻之后,褚皞眳幽幽开口:“我认为,这件事情,我父亲脱不了干系。之前他为了不让我卷入进来,将我软禁在乾梅山庄。你们将我解救出来,他便失踪了……”   “褚大哥,你放心,我们大家都是信任你的,现在的一切,也都只是我们的推测,事实真相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一切都不能下定论的。”灵儿丫头连忙宽慰褚皞眳,褚皞眳闻言只是表情落寞的点点头。   褚皞眳能自己主动说出大家心中猜想,也足够证明他内心磊落,这个朋友,大家还是很信任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人既然拥有通天本领,却不自己亲自去寻找宝藏,而是引诱逼迫让我们前去寻宝,这是为何?”褚皞眳接着分析道。   其余四人闻听,俱是一震。褚皞眳真是一语中的。   那收集齐全的藏宝图,一直都在江城遥身上随身携带,那幕后黑手若是想夺取藏宝图想必不是什么难事,他为何不要?反而处心积虑地设计一切,让他们几人代劳,这是意欲何为呢?   五人俱都静默了半晌。   “按理说,这幕后之人,想必也应该拥有自己的心腹势力,他既没有自己亲自去寻宝,也没有派自己的得力手下去寻宝,而是非我们不可,这是不是说明,这宝藏,只有我们才能找到?”江城遥边沉思边说道。   “你分析得很有道理,我们这支队伍,人员匹配还是很精良合理的。我们五人,武功不弱,灵儿和璟琟又都是医界圣手,璟琟又深谙机关之术,哑伯江湖经验老道,剩下的我和你应该也算队伍中的护卫主力,这样的队伍,也确实适合执行这样寻宝押镖之类的任务。”褚皞眳沉吟道。   “还有江城遥后背莫名出现的印记,现在已经由粉色变成了鲜红色,这个印记,应该也是个关键所在,只是目前还不知道具体原因及用途。”封璟琟垂眸说道。   “所以呀,我们这么优秀的队伍,只有团结协作,才能对抗一切困难与危险,江大哥,你真的不能走。”灵儿丫头扬起那可爱的小脸,对江城遥使出了柔情攻势。   江城遥内心顿时一片纠结呐喊之声:这小妮子变脸变得也太快了吧,我这鞭伤可还火辣辣得痛着呢呀!   “咱们这个队伍什么时候盛行这种互相吹捧的相处之道了?”一道清脆的女声,伴着婀娜多姿的身影,从门外款款而入,正是阔别多日的千玺阁阁主任凌嫣,她身后跟着两名贴身护卫,一位叫龙三,一位叫何阔。   灵儿丫头一蹦三尺高,窜到任凌嫣身侧,挽住她的胳膊,惊喜地道:“凌嫣姐姐,你可算来啦,我都想死你了!”   “有你的褚大哥陪你,你还能记得姐姐我么?”任凌嫣宠溺地一捏灵儿丫头的小鼻子。   “凌嫣姐姐,你就别调笑我了……”灵儿丫头一脸羞红地往任凌嫣怀里钻去,一边拿眼角余光偷瞄褚皞眳。   褚皞眳也被任凌嫣这一语调侃,弄得不自在起来,他看似面无表情,侧首而立,眼角余光却扫了封璟琟一眼,而封璟琟却全然不知。   而这全套的小动作,皆被江城遥收进了眼底。自古情关难过,自己不也是如此?江城遥内心里苦笑连连。   大家再次落座,五人向任凌嫣说明了他们的近况和刚才讨论的内容,任凌嫣也表明已经知道柳笙墨离开的前因后果。   “柳笙墨自小性子孤傲,做事全凭喜好,我认识他这么多年,早就发现他任性乖张,但他也确实没有做过如此出格的错事,我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任凌嫣摇摇头,又转过来对封璟琟说道:“我会找到他,让他给封公子一个交代。”   封璟琟不自在的微微侧过头去,轻声回道:“不必了,我以后都不想再见到他。”   任凌嫣叹了口气。   任凌嫣接着道:“那你们刚才商议的结果,是动身前往寻宝么?”   五人沉默了一下,褚皞眳回答道:“还没决定,但我觉得,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选择。”   “我觉得你们分析得非常有道理,而且就目前情况来看,我们在明,敌人在暗,我们想硬碰硬的解决问题都不行。但我觉得,我们也不是只有听其摆弄这一条路可走。”任凌嫣接过何阔奉上的茶水,莹白玉手执着杯盖轻刮着漂浮在水面的茶叶。   闻言,五人都把目光聚集在了任凌嫣那画了精致妆容的面孔上。   “你的意思是……我们暂时先按兵不动?”褚皞眳道。   “正是。”任凌嫣笑得嫣然,“你们不认为,那幕后之人应该比我们更急于寻得宝藏吗?”   其余五人赞同。   “这个办法,我想到过。”半天未曾开口的封璟琟沉声说道:“只是,我们也一样等不得。”   众人都未出声质疑和反驳,因为他们都明白封璟琟的意思。江城遥现在完全是靠着封璟琟压制毒性,这种相处之道封璟琟本身并不情愿,他自然是急于寻得宝藏,为江城遥解毒的。   “万一,天韬老人的指引,也是幕后黑手布置的陷阱呢?”任凌嫣端着茶盏,望向出言反驳的封璟琟。   “我倒不觉得我们除了寻找宝藏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利用价值。”江城遥沉声说道。   “我只是想不通,设计让你坠崖中毒这一环节,到底有什么用?或者,这个只是一个意外,并不在幕后黑手的设计之中?”任凌嫣又道。   “如果这不是设计的环节之一,那我师父的指引就是正确的了。”封璟琟道。   任凌嫣点点头,又摇摇头,叹息道:“我们现在真是如无头苍蝇一般!”   “不过,江公子,你真的不能单独行动,这是我们所有人的想法,对吧?”任凌嫣对江城遥道,又转头扫视众人,其余人皆点头赞同。   江城遥垂眸,沉默半晌,沉声允诺道:“好。”   “还有你二叔江连辂,你不打算将你母亲的亲笔手书给他看看么?打听一下,他是否知道当年的内情?”任凌嫣又道。   江城遥垂下头,紧紧闭上双眼,双手紧握竹椅的扶手,浑身都透漏出挣扎的味道。   其余五人都沉默地望着他。   谁都帮不了他,无论他如何抗拒那封手书里的内容,无论他如何不愿去验证,这一切,终归不能永远拖下去。   半晌,江城遥睁开眼,目光落在地面上,缓缓开口,那声音,透着深深的疲惫和无力感:“我爹他……江连淮他已经死了,就算那手书内容是真的,他死了就已经一了百了,不是么?”   “这是你的家务事,我本不该多言,但作为一位大姐,我只是善意地提醒你一下,一直逃避,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任凌嫣冲江城遥温和地笑了笑。   “我明白。”江城遥目光落寞地点点头。   “要想解决这个问题,关键人物,是我那位失踪了的父亲。”褚皞眳沉声道,“我们只有找到他,才能还原当年事情的真相。”   “寻找令尊,我们千玺阁一直未曾耽搁,只是一直没有收效。”任凌嫣接话道。   褚皞眳不再多言,依旧面无表情。封璟琟担心地不由多看了他几眼,却看不出他的情绪有何起伏。   “最后,我还要多说一句,上一辈人的恩怨,我们当晚辈本不应该插手。但如果真是血海深仇,我们当晚辈的报仇雪恨也是情理之中,只是,我希望不要因为这个,伤了我们这一辈人交情,我们毕竟曾出生入死并肩作战,这种可以把后背托付给对方的情谊,是千金难换的。我希望,无论最后真相如何,结局如何,我们几人,仍是这世上最好的朋友。”任凌嫣一番话说完,其余五人都安静下来。   任凌嫣这一番话,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众人都目光炯炯互望着彼此,也都从彼此的目光中再次解读出期待,交付与信任。   即使他们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但他们都是坦荡荡的君子,君子自然就会依照君子之道坦诚相待。即使前方路途遥远,即使前方一片迷茫,但只要他们几个年轻的生命是相互依靠信任的,只要他们还团结坚守在一起,那一切的未知,就都变得不再那么值得担忧和重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世上,千金难买的,就是友情了吧!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动身   “所以,我们最后的商议结果,是早日出发寻宝,对么?”灵儿丫头眨巴眨巴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最后确认道。   “看来是了。”和她容貌酷似,却比她透着些许成熟气息的任凌嫣笑着回道。   “那既然已经决定了,我们就没什么可纠结的了,咱们什么时候出发?”灵儿丫头又问道。   “择日不如撞日,那就明天一早吧。”任凌嫣道,“诸位没有意见吧?”   众人摇头。   “那我就命人准备晚膳,咱们今日都早些休息,明日好动身上路。”任凌嫣领着手下施施然地往外走,灵儿丫头也追了上去,和她一起离开了。   江城遥回到了自己房中,看着床上沉睡的江连辂,内心挣扎至极。到底要不要问问二叔?到底自己该怎么做?   跟着进来的封璟琟看了站在床边暗自沉思的江城遥一眼,边坐下为江连辂诊脉边道:“你二叔现在气血运行不稳,你就算想把手书给他看,最好也再等上几日为好。”   江城遥立刻暗自舒了一口气,连忙回道:“好,我知道了。”   过了片刻,江城遥又问道:“我二叔的身子,能明天上路么?”   “让他躺在马车里,下面铺垫得舒适些,倒也不妨。只是这一路吃食,你可要伺候得精心些。”封璟琟收回手,站起身往外走去。   “多谢!”江城遥望着他的背影道。   “不必了,”封璟琟头也不回地道:“只要你不再添乱,横生枝节就行了。”   语音未落,封璟琟的身影早已飘出了门外。   江城遥望着那门口,足足愣神了一刻钟之久,直到灵儿丫头出现在门口,他才回过神来。   “喂,你怎么这样?”灵儿丫头气鼓鼓地闯进来,双手叉腰站在江城遥面前。   “我哪样了?”江城遥无奈地看着这个小魔女,身上的鞭伤又开始隐隐作痛。   “你怎么能突然说要离开?你不要我师兄了?”灵儿丫头满眼喷火。   “……”江城遥无语。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不负责任?你把我师兄吃干抹净了,转身就想跑?”灵儿丫头伸手就去捶打江城遥,吓得江城遥往后一跳。   “亏我还这么帮你,没想到你原来是个彻彻底底的负心汉!”灵儿丫头咬牙切齿,道:“我那两鞭子真是抽少了,我应该替我师兄多抽几鞭子才对!”   眼看灵儿又伸手去摸腰间挂着的红皮鞭,江城遥连忙绕着桌子躲着这小魔女。   “你倒是回答我呀?”灵儿不依不饶。   “我的小姑奶奶,你能不能别这么粗鲁,别动不动就甩鞭子?”江城遥无奈极了。   “谁让你对我师兄始乱终弃的?”灵儿一副大义凛然。   “我哪儿有?”江城遥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江连辂,道:“咱们外面说,别打扰到我二叔休息。”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屋子,来到池塘边的竹林深处。   “你给我解释清楚?”灵儿丫头站在江城遥面前,昂首叉腰。   “我这不是怕连累你师兄么!我是真的怕下一个送命的人,会是他!”江城遥一脸担忧地垂下头。   “你这个担心我理解,可这不是你离开他的理由!”灵儿丫头咄咄逼人地道:“你的意思是你离开了,我师兄就安全了?你就不怕你离开了,没人保护我师兄,他反而更危险么?”   “我……我这不是关心则乱么……”江城遥一脸委屈。   “把你这表情收回去!我告诉你,你吃了我师兄的豆腐,你就得给我负责到底,不然,我第一个扒了你的皮!”灵儿整个一个护着鸡雏的母鸡的架势。   “我自然是一万个愿意负责到底啊,只是……你师兄他不愿意……”   “他不愿意那是当然的了,我师兄那么极品的一个男人,给你算是白瞎了!”   “至于么……我也,我也不是太差吧……”   “以前不觉得你差,这次却觉得你差劲极了!”   看着灵儿那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江城遥心中暗暗吐舌,灵儿是不知道他还曾劝封璟琟去接受褚皞眳,不然这小妮子现在就能动手撕了他。   “你忘了我怎么教你的了么?你要时时刻刻地追求我师兄,要用真心实意去感化他,不时再用点哀兵之策,我师兄一心软,就会动摇了,你不就会逐步接近成功了么?你个大笨蛋!”灵儿那白眼都快在江城遥身上穿出无数窟窿了。   “……我记住了……”江城遥心知肚明,哪里会像灵儿说得那么简单,这封璟琟,可比冰山还难以融化。   被灵儿絮絮叨叨教训了老半天,江城遥才得以脱身,回去的路上,又巧遇那万年黑脸的褚皞眳。   二人对视一眼,各自点头示意,擦肩而过,并无交流。   晚饭因为任凌嫣的打理,精致而丰盛,众人吃饱喝足,均早早回房安歇。   翌日,众人收拾好行囊,骑马驾车离开了若虚谷。   江连辂被安置在豪华的马车之内,江城遥为他铺盖了厚实柔软的棉被,枕头也是舒适的锦枕,而且提前备好了一袋粳米和炊具,以备露宿野外时给二叔熬粥喝。   江城遥想着,路上再猎些野味,给二叔滋补身子,估计二叔很快就能康复了。   众人一边赶路,一边研究那四块羊皮拼成的完整版地图,顺着地图的指引,他们一路按图索骥,踏上了寻宝之路。   经过几日,江连辂在封璟琟的医治和江城遥的照料下,身体逐渐痊愈。   这日,江连辂趁大家入住客栈,都已回房休息之时,把侄儿江城遥叫进了房中。   江城遥这两天也是心绪不宁,他在犹豫是否将母亲的手书拿给二叔看。今夜被二叔叫到房中,二叔应该是有话要对他说,他终于下定决心,把心一横,趁此机会今夜就问问二叔。   进得房中,江城遥关好房门,看见二叔早已在桌边等候多时,便立刻也坐在桌旁,等候二叔发话。   江连辂看着江城遥,柔声道:“城遥,二叔知你这段时间受苦了!”   江城遥苦笑了下,回道:“侄儿还受得住。”   “唉……多余的话,二叔就不说了,二叔知道你是个坚强懂事的孩子,你也知道该怎么做。”江连辂边说边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巧的黑漆木盒,放在桌上,推至江城遥面前,道:“这个给你,你看看是否有用。”   江城遥拿起来,打开一看,一把泛着金属光泽的东西平放在木盒之内。他伸出手指拿起这小巧的金属之物,就着烛光端详起来。   这东西,材质古怪却结实异常。说是钥匙吧,和平常的钥匙还不一样,它多了太多的孔洞和沟壑,说它不是钥匙吧,这么一个造型,也不知道还能做其他什么用途。   “二叔,你是从哪儿得来的这样东西的?”江城遥抬头问道。   江连辂答道:“我是在云桀山庄找到的,在你爹的书房暗格之中。”   书房暗格之中?江城遥心中暗忖道:这书房暗格自己已经搜查个遍了,怎么却未发现这个东西呢?   “二叔是什么时候找到这个的?”江城遥又追问道。   江连辂想了想答道:“在我联系齐庶德见面失败后,我又返回的山庄。”   江城遥点点头,心中却暗道:这云桀山庄当日他们叔侄二人已经打扫了个彻彻底底,都未发现这个,而二叔日后自己孤身前去就发现了,是不是有点匪夷所思?而且二叔又时隔多日重新返回去是要干什么呢?   江城遥有心再追问,又觉得这样似乎不妥,二叔应该有他自己做事的道理,自己一个晚辈,过问太多,有些犯上了。   想了想,江城遥从怀中摸出了母亲的手书,递给江连辂道:“二叔,我在逃亡的路上,机缘巧合得到了母亲十八年前留给我的亲笔手书,您看看吧。”   江连辂接过来,展开信纸,认真阅读了一遍。   读罢,江连辂将信纸递还给江城遥,声音无波无澜地道:“城遥,当年你爹江连淮参加比武,创建云桀山庄,我都不曾参与,我是后来才受你爹邀请,成为他的副手,进入云桀山庄帮忙管理山庄的,这之前的事情,我并不清楚。我到云桀山庄之时,你已经将近五岁了,你还记得吗?”   江城遥想了想,点点头,二叔说得没错,他五岁时虽然还小,但是对刚刚到来的二叔还是有些记忆的。二叔虽说长相平凡,但是为人和蔼可亲,总是满面笑容,初见江城遥时,还送了他一件稀奇的玩具,把他高兴坏了,所以他依稀记得。   “城遥,你父亲有没有做过这信上所说的事,我不敢下定论,你母亲所写是真是假,我亦无法判断,这些还得你自己去寻找真相,二叔无能为力,帮不了你了。”   江城遥抬起头,望进二叔那深棕色的瞳孔中。就算二叔不会帮他,但至少也不会害他吧?江城遥想着,微微酸了眼眶。   是的,二叔没法帮他,二叔没法去做对不起自己亲哥哥的事情。即使,这个亲哥哥已经过世,可是在二叔眼中,毕竟长幼有序,长兄如父,二叔是发自内心尊重自己的大哥。   江城遥叹了口气,嘱咐二叔早点休息,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踏上寻宝征途,离真相也就不远了……   前天翻看新晋作者榜,看到了自己这篇小说排在了第二十五名,那一刻,心里平静得很,可能经历了大起大落的心境,反而能平常心待之了,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努力码字,争取早日完结这篇文。   已经开始构思新的故事,打算换种文笔来写,故事框架也计划着既有新意,又能迎合读者,计划着每章都能让读者们期待下一章,而且故事打算有虐有甜。这会是对自己一个全新的挑战,我会努力打磨自己,希望我的努力与蜕变,你们会喜欢。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钥匙   江城遥出了二叔房门,来到了封璟琟的门前,抬起手想敲门,手却僵在了半空中。他突然想起来,今夜是月圆之夜。   江城遥正在门口踌躇不决之时,门忽然被封璟琟从里面打了开来。江城遥看着封璟琟沉静的面容,一时语塞。   “进来吧。”封璟琟转身向桌边走去,倒了杯茶,慢慢抿了一口。   江城遥跟着走进来,望着封璟琟立在桌边的挺拔身姿,江城遥的目光变得深情款款。在有外人在场时,江城遥连直视封璟琟这样的动作都尽量避免,而只有他们二人在时,江城遥才敢这般情感外露,可惜的是都被封璟琟无视了。   “子时还未到,你怎么来得这么早?”封璟琟放下茶盏,头也未抬,声音没有起伏的问道。   “我二叔给了我一样东西,我带来给你看看,有劳你鉴别一下这是什么。”江城遥将木盒打开,呈在封璟琟面前。   封璟琟垂下目光,看了看那金属物件,伸出指甲修剪的平整干净的手指,将物件拿起来,仔细检查了一番。   “这应该是钥匙,这些孔洞在开锁时必须嵌套在对应的机扩上,才能将机关打开。”封璟琟又将那物件翻过来掉过去地验看了一遍,再次肯定道:“我确信我的判断。”   “我看着这把钥匙怎么如此眼熟呢?”封璟琟微微皱起眉头,轻声沉吟道:“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封璟琟眼帘下垂,陷入沉思。江城遥只看到封璟琟浓密的长睫微微遮住墨玉色的眼瞳,顿觉此时此刻的画面简直是视觉上的盛宴。   “对了,在你那藏宝图上,有个类似的标记。”封璟琟猛地睁大双眸,那莹润的眼瞳乍现,牵得江城遥的心房跟着猛地一颤。   江城遥立刻垂下头伸手去怀中暗袋里摸出地图,掩饰了过去自己刚才那点旖旎心思。   将地图摊开在烛光之下,二人在标有终点之处,果然发现一个小小的标记。那标记的形状,确实和这个金属物件一模一样,那造型看起来像朵夕颜花一般。   看来,这应该就是打开宝藏大门的钥匙。   封璟琟将钥匙递还给江城遥,嘱咐道:“你收起来,千万要收好了。”   江城遥连忙应诺,将钥匙收回木盒,和地图一起,重新收入怀中贴身的暗袋里。   “我……带了些美酒,你可愿意尝尝?”江城遥满眼希翼地抬起头望着封璟琟。   封璟琟想了想,点点头,反正子时也快到了,江城遥自己前来,也省得他到时再去找他。   二人在桌边坐下来,以茶盏当酒杯,江城遥从贴身的酒壶里斟出美酒,满上了两杯,屋中顿时酒香四溢。   封璟琟左手拢住右手宽大的袖摆,右手伸手执杯抿酒,露出的一小段右臂在跳跃的烛光下,泛着玉润健康的光泽,江城遥目光落在其上,不由得痴了般。   “你在发什么呆?”封璟琟啜光了杯中酒,抬手去提酒壶,这才注意到江城遥的异样。   “没什么。”回过神来的江城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胡乱说道:“我在想,你我第一次相遇时,我中了毒箭,毒发晕迷,可是在圣女宫闯七巧玲珑塔时,我也中了毒镖,却仅仅是觉得伤口发痒,并不如柳笙墨那么严重,还有,我们再闯玲珑塔时,中了毒雾,我也是咱们几人中症状最轻的一个,我在想,为什么第一次中毒几乎要了我的性命,而那之后,我却好像对□□免疫了呢?”   “你这么一说,却实是个怪事。”封璟琟俊目流转,沉思了起来。   江城遥瞬间为自己反应灵敏暗自鼓起掌来,偷偷擦了把掌心中因为紧张泌出的细汗。   “这第一次中毒,和后来第一次闯七巧玲珑塔之间,你可有什么事情发生?”封璟琟问道:“比如你可曾吃过什么药物?或者吃过什么没见过的食物?或者你有没有练过什么新的内功心法?”   “没有,这些都没有。”江城遥肯定的答道。   “那就奇怪了。”封璟琟一脸迷惑,沉吟道:“这不应该呀,总得发生过什么才算合理呀。”   “你再想想,真的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封璟琟抬头望着江城遥,再次追问道。   “呃……”江城遥歪头抚了两下自己的头顶的马尾发髻,抬头答道:“这之间我过了二十岁的生辰,这算不算?”   “……”封璟琟无语。   “嘿嘿嘿嘿,我说笑呢。”江城遥傻笑道,“我就顺口一说,说不定是我胡思乱想了,来,喝酒,我给你满上。”   封璟琟端起江城遥为他斟满的甘醇美酒,一饮而尽,心里却对江城遥所提的现象上了心。   子时到,春宵帐暖,风光无限好……   可是江城遥却未留宿在封璟琟房中,为封璟琟清理干净,伺候他睡下后,江城遥就提着酒壶,上了封璟琟的屋顶。   其实江城遥还发现有一个异常,只不过,他没有说而已,那就是他以前喝多了是会醉的,会和正常人一样呼呼大睡,不省人事。而现在的他,无论喝多少,喝多久,都不会醉,顶多有点微醺之态,这也是让他心忧的一件事,他隐隐觉得,这不仅仅和他中了那怪兽的毒有关,他身上肯定还发生了别的变化。到底发生了什么呢?竟让他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   又是一夜酗酒,天亮之时,江城遥清醒地看着旭日东升,看着彤红的晨光从天际将黑暗一寸寸覆盖,逐渐地普照大地,他多希望这阳光也能照进他的心里。   众人继续赶路,已经走了将近一个多月的行程。   路途从城镇官道,逐渐变成山区林地,道路变得崎岖难行。   对比着地图,众人知道自己还有好长的路要走,最终目的地,是位于南方阜邤山的深山腹地,最少还有两个月的路程。   这一路,从北向南,气候越来越温暖,北方的秋意已经消失不见。   这一路,众人除了适应了南方的天气,还适应了轻则被人骚扰伏击,重则差点直接被人劫杀越货的日子。   是的,他们这一路,走的分外艰辛和精彩。这一切都源于他们身上携带有藏宝图的消息,在江湖中不胫而走。   这一路,不仅让他们见证了江湖人士数量之多人员之杂,也让他们见识到了人心不古世态炎凉。一张藏宝图,就已经将江湖中人妖魔化了,让其趋之如骛,如蚁附膻。   众人理解,却鄙视至极。   幸运的是,暗中竟然有一支势力在帮助他们,协助他们多次化解了危机,救他们于危险之际,使得他们众人一直未受什么重创。   奇怪的是,这股友好的力量,却从未露面,他们多次想尽办法相邀相请,可这股暗中的势力,却只在需要出手相救时现身相助,在战斗结束时立刻闪身走人,丝毫不拖泥带水。   这种状态,真真让他们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就在这样的一路之下,众人千辛万苦,又历时两月有余,终于挺进阜邤山的深山腹地之中,循着地图,来到了一片树木繁荣,绿草茂盛,花开如锦的丛林之中。   南方山林,温润潮湿,这种气候物质,也影响了花草树木的生长。所以南方的山林,少了北方山林的豪迈壮阔,多了几分柔美清新。   众人于清晨进山,穿梭在晨雾弥漫的枝叶之间。远处鸟鸣声清脆婉转,时不时地窜进众人的耳朵。   空气湿漉漉的,深入到山林深处之时,众人发梢眉头尽是湿意,带着潮湿之气的衣裤塌在身上,令人体感上是十分难受的。但看在这风光日丽的景色,和满鼻满胸的草木清香的份上,众人心情还是极其愉悦的,毕竟,马上就要来到宝藏之地,胜利在望。   众人在林间穿梭,比对着日头,影子和林木生长趋势判断着东西南北,再参照着地图,在没有路的丛林之中,一路向终点行进。   走着走着,封璟琟和哑伯同时示意停下,褚暤眳和江城遥转过身来询问情况。   “我觉得,我们似乎兜了半天圈子了。”改穿一身白衣劲装的封璟琟一边解释,一边环顾四周,哑伯附和地点头。   “这种森林,无论从哪个方向看,都一模一样呀。”灵儿丫头扯了扯身上潮湿的粉红色衣服,伸手摸起腰间的水壶喝水。   “我觉得,就是这种一模一样才有问题。”封璟琟走近一颗大树,伸手触摸着树干,道:“这里明明是野生的树木,按理说,所有树木的生长应该都是自然而随意的。可是你们看看,这里的树木生长却像是有规律一般,我们无论怎么走,无论从哪个方向看,都一样,都让人有种仿佛一直在原地打转的感觉。”   “你的意思是,这里的树木是人为种植的?”褚暤眳望着封璟琟问道。   “到处看起来都一样,难不成,这些树木还是按照五行八卦布的阵么?”江城遥随口说道。   “的确是。”封璟琟回过身来,道:“这就是我想不通的地方,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种奇人,能实现这样巨大的工程?看这些树木,至少也有七八十年的树龄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宝藏呀,我们一生之中,宝藏无数,不知道小天使们挖掘到了多少呢?我觉得我的宝藏,就是打开了写作的大门,这种收获,无可比拟,亦无可替代!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迷雾   “那你可有把握勘破这阵法?”褚皞眳对封璟琟问道。   “我尽力而为。”封璟琟的目光无波无澜地看了褚皞眳一眼,转过头来开始细心观察树木生长走向。   江城遥拿出地图,对比着方位,尝试着找出正确的路。   过了许久,封璟琟才指着两颗看不出什么异样的粗壮大树,道:“那边应该是正确的路,你们跟上我,别掉队。”   说完封璟琟从江城遥手里抽出地图,边对比边在前面带路。众人全身戒备,互相照应,尾随而上。   就在封璟琟觉得已经带领众人走出迷阵时,前方的出口处,却是一片雾气弥漫的世界。   可这雾气,太过诡异。   按理来说,雾是细密的小水珠漂浮在空中形成的,没有形状,四处飘散。   可此处的雾气,竟然像被人用锋利的长剑斩断一般,在树林的尽头,齐刷刷的如一面一眼看不到头的墙,立于众人面前。   众人纷纷停住脚步,不敢冒然近前。   任凌嫣此时也是一身淡蓝色的轻衣劲装,她来到队伍前面,看着面前的雾墙,皱起了眉头。   封璟琟迈步向雾墙走去,一尺之遥时,江城遥连忙伸手拉住他的胳膊,急道:“璟琟,小心!”   “没事。”封璟琟推开江城遥的手,道,“我去看看,你们原地等我。”   “我和你一起去!”江城遥褚皞眳竟然同时出声,说完二人互相对看了一眼,尴尬之感油然而生。   封璟琟没有理会二人,屏息敛气,率先走入了雾气里。   江褚二人俱都提步跟上。   任凌嫣看着他们三人消失的方向,摇了摇头,转过身来,看见江连辂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任凌嫣再转头,就看到目送三人离去的灵儿丫头,任凌嫣走过去,伸手将灵儿丫头揽在怀里,无言地拍了拍她的背。灵儿闭上眼睛,脑海中是褚皞眳跟着师兄离去的背影……   这雾气格外浓厚,封璟琟三人行走在雾气中,都近在咫尺,却互相看不清对方的脸。   三人行走的很缓慢,封璟琟和褚皞眳都运用内力屏息敛气,江城遥却没有,他存心想试试自己的身体是不是真的和自己猜想的一样,几乎达到百毒不侵的地步。   三人走了很久,都没有走出雾气。四周静谧极了,除了三人偶尔踩到断枝落叶发出声响外,其余的时候,三人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   忽然,封璟琟出声道:“小心,有东西在靠近!”   也已察觉到异样的江城遥和褚暤眳立刻转过身,三人背靠背,面朝向外围在一起,准备御敌。   未消片刻,四周传来了细微的“沙沙”声响,三人竖起耳朵,警惕地各自将武器执于掌中。   这声响,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时而轻时而重,时而像响在天边时而像响在耳畔,让三人难受至极,那感觉,既像在抓挠心尖又像在撕扯肠胃,听得三人反胃得想吐。   好一会儿,三人才觉得自己听得真切了,那声响变得不再缥缈,而是真实了起来,真实地让他们感觉到,他们三人被包围了。   是什么?是蛇吗?如果真是蛇,那这数量一定惊人!   三人额头已见微汗,却俱都在沉默,他们在等,在等敌人现身,在等制敌的时机,敌不动己不动。   突然,封璟琟“啊~”的大叫了一声,江城遥急切地伸手拉住封璟琟:“你怎么了?你受到攻击了么?你伤到了哪里?”   封璟琟努力平稳住自己的喘息声,声音略带颤音地说道:“没,没有,有虫子钻进我衣领里了,冰凉的。”边说着,封璟琟边解衣襟,想将虫子找出来,却被褚暤眳一把按住他的手,道:“不要解衣服,我们身上现在爬满了虫子!”   “啊?”江城遥连忙伸手触摸自己的衣服,手掌触及之处,果然是片片冰凉,到处都是虫子,摸不出个数,只觉得软乎乎,冰冰凉,让人浑身瞬间冒出鸡皮疙瘩。   江城遥又立刻伸手去摸封璟琟,封璟琟身上和他的一模一样,他想都不想,立刻去掸拍封璟琟身上的虫子,却怎么都拍不完,封璟琟抓住他的手道:“没用的,这些虫子数量太多,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   “快走!”褚暤眳一把拽住封璟琟的手腕,拉着他向来时的方向狂奔起来。   江城遥正在为封璟琟拍打身上虫子的手扑了空,他立刻也提步跟上了二人,三人一路狂奔,不敢止步,都施展出了各自轻功的最高境界,来时耗费那么久的路途,却因为逃回而用了不足半盏茶的功夫,就已回到了众人的面前。   原地等待的众人,见到三人惨状,全部吓得呆住了。   只见三人身上的衣服都已被通身翠绿长不足一寸粗细如同筷子且长满细足的虫子覆盖,覆盖得看不见一点衣服的布丝,就仿佛三人本身穿着虫衣一般。   那些虫子身体扭曲蜿蜒,令人作呕。任凌嫣手下人中有心理承受能力极差的,只看了一眼就已经扑到一边狂吐不止。   还是灵儿丫头反应机敏,她刚看清三人身上的东西,立刻冲到哑伯身边,取下师兄的药箱,从中翻出了一枚深蓝色药瓶,回身冲着三人将药瓶击碎,用掌风将瓶中药粉全数扇到三人身上,那些虫子沾到药粉,立刻纷纷坠到地上,剧烈地扭动身子,四面八方逃窜开去。   身上终于干净了的封璟琟立刻背对着众人解开衣襟,在衣服里面翻找起来,然而找了半天,只觉得到处冰凉,那只小虫子似乎在他身上四处乱窜,让他遍寻不得。   褚暤眳望着封璟琟的背影,有心上去帮忙,却又怕封璟琟介意他逾矩生气于他,身子硬生生地扎根在地上,迈不出一步。   还是江城遥心大脸大,毫无顾忌就冲了过去,站在封璟琟面前,凑近他的衣襟里侧,帮他翻找了起来,最后在他贴身里衣处捉住了那只扭得像麻花一样的虫子,江城遥恨得双指一用力,就将那虫子捏得扁扁的,翠绿色的汁水淌满了指尖。   封璟琟大惊失色:“你怎么这么莽撞,这虫子万一有毒……”   “这虫子确实有毒。”褚暤眳的声音响起。   众人闻声向褚暤眳望去,只见褚暤眳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已经起满了密密麻麻鲜红色的小疙瘩,连面部掌心都已经遍布。   江城遥连忙回过头来,却见封璟琟的脸上颈部都没有变化,他又一把扯开封璟琟刚系好的衣襟,只见同样的小红疙瘩自封璟琟平坦健硕的小腹一路向上漫延,眨眼之间,那莹白健美的胸膛就已经被覆盖,而且还有一路向上拓展的趋势。   封璟琟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变化速度快得令人咋舌,一时也愣在当场。   江城遥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却没有丝毫的变化,再用手抚摸自己的面颊,也没有疙瘩,他立刻解开自己的衣服,露出的也是一片皮肤光滑的胸膛小腹,他没有中毒。   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江城遥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自己竟然真的变得百毒不侵了。   江城遥抬起头,看着褚暤眳的惨状,再看到冲到药箱边上,翻找出一地药瓶却嘴里一直说着“不是这个,不是这个”的封璟琟,江城遥嘴角牵出一丝苦笑,自己是不是应该庆幸自己是幸运的呢?可是一想到这样的身体是怎么变成的,自己就一点也不觉得庆幸了。   江城遥屈膝抬腿,右手从靴筒中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在自己左手腕处一划,鲜血从寸许长的伤口里涌出,他走到封璟琟身侧蹲下,将伤处的鲜血伸到封璟琟面前:“你看这个是不是能解毒?”   封璟琟愣了愣,看着江城遥敞开的衣怀里光滑无痕的肌肤,立刻反应了过来江城遥的意图,他伸出手指,沾了些鲜血,放在鼻端处嗅了嗅,又伸舌舔了舔,然后不敢置信的抬眸望着江城遥。   江城遥笑了笑,爽朗地问道:“我该怎么做?是不是应该给你们两个一人放出一碗血来?”   封璟琟拧起了眉头,却只能无奈地颔首。   任凌嫣立刻让龙三取来两只碗捧在江城遥面前,江城遥用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压在左小臂处,略用内力,鲜血就自伤口处汩汩而出,淌满了两碗。   褚暤眳此刻已经开始觉得呼吸不畅,视线摇晃了起来。   也已感觉虚脱的封璟琟接过江城遥递过来的碗,扶住褚暤眳道:“暤眳兄,这是解药,你端住,一饮而尽即可。”   褚暤眳虚弱无力的手接过来,在看不清楚的状态下,只当是一碗药,端到嘴边就仰头干了,咽下后,才觉味道不对。   封璟琟从龙三手里接过来第二碗,闭上眼睛,也仰头一口闷掉了碗中物。   随后,众人只见封褚二人皮肤上的红疙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消退了下去。   浑身无力的封璟琟拢好衣襟,在何阔的掺扶下,到一边休息去了。灵儿丫头也掺扶着褚暤眳走到一处干净之地,让他躺下休息。   江城遥接过任凌嫣递过来的白色锦帕,冲任凌嫣点头致谢后,粗略包扎了一下伤口,他回头定定地看了一会儿闭目调息的封璟琟,然后回过头来,仰头看着树木枝叶遮拦的斑驳天空,长长的吁出了一口气。   “江公子什么时候俱有了这样的奇异能力了?”任凌嫣边指挥龙三给封璟琟收拾药箱,边望向江城遥充满好奇地问道。   “这……就说起来话长了。”江城遥苦笑道:“等璟琟恢复好了,让他给你们解释吧。”   看着江城遥无精打采的神态,任凌嫣体贴的未再言语,指挥手下分发干粮和淡水,让大家原地休息,不得随便乱走。   作者有话要说:   文文小剧场:   江城遥:后妈,我想你了……   作者:哈哈,这么乖,怎么还想我了呢?   江城遥:嗯,我这不是觉得你不虐我,心里不踏实么……   作者:滚~   褚皞眳斜眼:货真价实的抖M一头!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遇袭   封璟琟缓过来了一些,盘膝调息了一个小周天,才睁开眼睛,对付了一口饭食,站起身来,来到了江城遥面前。   江城遥正在背靠一棵大树,一腿伸直一腿屈膝坐在草地上,双臂环胸低头沉思。   入目一双白色长靴,江城遥回过神来,抬起头,封璟琟背着阳光而立的剪影便铺了他满眼。他发现,无论封璟琟何时何地出现在他面前,他的心都会瞬间狂跳。   “你好些了么?”江城遥强势忽视自己的心跳,站起身,伸手去拉封璟琟,又立刻反应过来不妥,半途将手收了回来。   “我好多了。”封璟琟直奔主题道,“我刚才又分析了一遍地图,觉得我们刚才走的方向没有错误,我们必须穿过迷雾才能到达宝藏入口。”   “那迷雾中的虫子怎么对付?”江城遥问道。   “我可以配置出药粉,洒在身上,虫子便不会近身。”封璟琟道。   “你带的药材可够?”江城遥问道。   “足够。”封璟琟点头,“从云桀山庄密室内所得的药粉可以派上用场。”   “我就怕那迷雾之中还有其他未知的毒物。”江城遥皱起眉头。   “我明白,我也怕,所以我才来找你商量,我想取些你的血研究一下,看看是什么原理可以解毒,甚至虫子都纷纷避之。”封璟琟道。   “好,你要多少?”江城遥边说边抽出匕首。   “一小瓶就够。”封璟琟自袖中取出一枚小瓷瓶,江城遥立刻解开锦帕,匕首一挥,在左手腕伤口之上又加深了一刀,伤口瞬间裂开,鲜血再次汩汩而出,很快就淌满了瓷瓶。   封璟琟很诧异江城遥为什么要在旧患处伤上加伤,他抬头看着江城遥没有异常的面部表情,最终什么也没有问出口,将止血的药递给江城遥,就带着装着血的瓷瓶离开了。   江城遥没有往伤口洒药,而是直接用锦帕随随便便就缠上了事。   “你怎么这么对待自己的伤口啊?”灵儿丫头不知何时来到了江城遥身边,“你给我个解释?”   “你个小丫头片子怎么比老妈子事儿还多?”江城遥白了一眼灵儿丫头,郁闷地道:“你这个样子,怎么嫁得出去?”   “我嫁不嫁得出去,用不着你管,你先解释清楚你为什么这么做?”灵儿丫头伸手抓起江城遥的手腕,去解那粗粗包扎着的伤口。   “你别多事!”江城遥抽回自己的手,转身离开,跟随何阔等一众手下一起去远处拾柴,顺便勘察地形地势去了。   灵儿丫头双臂环胸,若有所思地望着江城遥远去的背影。这家伙肯定有事瞒着大家,还有师兄,怎么觉得师兄是帮凶呢?   正午一过,封璟琟召集众人道:“我知道你们一定好奇为什么江城遥的血可以解毒,这个事,短时间内也无法解释清楚,总之江城遥的体质,是很早以前就开始发生变化了,具体时间,已经无法追溯,但他的血能达到解毒的程度,这个我想就是江城遥本人可能事先也并不知情,总之,一切谜团还都得在找到宝藏后才能揭晓。”   众人没有多话。   “我目前手头药材不足,无法彻底研究明白江城遥的血为什么可以解毒避虫,但我模仿他的血液配置了药粉,撒在身上,就可以规避那些绿色虫子。”封璟琟道。   众人都没有异议,都同意立刻动身,前往宝藏的藏地。   封璟琟望向褚暤眳,褚暤眳道:“放心吧,我已经无碍,可以即刻动身。”   封璟琟将刚配置出的药粉分发给众人,教授大家使用方法,千叮咛万嘱咐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便率领大家准备再次进入雾墙。   江城遥因为自身百毒不侵,自然走在前面带路,龙三何阔率领手下将任凌嫣几人包围在中间保护。众人屏息敛气,全身戒备地进入迷雾之中。   和之前一般,既使已经正午,外面日头高悬,而这迷雾之中,却仍是灰蒙蒙的世界,近在咫尺视线不透。再加上这无边无际的静谧,让人更觉没有安全之感。   当众人走了将近半个时辰后,封璟琟三人第一次进入时所经历的"沙沙”之声才响了起来,不过和第一次不同的是,因为药粉的关系,只闻其声,却不见那些翠绿色的虫子现身。于是众人,很顺利地穿过了雾墙,来到了一片美得如画中仙境的所在。   当这美艳的山水画卷般的景致在众人面前铺展开来时,众人简直被这绝世美景惊呆了。   天空一碧千里,玉树琼花环绕,远处山峰层峦叠嶂,湖面烟波浩渺……这简直就是世外桃源呀!   江城遥从怀中拿出地图,对比着方向,带领大家迈入这人间胜地。   众人走了将近两个时辰,期间也遇到过一些奇怪的动物,但可能因为惧怕药粉的缘故,都仅仅是尾随了他们一阵子就离开了。当再次穿过一个山涧,绕过一个山体时,他们面前突然窜出了三只个头稍大的猛兽。   这三只猛兽是众人之前并未见过的,体态修长,四只健壮,直立起来比一人还高,长相类似豹子,却长着比豹子还要大的头颅,头颅之上,如铜铃一般的紫色眼珠,透着嗜血的气息。   众人立刻各执武器,做好迎战的准备,但众人却并未紧张,区区三只兽而已,他们人数有十五人,胜算十足。   龙三率领五个手下迎上了前去,与这三只猛兽缠斗在一起,谁知,六个人,才勉强和这三只猛兽战成了平手,斗了半天未分胜负。   江城遥内力一动,腰间长剑乍现,纵身一跃加入战局。封璟琟刚要动,褚暤眳伸手一拦,丢下句让他保存实力的话,便也挥起长刀一个长劈跳了过去。哑伯十指如钩,也冲了过去助战。   这三人一加入,战局胜负立现,三只猛兽开始身上带伤,鲜血直流,直到一只猛兽的一条前腿被褚暤眳一刀劈断后,三只猛兽俱都狂吼一声,向后逃窜,立在了距离众人几丈远的地方,狂吼不止,那声音叫一个难听。   众人正好奇为何这三只猛兽不逃走,却立在那儿狂叫,这时从四面八方同时也响起了一模一样的难听吼声。糟了!原来这三只猛兽在召唤同伴,它们三只仅仅是先锋,是用来拖延他们的,而猛兽部队这才赶上来将他们包围。   听这此起彼伏的吼叫声,猛兽的数量肯定不下二十几只,从这三只的战斗力就可以看出来,解决掉他们十五人,猛兽数量不超过十只就能完成,现在这远远超出他们承受力的数量,让众人后背瞬间被汗水打透。   灵儿丫头吓得不轻,连忙问向褚暤眳和江城遥怎么办,二人都没有答话。能怎么办?除了拼命,没有别的办法。   任凌嫣还算镇定,拉住灵儿汗湿的手,轻声安抚。   江城遥朗声道:“怕什么?就算死,我们也是死在一起的!”   灵儿眼中浸着泪水,贝齿咬着下唇望向褚暤眳,褚暤眳回给她一个镇定的眼神,道:“别怕,我和你师兄都在。”   封璟琟伸手摸了摸灵儿的头,笑着道:“傻丫头,师兄不会让你有事的。”   灵儿点点头,收回泪水,目光却一直粘在褚暤眳的背影上。   江城遥问向封璟琟道:“你药箱中有没有备着□□?”   封璟琟摇摇头,那种害人的东西,他怎么会随身携带?   众人说话间,猛兽已经从四面八方涌现出来,将众人团团包围,张开的血盆大口,喷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江城遥暴喝一声,率先冲了上去。众人立刻动手,先发制人,瞬间与猛兽战斗在了一起。   一时间鲜血四溅,武器砍在骨头上的声音,牙齿撕碎衣服的声音,猛兽的狂吼声,众人的呼喝与痛呼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世间最惨的嘶吼,让人闻之心顫,闻之丧胆。   龙三何阔率领千玺阁一众手下尽职尽责保护众人,伤亡惨重,褚暤眳哑伯和封璟琟江连辂都是保护众人的主力,也早已不同程度的挂了彩。   边战边逃,众人都已经渐渐绝望,任凌嫣看着手下的护卫一个接一个的倒下,眼眶酸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直到,一直未受伤的江城遥被一只猛兽一口叼住肩头甩到半空中,那猛兽长长的獠牙深深刺入江城遥的肉里,可江城遥一声痛呼还未结束,那紧紧咬着他的怪兽却突然惨叫一声,将江城遥猛得摔到了地上。   江城遥立时被摔得眼冒金星,爬不起来。江城遥肩上的伤口被撕扯得皮肉外翻,鲜血汩汩涌出,江城遥身下的地面现出了一大滩血泊。一时间一种香甜之气弥漫开来,那些猛兽闻到这扑鼻的香味,竟然纷纷四散离去。   这一番阵仗,来得快去得也快,众人皆有种云里雾里的不真实感,最后还是俯首即可见到满地鲜血,以及抬首即是各自身上挂得彩,验证了这一切的真实性。   何阔一瘸一拐地上前扶起江城遥,江城遥清醒了些,捂着伤口,挺直了腰背,大口喘着气。   "早知道,我早点放血出来,咱们就不用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了。”江城遥低头看着地上自己淌出的血泊,苦笑着道。   “凡事都是相生相克的,你也不要认为你的血是万能的。”封璟琟的话音未落,众人齐齐觉得天空阴暗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工作太忙,焦头烂额,还好有你们,因为你们的陪伴,使我觉得无论是拼在职场,还是在黑夜码字,我都不再孤独,感谢你们,一直都在!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到达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铺天盖地的蝴蝶将万里长空遮盖的严严实实,目力所及之处,眼花缭乱。   那蝴蝶个个大如瓷盘,色彩鲜艳美丽至极,宽大的蝶翼扇动起来,形成的风力竟然不容小觑,最最可怕的是,当它们浩浩荡荡地袭来,众人才看到它们那长长的细如钢针的嘴器。   当江城遥被率先俯冲下来的几只美丽蝴蝶包围攻击时,那些嘴器竟然也如钢针般尖硬,毫不费力地就刺入江城遥的皮肤,开始吸食着江城遥的血液。   江城遥剧烈反击起来,扫掉了几只,立刻又有更多数量的冲上来,封璟琟第一个反应过来,冲过来帮忙,大家立刻默契地分成两队,一队在里面帮助打掉疯狂攻击江城遥的蝴蝶,一队在外围努力阻止那些还在前赴后继往上扑的蝴蝶。但蝴蝶的数量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他们人力毕竟有限,再加上刚刚才经过一场殊死搏斗,他们全都身上带着或大或小的伤。在这敌众我寡的状态下,渐渐显出力不从心之势。   被蝴蝶严严实实包围着吸血的江城遥,渐渐感觉到失血过多带来的眩晕,他内心一片荒凉。   就要死在这儿了么?家仇未报,真相未明,就这么死了,他实在是不甘心啊!还有璟琟!江城遥透过蝴蝶群的缝隙,看到正在尽全力帮他消灭蝴蝶的封璟琟,那张俊颜带着汗水,湿发贴着额头脸颊,那是自己怎么看也看不够的一张脸,此时尽带着杀敌的怒意,怒意是因为自己受到了伤害了么?那张面容,真的因为自己而变换了表情,不再冷冰冰的了么?自己可以这么稍微幻想一下么?可自己多希望,那张面容,能是带着暖暖笑意,眉间尽是从容惬意的神态啊,那样,自己的心会被满足充得满满的吧。   江城遥视线开始模糊,蝴蝶的尖嘴一针针地扎进肉里,疼痛感都似已飘远,他知道自己快要到极限了,即使满腔满腹的不甘心,也只能就此作罢了吧,突然觉得封璟琟一直没有爱上自己,是一件好事,自己的死去,将不会给他带来伤心难过,实在要说,也许只会是点点惋惜吧。这样,真的很好,真的很好……   江城遥慢慢闭上双眼,那越合越小的眼缝之中,视线之内,是那初次遇到时的一身白衣,那么的出尘脱俗,那么的一尘不染,江城遥的嘴角扯出一抺笑容,身体向旁慢慢栽倒下去……   拼命击打着蝴蝶的灵儿丫头和任凌嫣同时发出一声哭腔喊叫着江城遥的名字,可是江城遥已经听不见了。   众人都拼命击杀着蝴蝶,拼命向江城遥身边靠拢,可是蝴蝶数量太多,他们想来到江城遥身边竟然都不可能。众人都已变得目呲欲裂。   这时,一声悠扬的笛声在这景色秀美的山谷中飘荡开来,那笛声音质醇美,清脆婉转,在这山谷由远及近的泌人而来,一时让人心旷神怡,心智俱滞。   众人停下了动作,就那么傻傻地听着那笛声时高时低,时悲时喜,时远时近地将他们包围。竟然俱都心智全无。   而那数也数不清的蝴蝶,竟然在笛声响起来之时,就都停止了攻击众人,也停止了吸食江地遥的血液。这些美丽的蝴蝶,也仿佛同痴傻的愣在当场的众人一样,听着这仿若人间仙乐的笛声听得六神出窍。   渐渐,笛声转换了曲调,变成了一种充满异域风情的曲风,而随着曲风的改变,这些蝴蝶也开始纷纷向天空飞去,循着这优美的笛声,远离了众人。   直到蝴蝶飞得不见了踪影,直到笛声渐闻不见,众人才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迷茫得不知身在何处。   还是封璟琟最先恢复正常,他转过身,看着躺在地上人事不省满脸是伤的江城遥,连忙冲过去将江城遥半抱在怀里,他伸出手指切在江城遥的脉上,脉搏虽然微弱,但所幸还有。再扒开江城遥的衣服,满身都是细小的窟窿,细小的血滴自遍布全身的小窟窿里不停渗出,染红了衣裤。   封璟琟连忙自药箱中找出止血的药粉,为江城遥上药,褚暤眳和哑伯也上前来帮忙。费了半天劲才将江城遥全身包扎起来。   与此同时,任凌嫣指挥龙三何阔领着还活着的手下,将壮烈牺牲的手下埋葬。封璟琟和灵儿简单为众人上药包扎,然后褚暤眳将江城遥背上,众人快速离开了这里,沿着地图的指示,向终点的方向进发。   直到天黑,众人也没有到达终点。褚暤眳率领大家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暂时栖身。   封璟琟和灵儿丫头为众人重新包扎换药,江连辂带人燃起篝火,众人围着篝火吃了些干粮用了些水,便调息内力进入了休息的状态。   江城遥一直昏迷不醒,这是失血过多造成的身体虚弱,封璟琟虽然已经给他喂了补血调养的药丸,但这种伤必须休养,而且得靠食补才能恢复,而他们现在所处的环境,根本没有那个条件,只能靠药丸暂时吊着命。   封璟琟用厚厚的大氅将江城遥铺盖得严严实实,守在他旁边和衣而眠。褚暤眳望着封璟琟躺在江城遥旁边的侧影,被火光映晃得轻轻摇曳,褚暤眳的目光是说不出的滋味。   天亮了,朝阳又像往常一样升起,仿佛昨日的苦斗恶战,都是昨日的一场梦般。   封璟琟被江城遥呢喃着要水喝的声音惊醒,他连忙起身摘下腰间的水袋,扶着江城遥的脸颊,慢慢向他口中一点一点倒入清水,让清水顺利地顺着他的咽喉慢慢滑入进去。封璟琟又伸手贴在江城遥的额头,看他没有发热,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突然,封璟琟发现一个怪异之处,江城遥脸上的伤竟然痊愈了,那些成片成片密密麻麻的小窟窿竟然一夜之间不见了。他惊异之下,伸手扯开江城遥衣襟里的纱布,一片皮肤光滑平整的胸膛呈现在封璟琟面前!   怎么会这样?明明昨天那么严重,浑身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怎么仅仅过了一夜,那皮肤就恢复如初,就像从未伤过那么重的伤一样。这太不可思议了!   在封璟琟百思不得其解之时,江城遥竟然皱了皱眉,慢慢睁开了眼睛,清醒了过来。封璟琟对上江城遥那刚醒过来懵懵懂懂的眼神,瞬间觉得尴尬异常。因为他此时还在扒着江城遥的衣襟,江城遥的胸膛小腹还暴露在空气里。   封璟琟立刻手忙脚乱地为江城遥拢好了衣服,借着起身在一旁的药箱里翻找药丸掩藏自己的尴尬,刚想转过身来喂给江城遥吃的时候,江城遥竟然已经自己坐起了身来,封璟琟有点惊到了,怎么恢复得这样快?皮肤愈合之快,身体恢复之快,这不是正常人能办得到的!   江城遥甩了甩还有些昏沉的脑袋,这才抬起头来看着封璟琟。   封璟琟将药递过去。其实这药江城遥还需不需要吃,封璟琟自己都有点拿捏不准了。因为江城遥这怪异的现象,封璟琟是头一次遇到,他相信,就是他师父,也应该没有遇到过。但吃了,总比不吃强吧。   江城遥望着封璟琟白皙修长的手指,捏着红棕色的小药丸,发了片刻的呆,才伸手接了过来,就着水袋昂头吃了下去。   众人陆续起来,也都发现了江城遥身上的怪现象,可连现在江湖第一神医的封璟琟都无法解释,他们更不知怎么回事。   众人吃饱喝足,收拾好行囊,再次踏上征途。   从脱离昨日的险境到现在,众人都没有讨论过什么,那两场接连的殊死拼杀,那奇怪的帮助了他们的笛声,他们都没有谈过,因为他们知道,就是探讨也探讨不出来什么。   江城遥在吃东西的那个时候,身体已经恢复了很多,在大家收拾好一切之后,江城遥已经可以站起来,和大家一起行走了。   江城遥现在的状态,已经让大家惊奇得不能再惊奇了。   一行人,再次向终点进发。   又经过了一上午的徒步,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地图所标的终点位置。   入目便是一片高大的山体,呈半包围之势呈现在众人面前,而山体上一片巨大的瀑布,水流湍急而下,下方是一大片清澈的湖泊,水流注入到湖泊里,激起片片的水花四溅。   湖泊东侧是成片的森林,森林前是一片长满青草的山坡,山坡上有散落的石块四处堆放着。   路走到这里,似乎便已经没有路了。   众人小心翼翼踏入这个目的地,四处察看了一番,似乎没有什么危险了,暂时安全。   封璟琟四处转了转,最后目光锁定在了半包围着大家的高大山体之上。   这宝藏之门,似乎只能开在这山体之上了,因为此处没有其他更适合的选择了。   封璟琟近前,抬头观察这高大的山体,足足一盏茶的功夫,才自西向东将整个山体尚算仔细地观察了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   文文小剧场:   江城遥:还是小琟琟心疼我呀,么么哒!   封璟琟:你还能再恶心点不?   江城遥:这怎么能是恶心呢?这叫情调!情调!   封璟琟:送你个眼神,你自己体会!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重现   整个外露的山体,封璟琟都没有看到有人工改造过的痕迹,也没有机关暗点之类,那能从哪儿进入呢?难不成还能在树林的草地之内吗?但这不符合常理,毕竟地质是会变化的,这不利于隐藏入口。   江城遥也在昂首凝视着面前庞大的山体,尤其是对面的那自山顶飞流而下的巨大瀑布,让他想起了徽柘山无名崖底的经历,那个山洞之中的瀑布竟然是山洞的入口,那此时面前的这个瀑布呢?会不会也是宝藏的入口?   江城遥转过头来看向封璟琟,封璟琟感受到他的目光,侧过头来问道:“怎么了?你有什么发现么?”   江城遥点点头,长臂一伸,指向那在阳光下银灿灿的瀑布道:“我觉得入口应该在这瀑布之后的山壁之内,这瀑布,应该是个障眼之物。”   褚暤眳插话道:“你有把握么?那瀑布流势太急,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进去的,会有危险。”   江城遥看向褚暤眳,扯唇一笑道:“把握到是不大,我就是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的。”   封璟琟闻言,瞬间明白江城遥是由什么联想到这种可能性的,不自觉地略微转过身去,避开了正在谈话的江褚二人。   那山洞中的经历,是他内心深处不愿再直视的过往,是他自尊受到折辱、忍耐受到挑战、人性受到考验的过往,是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抹去的记忆。   江城遥看了一眼封璟琟的背影,心里微痛了一下。他迈步向那瀑布走去,既然危险,那就让自己打头阵吧,自己是最合适的人选。   众人看着江城遥的举动,均面带疑惑,只有封璟琟即刻反应过来,江城遥这是要打头阵,连忙道:“我与你一起。”   褚暤眳立刻跟上,道:“我也一起,咱们可以有个照应。”   任凌嫣连忙开口道:“不如让龙三带人先上去探一探情况?”   “我也和你们一起吧。”江连辂道。   江城遥摇摇头道:“还是我来吧,你们都没有经验。”   江褚封三人向瀑布走去,哑伯拦住封璟琟示意要代替他去,封璟琟以哑伯不擅长机关术为由拒绝了。   三人来到水潭边,将各自的衣摆衣袖扎紧收拢进腰间,然后调动体内真气运转,让身体的热量上升。准备做完后,三人互视一眼,然后一齐跃入水潭之中,朝那瀑布奋力游去。   瀑布水流冲击水面,形成大面积的波浪向四面八方扩散,那扩散的力量竟然不容小觑,三人竟被那力量推阻,近前不得。巨大的水流砸在水面上形成的声音振聋发聩,三人因为太靠前,连说话声彼此之间都听不到。无奈之下,三人又后退,离那瀑布远了一些,商讨该怎么办。   封璟琟提议潜入水下,看看能不能绕过那瀑布在水下形成的水柱,到后面靠近山体的地方,再想办法攀上去。   褚暤眳不赞同,他提议先上岸,想办法从瀑布边上的山体攀登上去,再想办法进入到瀑布里面。   江城遥反对褚暤眳的提议,刚才他在外面观察时,已经想过这种方法了,但是那瀑布旁边的山体,陡峭异常,根本无处借力攀登。再者,从外面观察瀑布里面,根本看不到,找起入口更是难上加难。   江城遥赞同走水下,按照封璟琟的办法试试看。   三人泡在水中,只有肩部和头部露在外面,水下的温度带着寒意,三人只能一直运转着内力御寒。   打定了主意,江城遥一个猛子扎入了水中,向瀑布水流砸在水面,在水下形成的形态硕大且密集的大型水泡群游了过去。瀑布制造出的水浪推力巨大,好在江城遥水性奇佳,再加上身手灵活,闭着气逆浪前进,速度虽慢,最终还是成功绕过那些水泡,来到了瀑布之后。   瀑布之后竟然有着一方小天地,那是因为水流与山体之间存在着一定的空隙,当江城遥从水面冒出头来时,伸手抹了抹一脸的水,看到面前一块一丈有余的天然山体形成的平台,江城遥双手在平台上一撑,就利落地跳了上去。   封褚二人虽然没有江城遥快,但也跟了上来。   江褚二人脱下衣裤,用力地拧干,复又穿上,封璟琟却只是脱了外衣,绞干后就穿了回去。   褚暤眳一见,连忙劝阻道:“璟琟你这样可不行,这水不是一般的寒凉!”   封璟琟低头答道:“无妨。”   江城遥知道封璟琟是忌讳在他们面前露出身体,他没有多语,向山壁走去,细心勘察了起来。   封璟琟也不再说话,跟着走了过来。褚暤眳咽回想劝阻的话语,随即跟上。   面前是高耸的陡峭山壁,身后是湍急的瀑布,三人此刻正站立于山壁和瀑布之间的一块自山壁向外凸出的板状山体上。   良久,封璟琟指向左上方不远处一个凸起的石块道:“我觉得那处应该是机关触点。”   褚暤眳道了声“我去”便飞身跃起,长臂一伸,大掌拍在了那机关之上。   随着褚暤眳落地,三人面前的巨大山壁,自中间缓缓向两边裂开,一个三丈见方的洞口显露出来。   三人边戒备边向前,越往里走光线越暗,当三人转过一个弯之后,山洞里的情形就彻底看不见了。三人驻足相商,最后决定先原路返回,准备照明的物什,再来探路。   三人原路折返。   回到水潭边上,三人上岸,顾不得浑身是水,便和众人说明了情况。任凌嫣马上吩咐手下准备。何阔龙三立刻带人着手,劈下树枝,用衣物制成简单的火把,并用防水的牛皮布包裹扎紧,并备好烈酒火折子。   三人携带工具再次走水路进入到那瀑布之后的山洞之内。   到了山洞洞口,江城遥拆了牛皮布,将烈酒浇在火把顶端的布包上,并用火折子点燃。三人每人手执一个火把,走入洞中。   三人一路警戒,安全地来到了山洞之内。这山洞呈半弧状,三人走了大约十几丈远,就走到了尽头。借助火把的照明,三人看清了这尽头之处,是一座人工开凿的石门,石门遍布纹路,高大宽阔,神工天巧。   封璟琟昂头仔细勘察了那石门,最终确定,石门右侧的石柱之上的花纹凹槽,就是开门的机关。   江城遥自怀中取出小锦盒,打开来拿出二叔给他的钥匙,递给封璟琟。   封璟琟接过来,比对着石柱花纹正中间的凹槽,将钥匙嵌入进去。   操作了半天,封璟琟皱眉道:“这只是半把钥匙!”   “什么?”江城遥和褚暤眳异口同声地惊呼。   “半把钥匙?那这么说,这石门打不开了?”江城遥问道。   “没有那半把钥匙,无法开启。”封璟琟道,“而且,这钥匙凹槽和这机关的凸起,也不是完全吻合,这真奇怪!”   褚皞眳和江城遥双双近前,凝眸细看,只见这半把钥匙严丝合缝地镶嵌进了石柱半边花纹之内,另外半边花纹,应该就是缺失的那半把钥匙的位置。那已经嵌入的半把钥匙之下,果然还有凹槽,那凹槽纹路蜿蜒曲折,三人一时无法分析出那下面凹槽的作用。   三人决定,再次返回去,和众人商量之后,再做决定。   三人再次原路折返。   出了瀑布之下的水潭,三人才发觉天色已晚,夕阳已经快要完全沉入地平面以下。   三人和众人说了里面的情景,一时间,众人都没了头绪,沉默不语。   灵儿丫头见状,喊了肚子饿,打破了众人的沉默,于是众人各自分工,开始准备晚饭和休息之处。   江连辂和龙三带队去往林子那边的河里捕鱼;哑伯和何阔分头带队,一队去捡拾干柴用以架燃篝火,一队在草坪上清理出一片空地,铺就众人休息的席铺。   人多力量大,不足半个时辰,两处篝火和众人的席铺已全部就位。   江封褚三人各自都换好了干净衣服,坐在一处篝火外围调息内力,任凌嫣和灵儿丫头三人将换下来的湿衣服搭在另一处篝火旁的架子上烘干。   这时,就见去打猎的龙三急匆匆跑回到几人面前,冲任凌嫣抱拳行礼道:“启禀阁主,我们在河水中救起了一个溺水之人,这人是……”   见龙三顿时语塞,任凌嫣眉头一皱,道:“是谁?”   龙三躬身道:“是柳公子,正在昏迷。”   篝火前的几人俱是一惊,江城遥和褚皞眳齐齐看向封璟琟,果然见他脸色一变。   任凌嫣闻听,立刻心头一紧,连忙起身,跟随龙三急匆匆地往林子那头赶去,不多时,带着觅食的这一队返了回来。   龙三指挥背着人的一个手下,将手下背上昏迷不醒的人轻缓地放在篝火前的席铺之上,昏迷之人,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容来,正是柳笙墨无疑。   望着浑身湿透的柳笙墨眉眼紧闭唇色苍白,封璟琟一时之间怒气攻心,双拳紧握住袖摆,双唇紧抿成了一条直线。   任凌嫣亲自动手给柳笙墨脱去了湿透的衣裤,擦拭身体,换上干净的衣裤。在这期间,发现柳笙墨右肩侧,有着一个小圆洞形状的伤口,被水浸泡,已有化脓溃烂的趋势。   封璟琟终是敌不过自己为人医者的仁心,无论再是恼怒气愤,终究咬牙站起身,来到柳笙墨身旁蹲下,动手察看起柳笙墨的伤势来。   任凌嫣感激得热泪盈眶。   灵儿丫头几度想开口,意图阻止师兄,终究看在任姐姐的情面上,忍住了想要冲出口的话语。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停电,所以一直没来得及更新,请诸位多多海涵,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文文小剧场:   柳笙墨:我又回来了,大家惊不惊喜?激不激动?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惊吓   封璟琟长指切脉,又掀开柳笙墨的眼睑观察其瞳孔,最后以内力探入其体内,半晌后起身道:“他并无大碍,受了些内伤而已,外伤看似严重,只是因为受了水浸泡,有些化脓,上些药即可。”   任凌嫣担忧问道:“那他昏迷不醒,是因为溺水么?”   “正是。”封璟琟唤来哑伯拿出来药箱,取出金针,为柳笙墨针炙。   江城遥望着封璟琟忙碌的侧影,看着他明明那么痛恨柳笙墨,却在私仇和医者大义中,毅然地选择了后者,就如在那碎银般的月光铺满的山洞中,面对毒发的自己时,也是这般抛下尊严和挣扎……   江城遥久久凝望着封璟琟的侧影……   最后一针拔下后,柳笙墨一声剧烈的咳嗽,大口呼吸起来,守在旁边的任凌嫣连忙弯下腰,轻抚他的胸口,轻声唤道:“笙墨,你醒醒,笙墨……”   柳笙墨的眼皮抖了抖,缓缓睁开,众人的面容涌入眼底,柳笙墨一眼就定在了江城遥身上。   江城遥转身走到远处,柳笙墨目光一直跟随,直到再也看不到,才转向封璟琟,声音颤抖道:“谢谢你……对不起……我……”   封璟琟扫了他一眼,并未答话,也转身离去,坐到了远处正在翻烤着野味的何阔身边,取出调料,帮助他一起准备起晚饭来。   柳笙墨苦笑地闭了嘴,一脸愧疚,闭上了眼。   “笙墨,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受伤?又怎么会来到这儿了?”任凌嫣驱散众人,自己坐到了他身边,一边为他伤口上药包扎,一边关切问道。   柳笙墨沉默良久,慢慢回道:“我受到了袁鸿飞的追杀,一路逃亡,最后失足跌进河里……”   果然!与自己猜测得分毫不差!任凌嫣气愤得咬住下唇,不再言语,为他处理好伤口穿好衣服后,起身来到了火堆前,小心翼翼地望着封璟琟和江城遥等人。   “任大阁主,你不必如此,”江城遥道:“璟琟既然肯救他,就不会扔下他不管的。”   任凌嫣闻言,又把恳求的目光转向封璟琟。   封璟琟未搭言,只是继续翻烤着野味。   见此情景,稍微缓过些力气的柳笙墨用左手按着伤口强撑着站了起来,冲封璟琟深施一礼,道:“封大侠相救之情,我柳某现今无以为报,他日若有机会,在下必当肝脑涂地,我……我告辞了。”   说完,柳笙墨转过身去,踏着月色,踉踉跄跄地向众人来时的小路上走去。   任凌嫣连忙起身追了上去,拉住柳笙墨道:“笙墨,你孤身一人,又受了重伤,你走不出去的,那前面的迷雾里非常危险……”   “无妨,我一个罪人,自生自灭,本就应该,你随他们来到这里,定是有要事在身,我不会连累于你,你不用管我……”柳笙墨挣开她的手,倔强而去。   任凌嫣泪水簌簌而下,她抬袖擦了擦,快步跟上柳笙墨,扶住他道:“我跟你一起走!”   垂首不语的封璟琟长叹口气,这女人要是遇到与感情相纠葛的事,能冷静下来的,恐怕寥寥无几。这迷雾之中有着什么,在场之人哪个不知,这任凌嫣真是为了这柳笙墨,什么都不在乎了,这情况看下来,怎么好像自己领头欺负他二人一般。   龙三何阔对视一眼,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起身跟上主人,其他一众手下,也都默默无语,整齐划一地跟随二位护法而去。   “站住!”封璟琟将手中野味放置在火堆上方的架子上,拍了拍手,站了起来,看向这一队人马,慢声慢语地道:“你们这是真打算去送死么?若是真的死了,这笔人命帐是不是还得算在我封某人的头上?”   闻言,柳笙墨顿住脚步,咬牙道:“在下不敢!生死有命,我柳笙墨能有今日,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他转过身,银色月光笼照着他的脸庞,他深情凝视着任凌嫣道:“凌嫣,你回去吧,有他们保护你,我也会安心,你不必为我如此,今生欠你的情义,来世……我必偿还!”   “不!”任凌嫣拉住他不放手急切地道:“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送死的,你不留下,我便与你一起走!”   “你这是何苦?”柳笙墨推开她的手,还要再说什么,被封璟琟出声打断了。   “谁也不许走!尤其是你,柳笙墨,我刚刚把你救治过来,你转身就要去送死,哪有这个道理?”封璟琟顿了顿,道:“我们的恩怨,等离开这里再结算,现在我们必须齐心协力,完成此行的目的。你……暂时留下来吧。”   江城遥一脸了然的表情,他就知道,璟琟绝对不会赶走柳笙墨的,何况还有任大阁主跟着凑热闹,璟琟就是为了她,也不会让柳笙墨现在就离开。   褚暤眳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又坐下翻烤食物的封璟琟,想了想,出声警告道:“柳公子,你留下可以,但请你不要再存有害人的心思,我们现在处境十分危险,如果我们内部不能团结并肩,那我们谁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了!”   柳笙墨咬了咬牙,转过身来,冲众人深施一礼,朗声道:“我柳笙墨不是糊涂之人,今日诸位不计前嫌收留于我,我定悔过自新,决不再做那小人!”   “希望你言而有信!”灵儿丫头凌厉的目光在柳笙墨脸上扫了几扫,便转向任凌嫣道:“任姐姐,快过来坐吧,用过晚饭,我们早些休息。”   任凌嫣颔首,扶着柳笙墨走到火堆旁坐下,江城遥指挥众人归队,分发食物,众人吃罢晚饭,龙三何阔带领手下轮流值夜护卫,众人就都各自歇下了。   清晨的空气,最是清新得浸入心肺,理应让人格外舒畅醒脑,但是江城遥数次深呼吸之后,却只觉头脑胀痛不已,他动了动,感觉自己躺在地上,四肢被缚动弹不得,他慢慢睁开沉重的眼脸,模糊的视线中出现好多人,他甩甩头,用力眨了几次眼,才渐渐看清面前之人,顿时犹如遭了五雷轰顶般,错愕当场!   面前一众圣女宫的美貌女弟子,将他们团团围住,一位长发披肩身材高挑纤细的女子,身穿白色长裙,白纱遮面,好似仙子下凡般立于圣女宫一众弟子之前,不用猜也知道,这必定是江湖中只听得传闻却见不得真人的圣女宫宫主——林芳菲。   林芳菲身前,站着失踪已久的褚怀庆,褚怀庆左侧是昨夜刚被封璟琟救过来的柳笙墨,右侧是跟着江城遥多日却不多言不多语的江连辂,这都不是让江城遥如此失态的原因,真正让他震惊至极的人,是立于这一群人之前,双手负于身后幽幽地望着江城遥之人。   这个人,曾亲自教会江城遥习武识字,曾亲自教导江城遥孝道伦常,曾在江城遥缠绵病塌时亲自喂药,曾在人前人后处处以江城遥的每一次进步为傲,曾让江城遥崇拜得无以复加立志向以他为榜样……然而他的尸身,也曾真真切切的躺在江城遥怀里,由江城遥亲自下葬……   没错,这个人,就是抚养教育了江城遥二十载的父亲,云桀山庄的庄主——江连淮!   江城遥目瞪口呆了半晌,才相信了自己的眼睛,他再次眨了眨眼,将直视在江连淮身上的目光转回来,看向自己的身侧。只见和自己一路走来的队友们全都昏迷在地,都被五花大绑。江城遥张口唤了几声,他们全部毫无反应。   江城遥抬头望向江连淮,张了张口,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之前日日困扰着自己折磨着自己的谜团,竟被江连淮突然出现打击得溃散成渣。江城遥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脏剧烈地疼痛了起来,他活了二十多年,头一次知道,原来,心真的是会疼的!   “遥儿……”看着江城遥疼得弓起了身子,江连淮轻轻唤了一声,这一声,江城遥泪如雨下。   江连淮叹了口气,侧过头对林芳菲道:“让其余的人都醒过来吧。”   林芳菲颔首,素手一挥,身边的大弟子立刻带人来到昏迷的众人身前,绢帕一抖,一阵清香扑鼻,躺在地上的众人,渐次转醒。   褚暤眳咳嗽了几声,睁开眼看清面前人,目光就定定地盯在了父亲褚怀庆的脸上,褚怀庆避开儿子审问般的目光,低下头去。   任凌嫣难以置信地看向柳笙墨,柳笙墨垂下眼来,没有言语。   封璟琟看到江城遥满头大汗蜷缩在地,连忙问道:“江城遥,你怎么了?”   江城遥一边大口喘气,一边摇头,语气充满苦涩回道:“我没事,我就是太想笑了,我想大笑一场……”   江连辂看着这个自己从小疼到大的侄儿,心疼之情溢于言表,他回过神来,感觉到褚怀庆望向自己,终究低下头去没有开口。   灵儿丫头和任凌嫣双手被缚在身后,她们挣扎半天才勉强依靠在一起。   哑伯躺在最远处,目光幽深地望着江连淮江连辂二人。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一直在思考结局要怎么写,执行大纲的大方向是一定的,但是很多细节的地方决定要修改,不会完全按照大纲来了。   这篇是第69章 ,是全文大概三分之二的地方,还有大概三四十章左右。写了这么久,现在有了越写越顺手的感觉,所以会趁着这种感觉在,尽快收尾。   下一篇文已经开了第一章 ,是一部现代的纯爱,我在考虑是边写边发,还是存一定稿量之后再发,正在思考中。   希望看这篇文的小天使,能继续支持我的下一篇文,我保证,我一定会让文的质量越来越好,并且会一直写下去,只要开坑,就绝不弃坑。   还是那句话,真诚的感谢,你们一直都在!鞠躬! 第70章 第七十章 真相   “不急于询问为父为何没死,看来遥儿确实是长大了,更成熟稳重,堪当重任了。”江连淮望向江城遥,微笑着道。   江城遥苦笑了下,调整平稳呼吸,声速正常地回道:“您这个时候出现,不就是为了告诉我们真相而来的么,我愿意等您主动告诉我们,我们都不急。”   江连淮哈哈笑了起来,道:“你说得对,你们是不急,急着揭露一切的人,反而是我!”   站在众人身后的几名圣女宫女弟子,走上前来,伸手提起他们的衣领,将五花大绑的他们提得坐起身来,复又退下。   江城遥坐直了腰杆,收拾起自己乱糟糟的心情,面上云淡风轻地望着江连淮。   江连淮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知他心中所想,宠溺地笑着道:“遥儿,你是不是在等着为父讲给你听,你母亲手书上的故事?”   江连淮边笑边摇头,接着道:“为父确实是要给你讲一个故事,不过,却比你母亲手书上的故事,还要精彩绝伦,为父相信,你和你的朋友们,绝不会失望的……”   江连淮望着江城遥越来越沉稳的面容,望着封璟琟一无所知的眸子,望着众人毫不掩饰的疑惑与怒气,缓缓开了口……   “二十年前,聘婷是当时的武林盟主朱珅的独生女儿,因为琴棋书画造诣颇深,长相又是出众的秀美俏丽,所以被当时的江湖中人一致评为武林第一美人。我与她的相遇,是在一个明月高挂的湖畔,那晚我有幸目睹了她倾城的舞姿,便惊为了天人,只可惜,她那曼妙的身姿,柔情的面庞,偏偏都不属于我,而是属于那个从不知哪个荒山野岭走出来的穷酸小子万君豪。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发誓,我一定要让这个倾城倾国的女人只对我一个人笑,只跳舞给我一个人看……”江连淮陷入了回忆,眼神之中,仿佛又见到了那月光之下,波光的湖畔,女子长袖纷飞的身影……   “于是你就起了杀人的心思……”江城遥缓缓开口。   “对,只有万君豪死了,聘婷才能属于我,我必须彻底断了娉婷的念头。于是我努力结交万君豪,与他成为了推心置腹的好兄弟,在武林大会最后一场比武的前一晚,以预祝他夺得天下第一的称号为由约他小聚,在他的酒菜里下了散功的□□,导致在第二天比武中他内力不济血脉贲张,死在了比武场上……”江连淮面无表情,既没有得意,也没有惭愧,江城遥定定地望着他,望着这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寒意一点一点爬满全身。   “当娉婷得知万君豪已死,竟然要追随他下黄泉,”江连淮冷哼了一声,“幸好,我及时发现了她已身怀有孕,这个孩子成功地挽留住了她……”   江城遥的心痛得收缩起来,他努力挺直腰杆,努力忽略掉那锥心的疼痛。   “为了孩子,娉婷同意下嫁于我,她并不知道,我早已知晓这个孩子并不是我的骨肉,”江连淮仰天长笑起来,“多么可笑,我要将情敌的孩子视如己出!”   “可你做到了啊,你真的对我很好,这二十年来,你真的尽到了一个作父亲的责任啊!”江城遥眼眶通红低吼出声。   “对,我是很疼爱你,用心教导你,这二十年来,把你当成亲生儿子一般,”江连淮笑了,笑意却不进双眼,“那是因为你并不是万君豪的孽种,而他才是!”   顺着江连淮的指尖,众人目光齐齐集中到了封璟琟的身上。不止江城遥呆住了,封璟琟也呆住了。   众人更是震惊不已。   “城遥,你不觉得他和你娘亲很像么,看着他这张绝美的脸,我仿佛看到了你娘亲一般……”江连淮痴痴地望着封璟琟,封璟琟瞪大的眸子中,全是不可置信和惊慌失措。   “我趁着当日娉婷产子昏迷的时候,用襁褓中的你替换了刚出生的封璟琟,并将封璟琟连夜送到了若虚谷,将他遗弃在若虚谷谷口,亲眼看着哑伯出来抱着婴孩的封璟琟入谷,我才离去。”江连淮轻笑一声,道:“我知道,天滔老人一定会收养封璟琟,因为他一直都在调查万君豪的死因,而这个莫名出现在若虚谷的婴孩,必定会让天滔老人猜想到什么,以那老头子的个性,必定会如我所愿,将封璟琟养育成人。”   江城遥望向封璟琟,封璟琟此刻低垂着头,浑身轻颤着,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江城遥的心慌得狂跳,他真怕封璟琟承受不住,如他一般出现发狂的状态。   “你……为什么没有直接杀了我?你不是已经用江城遥成功替代我了么?”封璟琟依旧没有抬头,发出的声音,带着让人说不出的心疼。   “杀了你?那我的计划不就全毁了么?留着你,自然是因为你有用处,极大的用处。”江连淮呵呵笑着,玩味地道:“被男人享用的滋味,好受么?”   封璟琟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全无,他牙关紧咬,呼吸因为愤怒和耻辱变得急促,是这个人!是这个江连淮设计的他们!   “你胡说八道什么!”江城遥冲江连淮大喊,“你再乱说,我绝不饶你!”   “城遥,你这是不信我的话了?”江连淮嘲讽的一笑,道:“还是,你心疼这个小白脸了?”   江城遥气愤得胸口大力起伏,他瞪圆了双眼怒视着江连淮:“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你到底是什么目的?”   “这话还得从封璟琟的爹、我那个情敌说起呢,”江连淮扫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封璟琟,接着说道:“你们以为万君豪一个穷乡僻壤出来的毛头小子,怎么会有那么高强的武功打败了当时武林中众多的一流高手?并且成功吸引了娉婷的爱慕?那都是因为他从鬼甲子手里得到了一本武功秘籍。”   江连淮满脸不屑,抬手掸了掸衣襟,接着道:“你们都没听说过鬼甲子这个人吧?倒不是你们无知,而是这个鬼甲子,才是个真正的老怪物呢,二十年前,年纪就已经过百了,可谁能想到,他竟然会和万君豪这个愣头小子成为了忘年之交,将他自创的武功秘籍倾囊相授,使得这万君豪几乎是一夜成名,打败天下无敌手。”   “而万君豪的那本武功秘籍,二十年前就已到了我的手上,我这才知道,这仅仅是半本秘籍,那另外的半本,被鬼甲子给藏了起来。”江连淮自顾自的接着说道,“但他又觉得这绝世武功永绝于世是天大的遗憾,这老怪物又亲自制作了一张羊皮地图,将秘籍藏宝的地方标记于上。我费尽千辛万苦寻到了这张地图,却发现,我根本打不开那宝藏的大门。”   “究其原因,还得从你的祖上说起。”江连淮望着江城遥,状似奇怪的问道:“你怎么到现在都不问你的真实身世呢?你就不好奇你究竟是谁么?”   江城遥握紧了拳头,咬牙道:“我不问,你自会说的!”   “你说的对。”江连淮哈哈大笑,“你倒是能沉得住气,难得。”   褚暤眳望着江连淮滔滔不绝,又看向自己的父亲褚怀庆。褚怀庆面无表情,垂首而立,任由江连淮得意地表演,看来他是以江连淮马首是瞻。再看向柳笙墨和江连辂,俱是如此。褚暤眳又转头看向封璟琟,封璟琟此时气息已经平稳多了,似是已经自我控制住了情绪。   “遥儿,你被我选中替换封璟琟,也是因为你这天下仅有的血统。”江连淮幽幽说道,“你是菩曦族巫女的后人。你们菩曦族是一个异常神秘的民族,这个民族的人,天生就拥有带着符咒能力的血液,而巫女,更是所有人中血液浓度最纯粹的,她们的血液被称为血煞之血,可解百毒,可腐骨生肌,更可以封印机关大门之类。”江连淮顿了顿道,“鬼甲子当年和你那身为巫女的外祖母是至交,所以你外祖母以自己的血煞之血将宝藏大门机关封印了,而想再打开,就必须再以血煞之血灌注摧毁封印才可。”   江连淮俯下身子,直视着江城遥,无奈的一笑:“你们的族制规定巫女必须与本族中人结亲,可惜,你母亲罔顾族制,擅自与外族之人私通生下了你,导致你是个男孩,无法继承巫女之位,更导致你们菩曦族的覆灭。而身为男儿的你,体内的血煞之血是不纯的。没办法,我只有让封璟琟这个继承了他爹纯阳之体的人,来帮你加纯血液了。”   江连淮阴险的一笑,悠悠说道:“其实为你血液加纯的方法,不是非这肌肤之亲不可,还可以通过菩曦族的独门心法,可以让你们两人共□□炼。但是这种方法见效太慢,我好不容易等到你年满二十,血煞之血开始进化,再让我多等几年,我可受不了。”   江连淮直起身子,看向封璟琟,语气阴森道:“而且,没有什么比让万君豪的儿子受辱,更让我高兴的了。一个大男人,被当成女人去承欢于男人身下,光是想着,我心里都会舒畅无比。”   封璟琟始终没有抬头,江城遥望过去,却只看得到封璟琟缩起肩颈的侧影,显得那么地无助和悲怆……   作者有话要说:   揭露真相的写法,我尝试了三种设想,最后还是选了这种由江连淮之口,炫耀至极得召告天下,我觉得,以江连淮的性格,这种自己亲自见证施虐效果的方式,才能更满足他。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宝藏   “我师父,是你杀的吧?”封璟琟依旧没有抬头,声音闷闷地传出来,引得江城遥和褚皞眳齐齐看向他。   “对,是我杀的!”江连淮负手而立:“不止天韬老人是我杀的,天机老人也是我杀的!”   江连淮转过头来,看着任凌嫣道:“你还不知道天机老人是何许人也吧?呵呵,他就是你和灵儿的亲生父亲!灵儿是你的双生妹妹。”   灵儿丫头闻言,皱起眉头,咬住下唇没有出声。   任凌嫣一双杏眼顿时瞪得极大:“你胡说!”   “我胡说?你知道为何你的母亲一直不肯告诉你,你的亲生父亲是天机老人吗?”江连淮嘲笑着道:“因为你母亲和你父亲相差四十多岁,你父亲的年纪当你爷爷都绰绰有余了。”   江连淮继续添油加醋地说道:“你母亲虽未曾被评为武林第一美人,但也是绝世之姿,二十多年前,天机老人和天韬老人这对双生子,同时爱慕上了你的母亲,你的父亲比天韬老人性格更恣意张扬一些,对你母亲展开的追求攻势猛烈极了,你母亲最终被打动,与你父亲暗通曲款,怀上了你。也因此他们兄弟二人反目,天机老人一怒出谷,与天韬老人断了联系。”   江连淮长叹了口气,道:“可惜你的外祖母坚决反对你父母在一起,于是派高手追杀你父亲,你父亲被逼无奈四处逃亡,最后机缘巧合地躲进了圣女宫。时逢当时圣女宫要兴建七巧玲珑塔,你父亲为报收留之恩,同意帮助设计内部机关。没想到,这塔中要存放藏宝图之事,被你父亲知道了,他便上交了一份假的内部机关图,而真图却暗中送到了你母亲诸葛飞花的手中。也是因为这样,我才一时气愤,失手杀了他。”   “不过,杀天韬老人,我却不是失手,而是故意为之。”江连淮的目光又转回到封璟琟的身上,“一来是因为天韬老人这么多年来一直暗中调查万君豪的死因,处处与我作对,二来是我不能让天韬老人给城遥真的解了毒性,不然那宝藏大门可就打不开了。”   封璟琟抬起头怒视江连淮,一双大眼猩红毕现,他奋力地想挣脱捆缚着自己的绳索,却因为身中麻药而使不出力,只将被捆束着的手腕磨出了血痕。   江城遥看着封璟琟的动作,心疼得无以复加。他转回头坚决地对江连淮道:“打开宝藏大门只要有我的血就足够了,你放了他们!”   “放了他们?”江连淮哼了一声道:“凭什么?你认为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江城遥颓然道:“我们作了二十年的父子,你竟然让我今天才认识你!”   江连淮仰天长笑:“二十年啊,我看着你从呀呀学语到长大成人,我确实很欣慰,如果你和我是同一种人,如果你没有可笑地爱上这个孽种,我或许不会和你撕破脸至此……”   江城遥悲伤地摇头:“我永远也不可能和你是同一种人!你就为了得到一个女人,随意拆散人家一对恩爱情人,取人性命夺人之妻;你就为了这个宝藏,为了将我们玩弄于股掌之中,视云桀山庄上下五千多条人命为草芥;为了打开这个宝藏大门,设计我和璟琟坠崖,置我们于那样的险境;为了你的一己私欲,你杀害天韬老人丝毫不曾眨眼……你这样丧心病狂的人,我永远也不可能和你是同一种人!”   江连淮目光凛冽瞪着江城遥,等他说完,江连淮怒极反笑:“你说的都对,可那又怎样?笑到最后的人,是我!现在你们的性命全都在我的一念之间,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江城遥摇摇头:“我没什么可说的,我也不想再与你交谈下去了。你这些可笑的得意应该已经卖弄够了,可以收起来了!”   江连淮哈哈一笑,转过身来,看向褚怀庆等人,命令道:“可以动手了。”   褚怀庆等人俯首称是,按照之前的商定,行动了起来。   柳笙墨则抱起了江城遥,江连辂拽起了封璟琟,剩下的人则由一部分圣女宫弟子看管留在外头等候。   众人按照之前进入的方式,率领另一部分圣女宫弟子,进到了瀑布之后的密道之中。   圣女宫弟子点燃火把,将整个宝藏大门照得清晰可见。   江连淮将江城遥和封璟琟推在一处,用内力引导封璟琟气血暴行,封璟琟瞬间失去了意识,嘴角溢出鲜血,江城遥担心得冲江连淮连连怒吼,江连淮却不予理会,转头对柳笙墨笑着道:“看来这小子还真对那孽种动了真情了,你说你又何必对这小子执着不放呢?”   柳笙墨抿紧唇,忍了又忍道:“我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你快些打开大门吧!”   江连淮嘲讽得一笑,为两人稍微解开了几道绳索,拉过江城遥的手与封璟琟十指相扣,道:“你的药力早就散了吧?用你的内力引导他气血回行,助他脱险。”   江城遥封璟琟二人就以被捆绑的姿势,跪在地上,江城遥努力让封璟琟稳稳地靠在自己怀里,以内力灌输进封璟琟体内,不多时,二人内力竟仿佛融为一体般,快速而平稳地在二人体内交接,周而复始地运行。江城遥慢慢觉得自己的意识飘飞了起来,目光开始涣散。   江连淮从江连辂手中接过一把通身翠绿色的玉制匕首,他来到江城遥身后,匕首一挥,江城遥后背的衣服随即破裂,露出那个花朵般的鲜红色印记来。   江连淮匕首一探,刺入那印记,红艳艳的鲜血顿时汩汩流出。江连淮自怀中取出早已自江城遥处收回的那半把钥匙,和自己的那半把钥匙合在一起,并用这完整的钥匙去承接江城遥的鲜血,当钥匙被这鲜血淋透之时,钥匙竟然慢慢褪去了如暗黑外壳的色泽,露出内里光滑如玉润透至极的真面目。   那钥匙内里,竟全部是玉制,莹白的玉身,被鲜血一浸,瞬间变得娇红无比,那鲜血竟被这玉尽数吸收进了内里。   江连辂又用玉碗接了一碗江城遥的鲜血,走到宝藏大门旁的石柱前,将碗中鲜血慢慢灌注进了那开门机关的沟壑之中。   奇观发生了。   那鲜血自那钥匙处的机括开始,沿着大门的纹理,迅速扩散,竟在倾刻之间,就将大门所有纹理填满,那些沟壑图案竟变得异常美丽而妖艳。   江连淮上前,将鲜红色的玉制钥匙仔细地嵌入进了石柱上的机括之中。   随着机括运转的轰鸣的摩擦声,尘封多年的石门,向两侧缓缓开启……   柳笙墨连忙冲到江城遥身边,将他与封璟琟分开,快速点了他周身几处大穴为其止血,为他包扎伤口后,牢牢地将他护在了自己怀里。而封璟琟则昏迷着倒在了地上。   圣女宫弟子举着火把鱼贯而入,石门之内,亮如白昼。   石门之内,是一个简易的山洞,空间很大,却是空洞至极,众人在山洞最里处,发现了一个一尺见方,半人多高的石台,石台之上,放着一个同样一尺见方通体乌黑发亮的檀木箱子。   江连淮站在木箱前端详了半晌,摇头说道:“这木箱竟也设了机关,这鬼甲子老儿还真是够小心谨慎的。”   “这里会机关术的,只有那个封璟琟。”褚怀庆面无表情地说道。   “那就只好先暂时留着他的性命,让他开了箱子再死也不迟!”江连淮冷哼一声。   “那我们快些离开这里吧。”柳笙墨皱着眉道,他着急江城遥的伤势。   江连淮闻言没有多话,伸手抱起了那个黑檀木箱。   谁知,这檀木箱子所压的石台,竟然是山洞自毁的机括,当箱子被抱起时,机括运转,整个山洞开始剧烈晃动起来,洞顶碎石乱坠,地面开裂,江连淮抄起昏迷的封璟琟,带领站立不稳的众人急速向外退去。   当众人闭着双眼穿过湍急的瀑布,纷纷跳入下方的潭水之中时,身后的山洞已经彻底崩塌。   众人奋力游到岸边,上了岸。   此时,昏迷过去的封璟琟竟然幽幽转醒了过来。   江连淮转过头对身后的林芳菲命令道:“带走江城遥、封璟琟和褚暤眳,其余的人,杀无赦!”   刚刚醒过来的封璟琟立刻大声叫道:“不行!你不能杀他们!”   江连淮斜眼睨视着他,嘲讽地笑道:“你认为,我会听你的?”   封璟琟不停地深呼吸,他极力稳住心神,回道:“你会!因为你不杀我,就证明我还有用,如果你要是不带他们离开这里,我是不会为你所用的!”   江连淮蹙起眉头盯着封璟琟半晌。的确!他应该给自己留点筹码。江城遥是答应给柳笙墨的报酬,褚暤眳是褚怀庆的独子,这二人都不能用来威胁封璟琟。如果把其余的人都杀了,他还真拿捏不住这个封璟琟呢。   而且,他还得防备这个封璟琟在开箱的机关上使坏。这个鬼甲子心思诡异非常,难保他不会在这个箱子上也安置了自毁装置,如果这个封璟琟不肯全力以赴,那这半本武功秘籍可就危矣。   江连淮思及至此,转过来对林芳菲道:“那就都带走,等到这小子不听话时,就每天杀一个!”   说完,江连淮抱着檀木箱子,大笑着率先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一直在追文的小天使!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监/禁   圣女宫,地牢。   褚暤眳微微低垂着头,靠着冰冷的石墙,一言不发。铁栏杆之外,褚怀庆看着他欲言又止。褚怀庆就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天生的倔强脾气,自己一直欺瞒他到如今,他不肯原谅自己,早在意料之中。褚怀庆叹息一声,暗道只能慢慢想办法了,摇着头转身离去。   灵儿丫头伸手抚上褚暤眳的手臂,想要安抚几句,却被褚暤眳摇头的动作打断。灵儿望着褚暤眳疲惫的神色,想出口的话最终都消散于无形。灵儿咬紧了下唇,转过身来,凄凉地将头靠在地牢的栏杆上,泪水慢慢溢出,打湿了脸颊。   她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江连淮的话,她与凌嫣姐姐居然真的是双生子,她的亲生父亲居然是天机老人,那她叫了那么多年的爷爷岂不就是她的亲生叔叔?这叫她怎么接受?这叫她情何以堪?她缩起身子,紧紧得抱住自己,任脸上的泪水肆虐……   褚暤眳听着灵儿丫头压抑着的抽泣的哭声,拳头握紧又放开,他倾身上前,伸出右臂将灵儿搂进了怀里。灵儿捂住脸,哭得更加厉害,褚暤眳伸左手,轻轻拍着灵儿的肩臂,无言地哄着她……   坐在牢房另一侧的任凌嫣看着他们二人,并没有说话。她又转过头看向哑伯,哑伯倚着栏杆,似在闭目养神。任凌嫣也垂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心里反复推敲着江连淮的那翻话……   圣女宫,柳笙墨的房中。   屋子正中,摆放着一张铺着双面锦绣桌布的梨花木桌。   江城遥用左手肘勉强支撑着身体,坐在桌前,因为被柳笙墨又加大了软筋散的药量而浑身无劲,此时此刻的他,连抬下手臂迈下步子这样的动作都十足的吃力。   端着茶盘的柳笙墨推开门,看到坐在桌前的江城遥的侧影,满脸溢出满意至极的笑容。   这个男人,终于可以完完全全地属于他一个人了。而那个和自己争人的封璟琟,如今的性命都仅仅是暂时地寄存着而已,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当封璟琟打开那个宝箱之时,就是他断命之日!   柳笙墨笑吟吟地来到江城遥面前,将茶盘内的饭食逐一摆在桌上,温声细语地道:“这是我让厨娘给你开的小灶,你来尝尝,可还称心?这几道菜都是那厨娘的拿手菜。”   柳笙墨白晳修长的手将银筷递至江城遥面前,江城遥竟似没看见也没听见般,动也未动。   柳笙墨也不恼,放下银筷,笑着道:“莫不是要我来喂你?”   柳笙墨执起调羹,盛了一勺味道鲜美的鱼汤,喂至江城遥唇边,却被江城遥右手一拂,打翻在地。   柳笙墨收回伸在半空中的手,敛起笑容,冷冷地道:“你这是要绝食给我看不成?你,这是要与我撕破脸么?”   江城遥心想:撕破脸?当你站在江连淮身后时,我们不就已经无声地撕破脸了么!   江城遥将头转过去,竟再也不愿多看柳笙墨一眼。   柳笙墨怒极,厉声道:“好你个江城遥!你倒是有傲骨!你绝食是吧?可以!你绝食一顿,我就抽那个封璟琟一顿鞭子,你绝食两顿,我就抽他两顿鞭子!我倒要看看你江大侠能呈英雄到几时?”   说完,柳笙墨甩袖转身,就奔门口而去。   江城遥瞬间惊出一身冷汗,他急忙唤道:“你别!我吃,我吃!”   柳笙墨顿住身形,努力深呼吸好几次才抚平胸中的怒意,他换上笑容,慢条斯理地转回身来到桌边坐下。   柳笙墨重新执起银筷,笑着为江城遥布菜。江城遥伸手勉强端起描金瓷碗,用银筷往嘴里胡乱地扒拉着饭菜,本应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入了他江城遥的口中,竟然味同嚼蜡。   柳笙墨长筷一伸,筷子前端的一块酱棕色的红烧肉就喂至了江城遥的唇边。   江城遥忍了又忍,终是张开口,就着柳笙墨的银筷将那块红烧肉吃进了嘴里。   柳笙墨笑得更满足了。此情此景,他早已在梦中不知梦到了多少回了。与自己深爱的江城遥这样温馨的相守,就是他毕生的追求。他相信,终有一天,面前的这个男人必将会被自己的真情所感化,与自己白首偕老。春看落花夏听雨,秋数红叶冬赏雪,把酒言欢烹茶为乐,他们可以这样幸福地直到生命的尽头。   以前的自己,虽然也是每天快乐的在活着,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将义父托付给自己的霏翃盟发扬光大,那就是他唯一能做也一直在做的事了。可那个时候,自己仍然时常感到迷茫。真到他在七巧玲珑塔内遇到江城遥,这个男人冲他微笑,露出一口白牙。那笑容竟似一道阳光照进了他的心中,当江城遥毫不设防地就将自己背在了身后,那一刻,他柳笙墨就知道,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毕生的追求,那就是眼前的这个人,也只有这个人!   柳笙墨长指一勾,拾起酒壶为江城遥满上了一杯清澈的烈酒,江城遥毫不犹豫地一把抓起酒杯仰头一干而尽,这个时候,他真的是太需要这个东西了,真的太需要了!   圣女宫,别院的厢房之内。   封璟琟正蜷着膝四肢无力地坐在床头,而那个装着绝世武功秘籍的檀木箱子就放在他的眼前。江连淮威胁他的话还历历在耳。他心知肚明,如果他不打开这个箱子,那个江连淮真的做得出来,一天杀一个人给他看。   可他又不能太快的打开这个箱子,他不傻,这个箱子打开之时,就是他命结之日!   而他,还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江城遥现在落在柳笙墨手里,天知道那个想得到江城遥都要想得发疯的柳笙墨能干出什么事来!封璟琟现在连设想一下江城遥的处境都不敢,因为他只要一往深了想,心就会剧烈的抽痛,那种痛,他知道是什么,可他真的无法去面对!他明明是个正常的男人……   封璟琟低下头,用力地喘了几大口气,努力平抚自己的心绪。   还有褚嗥眳,灵儿,任凌嫣和哑伯,此刻都被江连淮关押着,自己得想办法救他们出来,所以自己绝对不能死!   江连淮说,自己才是万君豪的独生子,那朱娉婷就是自己的生身母亲了。他觉得江连淮没有说谎,因为江连淮筹划了多年的计划终于完成了,他成功地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在那个宝藏之地,他已经没有说谎的必要了,他有的应该只是发泄他这么多年隐藏在心中的秘密的欲望。那个时候他急于和所有人分享这个惊人的事实,正是不吐不快的时候,所以他所说的必定句句都是实话。   而自己和江城遥为什么身体会发生那些惊人的变化,也都被江连淮解释得一清二楚。他明明不喜欢男人,却在江城遥身下得到了那么极致的欢愉,他还曾万分可耻万分憎恨过自己。现在,真相大白,封璟琟却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他明明该如释重负的,可心里那些莫名涌出的苦涩与失落,又该作何解释呢?   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那一刻,封璟琟心里的震惊已经将他完全击得不知所措。他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作出何种表情,应该说些什么。   小时候,他曾无数次追问过师父,他到底是谁,他的父母又是谁。每次师父都顾左右而言他,每次到最后都是含糊其词地告诉他,等他长大了,自然就会知道了。那个时候,他就天天盼着自己长大,他觉得自己只要长大了,就知道自己是谁了,就不再是一个孤儿了,他甚至可以认祖归宗,他倒不是想离开师父离开若虚谷,他只是希望找到自己的根,他只是想摆脱孤儿的身份而已。   因着他近几年出门历练,看到很多小孩子被父母疼爱呵护地抱着哄着,手牵着手逛庙会看花灯,看着那些孩子们纯真幸福的笑脸,他才知道自己那除了书还是书的童年,缺失了什么。   师父和哑伯都很疼爱他,这他都知道,可他们毕竟是和自己相差了四五十岁的老人,所以那些在父母身边长大的孩子们的童年,他真的没有享受过。   然而,现在他终于知道了一切,可他却无法诉说出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他觉得如果现在他能提着壶酒,坐到高高的屋顶之上,对着高挂的明月,举壶豪饮一番就好了。当然,如果江城遥能够坐陪,那将更是一番美事。   那个江城遥总是能善解人意的说出他想听话,或者是微笑着静静倾听他的述说。那个江城遥追随着他的目光,他虽然从未对视过,可他一直都知道,那目光之中始终有着包容、理解和支持,甚至还有他一直不愿承认的浓情蜜意!   封璟琟痴痴地发了会儿呆,才猛然惊醒,自己居然在想江城遥!   他的脸颊瞬间灼热滚烫了起来。自己这应该是最近经历了太多事情,有点承受不住,才会希望有个人能和他一起分担一下吧,一定是这样的!   封璟琟双手使劲搓了搓脸,目光落在了眼前的这个檀木箱子上。   这个檀木箱子,凭着重量和手感,封璟琟就已经断定,这是个连环机关装置。外面的机关,也是开启里面机关的机括。而在这么小的箱子里,能安装下如此精妙的重叠机关,这简直是巧夺天工!   而这种机关设置方法,早已失传多年,就是他师伯天机老人,恐怕也不敢保证能万无一失地将其打开。   封璟琟伸出手,抚摸着箱子外面精细的花纹。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确保安全地开启它呢?   作者有话要说:   确定自己喜欢上一个人,爱上一个人,我一直认为只需一个恍然大悟的瞬间!   感谢追文的你,^-^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诱惑   一顿晚饭吃下来,江城遥饭菜进得不多,酒却喝得不少,柳笙墨见他借酒浇愁,却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劝阻,反而一直善解人意地为他不停斟酒。江城遥直到晚膳被尽数撒下,又喝了盏茶,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不妥之处。   月上中天,屋内几处的取暖火炉燃得正旺,江城遥倚靠在床塌左侧的大型软枕上,渐渐觉得浑身燥热难当。他抬头看了眼离他最近的炉中燃得通红的炭火,抬手解开了薄袄外侧的玉扣,敞开袄怀,让自己透气抒闷。   出去了不多时的柳笙墨推门进来,看见江城遥衣襟大开的模样,不禁暗自得意地一笑。   柳笙墨走到江城遥近前,看了眼炉火道:“怎么?炭火烧得太旺了吗?我用不用叫人撒下去两个铁炉?”   江城遥摇摇头,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异样了。身体的这种热,与炭火无关。他是被下了药,媚/药。这种感觉,与他每次毒性发作的时候,简直太像了。只不过,这个药性没有他所中的毒性那么烈罢了。   江城遥脑中浮现出饭桌上柳笙墨殷勤倒酒的模样,他闭了闭眼,什么都明白了。   江城遥一言不发地侧过身,翻身面冲床塌里侧合衣而卧,只留给了柳笙墨一个充满清冷拒绝意味的背影。   柳笙墨不以为意地笑笑,撩起衣袍下摆,坐在了江城遥身后,冲着江城遥笑道:“你是不是认为自己能熬得过去这药性?”   江城遥闭目不答,额头的汗水已经开始汇集形成大颗的汗珠,顺着脸颊,一滴一滴地缓缓爬落到被褥之上。   柳笙墨脱下鞋子,爬上床来,探过身子,半抱住江城遥的上身,用衣袖温柔地为江城遥擦着汗,边擦边引诱道:“你这又是何苦呢?我自认为自己长相不差,还不至于一点都入不了你的眼吧!”   江城遥此时已经难耐至极,他伸出手去扯被子,打算将自己起了变化的身体裹在被子里,却被柳笙墨一把抓住手腕,扯得翻过身,面朝上仰躺在床上。柳笙墨更是趁势而为,整个身子已经压在江城遥的身上。   江城遥惊骇得睁开双眼,入目便是柳笙墨满是爱意与□□的目光。江城遥用力去推柳笙墨的胸膛,无奈此时他的力气已经是堪比妇孺,根本推不动分毫。反而惹得柳笙墨哈哈大笑。   柳笙墨执住江城遥的手,放在唇边温柔地一吻,微笑着安抚道:“你莫怕,我知道你是宁死也不会在床第之间作下面的那个。我如此爱你,绝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你放心,我来做承受的一方。”   言罢,柳笙墨俯下头,对准江城遥的唇吻了下去,却被江城遥及时的一偏头而躲过。   柳笙墨既不急也不恼,反而顺势将吻落在了江城遥露出的脖颈,同时伸出手捻开了江城遥的衣扣,在江城遥极力反抗却丝毫无用的抵抗下,层层剥开了江城遥的衣服。   那温柔而缱绻的吻,密密麻麻席卷而来,顺着江城遥的脖侧,一路向下……前胸……小腹……肚脐……直到柳笙墨去解江城遥的腰带之时,江城遥紧咬的牙关才惊慌得吐出了呼声。   “柳笙墨,你别让我恶心你!”江城遥紧闭双目,咬牙切齿,双手死命攥住腰带不撒手。   “恶心我?”柳笙墨抬起头,凄凉得一笑道:“我就算不这么做,你也一样的恶心我,不是么?”   柳笙墨双手微一用力,腰带连同裤子立即应势而裂。江城遥因药力早已蓄势待发的状态,尽数被柳笙墨收入眼底。   江城遥又气又羞,语不成调地道:“柳笙墨,你这是逼我恨你!”   柳笙墨顿了顿,眼底涌上痛苦之色,随即又被他绝然地压下,他破釜沉舟地道:“恨吧,反正你已经跑不了了,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人!”   柳笙墨低下头张口吞入,惹得江城遥浑身一个激灵,药力本就已到顶峰,江城遥随着小腹逐渐炸开的感觉,意识开始慢慢抽离身体,眼前最后一刻闪入的,是封璟琟在月光下挺拔的身影,衣袂飘飘,长发飞扬……江城遥的心开始剧烈地抽痛起来,他仰起头,一口腥甜喷薄而出,鲜血似雾般弥散在床塌上空……   柳笙墨吓得停住了动作,惊慌得爬起来,将江城遥揽在怀里,六神无主地喊道:“江城遥!江城遥!你醒醒!你醒醒!”   柳笙墨颤抖地抬起手指去试探江城遥的鼻息,发现已经变得微弱,他顾不得二人衣衫不整,起身扯过屏风上的狐皮大氅,将江城遥一包打横抱起,直奔林芳菲的寝宫而去。   圣女宫主殿,离柳笙墨所住的小院有着不短的距离,却在柳笙墨内力爆发轻功疾驰之下,眨眼之间就已经到达近前。圣女宫一众女护卫拼命在后追赶,却都被全数甩在身后远处。   抬脚将冲上来的殿前女护卫一脚踹开,柳笙墨大声冲着寝殿喊道:“林宫主!在下柳笙墨有要事求见!”   寝殿的大门无声打开,里侧走出一位美貌侍婢,对着柳笙墨恭谨一礼,回道:“柳公子,宫主已经歇下了,此刻不见任何人,您请回吧!”   “闻池姐姐,您行个好,帮我再去通报一声,人命关天啊!”柳笙墨心里焦急非常,面上却只得低声下气地说着软话。   低头看了一眼柳笙墨怀中昏迷不醒的江城遥,此时脸白如纸,闻池脸露不忍,叹了口气,转身折回门中,大门又无声地关上了。   之前一直追逐着他们二人的护卫,此时也已跟了上来,纷纷立在他们二人四周,将他们团团包围,均是严守以待。   柳笙墨架着江城遥的肩膀,将江城遥放得站立在地上,低头伸手将裹着江城遥的大氅又拉严实了些,又把江城遥紧紧拥在怀中。感受到江城遥越来越微弱的呼吸,柳笙墨满心的焦急,他感觉到自己的心此时此刻正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揉捏着,痛得他喘不过气来。   大门又一次打开,闻池躬身道:“宫主有请!”   柳笙墨忙将江城遥抱起,快步走了进去。   林芳菲的寝殿,没有世人猜测得那么奢华宏丽,反而简朴得很,连女子们最爱的熏香,她都不愿意使用,反而愿意在屋内养些耐寒秀美的花,让花香点缀着自己的闺房。   柳笙墨在一架绣着红梅怒放的屏风之前,抱着江城遥跪下,向着屏风后轻拢秀发一脸倦意的林芳菲请求道:“林宫主,请您救救他!救救他!”   林芳菲略带着暗沉的声音自屏风后徐徐地传来:“他这是中了什么毒?他不是百毒不侵的么?”   柳笙墨悔不当初,低头回道:“他……他中的不是□□,是……是媚/药……”   林芳菲轻声笑了起来:“你倒真是心急,今天才到手的人,今晚就要吃干净,这倒像是你的作风。”   柳笙墨已经顾不得林芳菲语带嘲笑了,他又求道:“林宫主,求你救救他,只有你才能救得了他!”   “哦?”林芳菲语调上扬,问道:“为何?”   柳笙墨一脸愧色:“因为他中的媚/药,是在下在宫主的药房偷的,这药,只有宫主您才能解……”   “怪不得。”林芳菲低下头,就着床头的红烛烛光,看着自己泛着粉红色光泽的指甲,“我的药师在药丢失后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上报于我了。我也早已猜到是你所为。”   “请宫主救他性命,偷盗之责,在下甘愿领罚!”柳笙墨以头磕地,言辞恳切。   “因着你在我宫中偷盗,我本来不想管他死活。”林芳菲语气一转,笑道:“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我可以给他解药,我甚至可以帮你得到他的心,只要,你肯帮我个忙。”   柳笙墨一怔,能帮他得到江城遥的心,这句在林芳菲口中轻飘飘的话,却如一声巨响砸进了柳笙墨的耳中。半晌,柳笙墨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他强自镇定,用仅存的一丝理智问道:“不知宫主有何差遣?”   林芳菲素手一抬,身侧的闻池躬身回应,走出屏风,递给柳笙墨一张宣纸。   柳笙墨展开来,在屏风前薄纱灯笼的照明下,看完了纸上的内容。柳笙墨心中一凛,他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屏风,似要透过屏风,看穿林芳菲的内心一般。   林芳菲也不急,接过贴身侍婢闻珠奉上的银耳红枣莲子羹,用调羹慢慢喝着。   好半天,柳笙墨才张开嘴:“不知,宫主刚才说,能帮我得到他的心,此话可当真?”   林芳菲头也未抬,边喝边答道:“自然。”   “那不知宫主如何帮我达成此事?”柳笙墨问道。   “我虽不是南疆之人,但却自幼习得南疆的巫术,”林芳菲将碗中最后一块银耳挑着吃了,将羊脂白玉碗放在闻珠躬身端着的茶盘之上,才幽幽地回道:“我会一种巫蛊之术,名唤情蛊。只要江城遥身中此蛊,便会全心全意只爱你一人。”   “此话当真?”柳笙墨瞬间直起腰来。   “自是当真!”林芳菲笑道:“我对自己的巫术能力,还是有十足的自信的。”   柳笙墨垂下头,望着躺在他怀里的江城遥,目光透着痴迷,他伸手抚上江城遥棱角分明的俊脸。   这是最好的方法了吧?江城遥此时已经恨极了自己,如果能用这种巫蛊之术,牢牢地拴住江城遥的心,那他柳笙墨此生都再无他求!   那江城遥此时身中的奇毒,这林芳菲是不是也能解呢?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下蛊   “不知宫主可会解他身中的奇毒?”柳笙墨试探着问道。   林芳菲闻言笑道:“你这滑头还真不会做了亏本的买卖!实话告诉你,他中的这毒,我还真就想试试看能否解得了,毕竟,我这辈子,就对毒感兴趣。”   “如此,柳某人感激不尽!”柳笙墨握着那张宣纸的手一扬,宣纸瞬间化作雪片纷飞。   他们二人的协议就此达成。   林芳菲满意的一笑,自枕畔的机关匣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闻池,闻池躬身接过,出得屏风,将小瓷瓶递于柳笙墨。   柳笙墨赶忙倒出瓷瓶中的药丸,喂进江城遥口中,在林芳菲的指导下,以内力引渡,助药力自江城遥腹部运转至全身。   不多时,江城遥一口长气喘起,胸口起伏恢复了规律,已是自鬼门关转了一圈又逃过一劫。   林芳菲笑意不减,道:“今夜让他好生歇着,明日我便为他下蛊,助你早日得偿所愿,你先带他回去吧。”   柳笙墨再次道谢,起身抱起江城遥出了殿门。   闻池闻珠恭敬地侍立在两侧,林芳菲拖着长裙披着薄袄自床榻上走下来,立在床畔西侧的窗前,看着桌案之上修剪精致的梅花盆景,幽幽地道:“确实是到时候了……”   翌日,阴了许久的天空终于放了晴,太阳暖洋洋地照耀着大地,终年白雪覆盖的积云山此时更加白得刺眼,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别有一番壮阔之美。   坐在桌前,正聚精会神皱着眉,盯着檀木箱子不眨眼的封璟琟,却被江连淮推门而入的声音吓得一颤,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江连淮,又无言地低下头继续观察着箱子。   江连淮立在门口,盯着一动不动的封璟琟半晌,幽幽地道:“你莫不是在拖延时间?”   封璟琟气闷,冷冰冰地道:“我还没忘我的朋友都在你手里!”   江连淮点点头:“谅你也不敢拿他们的命当儿戏!”   “你不用每天一催,”封璟琟头也未抬,接着道:“我在努力寻找机关的切入点,这个机括隐藏的很巧妙,你天天来,打扰到我,我可不负责!”   江连淮脸阴沉下来,却没有再言语,只是站在门口处,目不转睛地望着封璟琟。   “你不走,是在等我问你问题么?”封璟琟终于抬起头正眼看向江连淮。   “是。”江连淮颔首道:“我很好奇,你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就没有问题想问我么?”   “有是有,可我不想看见你的这张脸,所以就一直没提起兴趣问。”封璟琟眼中涌出戏虐。   江连淮阴沉的脸色,被笑意替代,是被气笑的。   “既然你这么想让我问,那我就问问。”封璟琟起身,与江连淮对立而视,问道:“你不是深深爱着朱娉婷么?怎么连她都杀了?你真下得去手!”   江连淮表情一窒,似乎在极力隐忍,良久才张开嘴道:“她不是我杀的,她是自杀的。”   “自杀?怎么会?”封璟琟动容:“她深爱着她的儿子,她并不知道江城遥不是她亲生,一个母亲,怎么会舍得抛下自己的孩子去寻短见?”   “因为,她发现了我的计划,为了让我放过江城遥,她用性命相逼……”江连淮面无表情。   “看来,你最爱的女人与这本武功秘籍,还有你报仇的意念相比,终究是份量轻了些!”封璟琟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江连淮垂眼沉默。   “那云桀山庄上下五千多条人命,难道就单单是为了让江城遥相信你所设的局么?”封璟琟语气不变,仍是带着些似笑非笑。   “是。”江连淮颔首,又道:“也是为了娉婷陪葬。”   封璟琟点点头,道:“这倒是你能做得出来的事。”   “你自认为很了解我?”江连淮蹙起眉头。   “不敢!”封璟琟一撩薄袄的下摆,又坐回凳子上,重新研究起宝箱来,“只不过是,你现在做出什么事情来,我都不会吃惊了。”   “你的意思是,我本性凉薄?”江连淮问道。   “不,”封璟琟勾唇一笑:“你是没有人性!”   江连淮怒极,却终究是什么也没再说,甩袖而去。   朱聘婷,这个自己素未谋面的女人,这个抚养了江城遥二十年的女人,竟然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自己竟会是江城遥叫了二十年娘亲的女人的儿子!被江城遥李代桃僵,使得自己成为孤儿,而这一切,都是拜江连淮所赐!自己必须和他好好清算总账!   封璟琟伸出手指抚摸着宝箱的纹路,脑中想着刚才自己的表情和语气,竟然和江城遥如出一辙!封璟琟低头苦笑了下:江城遥,也不知你现在是何处境了?   柳笙墨房中。   床榻上的江城遥仍然昏睡不醒,只不过吃了林芳菲给的解药后,脸色变得红润起来,昏迷仿若熟睡。   林芳菲薄纱遮面立于床畔,一袭长裙坠满珍珠,竟似繁星点点,很是好看。   只不过柳笙墨满心满眼都是江城遥,这林大宫主的美艳装扮,于他而言都是浮云。   林芳菲看着柳笙墨满脸的焦急和紧张,抿唇而笑道:“柳公子不必担忧,我自认对自己的巫蛊之术还是有十足的把握的,我肯定会还给你一个只会围着你转的江城遥。”   柳笙墨再次称谢。   林芳菲伸手接过闻池奉上的两个黑色瓷瓶,对柳笙墨说道:“这里就是蛊虫,一公一母,公虫必须种在江城遥体内,母虫则需种入你的体内,你可有异议?”   见柳笙墨摇头,林芳菲就吩咐闻池闻珠开始协助。   江城遥被婢女脱光上身衣物,林芳菲取过闻珠奉上的银质匕首,在江城遥的后心印记处划开一道小口子,将放有公虫的瓶口对准那道口子,眨眼功夫,就见一只粉嫩嫩的小虫子自瓶口爬出,快速钻进了那道口子里。   与此同时,闻池也在柳笙墨的左大臂上种上了母虫。   闻珠扶起江城遥,让他呈盘膝坐姿,林芳菲也盘膝坐在他身后,银针刺穴,导引江城遥的内力,使其无法将蛊虫排斥出体外。   直到蛊虫与江城遥的肉身相辅相成,林芳菲才收起银针,又用符文引燃后的灰烬入水,让闻珠喂江城遥服下。   喝完符水的江城遥,眉头皱起,鼻尖渗出细汗,不安地扭动了起来。   此时的柳笙墨,感觉到在自己左臂栖息的蛊虫,竟在呼应江城遥般,隐隐也在蠕动,让他的左臂又麻又痒。   林芳菲安抚他道:“无妨,这是母虫在呼唤公虫,一会儿就好了。”   果然,片刻功夫,两只蛊虫就都安静了下来,柳笙墨的胳膊不再有异样感,江城遥也渐渐陷入了沉睡。   柳笙墨长出一口气,拿过身后婢女的绢帕,坐到床侧,为江城遥温柔地擦起汗来。   林芳菲满面笑意,却并没有离开。她在等。   过了一会儿,江城遥又开始四肢不安稳地挣扎起来,他痛苦的表情让柳笙墨的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这是怎么了?”柳笙墨连忙求助于林芳菲。   林芳菲道:“应该是他体内的毒性和蛊虫的毒性相冲。”   “这可如何是好?”柳笙墨紧紧握着江城遥的手,转头冲林芳菲焦急的问道:“林宫主,他到底会不会有事?”   “据我现在判断,这两种毒应该既相生又相克,不过江城遥应该没有性命之忧。”林芳菲答道。   “不过,”林芳菲话锋一转:“江城遥之前中的毒,我解除的把握却并不大。刚才为他引导内力之时,我发现他所中的兽毒,极其罕见,我是从来没有见过。”   “此话怎讲?”柳笙墨顿时紧张感提升了好几个等级,“他的毒无解?”   “是否无解我不敢说,但恐怕在当今世上,估计是无人能做到。”林芳菲语气转为沉重,“你得做好准备,江城遥恐怕得遭些罪。”   “怎么个遭罪法?”柳笙墨连忙追问。   “估计会超乎寻常的疼痛,毕竟两种毒都极其霸道,”林芳菲接着道:“但你放心,这两种毒一个是兽毒一个是虫毒,有相生关系,只要等到两种毒在他体内调和平衡了,他就好了。”   “这……”柳笙墨看着江城遥疼痛得浑身大汗,不停在床榻之上翻来覆去地一直折腾,柳笙墨萌生悔意,“可不可以把蛊虫拿出来,他,他太遭罪了……”   “这个已经不可能了,蛊虫一旦入体,除非你们二人死了,不然蛊虫是不会离开宿主身体的。”林芳菲回答道:“还有,你们二人从现在起就是同生共死的关系,也就是说,你们其中有任何一个人死去,那另一个蛊虫就会感知到,并且钻入自己宿主的心脏将宿主杀死,然后两只蛊虫同时脱离宿主身体纷纷逃走。”   “不过没事的,”林芳菲嫣然一笑道:“你相信我,江城遥一定能挺住,他不会有事的。”   林芳菲又安抚了柳笙墨几句,叮嘱了他一些注意事项,便带领着侍婢离开了。   柳笙墨守在江城遥身边,一天一夜不曾合眼,江城遥疼痛得眼泪鼻涕糊了满脸,浑身的力气都折腾光了,在翌日天光见白之时,才渐渐脱离了这非人的折磨,虚弱得进入了沉睡。   柳笙墨因为母虫在左臂,身体也产生了些排斥反应,再加上照顾了江城遥一天一夜,当江城遥睡着后,他也精疲力竭地趴在床边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在努力码字,准备结尾,所有人的结局都有了定数,这是我觉得最好的结局了,希望你们喜欢。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异常   圣女宫地牢。   因为褚皞眳执意要和灵儿丫头、任凌嫣、哑伯共存亡,于是一直和他们关押在一起。   褚怀庆心疼儿子,所以四人所在的地牢中被架起了四处取暖的炭火盆,地牢中的寒冷潮湿几乎都被驱散。铺盖也是新置备的,御寒效果尚好。伙食也是精心得很,末等厨娘每次做牢饭都会内心抱怨,放在以前何曾这么费时费力地给犯人开过小灶?而褚怀庆更是没事就往地牢跑。   此时此刻,褚怀庆站在牢笼前,不知第几次苦口婆心地规劝着自己的宝贝儿子。而褚皞眳回答他的依旧是沉默,是无边无际的沉默。   良久,褚怀庆再次摇着头,叹息着失望地离开。   褚皞眳默默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目光中情绪复杂以极,远没有他外表看起来那么镇定自若拒父亲以千里。   这个含辛茹苦独自抚育他长大,教导他做人道理的父亲,现在却在被利欲熏心,做着让自己无法接受的事情。   他该怎么做?他又能怎么做?现在身陷囹圄,软筋散掺在每日的饭食饮水中,他们四人一直都浑身无力,逃脱不得。   他们试过绝食以图恢复体力内力,可牢卒二话不说,就奉命将软筋散加入了炭火中,药性挥发,他们照样脱不得身。   褚皞眳垂下头,苦笑着想,就算他们逃离了这个地牢,外面还有圣女宫弟子重重守卫,他们依然插翅难逃。而且,封璟琟还在他们手里,现在也不知他处境如何,褚皞眳真的是担心的得无以复加。   灵儿看见褚皞眳苦笑的表情,知他心中难堪,便伸手挽住他胳膊,善解人意地道:“褚大哥,你莫要折磨自己,我们会有机会出去的。百密还一疏呢,我就不信他们能关押我们一辈子,我们不会被永远困在这个破地方的!”   任凌嫣接口道:“妹妹说得对,我们总有机会出去的,褚公子莫要钻了牛角尖才是!”   褚皞眳点点头。   哑伯抬手比划了一段手语,灵儿翻译道:咱们别着急,封璟琟和江城遥都机智过人,他们肯定在想办法。   褚皞眳再次点点头。他只怕,江城遥落入柳笙墨手中,已经自身难保。而对于封璟琟,他现在只希望璟琟不要那么快破解了宝箱的机关,能拖延一天是一天!   褚皞眳低头看向靠在自己肩头的灵儿,这个丫头,无怨无悔得跟随着自己陪伴着自己,细心照顾着自己的饮食,小心翼翼地感受着自己的情绪,她对自己的这份感情,真的是诚挚无比。那自己呢?可能放下得璟琟,接受这个丫头?   褚皞眳抬起头,看向栏杆外的石墙上方高处的小窗口。那处漆黑的通风口,此时透进了些许微弱的光亮,可是天亮了么?   柳笙墨是被一阵吼声惊醒的,他抬起头,只见江城遥双眼大睁却无焦距,死命抓着心脏之处,全身缩成一团,不停痛呼。   柳笙墨连忙起身使尽全身力气将江城遥抱在怀里,用手想为江城遥揉揉心脏,却被江城遥一个打挺挣脱开来,也因为这个动作,江城遥摔到了地上。   柳笙墨刚要冲过去扶他,却惊愕地止住了动作。   只见江城遥满头黑发,从发顶向发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成了银白色,在窗外探进来的阳光照耀下,竟比屋外的白雪还要白上几分。   柳笙墨瞪大的双眼充斥着震惊和心痛,他扑上去抱住江城遥,不可抑制地红了眼眶。   此时的江城遥阵痛已过,拼命地在大口喘气,看得出来,他已经再次声溺力竭,浑身瘫软,任由柳笙墨将他搂在怀里。   柳笙墨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小心翼翼地问着江城遥道:“城遥,你怎么样?你好点没有?”   江城遥张着一双茫然的眼睛,顺着柳笙墨的声音抬起头看他,面无表情盯着他看了半晌,好似才认出他来:“柳、笙、墨?你是,柳笙墨……”   “对,是我,地上凉,我抱你回床上,好不好?”柳笙墨温声细语地再次哄着,却止不住眼里的泪水,   江城遥皱着眉头盯着柳笙墨的脸,似乎在努力思索着,好半天才迟疑地抬起手,轻轻地为柳笙墨擦拭眼泪。   柳笙墨先是震惊得不敢相信,等反应过来后,激动得一把抓住江城遥的手,那情蛊真的起作用了!   江城遥似乎很是不习惯,略带羞涩地低下头想抽出手来,试了几次都没成功。他抬起头,看着柳笙墨的脸,目光中带着疑惑,疑惑中又带着几丝笃定,矛盾得很:这个人,是自己的什么人吧?为什么这感觉这么奇怪,既熟悉又陌生?   “城遥,你胸口还疼吗?”柳笙墨伸手为他揉了揉胸口。   江城遥脸带羞赧,摇了摇头。   江城遥突然被柳笙墨伸臂打横抱了起来,顿时羞红了一张脸,惊呼道:“快放我下来!我自己走!我自己走!”   柳笙墨比江城遥矮了半个头,身材也较江城遥稍微瘦小些,可力气却是惊人得大,抱起江城遥来,毫不吃力,稳稳当当。   “我不放!这辈子我都不放!”柳笙墨笑得一脸桃花开,心里雀跃得简直要跳起来。   江城遥闻言,心里觉得怪怪的,既有一丝甜蜜,又有一丝抵触,自己怎么这么矛盾呢?   江城遥内心困惑之际,已经被柳笙墨细心温柔地安置在被褥之间。   柳笙墨望着江城遥一头银发,心里开始抽痛,他需要去问问林芳菲,这是怎么回事。   柳笙墨看着江城遥的面容,伸手抚上了他的脸颊,江城遥忍住了想躲开的冲动。   柳笙墨满意极了,倾身就奔江城遥的脸颊吻了过去,这回却被江城遥脸一偏,躲过了。   二人俱是一愣。   江城遥是震惊于自己的矛盾,明明心里渴望与眼前这个人亲近,可身体却总是不受控制地先一步做出拒绝的动作,这怎么解释?   柳笙墨是担忧多过于震惊,难道情蛊的力量不够强大,还是不足以控制住江城遥吗?还有,江城遥满头黑发为什么一瞬间变成了白发?不行,他现在就得去见林芳菲!   “城遥,我去为你端些膳食,你在这里等我,好么?”忽略掉刚才的尴尬,柳笙墨温言细语地安抚着江城遥,不知为何,江城遥让他觉得有点怪异,性情和平时很是不同。   江城遥确实有些饿了,他虽然不知道自己昨日昏睡了一天,但也感觉得出自己似乎有一段时间没有进食了。他点点头,目光带着些依赖地看着柳笙墨,说道:“那,你要快去快回。”   “好。”柳笙墨笑着点点头,心里激动而又温暖地一塌糊涂。他抬手为江城遥顺了顺头发,扶着江城遥躺下,为他盖好被子,才转身出了门。   圣女宫书阁。   雕花精细的金丝楠木桌前,林芳菲左手揽袖,右手执笔,莲青狼毫运势如行云流水,一幅笔精墨妙的行书跃然于纸上,让人无法想象这样磅礴大气的手笔,竟是出自一位女子之手。   柳笙墨于厅中静候许久,林芳菲才似乎觉察到他的到来。   “不好意思,让你久候了,我今日不知怎么,突然有兴致舞文弄墨起来。”林芳菲笑吟吟地放下狼毫笔,提着裙裾款步走到柳笙墨面前。   “是在下不请自来,打扰宫主雅兴了。”柳笙墨抱拳一揖,“但在下确是有急事前来。”   “可是江城遥醒了?”林芳菲正色道。   “正是,”柳笙墨一脸担忧,“只是,他的性情大变,言语举止柔和,处处透着胆怯和小心,而且,他那一头黑发,在今早眨眼之间,褪变成了银白……”   “黑发变白?这倒是意外……恐怕是两种毒性相冲导致的。这个得再观察观察才好。”林芳菲沉吟道:“你所说的性情变化,却是正常,这是情蛊刚开始起作用,这几日你天天寸步不离地守着他,他会逐渐变得更加依赖于你。这不也正是你想要的吗?”   看着林芳菲透着笑意的眸眼,柳笙墨没再多语,告辞后去了小厨房,取了来之前嘱咐厨娘熬制的牛肉粥,向自己小院的方向走去。   不知为何,柳笙墨觉得林芳菲事先好像就已经预料到了江城遥中蛊之后的状况,只不过,她并没有告诉自己实情。她应该是怕自己知道了中蛊的后果而不肯同意给江城遥下蛊。江城遥中蛊前后判若两人,细细想来,这蛊,恐怕有问题!   江湖第一神医天韬老人已经离世,接替他能力和称号之人,非封璟琟莫属,而能医治江城遥之人,恐怕也只有封璟琟。可柳笙墨却再不希望江封二人见面,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再观察观察再说。   柳笙墨推开房门,又转身关严,绕过屏风,来到床前,却见江城遥又睡了过去,但是睡得却极不安稳,一双长睫抖个不停,嘴唇微微翕张,应是在做梦。   柳笙墨将茶盘放在床头小几上,伸手去擦拭江城遥额头的细汗,没想到轻轻一触,江城遥就警觉地睁开了眼睛。   看清来人,江城遥立刻露出了笑容,温柔地道:“你回来了。”   “嗯,刚才有点事,耽搁了一会儿,你饿极了吧,起来喝点粥吧。”柳笙墨扶起江城遥倚靠在床头的软枕上,从怀中取出汗巾为江城遥擦汗。   江城遥脸一红,忙躲着道:“不用的,一会儿就干了。”   柳笙墨边擦边道:“仔细着了凉,这积云山气候本就严寒。”   擦完后,柳笙墨端起描金瓷碗,用调羹搅拌了几下,盛起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送至江城遥唇边,柔声道:“我端了一路,应该已经不烫了。”   江城遥的心猛地一缩,神情瞬间有些恍惚,觉得这个场景异常熟悉,竟似在某时某地曾经经历过一般。他抬起头目光涣散地看着柳笙墨,竟然觉得眼前的情形不真切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发生的事都是插曲,也是对江城遥感情的试金石!   感谢收藏的小天使!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异心   柳笙墨看出了江城遥的异样,忙问道:“城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江城遥闻言,心神稳了稳,眼神也恢复了清明,他摇摇头,伸手去接柳笙墨手里的粥碗,低声道:“我自己吃吧……”   “你自己不行吧,你这身体还没好,应该力气还没恢复,”柳笙墨温声道:“还是我喂你吧。”   自己病了?江城遥低头看着自己的头发……也是,头发都白了,自己这病,很严重吧?难怪自己浑身无力,头脑之中混沌不堪。   “我,这是得的什么病?”江城遥抬头看着柳笙墨。   “你之前被怪兽咬伤了,中了毒,现在正在治疗期间,”柳笙墨盛了一勺肉粥,喂到江城遥嘴边,“你不用担心,这儿有最好的大夫和药材,一定会把你治好的。”   被怪兽咬伤,江城遥脑中有些印象,只是那些记忆都是碎片状的,至于受伤的细节,为什么会遇到怪兽,当时身边有没有人,这些他一概不记得了。   看着柳笙墨手中的调羹,江城遥脸色一赧,犹豫了下,终是张开嘴,温顺的吃了这勺粥。   柳笙墨内心欢喜极了,对江城遥更是越发温柔,一碗粥,吃的气氛极好。   吃完粥,服伺着江城遥躺下,看着江城遥疲惫消瘦的脸,柳笙墨伸手温情地抚上江城遥的眉眼,柔声地道:“城遥,你再睡一会儿吧,你现在需要多休息。时候到了,我自会来叫醒你吃药。”   江城遥确实觉得身子已经撑不住了,迟疑了下,终是伸出手握住贴在自己脸颊处的手,顺从地点点头,看了柳笙墨一眼,闭上双眸,沉沉地睡去。   柳笙墨为他掖好被角,又将屋中的火炉调整得旺了些,才转身出去,按照林芳菲所给的药方为江城遥亲自熬药去了。   江城遥睡得极其不安稳,梦中的场景杂乱无章,江连淮、朱聘婷、江连辂、褚怀庆、褚暤眳、任凌嫣的脸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地闪过……不同的地点场景纷乱交替,很多地点他都觉得陌生不已,有尸横遍野的山庄,有逃亡路上的厮杀,有雪山上的跋涉,有瀑布里的坠落……   这些梦境折磨得江城遥辗转反侧,汗湿枕被,最后一个坠崖的场景,自己仿若重临一次,身体飞速下坠的失重感,让江城遥大叫了一声,坐了起来。   江城遥大口喘着气,眼前视线被泅出的泪水遮挡,江城遥抬起双手捂住脸,手心里泪水汗水混杂不堪。好半晌,江城遥才有了脱离梦境的真实感,他用手抺了几把脸,抬头环视屋内。   床侧灯架上几支蜡烛在燃烧,不时爆出火花。屏风里侧,一个铸铁炉中炉火正旺,烘得他身子暖暖得,即使现在浑身带汗也并不觉得寒冷。透过屏风,可见这样的铁炉还有三处,笼得整个屋子温暖如春。   江城遥垂下头,几缕银发随着他的动作滑到他胸前,江城遥抓起一缕端详着。这发白如雪又泛着银光,应该是中毒无疑。可中毒怎么会破坏掉自己的记忆?梦中的场景俱是碎片,清醒时候的记忆也是混乱不堪,江城遥隐隐觉得,自己必定是忘掉了很多重要的过去,可他却不想向柳笙墨询问与求助。   对柳笙墨,江城遥是说不清楚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喜欢柳笙墨的,心里总想着要多亲近他几分,可是他发现自己真的去那么做了,心里又会产生些许排斥,这种矛盾他认为绝不寻常。可问题究竟出在什么地方,他一时又说不清楚。   柳笙墨是喜欢着自己的,这毋庸置疑,难道自己与他本就是两情相悦的关系?可自己明明清楚地感受得到,自己应该不喜欢男人才对!   江城遥的记忆并不是完全被破坏,他童年的记忆,父亲母亲的记忆,云桀山庄的记忆都还差不多全在的,他记得自己十四岁时,曾经因为贪玩,误闯了山庄中一处偏僻而隐秘的小院。江城遥趴在窗缝处,看到那个破落的屋内,两具男性的身体叠缠在床上,垂下的灰布床幔遮住了两人的头部,江城遥分辨不出这二人的身份,却将男男如何床第之欢看了个彻底。这给江城遥的心灵造成了不小的冲击,以至于用了好长时间才慢慢消化,淡忘了此事。   也因此,江城遥一直坚信自己喜欢的是娇美的女子,也一直坚信等他年满弱冠之后,必定会遇到自己心仪的女子,相爱相守白头偕老。   弱冠?自己应该年满弱冠了吧?怎么从这之后的记忆就开始衔接不上了呢?父亲难道没有给自己举行成人之礼么?怎么没有这个的记忆?   江城遥皱着眉,眼神呆滞看着手中的一缕银发。   是了,梦中破碎不堪的场景,应该是自己衔接不全的记忆,从这些记忆碎片可以判断出,这些应该全部发生在十九岁之后。只是自己十九岁之后至今到底经历了什么,问柳笙墨有用吗?为什么自己的直觉告诉自己,即使问了柳笙墨,他也一定不会说实话?   柳笙墨推门进来,就看到屏风后的江城遥垂首呆坐着。   柳笙墨近到床前,看到江城遥呆呆注视着自己的白发,以为他是感伤自己黑发变白,心中一紧。他放下药碗,轻声唤道:“城遥,你怎么就这么坐着,也不披件衣裳?”   江城遥抬起头望向他,柳笙墨就看见了江城遥通红的眼眶。   江城遥勉强一笑:“我没事,就是做梦了,梦里一片混乱,醒了却什么也记不得,不知不觉就坐着出神了。”   看着江城遥的表情,柳笙墨心疼不已,却又不知如何接话,只得端起药碗道:“我给你熬了药,你趁热喝,你的毒,一定可以解的,你不必担忧。”   江城遥点点头,接过药一饮而尽,递还药碗时,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动作像在喝酒,不觉间酒瘾竟蠢蠢欲动。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喝酒的嗜好?   柳笙墨再次服伺江城遥睡下,等江城遥睡熟后合衣躺在他身边,拉过江城遥的手牵住,柳笙墨才闭上眼睛。   月上中天。   柳笙墨睁开了眼睛,他起身看了看熟睡中的江城遥,为他顺了顺长发,起身离开了屋子。   圣女宫偏殿内,林芳菲趴在飘浮着花瓣的浴桶边沿,袅袅热气上升,蒸腾得她的脸蛋红润润的,露在水外的肩臂滑嫩极了。   闻珠正在经心地伺候着,为她搓着背。   屏风外,垂首站着的药房主管,恭敬地汇报着柳笙墨为江城遥抓药熬药的全过程。   “他不经任何人之手,所有药物都是自己亲自去抓亲自检验亲自熬煮,手下等人,皆无法插手。”药房主管据实禀报。   “这是自然,”林芳菲笑着道:“就以他珍视江城遥的程度,他不这么做才是怪事。”   “宫主,那怪兽之毒很是怪异,咱们下的毒竟然无法与其融合,导致江城遥一头黑发变白,那柳笙墨怕是已经起了疑心。”药房主管道。   “就算是起疑,他也不会去求助封璟琟那个情敌,我们下毒,是不会被发现的。”搓完背的林芳菲转过身来,明亮的烛光照得她一张美艳的脸庞皮肤更加细腻,“只是没想到那怪兽之毒竟然霸道至此,竟能吞噬其他的毒,我们还得再继续投毒才行。”   殿顶之内,大梁之上,柳笙墨屏息敛气一动不动地潜伏着。他微微侧头,看着下方林芳菲的那张平时被面纱遮挡得严严实实的脸,竟然觉得莫名有些熟悉。   “只是这毒,是否还要想其他办法下到江城遥的饮食里去?”药房主管请示道。   “下是必然要下的,这是江连淮那老东西的命令。”林芳菲泡澡泡的舒服极了,慢慢眯起了眼睛,“只是下在饮食之中,并非上策,这柳笙墨对熬药一事都上心至此,饮食就更不会给咱们下手的机会了。”   “这柳笙墨分明一点不信任咱们,那他与宫主的约定可还能作数?”闻珠问道。   “你个傻丫头,咱们宫主自始至终就没信过他是真心与我们合作的。“闻池笑道,“与他结盟,只是稳住他,让他相信咱们宫主是真心帮他的,不然他哪肯让宫主给那江城遥下蛊?”   “这江连淮还真是有能力,这江城遥百毒不侵的身子,他竟然能有药让江城遥失去行动力,现在又有这种稀世□□掺杂在蛊虫上,让江城遥记忆大乱,他这是又在开展什么计划呢吧?”闻池躬身,为林芳菲奉上热茶道。   林芳菲笑笑,边啜着茶边悠闲地回道:“他那个老狐狸,这是要杀江城遥灭口。他口头答应着柳笙墨以江城遥作为结盟之礼,结果事成之后就投毒灭之,还真是阴险得够彻底。这后下的毒,现在是将江城遥的记忆搅乱,以后只怕会让江城遥迷失心智,命不久矣。”   “他一手养大江城遥,就一点情分都不念?”闻珠插言道。   “情分?”林芳菲一脸鄙夷之色:“他从来就是六亲不认的,这一辈子,他唯一真心待过的人,恐怕就只有那个朱娉婷了。”   边说着,林芳菲已面露不快,愤恨地道:“也不知道那个朱娉婷哪里好,竟然将他迷得团团转不说,一迷还竟然那么多年!”   柳笙墨俯瞰着林芳菲变得有些狰狞的脸,心里暗道:原来这林芳菲存有异心,对江连淮并不像表面上那么俯首帖耳。只是不知道这圣女宫宫主为何对江连淮这么愤恨难平!   “宫主,那继续下毒需得如何安排,还请宫主您明示。”药房主管小心翼翼地请示道。   “药材动不了手脚,不会在煮药的器具上下手吗?”林芳菲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面显不悦。   “是,属下这就去办,属下告退。”药房主管恭敬地行礼告退,出了偏殿大门才敢抬起袖子擦拭额头的汗水。   柳笙墨看着林芳菲喜怒无常的脸色,暗惊这林芳菲演技了得,之前多次接触,这林芳菲皆是言笑晏晏的模样,根本看不出一点阴狠的性子。   林芳菲泡够了,自水中起身,柳笙墨连忙闭上眼睛,等她穿好衣服,才睁开眼,目送着她在贴身侍婢的簇拥下离开偏殿。   作者有话要说:   即使是再多的□□,也无法改变小江江的心意和执念!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逃离   月圆之夜。   烛台高燃。   倚在床头的江城遥,望着站在面前的江连淮,满心欢喜地叫了声父亲。   江连淮微微一笑,冲江城遥点点头,便转过头来,冲柳笙墨问道:“遥儿他胃口如何,可有正常进食啊?”   “伯父请放心,城遥的伙食,一日三餐皆由我亲力亲为,送到床前,绝不会有半点疏忽。”柳笙墨嘴里冲江连淮答着,目光却满是宠溺地看着江城遥。   江城遥明显已经不记得这江连淮都做过什么说过什么了,从他看向江连淮的目光中,只看得到敬仰与亲厚。   “父亲,母亲呢?”江城遥问道,“孩儿醒了,就不曾见到母亲,她没有跟着我们一起么?”   江连淮点点头:“是啊,你母亲的性子你也不是不知,她就只愿待在山庄的佛堂礼佛,你若想念她,那就快些把病养好,我们好早日启程返回。”   江城遥连声应是。   江连淮看了一眼柳笙墨,对江城遥示意道:“笙墨这孩子我和你母亲都认可,他对你是一片真心,你可不要辜负了他。”   柳笙墨闻言面不改色,笑吟吟地望向江城遥。   江城遥听完面色一红,低下头半晌,才闷出一句“孩儿知晓了”。江连淮又说了几句让江城遥安心养伤的话,便哈哈一笑转身离去。   柳笙墨看着江连淮离去的背影,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晦暗。   当夜子时。   兽毒准时发作,熟睡中的江城遥开始翻来覆去大汗淋漓,柳笙墨起身去唤江城遥,手触之处,江城遥的皮肤滚烫至极,身体更是因着毒发,早已起了异样。   可是江城遥却任凭柳笙墨怎么呼唤都一直双目紧闭,没有丝毫要转醒的迹象。   柳笙墨无奈,想着应当先为江城遥解毒,便脱了他与江城遥的衣服,拥着江城遥钻入了锦被之中。   柳笙墨双唇覆上江城遥的唇齿,右手探至江城遥腹下动作起来。   江城遥唇齿紧闭,柳笙墨的舌无论怎样都不得其门而入。忽然江城遥双眉皱起,一口鲜血喷出,喷得柳笙墨满脸满身。柳笙墨起身一看,那血的颜色竟是红中带黑,并伴有血块,顿时吓得一颗心几近骤停。   他连忙起身穿衣,顾不得自己一身的污秽,直奔林芳菲寝殿而去。   林芳菲见到柳笙墨的惨状,不敢耽搁,一面随柳笙墨往回赶,一面俯耳吩咐闻池去做准备。   不多时,闻池端着一小碗鲜血进来房中,林芳菲已操纵蛊虫为江城遥止住逆行的气血,接过闻池递过来的鲜血,掰开江城遥的嘴就灌了下去。   江城遥闻着熟悉的香甜气息,身体的躁动得以缓解,渐渐不再挣扎,气息平稳下来,陷入沉睡。   柳笙墨装出面带感激之色,送走了林芳菲。   柳笙墨边清理着脸上身上的血污,边思考着如何带江城遥离开此地。这江连淮现在是尚未与自己撕破脸皮,林芳菲还会来救江城遥,可他知道,这江连淮是要至江城遥于死地的,这圣女宫的每一味药材,每一口饭食,他柳笙墨若不是一一检查,都无法放心让江城遥吃下。   狡兔死,走狗烹。这江连淮心狠手辣,到现在还没有动手除掉自己,不过是因为他贪图自己手里的霏翃令牌,可不用分析也能猜到,这江连淮最后肯定是要杀自己而后快的。   只是,现在暂时还走不得,这江城遥的身体虚弱至极,必须得再休养些时日才行。   并且,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出得去,这是一个难题,得从长计议。   夜,浮云掩月。   十人两队,全身黑衣,黑布罩面,轻装简从,配合无缝,一路巧妙地躲过圣女宫明岗暗哨和大队巡逻,经过两个多时辰的摸查,其中一队潜到了地牢门口。   五人机敏利落地放倒了门口几个护卫,摸进了地牢之内。   牢内四人早已在听到异响时,就同时睁开了眼睛,望向了地牢的入口方向。   地牢内只有沿道零星几处设了架台燃着火焰,越往里走越让人觉得寒凉,直到地牢尽头,黑衣五人才看到囚栏内的四人。   黑衣人的领队大步跨到牢门,一把扯下面罩,冲着牢内的任凌嫣单膝跪下,抱拳恭声道:“属下救驾来迟,请阁主责罚!”   牢内四人定睛一看,来人正是千玺阁晖珞堂堂主付晖,此人也是任凌嫣最得意的手下,忠心护主堪称第一。   任凌嫣快速起身来到囚栏前,手臂穿过结实的囚笼栏杆,弯腰托扶住付晖的手肘,满面喜色道:“付堂主快快请起,你能来到此处,必定万分不易,岂还能担得责罚二字?”   付晖起身,右手执剑利落地劈开牢门上的粗大锁链,伸手扶着任凌嫣出了牢笼,其余三人也纷纷跟出。   这一扶,付晖大惊:“阁主,你的内力???”   “我们皆中了软筋散,内力被制,”任凌接着问道:“你们前来迎救,可安排得周密妥当?”   “阁主放心,我们有人在外接应,”付晖答道,“我们即刻动身,离开这里。”   付晖话音刚落,就听得站在牢门入口处戒备的四位黑衣人,未发一声,却俱都纷纷扑倒在地。   眏着昏暗跳跃的火光,门口一众人缓步背光而入,滚金裙边缀着雪白的兔毛,裙下金莲款款而行,俱是步履摇曳。这些手提精致宫灯的侍女规矩至极,行至牢房中部光线暗淡处,便齐齐向两侧分开而立,侍立两侧。   林芳菲那戴着粉色面纱裹着雪白狐裘大氅的身影,一步一步走到五人面前。   褚暤眳和付晖同时跨步,挡在其余三人面前,满面戒备面冲林芳菲而立。   “这前来营救的时间可够长的了,真是让本宫久候了呀。”林芳菲美目流转,看向付晖,接着道,“付堂主,你这可是辱没了千玺阁的名望了啊!”   付晖脸上一赧,道:“林宫主御下有方,圣女宫守备森严如铜墙铁壁般,在下确实无能。”   “呵呵,付堂主倒是个实诚人!”林芳菲巧笑嫣然,道,“你这样的男子,最合我的胃口呢。”   付晖闻言,先是一怔,随后立即低下头,满脸通红,不敢再对视林芳菲一眼,惹得林芳菲笑得花枝乱颤,直道“有趣有趣”。   褚暤眳冷着面孔道:“林宫主是专为调笑千玺阁手下而来的么?”   “岂敢岂敢!”林芳菲收住笑,纤指媚抬,拢了拢狐裘大氅的衣襟,道,“我此次前来,是来和诸位商谈一笔买卖。”   “我等皆是林宫主的阶下之囚,何来商谈一说?”褚暤眳双眼带冰反问道。   “怎会?”林芳菲看着褚暤眳,笑道,“睿智如褚大公子,怎会猜不到我心中所想呢?”   褚暤眳定定望着林芳菲那泛着精光的双目,缓缓说道:“你想要那宝箱中的东西!”   “正是!”林芳菲抚掌笑道,“还是和聪明之人交谈更惬意,不用弯弯绕绕,省却很多麻烦呢。”   “条件是什么?”褚暤眳沉声问道。   “放你们安全离开。”林芳菲答道。   “包括我师兄和江大哥?”灵儿插言问道。   “自然。”林芳菲颔首,“不然你们也不会同意呀,我知道你们情同手足,同气连枝。”   “我要见封璟琟。”褚暤眳沉声道。   “当然可以,不过得我们协议达成才行。”林芳菲笑吟吟接着道,“丑话说在前面,我不参与你们和江连淮的恩怨,我只能保证让你们安全离开圣女宫的势力范围,至于以后的路,那得靠你们自己,而且我只帮这一次,下次再遇,该抓还是得抓的,毕竟,公然违背江连淮,于我总是不利的。”   众人默然,说着不能违背江连淮,却觊觎着宝物,这个女人还真是说一套做一套的能手。   褚暤眳回身看向任凌嫣,任凌嫣对上他的目光,却是皱起了眉头。   这林芳菲狡诈非常,他们无法信任,可目前看来,如果她要耍什么阴谋诡计,应该也不用这么麻烦地来坑害他们几个大牢中的囚徒吧。   放他们走,这是多么巨大的风险,这林芳菲甘愿为之,难道仅仅是那一个宝箱之中未知的武功秘籍就能驱使之?林芳菲这么狡黠的一个女子,岂会衡量不出这其中的利弊得失?   褚暤眳看着任凌嫣皱眉,心知她与自己所猜疑的相同,便转回身来,道:“我们无法信任你。”   “我明白,我们敌我身份如此鲜明,你们不信我,也是意料之中。”林芳菲道,“不过,我却是诚心诚意要放你们离开的。”   “为何?”褚暤眳声音更冷上了几分。   “我说我看上了你们的付大堂主,你们可信?”林芳菲看着闻言浑身一颤满脸不可置信的付晖,又是一阵娇笑连连。   “自是不信。”褚暤眳彻底黑了脸,“林大宫主,请你有话直言!”   “好,”林芳菲止了调笑之态,凛冽之感上身,悠悠说道,“我的目的,除了那宝箱中的武功秘籍,还想让江连淮饱尝求而不得的滋味!他要让你们死,我偏偏要让你们活!”   五人面面相觑,这林芳菲的意思是,她与江连淮有仇怨在身?五人又把目光落在林芳菲的双眸上,那回视着他们的目光,倒的确不似作伪。   作者有话要说:   世间恩怨,逃不过执念二字呀!   感谢小天使一直在追文!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交易   “做成这笔买卖,于你们来说,并没有损失吧?”林芳菲道,“如果想加害你们,关押你们的这段时间就可以,当然,现在也可以。”   林芳菲所言不差,现在是他们五人为鱼肉,而林芳菲为砧板,处于如此劣势下,他们五人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好!”褚暤眳答道,“买卖谈成!我现在就要见封璟琟!”   “没问题。不过你们其余人还得在牢中候着,不能让江连淮发现端倪。至于付大堂主么……”林芳菲又是满腔戏弄的语气笑道,“付堂主还得委身在此,暂时冒充褚公子才行。”   付晖抬头看了林芳菲一眼,轻轻的“嗯”了一声,又偏过了头,林芳菲见此又是一阵哄笑。   门栓响动。   封璟琟瞬间睁眼,从床上坐起身,抓过床头的外衣套上身,当门打开时,他已蹬好了靴子,走出了立于床前的屏风。   “封公子恢复得还真快呢,看来本宫主的药起作用了。”林芳菲笑着抬步迈进门来。   封璟琟的目光却落在了跟在她身后的褚暤眳身上,一个多月未见,褚暤眳似是清减了许多。   褚暤眳的目光在封璟琟周身扫视而过,最后定在了封璟琟左手腕处缠绕着的渗着血的白纱布上。   “你受伤了?”褚暤眳两步上前,执起封璟琟的左手小臂,“这怎么弄的?”   “不妨事的,你莫要小题大做。”封璟琟抽回手。   “林宫主已经提前为你解了软筋散?”褚皞眳刚才一抓就已试出封璟琟内力已经恢复。   “是,林宫主一个时辰之前已经来过,还将放我们离开的计划告诉了我,我无法辨别此事真伪,所以并未答应。”封璟琟接着问道,“你们已经达成共识了么?”   “那是自然,”林芳菲回道,“封公子,现在就等你打开宝箱了,宝箱一开,我便送你们离开此地。”   封璟琟转过头来看向林芳菲,说道:“我怎么知道你得到武功秘籍后会不会出尔反尔,我不能如此轻易地就将我们唯一的保命筹码交给你!”   林芳菲扶额,万般无奈道:“那封大公子到底怎么样才能信任于我?”   “你肯吃下我配置的□□,我就信你!”封璟琟道,“解药必须在我们全部脱险后才能给你。”   林芳菲皱眉,眸光流转,道:“那你们若是不守信用呢?”   “我们不是你,更不是江连淮!”封璟琟沉声道,“你若不信我们,那就当我们什么都没说过好了。”   林芳菲闻言低头沉思,片刻后眼带着一副豁出去的神情道:“好,我就信你们一回!”   “我要见江城遥。”封璟琟看着林芳菲道。   旁边的褚皞眳闻言心里一阵酸涩,却是抿紧唇未发一言。   林芳菲闻言,面露迟疑,缓缓开口道:“见他?你这是给我出了个大大的难题呀,他现在被柳笙墨看管的极严,我每次见他柳笙墨都是在场的。”   封璟琟道:“要开宝箱,必须要他的血才可以。”   林芳菲道:“那我想办法偷偷弄到……”   封璟琟摇头打断她道:“他本人必须到场,这得需要他内力催动,与我配合才打得开这宝箱。这个宝箱有自毁机关,稍有不慎就会触发,他不在,我不敢保证自己能独立完成。”   林芳菲沉默,江城遥的现状她不知如何说出口,她生怕这封璟琟得知真相,一怒之下再毁了这宝箱,那可真真就是得不偿失了。   林芳菲沉吟半响,才道:“你要见他,我只能先找柳笙墨商谈,得他同意我才能带人前来。只是……”   “只是什么?”封璟琟追问道。   “……江城遥病了,你,就算见到他本人,也无法与他正常交流……”林芳菲斟酌着措词,心里暗道:这江城遥已经将封璟琟忘了个彻底,这见面,只怕还不如不见……   “病了?无法交流?你这是什么意思?江城遥到底怎么了?”封璟琟吃惊于林芳菲所言,竟一步跨上前去,猛地抓住林芳菲的手腕,大声逼问起来。   林芳菲一惊,没想到这封璟琟突然出手制住了自己的腕脉,想要挣脱又不敢轻举妄动,她稳了稳心神,小心翼翼地答道:“他始终不肯接受柳笙墨,江连淮便命我相助柳笙墨,给江城遥下了情蛊,现在江城遥已经对柳笙墨死心踏地,寸步不离了。”   封璟琟听完,瞬间呆愣当场。   江城遥中了情蛊……江城遥对柳笙墨死心踏地寸步不离……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会这样?!不,这不是真的,这绝对不是真的!!江城遥,江城遥他明明说过对自己是认真的,他明明说过会等自己,怎么才一个多月的时间,就什么都变了?   褚暤眳同样吃惊于林芳菲所说,又见封璟琟面上神色变幻不停,明显情绪不稳,他连忙上前拉开封璟琟抓着林芳菲的手,安抚道:“璟琟,你莫要慌张,等你见到江城遥本人时,再下定论不迟。就算江城遥真的中了情蛊,以你的医术,一定可以救治于他,我们目前最重要的事,是离开这里。”   “褚公子所言甚是,封公子你医术超群,定然可以将江城遥医治好的。”林芳菲一边揉着被封璟琟握得生疼的手腕,一边好言相劝。   封璟琟转过身去,背对着二人,尽力深呼吸了两次,才转回身来,双眸黑沉,一张脸恢复了往常内敛的模样,沉声冲林芳菲说道:“总之,我必须见到江城遥,否则,这宝箱,我打不开!”   \"好好好,不过今夜不行了,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这见面之事,我会尽快安排,还请褚公子先回牢中,之后的离开计划,我会再寻机会与你们二位商讨。”林芳菲冲着门做了个请离开的手势,示意褚暤眳尽快随她回到牢中。   褚暤眳看着封璟琟,担忧之情溢于言表。封璟琟冲他摇摇头,示意自己无碍:“暤眳兄,你先回牢中,让灵儿和哑伯他们安心,我见过江城遥之后再作定夺。”   “好,你莫要慌了阵脚,你要答应我,无论江城遥现状如何,你都不能冲动。”褚暤眳抬手想按上封璟琟的肩膀,抬至一半,又克制住自己,收回了手。   “暤眳兄放心,我知晓该如何应对。”封璟琟垂下头答道。   褚暤眳又深深望了他一眼,才转身随林芳菲离去。   屋外暖阳高挂,屋内炉火送暖。   江城遥服了药已沉沉睡下,近几日上好的伙食,上好的药材从未间断,江城遥的面色已有所好转,只是虚弱依旧,每日昏睡的时间依然很长。   柳笙墨俯身为江城遥盖好被子,伸手抚上了江城遥昏睡时略略皱起的眉头,眸中若有所思。   身后的敲门声起,柳笙墨直起腰转过身走出屏风。   打开门,林芳菲那张终日戴着面纱的脸庞就入了视线。   柳笙墨连忙展开笑颜应酬,将林芳菲请进屋中。   “让江城遥见封璟琟?”柳笙墨听林芳菲述说完来意,渐渐收起了笑意,将双手负在身后,略偏着头看向林芳菲,一张清秀的脸笼上了寒意,冷声道:“林宫主用意何为?”   “柳公子莫急,”林芳菲忙笑道,“听我说完再动怒不迟。”   柳笙墨抿紧双唇,再不言语。   林芳菲扫了一眼屏风方向,道:“柳公子如何看重江公子的,本宫主再清楚不过,但你总要长远考虑不是?你们现今暂住圣女宫,看似为客,但江连淮怀着何种心思,相信柳公子你心知肚明,现在他还未得到那宝箱中的秘籍,自然暂时不会动你们二人,可一旦他得手了,那秘籍若真如他所说那般让人可得绝世武功,那柳公子你们的处境会怎样,不用我细说,柳公子也是明白的。”   柳笙墨继续沉默,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林芳菲。   林芳菲嫣笑几声,接着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想帮助你和江公子离开此地。”   柳笙墨淡淡的“哦”了一声,语调上扬,明显不信。   林芳菲不以为意,继续道:“事到如今,我就实话实说了,那宝箱中的武功秘籍,我是誓在必得,只是那封璟琟说,这宝箱,也需江公子的血,并且需要江公子内力配合才打得开,我与他们已经达成协议,只要秘籍归我,我便帮助他们安全离开这里。”   “我想,柳公子你也早已筹谋着带江公子离开此地的吧,那何不借此机会一起离开?”林芳菲边说边察言观色,细细观察着柳笙墨的表情。   柳笙墨沉默良久,面色几经变幻,一双单凤眼微眯,略微垂首盯着身侧不远处铁炉中燃烧着的通火的炭火,令林芳菲看不清眼中的情绪。   “何况,柳公子应该还没忘记我们之间的协议吧?”林芳菲悠悠说道,“在我需要的时候协助于我,而现在,我需要你协助的时候到了。”   “……你这情蛊可会失效?”柳笙墨沉吟半响,最终开口。   “柳公子尽管放心,绝对不会!”林芳菲一本正经地回道,“本宫主敢以性命起誓!”   柳笙墨转过身,望着屏风,似能透过屏风望见床塌之上熟睡的人。   良久,柳笙墨回道:“我必须在场!”   “这是当然,柳公子正好可以检验一下本宫主下蛊的功夫到底如何。”林芳菲笑着回道。   离开柳笙墨盘住的院落,林芳菲在闻池的掺扶下,走在回往自己寝宫的小路上。   江连淮带着褚怀庆已经离开圣女宫五日了,他没有明说自己外出所为何事。林芳菲却甚是笃定他们应该是去寻找那几味极为珍稀的药材。   当年,他们二人为了修炼从万君豪处所得的武功心法,几经走火入魔,最后堪堪度过危机。这次即将得到另外半本武功绝学,为了以防万一,他们二人一定会将准备功夫做得周全至极。   林芳菲双眼一眯,嘴角扯出一个嘲讽至极的笑容。想要天下第一,想要练就这盖世神功,岂能没有风险一路通天的?   之前闻珠闻池曾好奇问过,这半分医理药理也不懂的江连淮怎么会深谙□□之道,知道如何下毒下药,将江城遥这百毒不侵的体质玩弄于股掌之中,这其中的□□,没有人比林芳菲更清楚。   如今,也是时候该将属于自己的东西悉数拿回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情之所起,不知为何,情之所往,亦不知何止!   感谢一直在看文的小天使!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重逢   又过了四日。这四日里,林芳菲派人每日十二个时辰盯着江连辂。   这江连辂竟似根本没有发现任何端倪般,每日照例巡查大牢里被关押的褚暤眳几人,照例前去封璟琟处催开箱进度,在看到封璟琟已经成功打开了箱盖第一层后,他才算略微满意。期间还在江城遥沉睡的时候前去看望了一次,其余时候就在自己的住处休息,实在无聊就去落满积雪的练武场打上一两个时辰的拳脚。   四日观察下来,并不见任何异样。   第五日深夜,月色不佳,圣女宫内的亭台楼阁投在雪地上的影子都暗淡模糊得很。   封璟琟穿戴整齐,乌黑长发束得一丝不苟。他闭目端坐于铺着褐色桌毯的圆木桌前,桌上的烛火跳跃,映得他凝白如脂的面庞竟然显得有些晦暗不明。   子夜刚到,恢复了内力的封璟琟就听到房门几丈外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睁开眼,看向闭合的房门。   暗号的敲门声响起,封璟琟沉声道:“请进,门未落栓。”   房门吱呀一声应声而开,闻池掺扶着林芳菲迈步而入,进门后二人身后的闻珠就上前解下林芳菲的狐裘大氅,抱在怀里,与闻池二人一齐退后几步侍立一旁。   封璟琟的目光却一丝也未曾落在这主仆三人身上,而是直直地注视着被厚厚的深灰色狐裘大氅严严实实的包裹着,由柳笙墨掺扶着走进来的人。   那人即使身穿如此厚重的大氅,封璟琟却依然能感觉得到他如今清减得厉害。身高依然高壮,体态却纤瘦得很。   五人进得屋后,圣女宫女侍卫在外恭敬地关上了房门。   柳笙墨伸手摘下怀中人大氅上缀着狐狸毛的风帽,那人便露出一张虽然透着红润却消瘦至极的脸来。   熟悉的浓眉,熟悉的眼眸,熟悉的挺鼻,熟悉的嘴唇,熟悉的面颊,这张日日在封璟琟闭着眼都能想象得出每一处细节之处的脸庞,此刻鲜活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这一个多月以来的担忧惦念,这一个多月以来想要的倾诉,此刻竟然全部卡在了喉间……   而真正晃伤了封璟琟双眼的,是这一头璀璨着银光的白发,在这跳跃的烛光之下,更显得分外的白,白得他酸了眼眶,白得他碎了心。   封璟琟满脸不可置信,震惊得连起身的动作都充满了凝滞感,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日日闯入梦中之人就在眼前,可他却连冲过去的力气都似已被抽离,他就这么呆呆地站在桌前,满脸震惊地望着此时一脸茫然的江城遥。   江城遥看了看眼前一身白衣立在桌前的人,便转过头来,俯首低声问向揽着自己的柳笙墨道:“笙墨,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柳笙墨亲昵地抬起手为他拢了拢衣领,笑着答道:"是需要你帮忙,一会儿我告诉你怎么做,你照做就是。”   江城遥听后,温顺地点点头,便不再言语,任由柳笙墨扶着他来到桌前坐下,在这过程中,却是再也没有抬头看向封璟琟一眼。   即使有林芳菲提前告知江城遥已经失忆,但此刻的封璟琟却仍旧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一幕!   这个之前只会围在自己身前身后转的人,这个口口声声眼里只有自己的人,这个宣称永不会放弃的人,此时此刻却视自己为陌路?为陌路!?   封璟琟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江城遥,开口问道,连自己声音带上了颤抖都未察觉:“江城遥,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么?”   江地遥闻言,将一直停留在柳笙墨脸上的视线转过来,看向面前这长相俊美的公子。   “我应该认识你么?”江地遥下意识地回道,“真是抱歉,我受了伤,记忆有些混乱和丢失,请问你是我的朋友么?”   “朋友”二字,将封璟琟的心瞬间砸成齑粉!他们是朋友么?他们能算是朋友么?什么样的朋友能抵足而眠肌肤相亲?什么样的朋友能甘愿被他压在身下舍弃男性的尊严?什么的朋友能陪他出生入死深入险境?什么样的朋友能为他惦念至此日日揪心?   也对,他们不是朋友,又是什么呢?曾经在他追求自己时,自己百般拒绝,导致身份未定,如今他已不认得自己是谁,那他们的身份不是朋友又能是什么?   封璟琟苦笑了下,垂下眼睑遮住满眼的辛酸,颤声回答:“是,我们是朋友……”   江城遥看着面前的人如此表情如此语气,满脸不解,莫非他们是至交?所以自己忘记了他才让他难以接受到如此地步?   江城遥抬起头向立在身边的柳笙墨送去询问的目光,柳笙墨见状,温柔地笑着答道:“确实如此,你年满弱冠之后行走江湖,结交了这位封公子。”   “那还请封兄多多包涵,我委实丢失了十九岁之后的记忆。关于这些的记忆,等我的病彻底好后,也许就能记起来了,到时我再与封兄痛饮几杯,作为赔罪。”江城遥说得坦坦荡荡,封璟琟听得惨惨戚戚。   看着封璟琟如此痛苦如此吃瘪的样子,柳笙墨是一脸的得意与满足,这林芳菲确实没有欺骗自己,这情蛊果然了得,竟将那么深爱封璟琟的江城遥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手里,现在江城遥的一颗心全都系在自己身上,自己真是再满足不过了。   “城遥说得是,到时候,我们二人一起作东,美酒佳肴齐备,为封公子赔罪,封公子此刻就不要再计较了吧。”柳笙墨笑得一双单凤眼弯弯。   封璟琟闻言身躯极不可察地一震。这柳笙墨语气神态,竟已经以江城遥的另一伴自居,而再观江城遥的神态表情,进得屋来,目光竟然几乎从没有离开过柳笙墨,这情蛊的效力竟强劲至此么?一个小小的蛊虫,就能将人控制得如此牢固,让从前烦透了柳笙墨的江城遥现在竟然满心满眼都是他?   不!他绝不能让柳笙墨这种小人得偿所愿!   江城遥现在只是受蛊虫所制,被迫喜爱着柳笙墨,自己比谁都清楚江城遥爱的是谁,这种荒谬的事情,自己一定不能让它再继续!   不就是一只小小的蛊虫么?凭自己是江湖第一神医天滔老人的嫡传弟子,他就不信解不了这蛊,化不了这虫!   现在让这得志的小人先得意几天,等到离开这积云山,他一定会拼尽全力医治好江城遥!   “我说三位公子,咱们时间有限,还是快些合作开了这宝箱,今夜就送你们离开这里,不然等那两个人回来了,我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帮不了你们了。”林芳菲的声音插了进来。   封璟琟使劲闭了下双眼,再睁开时,双眸之中竟已恢复了清明。   他沉声问道:“离开的路线可有更改?”   “无。”林芳菲答道。   “千玺阁的人手可已在宫外接应?”封璟琟继续问道。   “已经就位。”林芳菲答道。   “那两人还需几日返回?”封璟琟道。   “俱体日子可无法得知,但据我所知,他们所寻之物分散几处,颇需费些周折的。时间应该足够你们逃到千玺阁的势力范围。”林芳菲道。   “好。”封璟琟自腰间摸出一枚小瓷瓶,放在桌上,道,“这是用你提供的药材器具所炼制的□□,依照我们的约定,等到我们彻底脱离开你圣女宫的管辖范围,我自会奉上解药。”   林芳菲盯着小瓷瓶,语气下沉道:“我怎么敢肯定你一定会给我解药,或者给我的解药是真的呢?”   "该怀疑的人应该是我,整个离开的路线都是你一手设定的,你又怎么保证你没有留有后手?难保你不会在路上设伏,待解药一到手,立刻杀我们灭口!”封璟琟双目圆睁,视线带着重量般压向林芳菲。   林芳菲摇摇头,同时笑出了声:“我们恐怕是这世上最不可能成为同伙的同伙,彼此防备对方至此,这合作还怎么继续?”   “所以,这合作能否成立,就看林大宫主对拥有这箱中秘籍的欲望到底有多浓烈了。”封璟琟收回目光,伸手打开了一直摆放在桌上的宝箱。   那宝箱的箱盖一开,随即露出了一层刻满沟壑的木板,那沟壑仿似迷宫,曲折蜿蜒,让人看不出哪里是入口哪里是出口。   “这层机关带着自毁装置,用蛮力开启,里面的武功秘籍即刻就会被摧毁,我自信,除了我,无人打得开。”封璟琟平静地陈述。   林芳菲杏目圆睁,目光定定地粘在这层机关上,陷入沉思。   封璟琟也不催促,他缓缓坐下,提起煨在小炉上的铜制水壶,倒了一杯热水,放置在江城遥面前。   江城遥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正一头雾水,见此刻封璟琟突然将冒着热气的水杯推到自己面前,让他愣了愣。他看了看封璟琟俊俏的眉眼,觉得这个人仿若从画中走出的一般,甚是赏心悦目。他随即冲这美男子笑了笑,伸出一直笼在袖中的手,握起了杯子。   杯子温热刚好,他心中暗自惊疑了下。这水壶是刚从炉火上取下的,按理说水杯应该烫手才是,难道是这封公子用内力帮自己凉了一凉?这人这么体贴细心,看来是自己的好友不假。   想到这儿,江城遥又抬起头冲封璟琟感激的笑笑,封璟琟面上不动声色,内里却已经酸涩满腔。   这江城遥从前也是处处讨好自己,以自己的感受为先,每日无论自己如何横眉冷对,他也都是笑着面对自己的,可那笑容里充满着温柔与真诚,宠溺与喜爱,何曾似此时此刻这般,充满了礼貌与疏离?   封璟琟侧过脸去,以为自己倒水的动作,避开江城遥这刺目的笑容。   江城遥见状,略微诧异地收起了笑容,低头喝起了水。他身旁的柳笙墨将这些看在眼里,虽未言语,心里却暗下决心,以后坚决不能让这二人单独见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停电,希望能早点来电,不耽误耕耘码字呀。   感谢一直都在的小天使! 第80章 第八十章 离开   “好,”林芳菲作了决定,说道,“以我对你这江湖第一神医的了解来说,你是不会做这言而无信之举的,我信你!”   说完,林芳菲上前拿起瓷瓶,拔下瓶塞,仰头将药喝进了嘴里。片刻时间,林芳菲就觉得小腹处隐隐作痛,额头渗出了些细汗来。   封璟琟见状道:“刚服用会有些轻微腹痛,此属正常,用不了多久就会消失。”   果然,没多一会儿,林芳菲就觉得小腹处的疼痛感逐渐减轻,最后完全消失。   “等到服了解药时,也会如此,到时林大宫主莫要惊慌。”封璟琟嘱咐道,依旧一副为人医者的架势,让林芳菲等人略微定了定心。   林芳菲点点头,表示明白,便催促封璟琟赶快开箱,谁知封璟琟却摇了摇头,道:“这宝箱,我不会现在打开。”   “你说什么?”林芳菲面上现出怒气,语气瞬间变冷。   “这宝箱我会在离开的路上打开,然后再次设计上机关,这开机关的方法,我已经写在纸上,一会儿就交由林宫主保管,”封璟琟沉声说道,“之前已经说定了的,林宫主会派一名手下与我等一起离开,等我们安全离开圣女宫的管辖范围后,我就会将这宝箱和解药一并交给她,由她带回来交给林宫主你。”   林芳菲暗暗咬牙,没想到这封璟琟凭地难缠,自己之前真是轻视了他!   “好,事已至此,咱们就此说定,如果你封璟琟出尔反尔,我圣女宫定会追杀尔等到天涯海角,不死不休!”林芳菲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放心,我封璟琟光明磊落,一诺千金!”封璟琟朗声回道。   见林芳菲不再多说,封璟琟转过脸来,看向江城遥,江城遥此时正在扯着柳笙墨的衣角,悄声问道:“我们这是也要一起离开么?”   柳竹墨点点头,安抚着他道:“是的,我们也一起离开,这里气候严寒,不利于你的身体恢复,而且眼前这位封公子是位神医,你的病得劳烦他来医治,我们必须得和他一起走。”   “那我父亲和二叔他们呢?他们不和我们一起离开么?”江城遥连忙问道。   封璟琟闻言,再次震惊地看向江城遥,这江城遥到底失忆到了何种程度?他究竟忘记了多少事情啊?   “江伯父二人出去办事了,并不在积云山。我们先行离开,让林宫主转告他们与我们会合便是。”柳笙墨面不改色的说着谎话。   现在真是柳笙墨说什么江城遥信什么,封璟琟只见江城遥温顺地哦了一声,答道:“那好吧。”   安抚住了江城遥,柳笙墨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即刻动身吧。”   都无异议。   林芳菲转过脸来冲闻珠略一颔首,闻珠领命而去。   柳笙墨细心地为江城遥重新披戴好风帽,拢好大氅,扶着他随着林芳菲出门而去。闻池抱起桌上的宝箱也尾随而去。   封璟琟自屏风后的衣架上取下大氅披在身上,也随着他们离开了这囚禁了他一个多月的屋子。   一出房门,寒冬的冷风瞬间灌了封璟琟满怀,冻得他一个激灵,他赶紧兜上帽子拢紧大氅。抬头望向江城遥的背影,只见他被柳笙墨紧紧地护在怀中,大氅裹得严实,他和柳笙墨成对前行的背影,让封璟琟如鲠在喉,生生憋了满腔的闷气。   圣女宫的女侍卫分成左右两排,提着风灯,行走在几人两侧。摇晃的灯光将淡淡的光照投在铺满积雪的道路,映得地面都好似在跳动。   望着前面江城遥和柳笙墨越走越远的背影,封璟琟抿紧了唇,快步跟了上去。   走了将近半个时辰,几人来到圣女宫的花园之内。   说是花园,却因积云山终年积雪,而只种了大片的梅林,再无其他花朵可见。   林芳菲领着几人钻进了梅林,来至梅林深处,一座八角的亭子出现在眼前。   刚走近亭子,封璟琟就听见东南方向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如果不是他听力极好,这脚步声几乎轻不可闻。   不多时,这群人就走到近前,正是闻珠前去领来的褚暤眳等人。   灵儿老远看见封璟琟,头一个就冲了过来,口中直叫着“师兄”,扑进了封璟琟的怀里,眼泪扑扑簌簌落下,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点也不为过。   封璟琟宠溺地拍了拍小师妹的背,温柔地说道:“哭什么?师兄这不是好好的嘛,这冬天风大,你小心哭皴了脸,可就不漂亮了。”   灵儿一听,不依地道:“师兄,亏得我这么惦记你心疼你,你却拿人家打趣。”   封璟琟笑着道:“师兄自然知道小师妹你担心我,只是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等我们离开这里,再详聊不迟。”   灵儿听话地离开封璟琟的怀抱,转头就看见抱扶着江城遥的柳笙墨,顿时竖起一身的硬刺般,指着柳笙墨厉声喝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还好意思和我们一起?!亏得我们这么信任你,师兄不计前嫌地救治于你,你却恩装仇报,竟然串通起……”   灵儿话未说完,就被封璟琟一把捂住了嘴,阻止她继续说下去,随后封璟琟冲着众人说道:”莫要再耽误时间,我们赶快离开吧。”   林芳菲冲封璟琟点头,随后向闻珠吩咐道:“闻珠,你带领他们从秘道离开,送他到达安全的地方之后,将宝箱和解药一并带回。”   “属下定不辱使命!”闻珠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朗声应诺。   随后闻珠起身走向八角亭,纵身跃上亭内的横梁。   趁此机会,封璟琟对灵儿丫头耳语道:“师妹,你江大哥受了伤,现在记忆混乱,还有一些记忆已经丢失,你不能乱说话,这会刺激到他,尤其是和他相关的人和事,都不能提,详细的情况,等我们离开后,我再说与你们听!“   灵儿丫头见封璟琟一脸严肃,再不敢多话,乖巧地点点头,一双大眼睛却是不由自主地瞄向倚在柳笙墨怀中的人,那是江大哥么?他以前都避柳笙墨如蛇蝎,如今这样亲近于他,也是因为失忆了么?   也已恢复了内力的褚皞眳、任凌嫣和哑伯三人,凭借非凡的耳力,已将封璟琟的话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里。   而被柳笙墨拥着搀扶在怀里的江城遥,却是对灵儿没有说完的话皱起了眉头,怎么感觉这个丫头对柳笙墨岂止是不友好,而是已经达到了势不两立的地步呢?   他想开口问一问柳笙墨,可一回眼却看见柳笙墨一脸不在乎的表情,见自己看向他,反而眼带询问地回看自己,反倒叫江城遥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又咽了回去。难道是那丫头误会了笙墨不成?   这时的闻珠已经找到机关所在,触动机关,跃回了地面。   与此同时,那八角亭中石桌石凳同时向两侧移动分开来,在石桌的位置,露出一个黑幽幽的洞口。   闻珠自身侧的女侍卫手中接过风灯,率先弯腰走入洞口之中。   其余众人顾不得惊讶于柳笙墨和江城遥的相处模式,都从一众侍卫手中接过风灯,鱼贯而行,走入洞口之中。   封璟琟垫后,他接过风灯,自怀中掏出一张折了几折的信纸,递向林芳菲,道:“等拿到宝箱之后,林宫主按照这纸上所写,一步一步打开宝箱便是。”   闻池上前接过信纸,走回林芳菲身前,躬身奉上信纸。   林芳菲接过,却并未着急打开来看,而是笑着收入了袖中。她笑着道:“第一神医的君子之风,本宫主早已如雷贯耳,那本宫主就静候佳音了,请恕本宫主不能远送了。”   封璟琟不再多话,转身提着衣摆走入了八角亭正中的黑洞之中。   待那石桌石凳悉数回归原样,林芳菲嘴角扯出一抺嘲讽。   这封璟琟还真以为自己吃进腹中的小小药丸能牵制得住自己呢,这人还真单纯得可以。也不想想自己连下蛊这罕见的绝技都会,这小小的□□,还真能毒倒自己不成?吃下这药丸,无非是想让封璟琟信任自己,不然他一直不肯合作,拖到江连淮那老东西回来,这宝箱可就无法到达自己手中了。   转过身,林芳菲吩咐道:“去江连淮的房间。”   闻池恭声应是,便吩咐侍卫打着风灯前头带路,自己谨慎地掺扶着林芳菲,直奔江连淮房间而去。   入得洞口,下面是一长串的石阶,闻珠前头打着风灯带路,一直向下走着。   石阶尽头,便是一条长长的地道,足够两人并排而行。众人手中举着风灯,边小心戒备的跟着前行,边打量着这地道两侧的石壁。   封璟琟看得最是认真,他企图找到机关布置,记住地道的走向。他心中暗暗觉得,也许他们还会有回来的一天!   地道越走越宽阔,行至中段,竟然分成了三个叉路口,闻珠带领几人从左侧那个叉口拐了进去。   “笙墨,我们为什么从地道出去?怎么不走正门?”江城遥好奇地问道,“怎么觉得我们像是在逃跑一般?”   褚暤眳、哑伯、任凌嫣和灵儿四人俱是一头黑线,他们可不就是在逃跑么?话说,这江城遥怎么看似同这柳笙墨此时关系匪浅啊!   只听柳笙墨的声音温柔地响起,温柔地众人全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记忆不全,自然忘记了上次我们是如何离开这圣女宫的了。以你现在的身体,那样的离开方式已经不可能了,所以只能走地道了。”   “哦,”江城遥愧疚地说道,“是我这身子拖累大家了,真是对不住大家!”   褚暤眳、哑伯、任凌嫣和灵儿四人又是一惊,这江城遥的性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顺了?以前那个倔强而略带顽劣的少年哪里去了?   “别这么说,得病也非你之所愿,何况这里有封大神医在,肯定会医治好你的,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听到了吗?”柳笙墨安抚道。   只听得江城遥又老老实实地答了一声“好”。   褚暤眳、哑伯、任凌嫣和灵儿四人再次抖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两个人这是什么相处模式?这怎么和以前截然相反了?怎么让人有点毛骨悚然??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一直有个困惑,不知道在看文的小天使能否帮忙解答一下呢?(装可爱的包子脸@_@)   我发现每章的点击率不一样,这个我倒是理解,因为可能有的小天使看了一段时间觉得这篇文不合胃口而弃文了(这是我的原因,我在努力提高自身能力之中,争取文笔能越来越好,故事情节能越来越精彩ing~),但是为什么连续几章的点击率都挺稳定,然后突然有一两章点击率比之前的少好多,然后后面的章节点击率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这是因为有小天使挑章节看的原因吗?还是因为晋江点击率显示的不正确呢?这种情况不止一次的呢,好困惑……(码字小奴纠结中~~~)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安全   灯光昏黄地照在地面和石壁上,让人觉得这条地道仿佛长不可测,也不知走了几个时辰,江城遥已经渐感体力不支,后背四肢均已渗出汗来,柳笙墨已经感觉得到江城遥身体的重量几乎全压在了自己的身上,他开口向闻珠问道:“我们还要走多久?”   闻珠头也未回地答道:“快了,再用不了一个时辰,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柳笙墨皱起了眉头,他低声对江城遥道:“我背你吧。”   江城遥摇摇头,略喘着回道:“不用,我还能坚持。”   跟在二人身后的灵儿丫头,这一路都在密切观注着他们二人,此时一听他们的对话,立刻稍微提高声调冲后面道:“师兄,江大哥不舒服!”   封璟琟闻言,立刻提着风灯快步上前,前面的一众人等自觉地分开在两侧,给封璟琟让出了一条通道。   江城遥闻听灵儿所说,刚要回身来婉拒,想表达自己并无大碍,自己的左手腕已经被人握在了掌中,他转过头,那张绝美的脸就撞入了视线。   封璟琟左手相托右手切脉,片刻后冲着柳笙墨怒道:“他的身子怎么会虚弱到这种程度?先前他只是中了一种兽毒,现在怎么会有三种毒在他体内?”   这句话像投向湖水中的大石,在褚暤眳、哑伯、任凌嫣和灵儿四人心中都激起了涟漪,这江城遥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样子?   柳笙墨寒着脸道:“你觉得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你有能力就快点帮助他缓解不适,其他的我们出去后再说不迟!”   封璟琟怒视着他,那目光恨不得在柳笙墨那张清秀的脸上戳出几个窟窿,褚暤眳见状开口道:“璟琟,先帮江城遥缓解一下,这里不宜久留!”   任凌嫣也连声相劝,封璟琟才愤愤得转过头去,看向隐在风帽下江城遥的脸。   江城遥听见了刚才封璟琟所言,这才知晓原来自己体内不止一种毒,而是三种之多,难道令自己那夜夜不稳的噩梦正是和这三种毒有关?他正打算等出去了有机会时再详细询问柳笙墨,可封璟琟的目光此时笼罩在自己的脸上,有如实质一般让他假装不在意都不成。   江城遥抬起眼睛看向封璟琟,微笑着道:“封兄,听笙墨说你是江湖第一神医,不知可有办法令我现在恢复些力气,坚持到出去?”   江地遥此言一出,封璟琟瞬间心酸得几欲落泪,想这江城遥之前多么坚强隐忍的一个人,无论心中多苦多痛,无论背负了多沉重的枷锁负担,他脸上都始终挂着无谓的笑容,从不曾向人示弱。而如今……   封璟琟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塞进江城遥手中,转身就向队伍尾处走去。   江城遥张了张嘴,想说句什么,可看着封璟琟的背影,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他怎么感觉这个封公子比他本人还在意自己的身体呢?是错觉吗?   灵儿见师兄连服药的用量都没说,连忙凑上去,道:“江大哥,这药一次五粒,四粒入腹,一粒含在舌下,一会儿就能恢复些力气了,你现在这身体状况,我们无法为你输入内力,一是你体内毒性太多,二是你现在的身体恐怕也承受不了外来的内力。”   江城遥听罢,忙低下头冲着灵儿笑着回道:“多谢姑娘相告。”   他这一低头,灵儿才对上他的脸。这张脸清瘦得厉害,显得那双眼睛比原来大了好多,难怪师兄会心疼至此,连平日一贯沉稳内敛的性子都秉持不住了。   灵儿又和江城遥客套了两句才后退开来,正好对上柳笙墨警告的目光,灵儿不以为意地白了他一眼,退回到了褚暤眳身边。   看到师兄情绪失控的模样,灵儿心里却是分外高兴的,这说明师兄心里是有江大哥的,江大哥之前的努力都没有白费呀,只是这个柳笙墨鸠占鹊巢,很是讨厌,得想办法把他处理掉。灵儿一边用眼着继续关注着柳笙墨和江城遥,一边心里盘算着。   江城遥服了药,缓了一会儿恢复了些力气,队伍就重新行进起来。   七人在闻珠的带领下,一路顺利地通过地道,最后来到一个就着石壁开凿的石阶前,登着石阶来到了出口处。   闻珠在石壁上摸索了一阵,找到开门机关,领头钻了出去,七人尾随其后,依次而出。   出了地道,众人刚站定,就觉得自己浑身冒起汗来。就着风灯和朦胧的月光一看,众人正身处一片树林之中,地面满是落叶枯草,一片深秋的景色,而他们此时还身着过冬的棉衣大氅,不热才是怪事。   没想到,这地道的出口竟然已经是积云山脚下了。众人连忙脱了厚衣大氅抱在手中,才觉得汗消了些。   闻珠纵起轻功向前跃了几丈远,来到了处粗壮的树杈上,举起风灯左摇三圈右摇四圈,又上下晃了两下,才跃回地面,走回到队伍中。   片刻功夫,付晖就带着十几个千玺阁手下赶了过来,迎接众人。江城遥、任凌嫣、灵儿、封璟琟、闻珠五人上了马车,其余人骑马,队伍即刻出发。   马车一路又稳又快的行驶着。   在马车上坐稳,江城遥才摘下了帽子,脱下了大氅,似乎此时才适应这周围的温度。他这帽子一摘,任凌嫣和灵儿齐齐倒抽了一口凉气,异口同声道:“你这头发怎么变白了?!”   江城遥苦笑道:“我也不知,醒来时就是如此了。”   两个女人又把目光齐齐地望向了封璟琟,封璟琟此时却并未理她们,而是注视着江城遥道:“江……江兄,你感觉体内内力运转如何?服了药可有恢复些许?”   “已经好些了。”江城遥点点头。   “那就有劳江兄配合,你我二人一起将这宝箱打开。”封璟琟道。   “好。”江城遥配合地回答道。   因为马车空间有限而不得不骑马的柳笙墨此时正驾驭着骏马紧贴着马车车身而行,立着耳朵听着车内的一举一动。只要是封璟琟和江城遥单独相处,他都没办法安心。   封璟琟打开宝箱箱盖,指挥着江城遥用匕首割破手指,将血滴在宝箱第一层木板上的沟壑之内,鲜血一进入,就仿佛一条蛇般到处乱窜。封璟琟教江城遥用内力控制血液流动方向和速度,因为体弱内力欠足,江城遥试了两次才成功地控制住,最后将血液引导回流,走遍沟壑。   当血液铺满沟壑之时,宝箱剧烈地震动起来,早已等候多时的封璟琟连忙将蓄满内力的手掌一只贴在宝箱之上,一只贴在江城遥身上,将江城遥的内力引导回他体内。   突然,宝箱上的那层木板“嘭”地弹开,车箱内弥漫起一阵烟雾,封璟琟连忙出声让车内几人屏住呼吸,不一会儿,烟雾散尽。   江封二人同时收手,封璟琟及时伸出右手将脱力的江城遥揽进了怀里,江城遥的头刚躺到封璟琟的肩窝处,就感觉到困倦异常,他无法自控地就着封璟琟的怀抱沉入了梦乡。   封璟琟左手扣住他的腕脉,确认并无大碍才放下心来,将抱着他的手臂又紧上了几分。明明才分开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可封璟琟却觉得已经足有两年之久了。再次把人拥入怀里,那清瘦的身子,那熟悉的气息,都让封璟琟的心紧紧地揪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封璟琟才从自己沉溺的世界回来神来。他看向车内其他几人。   车内其他几人的目光都落在开启的宝箱之上,只见宝箱之内,放着一个蓝色布包,封璟琟看了闻珠一眼,见她没有要伸手去取的意思,估计她是怕有危险,不敢动手。   于是封璟琟伸出左手小心翼翼地将布包拿了出来。   将蓝色布包放在腿上,封璟琟用左手一层层将布包打开,露出了一本边角略带磨损的书来,封皮是用牛皮纸所做,上面一个字也无。   封璟琟又看向闻珠,闻珠和他对视了一眼,又把目光落在了这本书上,但还是没敢伸手来拿。   封璟琟内心好笑,这个女人倒是怕死得很呢。   封璟琟用左手拿起书上下左右看了看,见并无异样,便又放在腿上,伸手翻开了第一页,只见第一页上笔体遒劲地写着五个大字:欲速则不达!   他又翻开了第二页,满页的蝇头小楷,开篇就提出了和江湖中常见的武功心法不同的说辞,封璟琟又翻开了第二页,惊讶地发现,这本秘籍竟然批叛了江湖中现今三大世家作为家传之宝的武功心法,从而提出了一种新奇的修炼说辞。   他正要继续翻看,想知道这本书到底阐述了什么心法路子以及如何阐述的,闻珠突然劈手就过来夺书。   这闻珠是见封璟琟翻看了好几页都没有问题,不敢让他再继续看下去,这才伸手来抢。   封璟琟单手和她对招,几个回合就将她震回座位,靠着车壁直喘气。   封璟琟暗自摇摇头,自己对这本书并无贪念,只是见它所著有违常理,才想继续看看而已。   封璟琟将书重新放回宝箱,快速更改了宝箱内几处连环机关,将箱盖一合,推到了闻珠身旁。   闻珠伸手将宝箱抱在怀里,试了试,确认宝箱已经重新被封锁。她抬起头,定定地注视着封璟琟。   而此时的封璟琟早已低下头,目光复杂地落在怀中人的脸上,那目光中究竟掺杂着什么,恐怕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就那么痴痴地望着,使得车内的灵儿和任凌嫣都同时心中一叹,这榆木疙瘩可算开窍了,可是如今这状况,恐怕十分不妙呀。   封璟琟握起江城遥的手,以天滔老人特创的疗伤之法,将内力缓缓输送进江城遥体内,良久,江城遥才长长缓出一口闷气,闷哼出声。   这一声,却将跟在车外的柳笙墨吓得一个激灵,他大喝了一声“停车”,从马背上一跃上车,掀开车帘,就看到封璟琟抱着江城遥,顿时恼怒横生!   “姓封的,你究竟意欲何为?”柳笙墨不顾车内拥挤,一头扎进去,将江城遥抢回自己怀里,冲着封璟琟怒呲欲裂。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向晋江发了申请签约的站内短信,意料之中的收到了被拒的回信,我现在真的可以确定,自己的心态真的是超级平稳了呢,哈哈,编辑是很好的人,鼓励说要我继续努力,不要恢心,让我这个小透明心里暖暖的。   被拒是必然的,我一枚新手小白,无论哪方面都不成熟,人气更是没有,所以,我一定要更加努力,加倍的努力,才可以!   这也是为什么,我经常在每章下面都感谢读文的你们,谢谢你们对我这篇文的包容和支持,我会努力成长,快速成长起来的,一定!我不会辜负你们对这文的支持,我也不会辜负我对写文的热爱!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算账   灵儿一见,怒气冲冠,伸手就去拉江城遥,同时喝道:“柳笙墨,你别狗咬吕洞宾,我师兄正在给江大哥治伤呢!”   封璟琟忙伸手一挡,阻止了灵儿即将要拉到江城遥衣服的手:“师妹,不要起冲突!……你江大哥已经好多了!”   说完,封璟琟紧贴着车壁,躬身钻了出去,下了马车,骑上了柳笙墨的那匹马,缰绳一绷,驾驭着骏马远远地跑在了队伍的前头。   灵儿气得腮帮子鼓鼓的,狠狠瞪了柳笙墨一眼,也掀了车帘跳下了马车。任凌嫣连忙挑开车窗上的帘子喊道:“妹妹,你不坐马车是要去哪儿呀?”   灵儿头也未回地喊道:“车上有人太臭,我待不下去!”说完,她便奔到了褚暤眳的马旁,褚暤眳连忙伸手将她拉上马,让她坐在怀里,两人一骑,向前行去。   任凌嫣无奈地叹了口气,放下窗帘,转回身,就看见柳笙墨万分温柔地抱着江城遥在车里坐好,让江城遥舒舒服服地窝在他怀里沉睡了过去,她内心也是说不出的滋味,也有了离开马车的冲动。   而一直坐在车上的闻珠则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礼貌地保持着沉默,她转过头,目光透过车帘的缝隙,落在远远跑在前面的封璟琟的背影上。   封璟琟纵马奔在队伍最前头,胸腔传来剧痛,嘴角渗出一丝血迹,这是刚才被柳笙墨强行打断他为江城遥运功疗伤时,他怕伤到江城遥,及时将内力回撤,震伤了自己所致。   但这伤痛,远不及内心的疼痛难当!瑟瑟秋风狂刮在脸上身上,却吹不散他内心的一片荒凉。没想到这区区两个月的时间,他和江城遥两个人竟然已经隔了千山万水。他被禁足被威胁被暴光身世,那一切的一切竟然都不如此时此刻更让自己迷茫且心伤。   是的,心伤!这是他从小到大都没有体会过的情感,而江城遥却让他品尝到了,这滋味真真的是叫人说不出的难受……   马车由三匹马所拉,劲头十足,再加上哑伯驾车技术娴熟,马车便一路平稳急驶而去。   不出几日,一众人就出了积云山辖区,又连行了十多日,已经行到圣女宫势力范围边界处。   这日,封璟琟从怀中摸出一个黑色瓷瓶递给闻珠,示意她可以回去复命了。   这十几日的相处,闻珠早已被眼前这个男人彬彬有礼的谈吐和冰雕玉琢的气质所迷倒,她深知这个男人内心是如外表一般纯粹干净,早已心生好感,接过他递过来的药瓶,知道分别在即,内心涌上了一股不舍的情愫,可惜封璟琟却丝毫不知。   圣女宫素来没有男人踏入,封璟琟他们本就是特例。闻珠有幸与他们并行一段路程,被封璟琟所吸引也不足为奇。闻珠虽年轻,但心思足够冷静缜密,她深知自己的身份,不敢有半分逾越,所以将自己的情绪隐藏的极好,向封璟琟众人道了别,就潇洒的转身离去了。   七人在付晖率领着一队护卫的保护之下,再加柳笙墨为众人易容换面,一路有惊无险的回到了千玺阁境内。   这一路,江城遥时醒时睡,昏睡的时间远远超过清醒的时间,这让柳笙墨和封璟琟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一进入千玺阁,封璟琟就伸手自柳笙墨怀中抱过江城遥,大步奔向自己房中而去。哑伯立刻提着林芳菲归还回来的药箱,大步跟了进去。   尾随其后想要跟进房中的柳笙墨,则被灵儿一个掌刀劈在了门外,哑伯随手关严了房门。   “让开!”柳笙墨面布寒霜,目光冰冷地看着堵在眼前的灵儿丫头。   “你又不会医术,跟进去添什么乱?”灵儿丫头双手往腰上一叉,柳眉倒竖。   “谁说我添乱?你给我让开!”柳笙墨的声音又拔高了几分。   “就不让!有本事,你就从我身上踩过去!”灵儿右手往腰间一摸,火红的长鞭便扽了出来,在她身侧抖出一声脆响。   褚暤眳连忙几步挡在灵儿身前,对柳笙墨厉声道:“你别乱来!在外等着便是,你进去了,璟琟会分心,对江城遥解毒不利!”   “什么叫我乱来?这小丫头片子的鞭子都抽出来了,你怎么不说她乱来?”柳笙墨下巴高抬,满脸怒气。   “你叫谁丫头片子?”灵儿一鞭子绕过褚暤眳就冲柳笙墨甩了过来,这一路的怨气,都撒在这一鞭子上了。   褚暤眳反应过来,伸手抓住灵儿的右手腕,然而鞭子已经如灵蛇般朝柳笙墨席卷而去,根本收不住。   柳笙墨也没想到这丫头说动手就动手,还隔着她的心上人,这鞭子就甩过来了,他虽然立刻反应过来,拧身躲避,但终究稍慢一步,那火红的长鞭鞭梢到底抽到了他的左脸,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终于让柳笙墨怒气暴发。   他衣袖一甩,玉笛滑入手中,五指并拢用力,握着玉笛自褚暤眳身侧攻向灵儿,褚暤眳连忙松开灵儿回防,与柳笙墨战在一处。   灵儿小嘴一抿,也是满眼怒气,长鞭不歇,看准时机就给柳笙墨一鞭子,柳笙墨一边应对褚暤眳,一边还得防着随时将至的长鞭,顿时落了下风,渐显捉襟见肘之态。   刚回千玺阁就去议事堂与几位堂主小谈片刻才赶回来的任凌嫣,一进封璟琟所住的院落,就见那三人斗得难解难分,尤其是柳笙墨,身上好几处衣裳已被抽裂,里面皮肤鞭伤见血。   “你们够了!你们这样在外面打斗,封公子能在里面安心诊病吗?”任凌嫣娇喝一声,却仍旧没有效果,战在一起的三人,仍是没有住手的迹象。   褚暤眳是想收手,可是柳笙墨已经吃了灵儿好几鞭子的亏,招招冲灵儿使劲,褚暤眳生怕灵儿被他误伤,哪敢退出战围。而灵儿是憋足了劲要收拾柳笙墨,之前的柳笙墨给师兄下药,这又抢走了江城遥,这一切的一切,灵儿都要让他柳笙墨偿还回来,于是灵儿越打下手越重,搞得褚暤眳无奈,时不时还要抽出一招半式地阻挡灵儿,弄得褚暤眳是疲惫至极。   任凌嫣无奈,只得袖子一撸也加入了战局。   一边是自己的亲妹妹,一边是自己爱慕多年的人,任凌嫣是处处小心,出手谨慎,两边都在护着,两边又都在制止,没多久,任凌嫣就体会到了刚才那一阵子褚暤眳的不容易了。   只不过,这一番打斗,却彻底激怒了柳笙墨,他本就担心江城遥的安危,心情早就焦躁不已,现今又被灵儿丫头打得一身伤,更是气愤加倍,这褚任二人又都帮着护着灵儿丫头,柳笙墨已经彻底没了耐心,眼中杀光一闪,手下已是狠招毕现。   趁褚暤眳一个招式使老,偏过身去时,柳笙墨对任凌嫣挥过来的一掌避都不避,手中长笛直奔灵儿劲间扫去。灵儿也是打红了眼睛,见柳笙墨如此出手,也是狠劲涌现,调动全身内力至右掌,看准任凌嫣害怕伤到柳笙墨及时收手来救自己之际,狠狠一掌拍在了柳笙墨的胸口上。   任凌嫣撤掌回拍向柳笙墨的长笛,导致长笛走偏,只是划伤了灵儿的左肩,可灵儿那一掌却是实实在在地击在了柳笙墨心脏边缘之处,柳笙墨一口血喷出,踉跄地后退几步跌坐在地。   褚暤眳连忙伸臂抱住还要冲上前去的灵儿,大声喝道:“灵儿,够了,你冷静些!”   任凌嫣扑到柳笙墨身上,把他抱在怀里,连声问道:“笙墨,你怎么样?你伤得重不重?”   柳笙墨一把推开她,冷笑道:“我死不了,用不着你管!”   这时,封璟琟呼地拉开了房门,冲他们四人厉声喝道:“都给我住手!”   四人顿时同时安静下来,齐齐望向封璟琟,他们从来没见到过封璟琟露出过这样愤怒而冷酷的表情。   “柳笙墨和江城遥一起被下了情蛊,二人生死相连,一个死了,另一个也会被蛊虫反噬而死,所以现在柳笙墨不能死!刚刚那一掌,江城遥也同时吐血了,你们这是给我添乱!”封璟琟一双美目瞪得溜圆,怒火都似已烧到面前四人身上,“还有,要打都给我滚出去打,别在这院子里,让我心烦!”   封璟琟训完,“咣当”一声甩上了房门,院中四人愣了好一会儿,才纷纷回过神来。   灵儿狠狠瞪了柳笙墨一眼,转身几步跨到房门前的回廊护栏上坐了下来,长鞭握在手里,并未收回。   褚暤眳无奈,只得跟着默默站在灵儿身旁,自怀中掏出汗巾撕成布条为灵儿包扎伤口。   柳笙墨抬袖擦了擦嘴边的血迹,一双丹凤眼满是怒气,却也再未言语,走到稍远一点的回廊下坐下,盘膝疗伤。   任凌嫣长叹一口气,默默地望着柳笙墨的侧影好半晌,才转身出了院落,往厨房的方向走去,只是她的眼底,盛满了深深的落寞和痛苦。   从封璟琟所住的院落到厨房的路,并不遥远,可任凌嫣却仿佛走了半生那么久。   是的,她承认自己在感情上诸多顾忌,过于懦弱,钟情于柳笙墨那么多年,却一直不敢开口。   不敢开口,并不是她自卑,而是她太过于理智,她清楚的知道柳笙墨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待,再往多情点说,也仅止于红颜知己而已。   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她一直都知道。   只不过,在以往的岁月里,柳笙墨毕竟会念及多年的友情,再加上她的女子身份,而一直尊敬她谦让她,她便一直在幻想,也许日久见真情,也许哪一天,笙墨就会被她的痴情所打动,而接受她了呢?   直到江城遥的出现,她的所有希望和幻想全都破灭了。   原来,柳笙墨喜欢的是这样的人……   柳笙墨从小便不是墨守成规的人,他思想跳脱,自傲而孑然,他不在意所爱的人是男是女,他只是喜欢上了同为男儿身的江城遥罢了。不,准备的说,不是喜欢,而是爱!   她从没见过柳笙墨对哪个人这么上心,这么重情过,没想到那么薄情寡性的一个人,也会有深陷情网的一天。   那自己呢?是不是可以就此罢手了呢?   自己也应该为今后作打算了不是么?毕竟自己是一个女人,独自支撑经营千玺阁这么多年,也应该为自己考虑考虑将来了吧,对吧?   想着想着,两行清泪已经挂在了腮边,任凌嫣知道此时此刻挂在唇边的笑容都是苦涩的,一定难看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你们讨不讨厌柳笙墨,我觉得他虽然比其他人年长几岁,却是个地地道道的没人教育的野孩子,喜欢什么东西,就会费尽心机巧取豪夺地弄到手,但他对江城遥的心,却是真的!并无半点虚假!   只不过,他并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爱一个人!   封璟琟在我心目中,一直是个仙风道骨般的人物,不食人间烟火般单纯而善良,可感情方面愚笨得要命。   但,他却比柳笙墨幸运,因为他之所爱,也同时爱其至深……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直面   关上门,重新走到床前,定定地望着床上之人消瘦的脸庞,紧闭的眉眼,封璟琟看得满眼满腹都是辛酸与疼痛。   是的,就是疼痛。   封璟琟内心自嘲得苦笑,似乎自从江城遥失忆以后,他就教会给了自己许许多多自己从前从未经历过的情感。   这个人,以前带给自己多少纠结和烦恼,现在就带给自己多少失落和痛苦。从未想过终有一日,自己的喜怒哀乐竟然会被这个人左右,这真真的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意外。   江城遥似乎有些难受,皱起眉头,轻轻翻了个身。   封璟琟立刻紧张地坐在他身侧,伸手牵起了他的手腕,指尖正搭在其脉搏处,过了半响,确认他无碍,封璟琟这才放手,他起身自脸盆中拧出脸巾,为江城遥温柔地擦起脸来。   哑伯见状,心底暗自摇摇头,这孩子,终于肯直面内心了,早知如此,当初何必那么拧巴呢,唉……原谅他老头子一个,终身未娶,实在不明白这些娃娃们的情情爱爱呀……   擦完脸,封璟琟又执起江城遥的手,细细地继续擦了起来。   其实刚才已经为江城遥仔仔细细的诊过脉了,并且已经为他金针刺穴,内力调息了一次。   江城遥中毒已深,三种毒在体内交汇,折磨得他如此虚弱消瘦。这也是仗着江城遥身体健硕武功底子好,如果是个寻常百姓,恐怕早已一命呜呼了。   解毒之法,封璟琟现今是真的一点头绪也无。之前一种兽毒,就已经让他束手无策了,如今再加上蛊毒和另一种不知配方的慢性毒,封璟琟是真真的头大如斗。这是生平第一次,封璟琟承认自己学医不精,没有在毒理上深入研究,让他现在是后悔不已。   再加上江城遥的身子和正常人不同,他自身的血液明明自带解毒能力,却化解不了这三种毒,还让这三种毒此时在体内互相牵制,却又同时蚕食着他的身体,这更让封璟琟不知从何下手。   但是,封璟琟却没有一丝一毫的退缩,眼前的重重难关,反而激起了他的熊熊斗志!这是江城遥啊,是江城遥中了毒,他怎么可能没有解毒的办法,怎么可能没有解毒的能力?如果连自己都承认已经无药可解了,那这世上还有谁能救得了眼前这个人?他不信,除了他这个唯一的神医嫡传大弟子外,还有谁有能力担当得起堂堂下一代神医的名号?   封璟琟自药箱中取出一瓶解药,让收拾好药箱的哑伯下去休息,并吩咐道:“先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哑伯点头退出房间,并在外面关上房门,转过身来,用手语通知大家。   屋外的几人都没有争议,只有柳笙墨紧紧皱起了眉头。   封璟琟坐在床边,伸手慢慢抚摸上江城遥的脸,额头,剑眉,长睫,鼻梁,薄唇……曾经都是轻而易举就可以属于自己的一切,现在,却要借着医治的名义,偷偷摸摸地才能触摸得到 ……   自己真的是傻,傻到家了!   为什么一定要坚持那可笑的世俗观念?什么男女才可以正统地谈婚论嫁,男女结合才符合世间阴阳平衡?现在再来看,竟是多么可笑的观念和想法!   人活一世,不足百年,为什么要和自己的心意相违背?为什么要去在意世人的眼光和舆论?   明明这百年身是活给自己看的,明明是自己的人生,为何不能自己作主,由着自己的心而活?   承认喜欢上的人同为男性,有什么可耻背伦的?只不过是喜欢上一个人,只不过是心心念念上了一个人,只不过是希望这个人能健康平安地活下去,只不过是愿意为这个人付出一切,这又有什么呢?   本就无所谓的,本就只是自己的私事,为何以前自己没能想明白,还一直拒绝他处处伤他的心呢?   脑海中闪现出江城遥每次被自己或拒绝或漠视后失望的表情,封璟琟眼底泛上泪光,他俯下身,吻住了江城遥的唇。   自己早就已经是他的人了,不是么?如果自己是女子,那早就已经可以明媒正娶地被他抬进家门……   可就算自己是男儿身又如何?他之前不是很爱很爱自己的么?他明明说过,他对自己的心,绝对的真诚,他愿意等自己,一直等下去。如果没有柳笙墨横插一脚,下这个该死的情蛊,那现在他们两人已经可以互诉衷心,明正言顺的在一起了……   是,他承认他痛恨柳笙墨,纵然他心性再纯良,可他终究不是圣人,当他所爱被人所夺时,他也是会心生恨意愤愤不平的。只不过,他现在更在意的是如何为江城遥解毒,如何让江城遥恢复健康的体魄,如何再能看见这个男人,谈笑风声地站在自己面前……   泪水终于流出了眼眶,封璟琟吮吻着江城遥的唇久久不曾起身。   半响,他终于坐起来,拿过瓶中的解药,起身倒了一杯温水,回到床前,将药含在口中,俯身喂到江城遥嘴里,江城遥似有抵触,动了动想躲,封璟琟伸手托住他的头,用舌头将药推入他口中深处,又喂了一口温水,帮助他将药咽了下去。   这药,并不能解毒,只能帮助江城遥减少痛苦,让毒性发作的稍微慢一些而已。想要解毒,就必须查阅大量的医书药典,封璟琟在刚才就下了决定,他要带江城遥回若虚谷,若虚谷有天韬老人收藏的大批医书药典,纵使封璟琟是自幼研读至今,也只是阅读了不足一半而已。   坐起身后,封璟琟伸出右手拇指,温柔地抚摸着江城遥的唇,一遍一遍描绘着江城遥略微红肿的嘴唇的形状。   他不会把江城遥让给柳笙墨的,绝对不会!   柳笙墨对江城遥的爱确实不假,但他的爱,太自私也太危险。为了得到江城遥,不顾江城遥的安危用下蛊的手段,这样的人,自己怎么可能放心将自己所爱的人交付给他?绝不可能!   想到这儿,封璟琟心底一颤,爱?对!就是爱!自己爱江城遥!不掺半分其他杂念,没有同情,没有同命相连的干扰,就是纯粹地爱上了这个人!   封璟琟为江城遥盖好被子,掖好被角,坐在床畔,执起他的右手贴在自己的唇上,原来承认爱上他,会让自己的心意如此坚定,会让自己的心情豁然开朗。   城遥,虽然你已不记得我,但这不怕的,只要解了你的毒,你就能重新爱上我,对吧?我等着你想起我的那一刻,我等着你的目光重新追随着我,我等你再次拥我入怀,亲口对我许那永生相伴的誓言!城遥,你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医治好你,这次,我再也不会拒绝你,这次,我一定会与你相知相守,再不分离!   晚膳是任凌嫣亲自吩咐挑选的菜式,六人于花厅中用的膳。整个席间,气氛沉闷得尴尬,平时最会左右逢源的任凌嫣,也是沉默地用膳,没有周旋一句话。   因着封璟琟以江城遥需要静养为由,不许大家探视,所以用完晚膳,众人便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唯有柳笙墨,待晚膳一结束,便立即钻进了厨房,吩咐厨子快速地备了粥和小菜,借由为江城遥送晚膳,直奔封璟琟的卧房。   进得门来,却见江城遥依靠在床头,面前一个小檀木方桌立于床上,方桌上早已布置了精美的药膳。封璟琟坐在江城遥身侧,端着肉粥,举着调羹,正要喂食江城遥,囧得江城遥满脸通红,伸手去接调羹要自己吃。   柳笙墨一张清秀的面容立刻布满了寒霜。   “城遥,你这么麻烦封大公子,不太好吧?”柳笙墨托着茶盘,一双眼睛冷冰冰地看着封璟琟。   江城遥听到柳笙墨的声音,抬起头来,一脸得救了的表情:“笙墨,你快劝劝封公子,我能自己用膳,我真没虚弱到这种地步……”   封璟琟略偏过头,眼角余光扫到柳笙墨茶盘中的膳食,转过头来,微笑着对江城遥道:“城遥兄这是太见外了,我也是怕你刚刚苏醒过来,四肢血液不畅,拿不稳餐具而已。既然你已无大碍,那便自己吃吧,小心烫!”   说完,封璟琟便把手中的调羹送到了江城遥手里,把粥碗放在江城遥面前的方桌上:“这几样菜,都是药膳,量不多,应该够你正好吃完,你可不要剩下了,这是调理你身体气血的。我正好找柳公子有事,你慢慢吃。”   说完,封璟琟起身,走到柳笙墨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道:“柳公子,我们外面谈。”   柳笙墨看了看一直望向自己的江城遥,冲他笑了笑,温声说道:“既然是对你身体有好处的药膳,你就听封神医的话,都吃了吧,我谈完就来。”   江城遥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碍于有封璟琟在场,最终只化成了一声轻轻的“嗯”。   柳笙墨满意于江城遥露出一脸对自己不舍的表情,得意洋洋地瞟了一眼封璟琟,端着茶盘转身出去了。   封璟琟心头一紧,却仍是回过头冲江城遥展颜一笑,明眸皓齿,眉眼生辉,在江城遥看得一愣间,他已衣袂飘飘地转身出去了。   江城遥愣了半晌才开始用膳,一边吃一边纳闷,这封公子怎么突然对自己这么热络起来了?上次相见,他还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呢呀?而且,他这有事没事的,就顶着那张绝世美颜冲自己笑吟吟的干嘛呀?虽说的确是赏心悦目,但是他总这么过分温柔地对待自己,怎么总觉得不对劲呢?莫非他是觉得上次对自己过于冷淡,有些过意不去?   江城遥边吃边纳闷,一顿饭吃完,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作者有话要说:   论爱的真假,我觉得小封和小江都是一样的,但论付出,我觉得小封排第二,就绝无人是第一了!   呃……我是不是剧透了什么??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回谷   “你想将他抢回去是吗?”柳笙墨站定,一双丹凤眼满是鄙夷之色。   “城遥又不是物什,岂容你我抢来夺去?”封璟琟好笑地摇摇头。   “那你这是要做什么?”柳笙墨挑起眉毛,斜着眼睛看着封璟琟,目光中戒备之意甚为明显。   “我就是想要向你要一个答案。”封璟琟身正腰直地立于柳笙墨面前,一脸的温和笑意。   “什么答案?”柳笙墨冷声问道,“竟然还要背着城遥才能问!”   封璟琟好整以暇地正正了袖口,目光转向关闭着的房门,悠悠地问道:“你究竟是希望他生,还是希望他死?”   柳笙墨怒目而向,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封璟琟转过头来,定定地望进柳笙墨的双眼内,一字一句地道:“如果是希望他生,为何明知他已身中兽毒,却仍是给他下了蛊?我不信你堂堂霏翃盟盟主,会不知道蛊虫带毒?”   柳笙墨垂下头,抿紧双唇一言不发。   “若说你不爱他,我不会相信,你之前针对我的种种,不就是因为你在吃醋么。可若说你爱他,为何还要相信那林芳菲,将他置于险地?”   “若说你不爱他,你不会宁死相护,以他为条件与江连淮作交换,无非就是想保他一命。可若说你爱他,你为何不曾设身处地为他着想,事事都以自己意志为先?”   “你不作声,那我便替你答了,”封璟琟转过头去,目光柔柔地望向屋内床塌的方向,仿佛能透过屋墙,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影,“你不是不爱,你只是不懂如何去爱,你其实还不知,情爱究竟是何物!”   “……你这不食人间烟火的家伙,又懂得情爱的真谛了?”柳笙墨先是一滞,后又不服。   “区区不才,不敢说自己已懂,懂得了多少,但至少,我希望他能康健地活下去,只要他好好的活着,于我,怎样都可以。”   “怎样都可以?放弃和他在一起,也可以?”   “……如果我解了他的毒,破了他的蛊之后,他仍是选择你,我,会毅然离开……”封璟琟慢慢垂下眼睑,长睫拢住了双眸,也遮住了说出这话时心里的抽痛。   “说得真好听,冠冕堂皇的话,也就只能从你这样的人口中说出来!”柳笙墨一脸冷笑,“你那点心思,明眼人一看便知!”   “你还未回答我,你是希望江城遥生,还是希望江城遥死?”封璟琟抬起眸眼,双眼幽亮。   “自然是希望他生!”柳笙墨一甩衣袖。   “那从此时此刻起,你不得干预插手我如何治疗江城遥,我必须要每天十二个时辰监护在他身边,你只得白天探望。”   “你这是假公济私……”   “你有更好的大夫人选么?”   “……”柳笙墨恨恨地瞪着封璟琟,封璟琟视而不见。   “今夜休息一晚,明早我们就出发,早一日返回若虚谷,我便能早一日想出法子解他的毒,还要劳烦柳公子去通知其他人,有愿意一同随往的,明日请早起。”言罢,封璟琟便不再看柳笙墨一眼,转身进了屋。   柳笙墨气愤地用力一跺脚,奋力压下怒气,随着跟进了屋内。   已经用罢了晚膳的江城遥抬起头,先是对上封璟琟笑得一片温柔的面容,又看到随后跟进来的一脸冷意的柳笙墨。   “笙墨,你怎么了?”江城遥轻声开口,嗓音略带了些沙哑。   柳笙墨闻听,快步走上前来,坐在床前,拉起了江地遥的手,江城遥脸上一红,下意识的低下头,轻轻向后缩手。   因着封璟琟在场,柳笙墨却故意紧紧攥着江城遥不放,另一只手抚上江城遥的脸,柔声说道:“城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得由封神医全天守治,你暂时得和封神医住在一起。”   江城遥不自在地拉下抚在自己脸上的手,看了封璟琟一眼,又转过脸看向柳笙墨,低声问道:“那,要多久呢?一直到我的毒被解之后么?”   “恐怕是的。”柳笙墨答道。   “那你呢?”江城遥声音又低了几分。   “我会白天来看你,你想吃什么,我天天带给你吃。”柳笙墨一边说着,心里一边痛着。   如果情蛊被解,眼前的这个人,恐怕再也不会对自己露出这依依不舍的表情了吧?自己强行争取来的感情,真的无法长久么?   这个人,即使中了情蛊,在蛊虫的驱使下,对自己动了心,可依旧带着抵触,他的潜意识里,依然抗拒着自己的亲密动作,这让自己一直以来觉得仿佛身在梦中,这梦,终究是要醒了吗?   是快要醒了吧?   等到蛊毒一解,眼前这个自己深爱的人,又会重回封璟琟的怀抱了吧?   眼前这个自己深爱的人,又会对自己横眉冷对,避之为恐不及了吧?   “笙墨,你怎么了?”江城遥伸手在柳笙墨直视着自己,眼神却没有焦点的双眼前晃了晃,“你没事吧?”   “没事。”柳笙墨勉强一笑,摇摇头,“今晚你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我们就动身前往若虚谷,路上辛苦,你这身子又弱,若是你受不住,要和我说,不要逞强。想吃什么,也要告诉我,知道么?”   江城遥顺从地点点头,看着柳笙墨反常的状态,想要说句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你休息吧,我去给你备些吃的,你好在路上吃。”柳笙墨为江城遥拢了拢长发,起身离去。   目送柳笙墨关上门,江城遥一脸若有所思。   “你在想什么?”封璟琟一撩长衫下摆,面带微笑地坐在江城遥身旁。   江城遥回过头来,目光落在封璟琟俊秀的面容上,无意识无防备地脱口而出:“我总是想亲近他,可一亲近时,又心里满是排斥……”   后半句,江城遥咽了回去:而对于你,我明明觉得陌生,却总是忍不住将目光停留在你的脸上身上……   “这个……等你身上的毒都解了,我再给你解释清楚吧……”   “你们有很多事都在瞒着我,我知道……”江城遥垂下头,“我的记忆现在依然混乱不堪,但是最近的梦境中,经常会出现一些陌生的场景和情节,我知道,那不是梦,那是我丢失的记忆……这些记忆,我串连不起来,可却已经足够让我的心滴血……我已经不想弄清楚这些梦的真实情况了……我,有些不想解毒了……”   “你说什么傻话!”   “我说的是心里话,”江城遥苦笑了下,“我的直觉告诉我,恢复记忆,于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封璟琟张了张口,却发现说不出适合此时此刻的,可以安抚江城遥的话。   “这毒,解与不解,于我来说,并不重要了……”江城遥闭上眼,深深呼出一口气,“就这样慢慢死去,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胡说八道什么!”封璟琟一把拎起江城遥的衣领,“你江城遥怎么会变成这样一个懦夫?”   “懦夫么?”江城遥睁开眼,目光直直望进封璟琟墨玉色的美瞳中,“我倒觉得自己应该是大彻大悟了……”   “你?!……”   “你很不希望我死么?”江地遥一脸疑惑,“是怕治死我,有辱你神医的大名么?”   望着江城遥一头的白发,封璟琟慢慢松开了手,江城遥被毒痛折磨的一幕幕冲击进他的脑海,他的心猛得一窒。   “是,我不希望你死!”封璟琟慢慢伸出手,将江城遥紧紧拥入了怀中,将脸埋入江城遥颈肩,“我真的不希望你死!”   江城遥瞬间僵住,一双手不知该作何动作,似乎抱住也不是,推开也不是。   “你不要有这样的想法,好么?”封璟琟的声音闷闷地传入江城遥的耳内。   “……呃……”江城遥一时语窒。   封璟琟抬起头,一双大眼眨也不眨瞬也不瞬地,充满着期待地直视着江城遥的双眼。   江城遥感觉自己的心跳蓦然加快,他承认自己对这张脸这双眼,真的是毫无抵抗之力。   “我……我以后不会再这么说了……”江城遥嘴上答道,心思却如野马脱缰般胡思乱想着,压根没有打消这个念头的意图。   这些日子,夜夜梦里惊魂,所有让他痛苦让他心碎的场景轮番轰炸,没有人知道他每次是如何醒来,醒来的时候心里又是如何痛苦。他的直觉告诉自己,所有的真相,他不如不知会更好些。他真的发自内心的抗拒知道真相了。   想不知道,唯有不解毒,不解毒,就会送命,可不知为何,此时此刻,送命于他而言,真的不是什么大事。   人活一世,时间长短,并不重要,不是么?   对于死亡,他好像并不排斥,这,是好事吧。   看淡生死,超脱于尘世,他这么年轻,能有这样的胸襟和情怀,是乎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封璟琟看着江城遥因着出神而满是茫然的双眼,心里慢慢涌上不祥的预感。   “你在想些什么?”   封璟琟的声音,拉回了江城遥的思绪。   江城遥坐直了腰身,脱离开封璟琟的怀抱。   “我有些累了,想睡了。”江城遥垂下头道。   “好。”封璟琟深深地注视着江城遥的面容好一会儿,才起身服伺江城遥躺下,为他细心地盖好了被子。   “我住你的床,你住哪里?”江城遥抬眸问道。   “我自有办法,你睡吧。”封璟琟温柔地答道,一双眼看着江城遥,满是柔情。   江城遥脸上一红,马上转过身去,面朝床塌里侧闭上了眼。   封璟琟站在床侧,注视着江城遥的背影。满满的不舍的目光,笼罩着江城遥的背影许久。   直到听到江城遥平稳的细不可闻的呼吸声传来,封璟琟才收回目光,转过身,自袖中甩出天蚕丝。   天蚕丝东牵窗棂,西夯房柱,高高悬挂在屋内。   封璟琟轻轻一纵身,跃上天蚕丝,面冲床塌,躺在了上面。   江城遥消瘦的肩颈,披散在枕畔的白发,这一切,让封璟琟发自内心的心疼。而击败这个男人的,不是折磨他的病痛,不是深陷他体内的几种毒,而是他曾经经历过的巨大的打击。   曾经的过往带给他的冲击与伤害,并没有他表面看起来得那么云淡风轻。   这个男人在抗拒接受事实。   其实何止是他,自己又何尝不希望曾经经历过的一切,都是幻象?都是一场梦呢?   封璟琟转过头,望向屋顶的横梁,眸色深暗,内心坚定。   城遥,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就像你曾经对我不离不弃那样,我也会同样对你不离不弃!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码字,这个故事走进尾声了,我感受着故事里每一个角色的感情和情绪,顺着他们的命运,笔锋生杀决断地走向结局……   内心里,真的很不舍,很不舍!之前一段时间,总是希望快点结局这个故事,想早点开下一本,然而真的到了要收尾的这几天,心底却涌出了不希望结局,不希望写完的念头!   这是我的第一个长篇小说,也是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每个角色在我手里,被我执掌支配情感和人生的那种鲜鲜活活的体验。   没开始写之前,觉得自己这种上帝视角一定爽得不要不要的,真的动笔了,却是怎么写心里都在疼,虐哪个都不舍得,然而又得按照大纲的大方向写下去,无法改变,因为动一点大纲走向,那就是伤筋动骨的大手术,我这个新手小白,真的把控不来。   下一个故事,因为有了这个处女作的经验,我觉得我会有点小小的提升,至少情节安排,剧情走向,不会再那么生硬,角色我会刻画得更形象深刻一些。   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我的下一个故事。   剧透一下,下一个是都市纯爱,是“封闭善良傲娇受×忠犬宠妻年下攻”的故事,邀君品尝!我会尝试着让大家读起来有趣味性,但绝对不是小白文,敬请期待哈!   么么!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决裂   翌日清晨,众人齐聚于封璟琟屋外,商议结果是,除了任凌嫣任阁主不再陪同前往之外,其余五人一起护送江城遥回若虚谷。   付堂主领命:率领戌队和亥队,护送六人安全抵达若虚谷。   付堂主立刻率人准备马车盘缠,六人没有耽搁,即刻动身。   众人刚回千玺阁之时,任凌嫣就吩咐龙三准备大量珍贵药材为封璟琟所用。封璟琟在天还未亮就起身为江城遥制作缓解毒发的药丸,终于在出发之前备好了足够的药量。   江城遥作为重点保护的对象,被迎进了最宽敞的马车之内。   车内软垫软枕,方桌茶具一应俱全。   江城遥上车后,在窗边的软枕处半躺半坐,挑起窗帘望向准备上马的柳笙墨,引得车外的灵儿丫头一顿白眼。   封璟琟挑起车帘跨进车内时,就看到江城遥一脸深情看向窗外,不用想也知道他是在看谁。   封璟琟心里闷痛了一下,瓷白的面容更渗出了几分苍白。   “已入深秋,外面风大。”封璟琟坐好后,伸手将江城遥拉坐回了软垫之上,“你得多加小心,你的身子再染了风寒可就麻烦了。”   江城遥回过神来,低下头乖乖地坐好。   “你……你不愿和我共乘一车?”封璟琟见江城遥这副样子,心里闷痛感更重,缓缓收回了手。   江城遥摇摇头,低声回道:“不是的。”   “那你……”封璟琟咬了下牙,“你是反感于我?”   江城的闻言连忙抬起头解释道:“没有的事,你怎么会这么想?”   “那你……”封璟琟观察着江城遥的神情,“干嘛这副表情?”   “我……”江城遥低下了头,昨晚封璟琟抱着他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他心里现在是矛盾的得很,“我有些困倦……”   他觉得自己钟情的人,明明应该是柳笙墨,可又总是不自觉得将目光停留在这个人的身上。这种感觉,他说不清道不明。在他的记忆里,没有一点和眼前这个人相关的片断。可他又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每次都是无意识地,幸好次数不多,也幸好从未被发现。   “困倦了?”封璟琟细细琢磨着江城遥的话,望向江城遥的目光复杂难辨,“那你睡一会儿吧。”   江城遥抬起头便迎上了封璟琟的目光,一愣之下,又尴尬地垂下眼睑,翻过身去假装小憩。封璟琟目光落在江城遥的背部,亦不再言语。   车子缓缓启动,马蹄声声,车轮辘辘,踏上了回往若虚谷的路途。   秋风乍起,吹乱了离人飞扬的长发,也吹乱了送别人的思绪。   任凌嫣立身于凉亭之外,参天大树之下,漫天秋叶纷飞,更添萧瑟之意。她望着车队远去,望着柳笙墨骑在马上,远远地回过头来,望了自己一眼。   就这一眼,任凌嫣已泪如雨下,却仍是倔强地定住了双脚,不再踏出半步追逐他的脚步。   笙墨,就此一别,你我各自珍重了!   圣女宫,大殿之内。   林芳菲被江连淮一巴掌,狠狠地扇翻在地。这一掌,带着江连淮十足的怒气与内力,扇得林芳菲半边脸颊瞬时肿起,嘴角淌下鲜血。   “你这贱人,竟然伙同外人一起与我作对!”江连淮怒指着捂着脸颊趴在地上的林芳菲,大声喝道,“你这吃里爬外的东西!”   林芳菲不顾散落在身侧的面纱,睁着一双悲极怒极的眼睛,直直地瞪着江连淮。   “说话!你平时的伶牙利齿呢?”江连淮声调不减,怒斥道,“你这贱婢,果然早就存了与我作对的心思!我真是瞎了双眼!”   “瞎了双眼的人,是我娘亲才对!”林芳菲咬牙切齿地回嘴道,"可笑她竟然是瞎了一辈子,到死都没有认清你的真面目!”   江连淮闻听林芳菲如此一说,竟然一时住了口,双手负于身后,站直了身体,目光在林芳菲与她娘亲极其相似的眉宇之间扫了扫。   “我娘亲,堂堂圣女宫一宫之主,竟被你这人面兽心的男人所骗,到死都痴迷于你,你才真真的是好本事!”林芳菲朝地上啐出一口鲜血。   “我没有骗过琼儿……”   “住口!你没资格提我娘亲的名字!”林芳菲从地上爬起来,“这世上,最对不起我娘亲的人,就是你!你个负心汉!”   “你娘跟我时,就知道我的心意,我是把话与她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从头到尾都不曾欺骗过她……”江连淮话未说完,便被打断。   “不错,你是把话与我娘亲说得清楚明白,可就是你这清楚明白,反而最是你的高明之处,你的这不欺骗,比欺骗还要更加残忍!”林芳菲一脸悲愤,“你的手腕真高明,你把对朱娉婷的爱意,一丝不瞒得告诉我娘亲,反倒是更让我娘亲认定你是痴情之人,反而更加打动了她这个傻女人!”   “那又怎么样,都是你娘一厢情愿,我又没有强迫于她!”江连淮冷冷地道。   “是,是我娘亲傻,分不清你这人面兽心的家伙,看不清你的真面目,被你一骗,就是那么多年。你何曾对她动过半分的情意,你看中的无非就是她手中执掌圣女宫的权力,利用她帮你做了那么多的事……”林芳菲悲痛欲绝,“我娘亲被你蒙蔽双眼,被你迷惑了一生,临死时的遗嘱都是让我继续听命于你,她真的是傻得可怜……”   “我是你的生身父亲,你听命于我,不应该么?”江连淮冷冷地看着林芳菲。   “生身父亲?哈哈哈哈……”林芳菲一顿狂笑,“我倒宁愿身上流淌的不是你的血,我倒宁愿是其他任何一个人的野种,也比是你的女儿强百倍千倍……”   “果真,你这忤逆我之心,早已存在。”江连淮嘴角牵起一抹嘲讽,“也难为你,竟然在我身边伪装这许多年……”   “不错!我娘亲傻,不代表我也傻!”林芳菲傲然地挺起脖颈道,“你用一场酒醉骗了我娘亲的人,又用你道貌岸然的嘴脸骗了我娘亲的心,可叹我娘亲一生单纯,不曾看透你!但我不是她,我没那么好骗!”   “那又怎样?”江连淮冷笑道,“你一个小小的贱婢,还能翻了天不曾?”   “我的确没有翻天的本事,但,毁你心愿的能力,还是有的!”   大殿内吵得不可开交,大殿外,褚怀庆看着江连辂,沉声问道:“他们逃跑,你是知道的吧?”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江连辂望着褚怀庆的双眼,“十年前,自从跟了你,我就再也没有做过一件发自本愿的事情了……”   “……连辂,你还在怨我么?”褚怀庆幽幽地道,“我当年,是真的控制不住我自己,才在那废旧的厢房里……”   “过去的事,休要再提了,”江连辂偏过头,“虽然当初是被你强迫,但我于你之心,不曾假过,这一生我都未娶,孤身这么多年,我并不曾后悔……”   “我也未曾续弦呀,我一直都在等你,只要你愿意,我立刻就可以告诉暤眳咱们二人的关系……”   “你认为,暤眳如今,可还会认你这个父亲?”   褚怀庆沉默。   “我一直都在想,那绝世武功,真就值得你放弃与暤眳的父子之情么?”江连辂幽幽地道。   “我没有这么想过……”褚怀庆急急地分辨。   “可你一直在这样做着……”江连辂道。   “……自从二十年前,我利欲熏心伙同江连淮杀害了万君豪,我就已没了退路……”褚怀庆垂下了头。   “真的没了退路么?还是你根本无法抵御获得盖世神功一统江湖的野心?”江连辂也低下了头,“父子之情,你能舍得,那如果换作是舍弃我呢?”   “连辂,我……”褚怀庆豁然抬起头焦急地想要解释,却被江连辂打断。   “你不用允诺什么,誓言这东西,顺口即可许来,我不需要,这么多年,为你鞍前马后地效力,只是因为我心中有你,与我那冷血薄情的亲哥哥,无半分关系,当年若不是你来寻我,这云桀山庄,我是不会回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   “不,你不知道!”江连辂摇摇头,“你即使知道,知道我对你的担忧,知道你儿子对你的失望,可你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在这条错的路上走下去。只是因为,你那不甘心的欲望……”   “连辂,你,你对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褚怀庆紧张地一把将江连辂抱在怀里,“你要离开我么?你厌倦了我们现在做的事了是么?你要走”   江连辂挣扎了几下,没有挣扎开褚怀庆的怀抱,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低沉地回答道:“这许多年来,我为你做的事还少吗?我没有给自己留什么后路,只因我心中只有你一人。就连我看着长大,一直视若己出的城遥,我也为了你将他欺骗到如斯地步……”   “你是不忍心了是么?”褚怀庆将江连辂的头压在怀中,声音柔和地说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他,我知道你一生无子,是将他视为儿子在疼爱着,我不会做出伤你心的事情……”   “这个,恐怕你说了不算,你也做不到,”江连辂幽幽地道,“我那个大哥,是什么品性,我一清二楚,他为了这本武功秘籍,付出了一辈子,谁挡在他面前,他都会毫不留情地铲除,城遥,我恐怕也保不住了……”   “连辂,你和我说这么许多,你是要干什么?”褚怀庆突然心慌了起来,他低下头,注视着怀里的江连辂,紧张地声音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江连辂苦笑地摇摇头,用力嗅了嗅褚怀庆身上让他熟悉的味道,从褚怀庆怀里脱离开来,褚怀庆连忙拉住了他的手臂。   “你放心,我早已认定了你,这一生都不会变,我不会走的。”江连辂又缓缓叹了口气。   褚怀庆闻言,这才定下心来,喜上眉梢地俯首来吻江连辂,江连辂向后躲闪不及,被他吻住了唇角。   江连辂任命般地闭上了双眼,脑海中闪出的,却是江遥一头白发消瘦的身形,侄儿呀,二叔该怎么办呢?   大殿之内。   “毁我的心愿?”江连淮怒气暴出,一步步逼向林芳菲,“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又如何毁我心愿?”   林芳菲被他惊人的气势所威压,竟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随后又倔强地立住了脚跟,昂起头来,得意地回道:“你不是想要修炼那绝世神功么?我偏要让你得不到!”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感觉到,封璟琟这小子,一直在吃醋?哈哈哈哈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毒典   “是吗?你有这个能力吗?”江连淮嘲讽道,“你还真把自己这个宫主的身份当回事了!”   “你可以瞧不起我这个小小的一宫之主,可你别忘了,小小蝼蚁也可毁了万里长堤,我就算能力再弱,也强过蝼蚁吧!”林芳菲自嘲一笑。   “哦?我倒是好奇了起来,你究竟是做了什么事竟然让你如此得意?”江连淮气定神闲地道,“如果你是指你偷偷放走了江城遥等人,在大牢中用几个人易容替代他们的事,那我早已知晓了,不然你以为你挨的那一巴掌是因为什么?”   林芳菲得意的微微一笑,并未答话。   “那我再猜猜,”江连淮不急不忙地接着道,“你是指你已经拿到了那半本绝世武功秘籍,并且已经将那秘籍在炭火盆中焚烧了个干净,对吧?”   林芳菲再次得意的一笑:“你知道了又如何,烧掉了,烧得渣都不剩,我看你如何去练就那盖世神功,哈哈哈哈……”   江连淮好笑地摇摇头,不慌不忙地自怀中抽出了那本封皮上没有书名,边缘略微磨损的牛皮书卷来。   林芳菲目光落在那本书上,顿时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这本书,她明明亲眼看着它在火盆之中燃烧得干干净净,怎么会又出现在江连淮的手中?   林芳菲一声怒喝:“闻珠,闻池,你们俩个给我滚进来!”   话音刚落,闻珠闻池立刻奔进了大殿之中,齐齐跪伏在地。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给我说清楚!”林芳菲指着江连淮手中的武功秘籍高声喝问道。   闻珠一见立时一脸震惊,略一思忖,悠地看向闻池,颤声地问道:“闻池,宫主待我们姐妹不薄,你,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   闻池浑身颤抖,哀声恸哭,匍匐在地:“宫主,奴婢实在是没有办法呀,江庄主他,他……”   “我抓了她的小情人,她为了保住那男人的性命,自然听命于我了。”江连淮笑道,“你扔进火盆的那本,是仿照我之前得到的下半本秘籍做出来的。”   “你这贱人!”林芳菲上前一脚将闻池踹倒在地,抬起手掌内力尽提,就要将闻池一掌毙命当场。   与此同时江连淮悄无声息的拳脚已至,将毫无防备的林芳菲打出老远,翻滚几番狼狈在地。林芳菲立刻一口鲜血喷出,她受伤一侧肋骨尽断,伤势不轻。   “这丫头,我还得留着,不然谁替我传达圣女宫宫主的命令,统率全宫?”江连淮阴森森地一笑,“闻池,还不快去给你家宫主备好一间密室,让她好生休养。”   闻池连忙颤声应诺,领命退下去安排。   这是要将自己禁闭起来!林芳菲怒瞪着江连淮,一声咳嗽,又咳出一大口血来。   “想关押我,哈哈哈哈,姓江的,你想这一天,想了许久了吧?”林芳菲语毕,不顾自身重伤,强撑着拍地而起,扑向江连淮。   江连淮游刃有余的接下林芳菲的攻势,几招虚晃,便再次将灌满内力的双掌击中林芳菲的胸膛,林芳菲再次鲜血狂喷,扑倒在地,终于无法起身。   闻珠连忙扑过去,将林芳菲抱在怀里,口中不住地唤着“宫主”。   “你不觉得内力不继吗?我的好女儿?”江连淮冷哼着道,“我已防备你多年,也早已在三年前开始便给你下药,不然,我岂会如此放心你在我眼皮子底下这般作死?”   林芳菲合了下双眼,喘息不继,无视江连淮得意的嘴脸,她抬眸看着闻珠一脸的眼泪,苦笑了下,上气不接下气地道:“闻珠,不哭,我……我有你这个忠心的属下,已经,已经很开心了……”   几名黑衣男人跨入大殿,将林芳菲主仆二人团团包围。   “是属下无能,不能带宫主离开这里……”闻珠泪如雨下。   “不,是我自己、无能,害得你也同我一起受、受了牵连……”林芳菲虚弱地窝进闻珠地怀里,无力地抬起手,状似想要抚摸一下闻珠的面颊。   闻珠连忙俯下身子,将脸贴近林芳菲胸前,抓着林芳菲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突然,闻珠止住眼泪,一脸决绝,身形暴起,双掌齐发将身侧两名黑衣男子打得后退几步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借此时机,闻珠身形一窜,猛地冲出大殿夺路而逃。   江连淮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怀庆,莫让这丫头跑了!”   褚怀庆闻言,松开江连辂,身形一纵,几个起落,向闻珠逃跑的方向追踪而去。   江连辂看着倒在血泊之中的林芳菲,又看向江连淮,声音无波无澜地道:“你的女儿失血过多,你不打算救她么?”   “救!怎么会不救!”江连淮笑了笑,“毕竟她这副臭脾气,还是挺对我的路子的。”   言罢,江连淮便吩咐黑衣男子将林芳菲关押起来。   林芳菲要被带下去之时,江连淮俯下身子,目光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女儿呀,我定让你看看,我练了这绝世神功,一统江湖的风采,到那时,我还需要你来分享我的功成名就呐!”   林芳菲扯起唇角一笑,鲜血顺着下巴流淌而下:“我等着那一天,不过,究竟是你功成名就,还是你功败垂成,我可就拭目以待了……”   说罢,林芳菲狂笑不止。   江连淮轻蔑地一撇嘴,因着秘籍在手,心情大好,便不与这不孝的女儿计较了。   当务之急,是尽快开始修炼这秘籍之内的神功!   闻珠一路轻功狂奔,将内力催动到极致,身后是褚怀庆远远追来的衣襟抖动之声,闻珠不敢回头不敢停下,这是她活到这么大以来,最直面危险与死亡的一次。   她满脑之中都是宫主方才的俯耳之语:那本书在我寝殿床头暗格内,务必要将它交到封璟琟手中!   这是宫主的重托,这是她拼死都必须完成的任务!这也是她能再见到那一身白衣,举止彬彬有礼的封璟琟最后的机会!如若逃不掉,她只有死路一条!   眼见已经奔至宫主寝殿门口,身后掌风已至。闻珠侧身应战,无奈实力与褚怀庆相差过于悬殊,没走过三个回合,闻珠后背已经正中一击,震得她猛得前扑几步才止住身形。   闻珠咬牙,双手一甩,一对鸳鸯双钩反握于手,毫不迟疑向褚怀庆冲去。   褚怀庆不以为意地一笑,这丫头的功夫在他眼里,无异于花拳绣腿,自己若是尽了全力,都是在欺负这么一个黃毛丫头。   闻珠双钩齐发,凶狠利落,招招俱是不要命的打法,可在褚怀庆这儿,却仿佛猫在捉弄老鼠般,就等老鼠筋疲力尽之时,再一次性捏死。   逗了一会儿,褚怀庆就失去了耐心,在闻珠一次回旋双钩攻向自己下盘时,飞起一脚踹向闻珠左肩,顿时骨头碎裂之声与惨呼之声同时响起,闻珠被这灌满内力的一脚直接踹入了身后寝殿之内,寝殿大门被撞得四分五裂,闻珠狠狠地摔在了寝殿内的大理石地面上。   闻珠不敢耽搁,忍着浑身的剧痛,尽最大努力撑起身子,踉跄地向床头扑去。   此时的褚怀庆却在拼命搓着自己的双眼,原来刚才的惨呼之声除了有闻珠发出的,也有他褚怀庆发出的。在刚才被踹的瞬间,闻珠将怀中药粉同时撒了褚怀庆满脸。   可惜那药粉没有毒性,只是寻常蒙汗药,对褚怀庆来说,半分效力也无。褚怀庆虽被迷了双眼,可揉搓了片刻却也可勉强视物。他立刻提步冲进寝殿,但终究是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闻珠消失在密道入口。   褚怀庆不谙机关之术,在密道暗门前找寻半晌也没有发现开门的机关,只得回去向江连淮复命。   江连淮此刻正等在议事大殿之中,江连辂站在一旁,江连淮侧着头盯着自己唯一的亲弟弟的面庞,目光忽明忽暗。江连辂却像无知无觉一般,只是静静站着,目光落在林芳菲吐出的成滩的血迹上,殿内安静极了。   褚怀庆刚返回大殿,入眼的就是这样的一副场景。他眼睛眯了眯,唤了声江连辂,江连辂抬起头,没有言语地走到他身后,将自己的身影完全隐匿在褚怀庆高大的身体之后。   江连淮见状,一切如常的笑了笑,将目光落在了褚怀庆身上。   听完褚怀庆的描述,江连淮沉吟半晌,道:“无妨,闻珠带走的,应该是我房中失窃的那本书,她应该是奉命给江城遥送去解毒了。”   “就是你从林琼儿那得到的毒之圣典?”褚怀庆问道。   “正是,这是圣女宫创派人自西域带回的药书,通本都是奇毒异药的记载。江城遥那奇异体质,中原普通□□根本难以进身,能把他毒倒,也是多亏了这本书。”江连淮不在意的笑笑。   “那书到了封璟琟手里岂不是便宜了那小子,既能为江城遥解毒,又能提高了医学造诣。”褚怀庆道。   “无妨,就算他知道了解毒的方子,那些稀世的药材,他短时间内也找寻不齐。我们眼下当务之急,是开始修炼这绝世神功,将两本书的内容融会贯通。”江连淮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当年我们研习那下半本秘籍用时并不短,而万君豪能十日内就武功提升神速,就是因为当年那鬼甲子老儿以口传授给了他一段上半本的武功心法,而我们没有这个心法,当年都差点走火入魔。”   “这次不会了,我们已经将辅助神药都准备妥当了,肯定会万无一失。”褚怀庆哈哈一笑,转过身来看着江连辂道,“连辂,这次我们双修可好?”   江连辂张嘴想拒绝,眼角余光却看到江连淮一脸阴晴不明的神情,顿时要出口的话全部卡在了喉间。他看着满面喜色的褚怀庆,斟酌再三,点了点头。   “那闻珠那小丫头,就放过了?”褚怀庆转回头问道。   “你觉得我有那么怜香惜玉么?”江连淮说完,二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江连辂看着他们二人,用力地抿紧了嘴唇。   作者有话要说:   每个人毕生追求的目标不同,就会导致立场不同,必然作法也会不同,这就是不同的选择导致的结果不同。   感谢一直还在的你,飞吻一枚!(俺刷牙了滴,哈哈哈哈!) 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钻研   藏书阁,是深藏于若虚谷后山的石洞之内,长宽高都足有十几丈。   层层高过于人的书架,布置满于整个密室之内,石壁之上,也是人工开凿的储物格,初来乍到的人,都会有种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感叹,真是眼花缭乱呀。   若虚谷所有的藏书都被码放的整整齐齐,纸质、竹制、皮质、绢制,医术类、药物类、毒物类、手术类,都被分门别类的归纳在不同的书架之上和墙壁上的储物格中。   可以活动的竹梯正架在一面墙壁之上,封璟琟正立身于此,面冲储物格,翻找着刚才记忆中一闪而过的记载着一味药物的绢布。   石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灵儿丫头从外而入,端着封璟琟的晚饭,走到拐角处的桌案旁,果然见到中午送来的饭食一动未动,冷透在桌上。   灵儿用力将手中托盘摔在案头,转过身,怒视着忙碌于竹梯之上的白衣身影。   哦,不应该说是白衣了,因为接连几日未换,在这藏书阁中东蹭西蹭,已经变得脏兮兮的,面目全非。   她这俊雅倜傥的大师兄,什么时候不是面容干净衣着整洁?现在竟然能不注重个人形象至此,也全是拜那人所赐!   “怎么?你要得道成仙,开始辟谷了么?”灵儿丫头环起双臂,气鼓鼓地开口。   “别开你师兄玩笑了,”封璟琟头也不回,将面前的锦盒挨个翻开找寻,“我是不饿。”   “你是得不饿,估计你现在是胃火旺盛,肝火旺盛,肾火也旺盛呢吧?”灵儿恨铁不成钢地咬牙切齿。   “哪有那么夸张?”封璟琟终于翻出一张绢布,爬下竹梯,边向师妹走来边看,“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正常的很。”   “是么?”灵儿丫头继续语调凉凉地道,“那你自己的心,你自己可曾清楚了?”   封璟琟身形一顿,抬头看向师妹,不解地问道:“师妹,你这是怎么了?褚皞眳惹到你了?”   “他?”灵儿丫头撇撇嘴,“除了每天来你这藏书阁门口晃悠来晃悠去,又不敢进来打扰,就是独自一人去溪边坐着,看溪水湍流,沉默不已,根本不来惹我。”   封璟琟一时语滞,望着师妹,不自觉地握紧手中绢布。   “别再用力了,不然这绢书就尸骨无存了,”灵儿丫头笑笑,“师兄,我自己选的路,我知道该怎么走,我能承受,也有信心能坚持到底,倒是你,你呢?”   “我?”封璟琟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又反应过来,笑了笑道,“我没怎么呀?我没事的……”   “那这饭你怎么一口不吃?”灵儿丫头斜了案头凉透的午饭一眼,“早饭不吃,午饭又不吃,你这根本不是忙忘了,你是没胃口,对吧?”   “我真是急于研究药性毒理,忙着忙着就忘了时间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该吃晚饭了,”封璟琟连忙坐下,执起竹筷,“来,陪师兄一起吃?”   灵儿丫头摇摇头,满口揶揄地道:“我吃过了,我可不会为了情伤绝食!”   封璟琟被堵得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忙低头往嘴里扒饭。   晚饭很精致,一看就是哑伯的手艺。有他爱吃的红烧鱼,清炒芦笋,还有一壶清酒,可他吃在嘴里,却是真真得无味至极。   扒了几口,封璟琟就渐渐放慢了速度,这种吃相,怎么像极了他?   灵儿丫头见师兄竟然吃饭吃得出了神,无奈地摇摇头,伸手提起酒壶,为师兄斟了杯酒。   “师兄,想他就去看看他呗,何苦这么难为自己?”灵儿丫头放下酒壶,也在桌旁坐下。   封璟琟回了魂,执起酒杯一饮而尽,却没有言语。   “师兄,你都闷在这密室□□天了,我都好奇,你是怎么忍得住对他不闻不问的。”   封璟琟垂下眸眼,盯着手中的酒杯,何止□□天,今天应该正好满十天了。   自己何曾不想去看他,可看到了,又能如何呢?他的记忆里,连一丝一毫与自己相关的片段都无,看向自己的目光,总是带着淡淡的疏离和陌生,这种情形,自己真的不想去面对。   因为每面对一次,心就会痛一次!自己有时甚至会沮丧得想,如果自己最后真的研制不出解药,那是不是就得面对这样的目光一辈子……   封璟琟抿紧了唇,长睫抖了抖,遮住满眸的思绪,提起酒壶自斟自饮了一杯。   灵儿丫头长叹了口气,悠悠得说道:“你我兄妹二人性情不同,你的做法我是不曾认可,既然已经直面自己的内心了,那干嘛还这么挣扎,想看就去看嘛,相思是一种病,如若不解了这相思之苦,我怕你会病入膏肓!”   封璟琟苦笑了下,摇摇头:“你这丫头,说话总是这么无遮无拦,真是被我从小惯坏了……”   灵儿吐了吐舌头,接着说道:“你是不是不想看到那柳笙墨?我可以帮你把他引开……”   封璟琟摇了摇头:“不必了,等我研制出解毒之法,再去见他不迟。”   说罢,封璟琟就放下酒杯,起身回到书架旁,抽出一册竹简,摊开之前的绢布,对比着研究起来。   “那你也应该出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你都要在这儿闷臭了!”灵儿丫头嫌弃地直皱鼻子。   臭了么?封璟琟闻言,抬起袖口凑到鼻端嗅了嗅,嗯,是该换了。   “还有,你给他配的药,也快吃完了,你不去给他复诊一下,切切脉,看看药效如何?”灵儿丫头不死心地又道。   封璟琟哭笑不得得撇了师妹一眼,无奈得道:“药效应该没问题,不然你早就跑来找我了,不会是这么一番安稳的样子。”   封璟琟把竹简回归原位,接着道:“你代我去给他切脉吧,如果没问题,就按照我之前给你的药方接着给他配药。”   “好吧……”灵儿丫头的表情失望十足,撅了撅嘴,道,“那你不再吃点了么,一天就这几口饭,你这身体怎么熬得住?”   封璟琟回首笑笑:“没事,师兄有分寸。”   灵儿丫头暗自叹了口气,不再多言,收拾干净桌案,端着托盘走了出去。   听着师妹离开,封璟琟才收起笑容,一脸落寞得依靠在书架上。怎么会不思念他?他是真得思念得入骨,才会茶饭不思,酒水无味。   再加上一想到那柳笙墨日夜陪伴在他身边,他又是那么的依恋于柳笙墨,自己这心,真得是千滋百味,无法形容!尽管知道,一切都是情蛊的原因,尽管知道一切都是假象,可自己仍然无法释怀。   他承认,自己终究只是一介凡夫俗子!   入夜,月明星稀。   封璟琟十天来,第一次踏出密室。   穿过山洞前的竹林,沿着潺潺流水的小溪,一路慢慢走着。   若虚谷,是自己的家,从小在这里长大,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石一砂,自己闭着眼睛都能摸的出。这里是自己儿时全部的记忆。   以前真的是年少不识愁滋味,无忧无虑,豁达随性。一辈子,能实现尽得师父真传,悬壶济世,能够救治天下疾病缠身之人,自己便知足了。   而如今,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师父又已离世,再加上直面自己的内心,承认自己动了情,这一切的一切,交织在一起,用五味杂陈这四个字,都不足以表达自己这一年多来的情感沉淀。   以前被师父呵护得太好,导致一夕之间被迫成长,被迫面对这么多,自己真的是手足无措。   以至于,自己都不知,该如何面对,做何表情才是对的……   这段时日的独处,封璟琟思考了太多太多……   慢慢走回房中取了干净的衣裤,又信步行到小溪上游的竹林深处,这里是专门搭建的洗浴之处。   用竹篱笆围建起来的浴房,简洁却不简陋。用竹管几经曲折,自小溪源头引流而来的溪水,终日不歇。   由于满腹心事,心不在焉的封璟琟直到走入浴房之内,才后知后觉地看见里面竹管之下,站着一人正在淋浴。   那消瘦却仍然高挑健硕的身影,那熟悉得让人心疼的白发,刺痛了封璟琟的双目,定住了封璟琟的双足。   江城遥内伤未愈,内力受损,自是不觉有人闯入,仍是自顾自清洗着涂了皂角的身体。   封璟琟目不转睛地看着,眼里没有一丝一毫得亵渎之意,相反,俱是满心满腹得心疼。   十日不见,他又见消瘦了,一头银发似乎剪短过,他为何要剪发呢?他肩胛骨处的印记似乎改变了颜色,不似之前的鲜红,而是变得暗红不已,这是为何?   封璟琟正思索着,江城遥一个转身,正对上了封璟琟墨玉黑的双眸。   二人同时怔住了。   还是江城遥先反应过来,伸手扯过挂在竹竿之上的外袍,围住了身体。   封璟琟立刻清醒过来,转身闪出浴房,隔着竹篱笆致歉道:“对不住,我看到你背后的印记颜色有变,一时失了神,我不是有意冒犯……”   “……无妨……”江城遥吐了这两个字后,竟也一时语塞,于是便边穿衣服边思考怎么缓解这份尴尬。   看到江城遥穿戴整齐走了出来,封璟琟的目光又凝滞在了他的脸上,十日未见,真真得是恍如十年……   江城遥感受到封璟琟的目光如炬,不自在地撇开了脸:“在下,先走一步……”   “别……”封璟琟挽留之言,脱口而出,随即又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只好清咳一声,笑着说道,“城遥兄莫急,请稍等片刻,我略微清洗一下,便出来为城遥兄把把脉,看看城遥兄近来病情如何,可好?”   “不急。”江城遥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致谢,走到浴房不远处的石桌旁坐下。   封璟琟看着江城遥的身影,心跳早已不规律,他几度深呼吸,转身走入浴房。   自己必须干净整洁得出现在江城遥面前,这邋遢至极的样子,绝对不能再让他撞见第二次!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一直在揣摩封璟琟的内心,面对江城遥,他是如何的彷徨而挣扎,也许我笔力有限,几经下笔,也恐怕只写出了封璟琟复杂情感的五分之一罢了……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想法   独自坐在石桌旁,石凳微凉,晚风穿过竹林,带来寒意,江城遥收紧了披风的前襟,遮严了身体。   自己这身体,真的是大不如前了。以前的自己,不说强壮如牛,可也不曾还未入冬,就如此不耐寒冷。   江城遥垂下头,因着刚才淋浴,再加上秋风袭过,冷意愈重。   最近睡眠一直很好,粘枕即眠,他知道,是他每日服用的药中加了安眠成份。   他是很感激这安眠之药,让他脱离了梦魇缠身的痛楚。那些曾让他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的梦魇,分不清是因为中毒产生的幻觉,还是曾经遗忘的过往的梦魇,如今,他心底已经十分清楚那些都意味着什么。而正因为清楚了,才更不想去面对。   说自己懦弱逃避也好,说自己无能胆小也罢,虽然梦境仍然没有完整的串成一条清晰的脉落,但如今的自己,却都已不在乎了。   现在的自己,对什么都不在乎了,不在乎了……   正思虑出神,直到自己的长发被一双手温柔地握在掌中,江城遥才回过神来。   封璟琟双手覆裹住白发,略用内力,为江城遥烘干了些许。又将自己的外袍,披在江城遥的身上。   “冷了吧,是我考虑不周,不该让你候在此处。”封璟琟绕道江城遥的面前,蹲下身来,伸手为他将衣襟拢紧了些。   江城遥不自在得摇摇头,避开封璟琟的目光,答道:“无妨。”   封璟琟因着江城遥的举动,眸光微微暗了些,他抿了抿唇,又道:“去我房中可好,外面风凉。”   江城遥闻言,抬头对上封璟琟俊美的眸眼,一时慌神,他连忙垂下头,闷声说道:“夜已深了,再多有打扰,恐是不便……”   “那去你房中?”封璟琟观察着他的神情,又问道。   江城遥想了想,又摇摇头:“笙墨已经睡了,恐怕会吵醒他……”   “你们,一直住在一屋之中?”封璟琟明知故问,衣袖内的手不自觉得收紧成拳。   江城遥抬眼看了看封璟琟,又垂下头低声答道:“一个屋,两张床,中间隔了屏风,灵儿姑娘说,我必须得静养。”   封璟琟闻听,不自觉得笑了笑,他站起身,以此掩饰自己为此高兴的神情。   “走吧,去我师父房中,更深露重,你仔细着了风寒。”说着,封璟琟伸手拉得江城遥起了身,半搀扶半搂抱得,扶着江城遥向若虚小筑走去。   江城遥走了几步,反应过来这样的姿势不妥,刚要开口,发现封璟琟竟然在用内力为他驱寒,便不好意思再拒绝,于是一路默默地被搀扶而去。   二人身高无差,依偎而去的背影甚是温馨,从竹林深处现身的灵儿丫头一脸满意地望着二人渐行渐远。   师兄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嘴上说着不见,这见到了人,还不是立刻抓住不舍得撒手了,这还得多亏自己的两下安排,一边下药迷睡了柳笙墨,引得江城遥出来洗澡,一边又言语引诱,使得师兄终于踏出了藏书阁,这才使得二人相聚在此。   二人日后喜结良缘,那自己真是功不可没呀,妥妥滴小红娘嘛!   灵儿丫头一脸傲娇,施展轻功,悄悄向师父的若虚小筑摸去。   春夏为万物生发之际,不宜杀生,冬季万物萧杀,但天气太冷,动物也很少活动,不适合打猎。所以只有秋高气爽时节,才正是狩猎的好季节。   此时,一身黑衣劲装的袁弘飞正慵懒地斜依在四人抬的竹椅中,目光轻飘飘地落在远处的某地,目光放空,一动不动。   四名属下,自是也不敢动弹分毫,个个站得笔直,将竹椅抬得纹丝不动。   远处二十名杀手分散在四周警戒,忠心护主。   明月高悬,树林繁茂,月光照得林中光影斑驳,越发显得阴森。   他们已经静止于此一个时辰有余,众多属下不禁心里暗忖,这盟主今儿个是怎么了?大半夜的出来狩猎,这是要猎什么动物啊?晚上行动的动物,大概也就只有狼和猫头鹰什么的了。   果然,又静候了约一盏茶的功夫,林中深处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袁弘飞这才动了动身子,从身侧摸出一把精致的弩来,对着声音传来处,漫不经心地射起箭来。   “启禀盟主,是头小型野猪。”   “启禀盟主,是两头灰狼。“   “启禀盟主,是头姑娘,啊,不是,是位姑娘。“   袁弘飞眯起了眼睛,沉声说道:“姑娘?哪儿来的姑娘?”   杀手十三将昏迷不醒的女子拖到盟主面前,女子中等身高,一身劲装短衣,体型娇好,肩头中箭,一身衣衫已被血染透。   十三将她的脸扭转过来,借着月光,五官看得不甚清晰,但依稀可见是位美貌女子,袁弘飞皱起了眉头。   “可还活着?”袁弘飞沉声问道。   “回禀盟主,还有气。”十三答道。   “回盟医治。”袁弘飞又看了女子一眼,略微沉思。   “是。”十三领命,率人将女子抬起,众人打道回霏翃盟。   看到此处,众位看官肯定已经猜出,这名女子,正是逃出圣女宫的闻珠。   若虚谷,若虚小筑。   案几上,烛火摇曳。   江城遥欲将外袍脱下,归还与封璟琟,口中道着:“多谢封公子。”   封璟琟却双手一伸,按住外袍,道:“披着吧,秋夜微凉,你这身子骨得多加注意,仔细着才行。”   江城遥表情微滞,点点头后,侧过头去扶案坐下。   封璟琟看了看江城遥沉默的侧脸,亦慢慢坐了下来。   一时间,屋内寂静无声。   “据灵儿说,城遥兄刚到若虚谷时,还在追问你的父母双亲为何没有前来寻你,而经过这十日,却闭口不再提起,”封璟琟缓缓开口,“城遥兄可是记忆有所恢复?”   江城遥沉默片刻,缓慢地摇摇头:“连贯的记忆不曾恢复。”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只是之前多日噩梦,现在细想来,应该是我丢失的大半记忆。”   “这应该是你自身血液可解毒的原因,虽说不能完全解了你体内的毒性,但也应该对你病情的好转,起了辅助的作用。”封璟琟沉吟道。   “我所中之毒,可还有办法能解?”江城遥低声问道。   封璟琟一直注视着江城遥的表情,发觉他对毒是否可解,似乎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解或不能解,于他来说,似乎并无差别。话自他口中问出,就仿佛在问别人的事情一般。   封璟琟皱起眉头:“你希望它能不能解?”   江城遥又陷入沉默,半晌才答道:“天命难违,在下并不强求。”   “城遥兄真是大丈夫也,生死竟已经置之度外,璟琟当真佩服!”封璟琟笑着说道,笑意却未达眼底。   江城遥恍若未闻,又沉默了半晌。   “既然如此,那璟琟也大可不必再费时费力去研究解毒之法了,反正城遥兄也不曾寄希望于我封某人。”封璟琟依旧盯着江城遥,目光瞬也不瞬。   江城遥闻言一怔,封神医这是……生气了?   他转过脸来对上封璟琟的目光。   那目光,太犀利,又太难懂,他承受不住,再次转过头躲避开来。   “在下知道封神医一直都在尽心竭力地研究解毒之法,城遥感激不尽。”说罢,江城遥起身,冲着封璟琟长揖到地,施了一个大礼。   封璟琟立刻觉得胸腔憋出一口气,提不上来,咽不下去。   他深呼吸几口气,起身将江城遥一把扶起:“你记起来一些回忆,你到底记起来了多少?你那回忆里,可否有我?”   江城遥双臂被紧紧握住,只得端正脑袋,与封璟琟对望,嘴唇动了动,终是摇摇头。   封璟琟闭上眼,松了手。   江城遥看他一脸失望与不甘相纠结的表情,心里蓦地难受得一紧。   “我,想起来的,也都是些散碎片段,串联不起来,”江城遥又扶着桌子缓缓坐下,语调缓慢低沉地说道:“之前我总是追问柳笙墨,让他给我解答疑惑,现在,他的话,我也不全信了。”   “为何?”封璟琟睁开眼,看向江城遥。   “因为我无意中听灵儿姑娘提起,我是中了情蛊,才对柳笙墨一往情深。”江城遥抬手拢了拢披风,“我以前,似乎并不喜欢他……”   “你……知道了……”封璟琟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你们一直瞒着我很多事。”江城遥垂下眼帘。   “你记忆不全,我们就算告诉了你,你也未必会信,还会徒增烦恼。”封璟琟解释道。   “所以,你们并没有问过我,我的想法到底是如何,所有决定,都是你们做的。”江城遥话语顿了顿,才又接着低声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考虑,为我担忧,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抱歉,我话说得重了。”   封璟琟听得呆住了,他们,确实没有问过江城遥的想法!   封璟琟蹲下身,蹲在江城遥面前,拉过他的手,问道:“那你可愿现在对我说出你的想法?”   江城遥睁开双眼,再次对上封璟琟的目光,不知不觉中,竟然有种心神全部跌入那墨玉黑的双眸中的错觉,视线半分离开不得。   “我……我只想顺其自然……”江城遥喃喃而语,“解毒无论成功与否,都无妨的……”   “都无妨吗?”封璟琟轻声问道,语音轻颤,“解不开,你就会死,而且所剩时日也并不多了,这也无妨么?”   江城遥笑笑,轻微摇了摇头:“无妨的。”   “你……对这人世,已无眷恋?”封璟琟不可置信。   “也不尽然,”江城遥慢慢转过头望向跳跃的烛火,目光淡然,嘴角微扬,“至少这人间的繁华,天下的景致,各地的美酒,我还没有看尽,还没有品够。如果确定我所中之毒真的无法可解,我便打算一人一马,用剩下的时日,去江湖各地走走……”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觉得袁弘飞是特意去等小闻珠滴?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袁弘飞   一人一马?江城遥这是打算一个人浪迹天涯!!   封璟琟瞬间气红了眼眶。   他江城遥不仅彻底遗忘了自己,他今后的生命里,也没打算让自己参与其中,哪怕时日无多,他选择的也是远远的抛开自己,一个人自生自灭,他江城遥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   是,他江城遥是因为中毒,才忘了自己这个枕边人,这不怪他,可这么多天来,自己竭尽全力地为他付出,他难道一点都看不进眼里?难道他一点都不为所动?难道自己一直想等他解毒之后,再和他确认关系的想法错了吗?自己是不是把一切想得太简单,太理所当然了?   封璟琟握在袖中的拳头,竟然用力得微微颤抖了起来。   要冷静!要冷静!江城遥他失忆了,他失忆了!自己不能和他计较!   封璟琟低下头,用力地闭了下眼睛又睁开,他再次微仰起头,伸手拉住江城遥的手,努力平静地道:“城遥,你一点都不想解毒,不想恢复记忆吗?”   江城遥回过头来,看了封璟琟一眼,又低下头,静默了好半晌,才摇了摇头。   “为什么呢?你……”你不想记起我吗?后半句话,噎在了封璟琟的咽喉。   屋里又沉默了良久,江城遥才沉声开口:“我有预感,我的过往一定悲惨至极,自从失忆以来,我的心底一直仿佛有个声音在告诉我自己,失忆了,于我来说,反而是件幸事。”   封璟琟愣了愣,是呀,他们的过往,可不就是悲惨至极,或者更甚,如果能够选择,自己也想失忆。   “我不是懦弱,也并非没有铁骨,毒发的折磨,我都能咬牙挺过来,可不知为何,面对解毒之后就能恢复的记忆,我反而打怵起来,”江城遥轻轻嘲笑出声,“也许不想面对,是我下意识的选择吧。”   “为了不面对,宁可不解毒么?”封璟琟抓着江城遥手腕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收紧。   因着疼痛,江城遥皱了皱眉头,却仍旧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握着。   “你……怎么会把自己的性命,看得这样轻于鸿毛?”封璟琟难以置信,亦无法理解。   江城遥沉默。   “是因为,你了无牵挂了么?”封璟琟嘴唇抖了抖,艰难地问出了这个问题,却发现自己发自肺腑地害怕听见肯定的答复。   江城遥抬眸与封璟琟对视一眼,又垂首陷入沉默。   “哈哈哈哈,”封璟琟一屁股摔坐在地上,笑得比哭都难听。   江城遥看着封璟琟一直这么笑了半天,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他迟疑着伸出手,想拉封璟琟起身,却被封璟琟一巴掌拍开。   封璟琟眼眶通红瞪着江城遥:“江城遥,你现在告诉我你生无可恋是么?最好是让你自生自灭,以求解脱是么?我偏不让你如愿!”   你是如何忘了我的,我便要你如何想起我!你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你以为你忘了就可以不作数了?你想得美!   江城遥愣住。   封璟琟一跃而起,身姿挺拔地站在江城遥面前。   “我一定会解了你的毒!”   我一定会让你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记起我来!   封璟琟目光如炬,视线紧紧锁在江城遥的面庞,“我一定要让你把曾经对我说过的话,郑重地亲口再说一遍!”   江城遥呆愣当场,大气都不敢出,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封神医这是真的动怒了吧?自己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吗?竟然让一直冷静自持的封神医失态至此!   “从现在起,你最好打消你那浪迹天涯的念头,乖乖的配合我为你解毒,至于你那万般不想面对的过去,就算你再如何逃避,它也已经真真实实地发生在你的身上了,男子汉大丈夫,唯有直面一切,你没有退路可走,更别想逃避!”   封璟琟声音忽然放低了下来,目光温柔地笼罩住江城遥:“不过你放心,我会一直在,无论解毒成功与否,无论是什么样的结局,无论将来要面对什么,我都会与你共进退,绝不背弃!”   江城遥定定地望着腰杆笔直俯视着自己的封璟琟,大脑都仿佛已停止了运转。封璟琟的这一席话,让他短时间内措手不及无法思考,更不知道自己这一刻是该做何表情如何回话。   他们二人,这是什么关系?   江城遥无法再强装镇定地对视封璟琟那炯炯的目光,只得侧过头,一张脸,看似平静,无波无澜,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此时此刻,他心跳如鼓,呼吸都快已不继。   是他自己刚才脑中一瞬间猜想的那样吗?他和封璟琟是,是那种“很亲密”的关系?不可能!他暗自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如果他们二人是知己好友,那封神医刚才的那番话,也可以对自己说出口,也可以解释得通。   逐渐冷静下来后,江城遥抬起眼眸,看了一眼等待自己回应的封璟琟。   这么玉树临风,丰神俊朗,仪表堂堂的一个人,自己刚才怎么会往那样的关系上猜想,那是对封神医的亵渎啊!   江城遥扯起嘴角淡淡得笑了笑,内心里却是苦笑了下。   面对封璟琟如此坚持,江城遥只得起身作揖道:“多谢封兄如此重情重义,在下虽想不起我们以前种种,但如今也知封兄待我如亲兄弟般!这段时日,封兄为了在下一直殚精竭力,在下铭记五内!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轻言舍身弃命,在下定当配合封兄医治。大恩不言谢,请受江某一拜!”   说完,江城遥再次朝封璟琟深揖到地,却拜得封璟琟顿时愣住了!   自己都说的这么直白了,这个大傻子还没听明白么?难道要自己直接说出来他们二人之前的关系才成么?可,这,这要怎么说得出口?!   封璟琟顿时觉得胸口闷得难受至极,眼眶竟然微微发酸。幸好他及时反应过来自己的状态,迅速掩饰好了自己的表情。   他上前一步,勉强控制住有些发抖的手,伸手搀扶江城遥起身:“城遥兄不必多礼,你这样做,反而外道了。只要城遥兄不再轻言放弃,那也算了了我封某人的心愿了。”   “自是再不敢,”江城遥摇了摇头,顿了顿又道,“只是,在下亦不愿封兄过于苛求自己,只要,尽力就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人生虽不是定数,但很多时候,强求反而不得,你我从容些,或许更好。”   封璟琟看着江城遥,没再接话多言。   夜已深,封璟琟为江城遥切脉问诊后,便送江城遥回了房。站在窗根外,直到确定江城遥上床歇息了,封璟琟才转身走向回自己房间的路。   “我看他是真得看开了,所以看淡了生死,也不在乎过去了。”灵儿丫头叹了口气,现出身形。   封璟琟没有言语,只是抬起头,也对着天空长叹了口气。   “你再不努力,我嫂子就要把你忘光光了!”灵儿丫头环着双臂,晃晃悠悠地跟上了师兄的脚步。   “你别胡说,什么嫂子!”封璟琟俊脸一红。   “那是姐夫?果然我之前的判断是对的,嘻嘻!”灵儿丫头掩唇直笑。   “你再胡说八道,我就给你配点哑药!”封璟琟头也不回,加快脚步走掉了。   看着师兄窘迫得落荒而逃,灵儿丫头心情大好。只是柳笙墨这边,她还得尽全力盯着,虽说江城遥这个姐夫已经开始不太信任柳笙墨了,但毕竟情蛊的效力还在,江城遥还是对柳笙墨有着感情的,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阻止他们的感情升温,能破坏掉更好,哼哼!   千玺阁。   龙三大步跨入正厅,抱拳向任凌嫣垂首道:“启禀阁主,霏翃盟盟主袁弘飞求见!”   “袁弘飞?”正在修剪一盆怒放花卉的任凌嫣手顿了顿,“他怎么来了?”   “袁盟主说是有要事相告。”龙三垂首而立,恭敬答道。   任凌嫣放下铜剪,稍一思索,开口问道:“每月的解药可是按时送至霏翃盟?”   “按时送达,不曾耽搁。”龙三答道,挥手指挥丫环上前将花卉端至一边摆放。   任凌嫣皱起了眉头,自上次一别,她便以为二人此生应该再无交集,这袁弘飞亲自登门,会是什么事呢?   “阁主,该来的总是挡不住的,不如见见吧。“龙三道。   任凌嫣点点头,不说二人的纠葛,就是出于两派相交,也没有将人挡在门外的道理,毕竟千玺阁还是要做生意的。   龙三领命退下,片刻,袁弘飞高大飒爽的身姿就出现在正厅门口。   任凌嫣整理好表情起身相迎,俱是江湖礼节场面之态,客气中透着疏离,尊敬中透着防备。袁弘飞望着任凌嫣这般模样半晌,忽而呵呵笑了起来,这一笑,竟然不可收拾,足足笑了一盏茶的功夫,笑得任凌嫣莫名其妙,最后微微皱起了眉头。   “袁盟主是来我这千玺阁发笑的么?“任凌嫣终于绷不住,演不下去了。   袁弘飞收起笑声,笑容却未减:“你还是这样对我横眉冷对,我更舒服些,这才是你我的相处之道才对嘛。”   “哦,原来袁盟主更喜欢吃罚酒,而不喜欢吃敬酒!”任凌嫣长袖一甩,转身回到自己的主座一屁股坐下。   “别说敬酒罚酒,我这大老远的登门,你连杯茶都未曾赏给我吃呢!”袁弘飞双手负在身后,满腔调笑,看得出来,他心情极好,与任凌嫣暗生闷气的样子大相径庭。   “我千玺阁近日来生意不好,穷得叮噹响,这茶就免了吧,”任凌嫣杏眼圆瞪,“袁盟主有话请快些讲,小女子待客时间有限。”   “哈哈哈,你这幸好是没茶,要不然你此时此刻恐怕已经要端茶送客了吧?”袁弘飞一点不介意此番待遇,自顾自地一撩衣摆,坐在了客位席上。   “你到底有什么事?”任凌嫣真的是一点耐性也无了。   任凌嫣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偏偏落在袁弘飞眼中,却是心上人另一种迷人风情,他贪婪地看着,怎么看都看不够。   原来自己以前过于钻牛角尖,在任凌嫣面前太过自高自傲,与自己这心上的女子处处针锋相对,与她较劲,与柳笙墨较劲,与自己较劲,导致二人越走越远……   却原来,自己可以换一种模式与她相处的啊。   凌嫣性格刚直,仿若开了刃的刀,自己以前总是想着要折断这把刀,最终导致两败俱伤。如今,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可以做那块拭刀的鹿皮,她硬自己则要软,这样才能毫不费力地包裹住她。   而以硬碰硬,永远不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这些,还是他救治了的闻珠姑娘教授于他的,令他真真是茅塞顿开。   “你,你看什么,有话快说!”任凌嫣被袁弘飞笑吟吟地看得直发毛,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袁弘飞终于收起了调笑的样子,悠悠说道:“闻珠姑娘你可认识?”   “闻珠?”任凌嫣也端正了态度,问道,“怎么?你认识闻珠姑娘?”   “我不光认识,我还将她带来了,你可要见?”袁弘飞微笑着望着任凌嫣,“她说,她有办法解了江城遥身上的毒!”   “此话当真?”任凌嫣惊得从座椅上嚯地站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文,两位男主到了八十多章才相爱,确实太慢热了哈,读者朋友们等不及的,估计都掉头弃文了,我这个小写手,只能手动捂脸呀~~~   慢热到如此地步,可能和我个人性格有关,总觉得感情经历得多,历时长,才能见证出是真爱,结果导致这文,惨淡得我想自插两刀以谢罪~~   下篇都市纯爱,虽说也不能一见面就干柴烈火,但小十柒也委实不敢再拖这么多章了,这是血的教训呀……说多了都是眼泪~~~~继续捂脸中~~~~   打广告打广告打广告,重要的话说三遍:   下篇文——《掰弯你,没商量!》   讲得是蒋家风流二少,坑蒙拐骗,使出浑身解数,围剿掰弯直男傅珵的爱情故事。这篇文里,你将会见证好基友的伟大力量,腐女的神助功,呃,以及直男傅珵的反围剿……   文风会偏向于轻松幽默,会大把撒糖,也会大虐,请读者朋友们尽情期待哈!(小十柒满眼小星星,双手合十状)   文文小剧场:   蒋梓晏:我说那个作者小丫头片子,你能少嘚嘚两句吗?打扰我攻读孙子兵法三十六计了,知道吗?追不到我家小珵珵,我炒了你鱿鱼!!!   小十柒:我去!蒋二少,就你这脾气,傅珵能看上你?你不溜须我,看我怎么下笔虐得你满地找牙!!来,叫声姐姐哄哄我!!   蒋梓晏一顿白眼,潇洒离去:虐我?你真以为你是上帝?不把文写好了,看看这些读者天使们答不答应?不让我抱得我家珵珵美人归,你试试?   小十柒:……   傅珵一脸黑线:喂!被掰弯,我同意了吗?   小十柒:读者小天使们同意就行啦!!啦啦啦~~~~~   傅珵:……(掉头走掉)   小十柒:最后一句哈,本文强强,欢迎大家围观哈!喂,小蒋小傅,你们等等我,我再给你们说说戏哈~~~~   蒋二少傅珵头也不回异口同声:滚~~~ 第90章 第九十章 分队   柳笙墨一早起来,刚踏出房门,就看到迎面走来的任凌嫣,他先是一怔,紧接着又看到了她身后的袁弘飞。   任袁二人身前引路的是哑伯和灵儿,灵儿挽着任凌嫣的胳膊,亲热地叫着姐姐嘘寒问暖着,姐妹二人聊得热闹,直接忽视了柳笙墨,越过他向若虚小筑走去。   袁弘飞眼角微抬,扫了眼柳笙墨,也没有言语,尾随着前面三人同样越了过去。   柳笙墨望着四人的背影,一双丹凤眼顿时警惕地眯了起来,看到袁弘飞,霎时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   身后房门打开,江城遥披着披风走了出来,见到柳笙墨望着前面四个人的背影,并且脸上是阴晴不定的表情,江城遥疑惑了下,刚要开口唤柳笙墨,却被同时赶向若虚小筑的封璟琟唤住了。   “正好你们都在,快随我一起前往若虚小筑。任阁主带来了好消息,城遥兄,你的毒,有法可解了!”说罢,封璟琟激动地拽起江城遥的手腕,兴冲冲地拉着江城遥就往小筑赶去。   柳笙墨没有言语,也提步跟上。   众人齐聚若虚小筑,全都坐定。   任凌嫣代替袁弘飞叙说了全部过程。   “那闻珠姑娘现在何处?”封璟琟问道。   “被我安置在客房了,她身受重伤,起不了身。”褚暤眳推门而入,“而且她声称,必须亲手将那部毒典交到璟琟手中。”   “好,我去客房见她,”封璟琟起身,哑伯提了药箱也跟了上去。谁知封璟琟刚出门,又转身进来,拉起江城遥道,“你与我一起。”   江城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牵了出去。   “我也去吧,她毕竟是一个女儿家,我跟着方便些。”灵儿丫头也追了出去。   “我也过去看看,”任凌嫣不想面对柳笙墨,也起身离开。   屋内仅剩褚暤眳,柳笙墨和袁弘飞三人。褚暤眳看了看这柳袁二位之间暗暗涌动的剑拔弩张的气氛,二话不说,转身走人。   “你不用这般敌视于我,”袁弘飞目光斜睨着柳笙墨,“这盟主之位,你若想要,来取便是,取得走,便仍是你的。”   柳笙墨没有回应,依旧瞪视着袁弘飞。   袁弘飞笑了笑:“不过,凌嫣,我却不会再还给你了。你已经有了江城遥,那就不要再吊着凌嫣的感情,这么多年来,她为你付出的也不少了,她也应该有属于她自己的将来了。”   “她的将来,看样子你打算给予了?”柳笙墨淡淡地开口。   “正是!”袁弘飞站起身来,郑重地答道。   “那也得她要才行啊,”柳笙墨嗤笑一声。   “我自有法子让她将未来交到我的手中,这就不劳你操心了。”袁弘飞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从今往后,你若再犯她分毫,我决不会再对你心慈手软!”   “呵呵,你与其在我这儿耀武扬威,不如抓紧时间去凌嫣面前献献殷勤,”柳笙墨讥讽道,“可别现在豪言壮语,到最后,她的一颗心,还是系在我的身上,呵呵!”   “人人都说我袁弘飞喜怒不露,一身冷血,其实,最冷血的人,根本是你柳笙墨,”袁弘飞寒下了一张脸,“这么多年来,凌嫣待你如何,你心知肚明,明明不接受,却也不拒绝,这么多年来,利用她利用千玺阁帮你做了多少笔生意……”   “那又怎么样?这是我们二人之间的事,你这外人,没有置喙的资格!”柳笙墨也黑着脸,站了起来。   “以前我恐怕真的没有插足之地,如今,可就不一样了,”袁弘飞嘴角一挑,“不和你费话了,就像你说的,我得去凌嫣面前献殷勤去了。”   说完,袁弘飞衣摆轻扬,转身步调轻快地出门而去。   屋内只剩柳笙墨一人,双手攥拳,独自愤怒着……   客房内,众人聚齐,小小客房已显拥挤。   闻珠将毒典郑重地交到封璟琟手中:“封公子,我们宫主亲□□代,必须亲手将此书交于你,好助江公子解毒。”   闻珠喘了口气,接着交代清楚了这本书的来龙去脉,并且将圣女宫的情况一并说了出来。   “这么说,他们已经得到了完整的武功秘籍,”任凌嫣沉思道,“闻珠姑娘被救,袁盟主寻到千玺阁,我们再赶到若虚谷,这已经过了半月有余,江连淮他们应该早就已经开始修炼神功,并且应该大有收获了。”   “那怎么办?”灵儿丫头着急起来,“我们得赶紧准备迎敌呀,他们武功大成之后,必定会前来踏平若虚谷,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呀!”   “不要慌,他们也应该没有那么轻松就能练成,刚才闻珠姑娘不是说,他们还备了奇珍药材辅助练功,这就证明,想要练就那绝世神功并没有那么容易。”褚暤眳道。   “可他们备了药材,岂不是事半功倍了?”灵儿又道。   “他们进度如何,我们干涉不了,现在我们应该立即着手解决为城遥解毒。”封璟琟说道,目光落在了褚暤眳身上,“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这若虚谷的机关必须加固和改良,而我必须研究这本毒典,抽不开身,这一切还得拜托暤眳兄代为安置。”   褚暤眳回应着封璟琟难得的正面直视自己的目光,点头应道:“份内之事,义不容辞!”   “哑伯,你需要协助暤眳兄,毕竟这若虚谷,没人比你更熟悉了。”封璟琟冲哑伯吩咐道,哑伯颔首领命。   “我刚才粗略翻看了一下这毒典中林宫主特意作了标记的几页,发现有些药材极为稀有,我们若虚谷中也是没有的,这必须得出谷采药。”封璟琟顿了顿,“所以,我们需要兵分两路,一队由我带队,出谷采药,一队留于谷中,加固重建这里。”   众人沉默,却也都认可封璟琟所说的方法,因为别无他法。   “我可以派遣霏翃盟的杀手前来相助。”袁弘飞说道。   “不,不能将你们霏翃盟卷入进来,”江城遥忽然开口道,“这本来就与你们无关,不要将你的手下无端置于险境。已经卷入进来一个千玺阁了,万不可再涉及霏翃盟!”   众人齐齐望向一直以来始终保持沉默,却突然开口的江城遥,俱是惊讶。   柳笙墨的眼中露出复杂的神色,有种江城遥仿佛已经恢复了记忆的错觉。   刚才众人提到江连淮的名字,江城遥竟然一声未吱,此时又语出惊人,着实让众人诧异万分。   袁弘飞扫视了一圈众人神色各异的表情,轻轻笑了笑,看着江城遥道:“那我自己参与其中,总可以了吧,我不为别人,我得保护凌嫣。”   任凌嫣闻言,面无表情地拒绝道:“多谢了,用不着。”   “无妨,你就当我闲来无聊。”袁弘飞不在意地一笑,闻珠教授的法子确实好用,看着任凌嫣拿自己没辙的样子,他内心就无端地开心,这笑意,直达眼底。   “那我们就分队吧,谁和我出谷采药?人不需要多,须得武功高强,水性极好。”封璟琟道。   褚暤眳被分在谷中带队修葺,内心是十分想陪同前去,可如今也无可奈何了。   江城遥需在谷中休养,柳笙墨必定陪同,都是不能去的。   任凌嫣不想在谷中与柳笙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便自告奋勇出谷,袁弘飞自然声称跟随。   灵儿既想陪师兄和姐姐出谷,又舍不得褚暤眳,正纠结时,封璟琟和任凌嫣已经异口同声地开口,命她于谷中照看江城遥病情和医治闻珠姑娘,灵儿只得应了下来。   “闻珠姑娘,多谢你冒着生命危险前来相助,”封璟琟冲躺在床上的闻珠抱拳行礼,“江连淮暂时应该不会杀害林大宫主,林宫主应该是安全的。你放心,待我们解了江城遥的毒,便助你救出林宫主。”   闻珠眼眶含泪,立刻感恩戴德地致谢。   众人决定好了,立刻分头开始着手行动。   封任袁三人立刻收拾行李,即刻动身出谷。任凌嫣没有多带人,只带上了龙三何阔二人随行。离谷前,封璟琟命哑伯将若虚谷的机关布局图交予了褚暤眳。   圣女宫,练功密室。   两间密室分布在暗道尽头两端,一间内是江连淮,一间内是褚怀庆和江连辂。   自从得到绝世武功秘籍,三人便一头扎进了密室,不曾出来过。一日三餐,全由心腹手下定时定点送入密室。   三人俱是高度警戒,每日饮食饮水,全部银针试毒,生怕被心腹手下反水,丢了密籍,再丢了性命。   三人一经着手修炼,便发现这绝世武功果然名不虚传,配合内力心法,三人觉得自己的武功每日都在翻倍地增长。   三人都看见了秘籍扉页上的那五个大字:欲速则不达!   然而,江连淮和褚怀庆全都直接忽视而过,这鬼甲子老儿,还在书上玩心术这一招儿,以为这五个字,就能吓虎住他们吗?那这么多年的江湖岂不是白混了?怎么还配得上两大山庄庄主的身份?   只有江连辂内心惴惴不安。   他觉得这五个字,绝对不是鬼甲子吃饱了撑的,和后人玩儿什么心术。鬼甲子应该是要劝诫后人,不得贪婪才对。   他将自己的想法告知大哥和情人,结果换来他们二人的一通大笑,他们二人并没有重视。   江连淮和褚怀庆不信,是因为他们二人修炼那后半本秘籍时,并不是因为快速而带来什么后果,真正导致他们二人当年受伤的原因,是他们二人内力不够深厚,根基不稳,如今二人都已是江湖中高手,自是不再担心这些。   可江连辂谨慎惯了,他见那二人不听劝告,便自己暗自留了心。每日修炼,速度都尽量放缓,只有被迫与褚怀庆双修时,才不得不配合对方的速度高起来。   就这样,日复一日,三人眼看出关在即。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一直在看文的小天使!mua~~ 第91章 第九十一章 采药   十月的天气,入秋已久,处处透着肃杀之气。   外出采药的五人,星夜兼程,跋山涉水,在封璟琟的带领下,来到了徽柘山无名崖。   根据毒典所述,能够为江城遥解毒的珍奇药材一共五种,有两种生长在徽柘山无名崖底,另外三种生长在位于徽柘山东南方向的凤栖山脉西麓。   而当初咬伤江城遥的怪兽的内丹,是最关键的药引。   五人计划,先下到无名崖底,返程之时再前往凤栖山。   五人将马寄存在附近小镇的客栈内,再在小镇购置齐全下崖的装备粮食,并将粮食装进牛皮袋囊防水。   准备完全后,五人来到无名崖边,开始下崖。   绳索已经是小镇上最结实的材质所制,五人都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拿了自己所能承受的极限重量的绳索。   在无名崖边,五人将绳索链接在一起,确保打的结扣足够结实后,将绳索一头依次栓在悬崖边上三棵一人粗的大树上,测试了可以足够承受五个人的重量,才把绳索投掷下崖。   龙三打头阵,何阔第二个,封璟琟第三个,任凌嫣第四,袁弘飞垫后,五人一个一个,慢慢顺着绳索攀登着下入崖底。   五人身手敏捷,应对得当,一开始下崖都很顺利,但绳子长度毕竟有限,当下到悬崖峭壁一多半高度时,已经来到了绳索的尽头。于是五人按照封璟琟提前告知的方式,攀附着崖壁上生长的藤条,向下纵跃。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五人就被一大团迷雾包围,渐感内力不继,幸亏之前就得封璟琟提醒,而且他们这是下崖,省力许多,不借助内力,单凭他们的肢体协调能力,在每次藤条断裂之时都及时换手下一根,于是五人都有惊无险地安全落地。   除了封璟琟,其余四人都被这崖底的景色所惊艳。外面已是秋意浓浓,这地方却依然是春暖花开时,绿草如茵,河水潺潺,五人都感到秋衣在身稍觉闷热了,于是五人脱了外衣,收在包裹里,顺着河流走向开始勘察。   三四个时辰过去,天色见晚,五人也觉腹中饥饿,封璟琟便带着四人寻到了上次他和江城遥栖息的山洞。   为防止有野兽惊扰,五人在洞口架起篝火,在洞里分食食物和饮水。由于上次封璟琟和江城遥在此受伤后内力恢复奇慢,封璟琟就怀疑是食用这谷底河流中的鱼虾有关,所以这次五人携带了足够的干粮和淡水。   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是对的。吃完晚饭,五人盘膝感知自己的内力,并无不妥之处,五人这才放下心来。   “按照你所说,这怪兽生活在水中,我们需得下水才行,”袁弘飞看着封璟琟问道,“上次你们入水,大约在水中潜游了多久?”   封璟琟沉思道:“前后两次加起来,应该不会少于四个时辰吧,不过,后来那次我负伤晕过去了,所以具体时长,我也不敢确定。”   “四个时辰?这时间可太长了!”任凌嫣惊讶道:“我们恐怕坚持不了这么久!”   “我们不用一直在水里,”封璟琟答道,“我们这次也必须按上次的路线,进入那个山洞,因为有两味药材在那个山洞里。而且我们第一次遭遇那个怪兽,也是在那个山洞。”   封璟琟随后把如何下水,如何进入山洞,详细地为其余四人做了讲解。五人商议好后,决定明天一早下水。由何阔龙三轮流守夜,三人便早早休息了。   次日清晨,五人洗漱完毕,用罢干粮,便来到下水之处。   五人按照之前协商好的,手拉着手先后入水。   潜入水里,越往下游,水流越湍急寒凉,五人纷纷运起内力御寒,顺着水流方向,一路向下而去。   中途遇到凸起的岩石,五人仰起头将鼻子和嘴伸出水面呼吸换气,略做休息。然后又再次潜进水里,在昏暗幽深的水中,努力睁大眼睛,以内力明目,寻找着那个分叉口。   不知过了多久,任凌嫣都觉得自己手脚已经冰凉了,才被封璟琟一扽手腕,示意她向左前方看。   任凌嫣努力聚精会神,看清了那个分叉口,五人互相点头示意,表示都看见了,于是都努力摆动四肢,向那个分叉口游去。   进入分叉口,水流变缓,五人顺流而下,顿时觉得一种失重感袭来,五人俱都扑通扑通地掉进了潭水之中。   从潭水中出来,何阔龙三立刻去大树下捡拾干枝架柴拢火。袁弘飞则对任凌嫣围前围后的献殷勤。封璟琟则抄起一支燃烧的树枝,走到山洞底部那半人高的小洞口处,伸手将树枝扔了进去。   等了半天,燃烧的树枝应该早就到底了才对,可那小洞口里却安静极了。   难道那怪兽被自己和江城遥刺瞎了双眼,已经死了吗?如果它死了,那可就真麻烦了……   任凌嫣见封璟琟站在那小洞口前发呆,便甩开袁弘飞的纠缠,走到封璟琟身边,询问缘由。   封璟琟解释完毕,担忧地道:“如若它真的死了,那它的尸身恐怕都已被其它动物分食,它的内丹,我们可就找不到了!”   任凌嫣一听,也跟着皱起了眉头。   袁弘飞闻言,走过来插话道:“不要那么悲观,按照你所说,那怪兽体型庞大,动作矫捷迅如游龙,夸张点说都快成精了,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死了呢!”   “也对,你不是说它外皮坚硬如铁,武器都刺不透,那它被分食的可能性更是小之又小。”任凌嫣也跟着说道。   “都过去把湿衣服烤干吧,”袁弘飞招呼他们二人道,“凌嫣,我给你专门搭了个‘闺房’,你去那里更换衣服吧!”   二人边往火堆方向走,边抬头去看那所谓的“闺房”,原来是袁弘飞在树下用树枝和防水的大牛皮布搭起来的一个独立的小空间,看似简陋,但却很是实用,遮挡的密不透风,很是安全。   任凌嫣拿过干净的衣服和手帕,对袁弘飞道了谢,转身就去那“闺房”更换下湿衣服去了。   袁弘飞对自己的心意,以前是压抑在心里,甚至会因为自己对柳笙墨钟情而嫉妒扭曲,而现在,他则是大大方方的展现出来,毫不犹豫地付出给自己,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绝了。   任凌嫣一边换衣服,一边发愁,感情这个东西,最简单又最复杂。简单的是,当喜欢上一个人,喜怒哀乐便全都系在了那人身上,很多时候控制不当,就会陷入负面情绪和错误的做法之中;复杂的是,一旦真正的喜欢上一个人爱上一个人,便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控制住自己,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说收心就收心的。   袁弘飞之于她是如此,而她之于柳笙墨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虽说她嘴上行动上都在努力放弃柳笙墨,而是否真的放下了,只有她自己的心里才最清楚……   任凌嫣换好了衣服回到四人身边坐下,何阔接过来任凌嫣的湿衣服去搭在火堆旁架子上烘干。   五人围坐在一起,边休息边商讨寻找那庞大怪兽的对策。   由于所带干粮淡水有限,五人便不是每日三餐了,而是每日两餐,而且是早晚的时候才会分食。由于他们都是习武之人,有内力维持,减少饭量倒是没什么影响。   “寻找那怪兽,倒是麻烦得很,它是水生之物,水底深不可达,我们下水去寻找,肯定行不通。”袁弘飞说道。   其余四人表示赞同。于是五人都陷入了沉默。   “那想办法引出来呢?”龙三突然灵光一闪,挑眉说道。   “引出来?”何阔质疑道,“怎么引?用什么引?”   “自然是吃的了,”龙三说道,“它也应该和鱼差不多吧,我们用食物钓它上钩不行吗?”   “你知道它喜欢吃什么吗?”袁弘飞发笑地问道。   “……”龙三卡壳了。   是呀,怪兽喜欢吃什么呢?   “……肉?”何阔不确定地接话道。   “那什么肉呢?”任凌嫣追问道。   这一问,几人又沉默了。   鱼肉虾肉,估计这怪物都吃腻了,不可能上钩。别的动物,自从他们入到谷底以来,就没看见过。   不能说这里就再没有别的动物了,也许是因为他们没有遇到过也说不定,但是就算有别的动物,这怪物也不一定爱吃,而且还得再费力地出去,还得再抓来,怎么都是麻烦事。   五人继续陷入思考。   良久,陷入回忆的封璟琟突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这个怪物极其记仇!   自己伤害它颇深,如果以自己为诱饵,是不是就可以将怪物引出来?   封璟琟继续思考。   就算自己可以为诱饵,可是要怎么引出来呢?难不成要割肉垂钓?   垂钓肯定行不通,那庞然大物,根本没法钓,只要能引它现身就可以了。割肉么,得好好考虑考虑。   封璟琟低着头,目光落在自己的双手上,反复将双手握拳、摊开,再握拳、再摊开。   袁弘飞看着一言不发的封璟琟做着这无意识的动作,开口道:“莫非封兄有办法了?”   封璟琟闻言抬头,整理了一下自己思考的问题,说与他们听。   任凌嫣听完立刻反对:“以你为饵,这要怎么为饵?还能把你用绳子拴着扔水里不成?你这办法太荒谬,行不通!”   龙三也开口道:“再说了,封神医,要是你能吸引那怪物前来,那刚才我们潜水那么久,它早就应该来了!”   何阔起身去给火堆添柴,他倒是觉得,那怪物说不定早就已经饿死了,一只双眼全瞎的怪物,根本就没了生存和自保的能力,不可能存活到现在。但他想归想,可没敢说出口。   封璟琟思索着龙三的话,认为有道理。于是他又开始重新陷入思考。   其他人见状,都自觉地保持了沉默,一时间,山洞里静谧极了,只偶尔听得到柴火燃烧的“噼啪”之声。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节了,祝大家国庆节快乐!八天小长假,不知道看文的小天使们都规划好去哪里旅游了呀?小柒就哪里也不去了,乖乖码字,在国庆假期内,把这个文完结,并且开始填新坑。   哪里也不去的小十柒在此祝各位读者大大们假期玩得愉快啦!   另外,过节了,今天双更,嘿嘿嘿~~~ 第92章 第九十二章 为饵   江城遥接过灵儿递来的药碗,碗内药汁虽呈黑褐色,但却有一股血腥气扑鼻而来,江城遥暗自皱起了眉,却十分配合地昂头一饮而尽。   这药,每逢月圆之夜便要喝上一碗。   皱眉,不是他嫌弃,而是他猜测这药中恐怕掺有鲜血。有血为药引才能压制,足见他身上所中之毒有多邪恶。   而这究竟是什么血,他却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了,他生怕是自己无法接受的真相。   包括封璟琟他们为了他外出寻药,他都不敢有多余的猜想,只祈求他们能平安归来。   可今夜不知为何,江城遥总觉得心里忐忑地发慌,像是一颗心被悬挂在高空烈日之下,既有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失重感,又有被酷晒的阳光炙烤的疼痛感。   是有什么事要发生吗?因为药效上来了,江城遥的意识便开始失去控制,闭上眼睡了过去。   灵儿丫头为他盖好被子,端起碗出了屋子。   师兄走前,特意放了四小坛血让她备用,以备月圆之夜压制江城遥的兽毒发作。那碗药中,足足加了四倍安神的药材,再配以师兄的血,才得以保证江城遥安稳入睡,抗过兽毒反噬之苦。   屋檐下风灯摇曳,秋风卷过竹林,带来杂乱的沙沙声,既像祈祷之人在吟唱,又像老人在喃喃低语。   灵儿踏着月光,一步一步向前走着,心里空空荡荡。   师兄已经离谷将近二十天了,也不知道他们是否顺利,有没有安全到达。更不知,那所采之药有没有毒,那山谷之中可有野兽,沿途可曾遭遇江连淮他们的追杀……   灵儿正在边走边出神,恰巧遇到回来休息的褚暤眳,柳笙墨,哑伯三人。   若虚谷占地面积不小,虽然四面环山易守难攻,但毕竟曾被江连淮等人成功闯入践踏过,所有机关皆被破坏毁灭得一干二净,虽然之前封璟琟带领哑伯重新修筑过关键之处,但这次重建整改任务量依然巨大而困难。   这三人每天起早贪黑忙于修建加固若虚谷的一众防卫机关,丝毫不敢来得半点马虎,经常连吃饭喝水的时间都挤压成少得不能再少,辛苦至极。   好在已经进入修筑尾声阶段,这三人最近才得以能早些回来休息。   柳笙墨与灵儿擦肩而过,互不言语,与陌生人无异。   褚暤眳伸手去接灵儿手里的托盘,灵儿摇摇头拒绝道:“你快去休息吧,我还要去闻珠姑娘房中看看,她最近睡得不□□稳。”   褚暤眳点点头:“那你也早点休息,别太累着自己,有什么事就叫我。”   灵儿笑着点头,看着褚暤眳转身回房的背影,眼底满是柔情。   “褚大哥,”灵儿情不自禁地唤了一声褚暤眳,褚暤眳转过头来,灵儿又接着微笑着说道:“谢谢你,谢谢你一直都在。”   褚暤眳望着灵儿丫头那双水汪汪的灵动大眼,一时语塞地回了句“傻丫头”便转身走了。   灵儿站在院中,直到褚暤眳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才抬起头,望着夜空中高悬的明月,挂念起吉凶未卜的师兄来。   明亮的月光,透过山洞顶上的大窟窿将整个山洞照得通明。   其余四人都已早早入眠,唯有封璟琟独自一人睡意全无。   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身处这里,睁眼闭眼,全是和江城遥的回忆!   之前每每记起来,这于他来说满载着屈辱色彩的回忆,如今在自己确定了心意之后,也变成了值得反复品味的过往。如今对江城遥发狂的思念,也只有靠着回忆才能稍许安抚。   想着想着,他便红了满脸。   也不知道江城遥在他走后,毒性是否依然控制得当,今晚月圆之夜,尽管知道小师妹能加大药量加以压制,他还是满心满腹的牵挂。   不知道,江城遥的睡梦中,可否有他?   江城遥应该已经开始恢复记忆了,因为他体内的第三种毒,已经开始出现对抗不了兽毒的症状,江城遥后背的印记,颜色几经变换,在封璟琟离开之时,那印记的红色已经开始变得鲜亮,那一小片皮肤,俨然镀上了一层光泽。   这是江城遥体内兽毒成功开始吞噬第三种毒的表现,这也说明,兽毒之毒霸道无比,似乎是第三种毒的克星。   只是,在这同时,江城遥体内的精气也在被蚕食,导致江城遥越来越虚弱,药石无用。   没想到,自己的血竟然有压制兽毒的功效,也许是因为自己和江城遥那特殊的关系导致的,也许是和自己继承了父亲的纯阳之体有关。   到目前为止,他经历过的一切,几乎都已超出了之前所学的医术范畴。   血!   对呀,可以用血!   封璟琟一个激动,挺身坐了起来!   他这举动,成功惊醒了睡在他身边不远处的袁弘飞。   “怎么了?”袁弘飞麻利地扫视一周,发现并无异样,又把目光落回到封璟琟脸上,“你没事吧?”   他这一说话,也惊醒了其余三人。   “我想到引出那怪兽的方法了!”封璟琟兴奋地眼睛都格外的亮。   “什么方法?”任凌嫣揉了揉困倦的双眼,坐了起来。龙三何阔也都一齐看向封璟琟。   “用我的血!”封璟琟答道,“那怪兽十分记仇,只要它还活着,它肯定还记得我!野兽都有超常的嗅觉,何况我还是纯阳之体,我的血液应该带有特殊的气味,我的血应该可以成功地将它引出来!”   其余四人一听,无人接话。   封璟琟看了看他们,问道:“你们还有其他更好的法子吗?”   四人语滞,确实没有!   封璟琟提出的办法,好像是目前为止唯一可行的办法了。   “可是,要放出多少血液,才能吸引得它前来?”任凌嫣担忧地继续说道,“你身上又有多少血够放的?”   是呀,血液融进这条奇长的河水里,就好比一粒沙子落进了沙漠,转眼就会消失不见。   封璟琟一介凡人,肉体凡胎,又能放的出多少血来?万一放少了,没有钓鱼的效果,万一放多了,封璟琟失血过多怎么办?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别看封璟琟顶着个神医的头衔,那也不代表他能保自己不死不是?   “可以先试试!”封璟琟不在意的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我还不至于失了分寸。”   说罢,封璟琟就站了起来,步伐坚定地向山洞最底侧的那个半人高的小洞口走去。   其余四人也纷纷起身,跟上了他。龙三顺手从火堆里拿起了一个燃烧的树枝作火把。   来到洞口前,龙三举着火把,蹲下后小心翼翼地探进洞口半个身子,借助火把的光亮,看清了洞口里的情况。   并无危险和异常。   封璟琟解开左手腕的袖扣,去掉护腕,露出肤如凝脂的左手腕来,接过何阔递来的匕首,在左手腕处划开了一道口子。   鲜血立刻汩汩涌出。   封璟琟利落地蹲下,将左手腕伸到那洞口里,让鲜血尽数淌落进洞口内部底下的暗河之中。   任凌嫣一直观察着封璟琟的面部表情,直到发现封璟琟恍惚的要闭眼,立刻伸手把封璟琟拽了起来,手指翻飞点了封璟琟几处穴位止血。   封璟琟确实感觉到了失血带来的眩晕,便没有拒绝,接着从腰包里摸出止血生肌散交由何阔为他上药包扎。   四人搀扶着封璟琟回到水潭前的空地上,封璟琟在自己的位置躺了下来,摸出一个药丸吃进嘴里。   “大家都休息吧,如果那怪兽被引来,会有动静的,但它头太大,从那个小洞口进不来,你们放心吧。”封璟琟闭着眼睛说道,“我睡一会儿。”   说完,他就昏睡了过去。   其余四人不放心,只好排好顺序轮流守着他,其余人去休息。   两个多时辰过去,那怪兽并没有现身。   几人休息得差不多了,纷纷醒来。封璟琟是最后一个睁开眼睛的人,因为没有人忍心叫醒他。   他坐起来时,头还晕晕乎乎的。一张本来就很白净的脸,此时因为少了血色更显得白上加白,嘴唇的颜色都变得暗淡许多。   龙三上前递给他水和干粮,他接过来,默默地吃起来。   吃完喝完,封璟琟拍拍手站起来,笔直地冲那小洞口走去。   袁弘飞瞠目结舌地叫他道:“你还要去放血?”   任凌嫣两步冲过去拽住他:“你疯啦?那怪兽明显不在这儿附近,或者它根本就已经死了!”   封璟琟挣开她的手:“再试试,不试试怎么知道!”   任凌嫣大声道:“你不要命啦!你有多少血够放的呀?我们可以再想别的办法!”   “我心里有数,我死不了!”封璟琟摇摇头,“我们哪有别的办法可想,没有那怪物的内丹,我们就算找齐了其他的药材也白费!”   “那你也不能再放血了!”任凌嫣急的直跳脚,“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江城遥怎么办?,我们可谁都不会医治江城遥!”   “我不会死的,”封璟琟闻言,顿了顿,抬起头笑着看着任凌嫣,“他还在等着我呢!”   任凌嫣望进封璟琟的眼里,那双明亮的长睫大眸中,盛满了说不出的温柔缱绻,透漏出了无比的坚定和执着。   那温柔缱绻,那执着坚定,都是为着江城遥!   因着江城遥,他不敢死;因着江城遥,他不能死;因着江城遥,他也不愿死。   而为着江城遥,他更要拼死一搏!   任凌嫣劝阻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四人就那么看着封璟琟再一次蹲在那小洞口里,将放血的胳膊义无反顾地伸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诸位看倌,你们有没有爱上小璟琟呢?我觉得他真的是再单纯不过的一个人了,之前是不爱,坦诚拒绝,现在是爱了,便义无反顾地付出,受了那么多折磨的小江同志,命苦极了,但因着有封璟琟这般死心踏地的爱,也是极其幸运的人了呢,对吧?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怪兽   血是人体精华之所在,人体失血达到五分之一就会昏厥。   封璟琟像座小山一样后背挺直地蹲在那洞口,一直默不作声,其余四人谁也不知道他的血究竟放出多少了,都为他揪着心。   直到封璟琟一个趔趄摔坐在地,四人才后知后觉地冲上去,将封璟琟抬休息的地方躺下。   任凌嫣眼眶发红地为封璟琟包扎上手腕处的伤口。此时的封璟琟双眼紧闭,脸白如纸,呼吸都似已微弱不堪,任凌嫣的目光都不忍心落在他的脸上。   袁弘飞麻利地在封璟琟腰间药袋内翻出补气血的药丸,就着何阔手里的水囊喂进了封璟琟的嘴里。   四人正围着封璟琟忙得团团转,一声震天响的撞击声在几人身后不远处传来,引得四人同时齐齐回过头去。   封璟琟模糊的精神为之一震,强撑着睁开眼睛:那怪兽终于来了!   它没死,真的是万幸!   那怪物可能是因为死敌终于出现,情绪激昂,撞击小洞口的力量好似灌注了全身蛮力,将整个山洞都牵连得跟着震颤不已,小洞口上方的石块已经开始纷纷坠落。   但,由于身躯过于庞大,它依然进不来,只能在那小洞口的另一侧玩命地咆哮和撒泼。   封璟琟把着袁弘飞的肩膀想借力站起来,结果力不从心,再次摔倒回地面。   “你不要勉强了,以你现在失血过多的状况,根本没办法和那怪物恶斗。”袁弘飞把想再次勉力起身的封璟琟按坐在地上,“你要想和它斗,得恢复过来才行。”   “袁盟主说得对,你不能逞强!”任凌嫣也说道。   三人正说着话,那怪兽却突然安静了,也不知道是蛰伏了起来,还是掉头远去了。   封璟琟顿时着急地五内俱焚。   “不行,好不容易将它引来的,不能让它就这么跑了!”封璟琟急急地解释道。他也知道现在自己这身体状况不行,但他却万万不能错过眼前这个机会。   “封公子稍安勿躁,那怪物不是记仇么,那就好办了。”任凌嫣转身对龙三何阔吩咐道,“你们二人下水去与那怪兽过过招,切记,只需伤到它即可,一定要保证全身而退。”   二人拱手领命。   “我也去吧,我怕他们两个应付不来,你留下照顾封公子。”袁弘飞冲任凌嫣说完,就转身带领龙三何阔二人,准备向瀑布走去。   “等等。”封璟琟唤住他们道,“你们出去后顺流而行容易,想逆流而上可就难了。”   他低下头,解开两个袖口,露出一副半拃长的玄铁护腕。他扣住机关,将护腕摘了下来,递向袁弘飞。   “这是我师父传给我的天蚕丝,旁边就是开关的机括,应该能帮得上你们。”   袁弘飞点头接过,带着人进了瀑布。   封璟琟抓紧时间盘膝调理,以内力驱使药丸快速起效,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封璟琟就起身站了起来。   对上任凌嫣担忧的目光,封璟琟笑着道:“放心吧,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绝无大碍,时间有限,我就把这山洞里的药采摘下来,之后我们就前去与他们汇合。”   “好,听你的。”任凌嫣颔首。   水潭附近的那颗大树依然枝繁叶茂得生长着,枝头依旧硕果累累,压的树枝弯弯。   封璟琟快速地爬到大树上,将树枝最高处向阳的枝叶连带着果实一起折下来了两枝。   落地后,封璟琟又以轻功纵跃,在洞壁铺天盖地的藤蔓上摘了几朵花。   将这些珍惜的药材收入特制的皮囊中,封璟琟和任凌嫣一起互相助力,飞身进了瀑布。   与上次和江城遥一起出洞时一样,这湍急的水流力量惊人,封璟琟任凌嫣二人紧紧抓着对方的手不敢松开,尽全力控制着顺流而下的身形。   河水中幽暗无比,二人催动内力明目,依然仅能得见不出二三十几丈远的距离,再远一些,就只能看得出是一片模糊的昏暗水域。   二人一边奋力踏水,控制着身体不随波逐流,一边努力四下寻找袁弘飞三人。可是游了许久,仍然没有他们三个人的踪影。   任凌嫣的心脏抽痛地高悬了起来。   她不愿也不敢往那最坏的结果去猜想。可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在疯狂的运转。   追踪了这么久,依旧没有人影,这能说明什么?   她觉得自己都快要急疯了!如果袁弘飞……那这绝对是自己的罪过,他是为了自己才来以身犯险的!   封璟琟视线扫过任凌嫣的脸,辨清楚了她担忧而又内疚的表情,于是他使劲握了握她的手,唤回她的注意力后,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慌。   封璟琟的着急程度,绝不亚于任凌嫣,但他认为,到现在都没有看到任何异样情况,也可以理解成他们三人也许没有遇到那怪兽,而又不会使用天蚕丝,因此被水流冲到下游去了。   他现在,也只能这么想着,好给自己一丝希望。   二人继续顺着水流往下游而去。直到任凌嫣一颗心都要凉透了,封璟琟也要心灰意冷时,一股强大的水波力量涤荡而来,二人被这股力量冲击得差点松开彼此牵着的手。   待震荡过后,二人稳住身体,以尽二人之力最快的速度向水波蔓延来的方向游了过去。   游了好一阵子,那庞然大物的身影终于进入了二人的视线。   那怪兽显然已经发怒,抽着那巨大且长的尾巴又是一阵混甩,给这深暗的水底又带来了一场大震荡。   震荡过后,二人才得以靠近,终于看见了让他们两个牵肠挂肚的三个人影。   只见那三个人分三个角度与那怪兽缠斗在一起,这边何阔一击,那边龙三一剑,身后的袁弘飞长刀翻飞,在那怪兽身上努力地砍了数刀。   然而,这怪兽皮糙肉厚,外层鳞片仿若一套精钢战甲,刀枪不入。三人围着它忙活,却全是无用功。   怪兽双眼已盲,那眼珠的位置上,已没有了当初伤它的匕首,只剩下两块痊愈的黑疤,像两块烙铁留下的形状。   它虽看不见,但其他感官极度敏感,三人在它周围游动时带起水流的波动,就成为了它判断敌人来袭的最佳辅助,所以这三人才会久攻不下。   二人凝神看去,发现那三人均已负伤,每个人出手的速度和姿势都因着伤势影响而不流畅。   封璟琟打手势示意任凌嫣保护好自己,将自己腰间的储物袋解下塞进任凌嫣怀里,然后便奋勇向前,冲那怪兽游去。   他知晓那怪兽刀枪不入,一个阴招便涌上心头。   趁那三人干扰怪兽,分散了它的注意力,他以迅捷的速度冲怪兽腹部后侧游去。   那里,是怪兽的阴/户。他也是靠近了才发现,这怪兽原来是个雌性。   时不我待,封璟琟没功夫怜花惜玉,这里是怪兽唯一柔软的地方,这也是亏得他懂得医术,才能想到从这里下手。   封璟琟抽出腿上剑鞘内的短剑,毫不犹豫地捅了进去,借着那股劲,死命握着剑柄借着那伤口顺势大力滑向怪兽腹部,硬生生给怪兽来了个小剖腹。   怪兽疼得怒吼起来,那吼声的声波在水底激荡开来,因着水里的关系,声波被放大,震得五人一瞬间同时气血翻涌,意识迷失。   等封璟琟勉强恢复意识之时,他感觉到水流在大幅度动荡,眼见着四周光线在眼前一丈之遥的地方逐渐缩小成了一个不明显的光斑,最后消失不见。   刺鼻的腥臭味道顿时将他包围,迫得他更加不敢换气,这味道,甚至都辣得眼睛想流眼泪。   紧接着,他就随着一股巨大的水流横冲直撞地掉入一个漩涡之内。   随着身体四肢不断撞击到的滑腻触感,封璟琟反应了过来,他被怪兽吞入了腹中!   刚才光线消失,是因为怪兽合上了嘴!   他现在正在顺着怪兽吞下的大量河水掉进怪兽的喉咙之中!   这也是为什么他四肢所触碰之处,都相对怪兽的鳞皮来说柔软许多。   封璟琟暗道:这怪兽毕竟是牲畜之流,灵智愚蠢至极,以为吞入腹中便是杀敌,却不知这反而是终结自己性命之举。   封璟琟思维极速运转,动作豪不迟疑,手中短剑全力一挥,大力地插入了怪兽食道柔软的肉壁。   借着身体下坠之力,短剑在怪兽内部,生生将它食道劈了开来。   封璟琟毫不手软,立刻在怪兽体内展开厮杀,一时之间,鲜血碎肉喷溅了他满身满脸。   怪兽体内剧痛袭来,疼得它长如蛟龙的身体剧烈地绞拧成绳,不住地翻腾乱卷,带起河水剧烈翻腾,冲击得外面四人连稳住身形都不能,顿时四散开来,足足后退几十丈远。   之前就受伤在身的袁弘飞何阔龙三三人经受不住这再次的冲击之力,同时喷出血来,浑身无力地悬浮于水中,鲜血在三人身边慢慢弥散开,仿佛是怒放的曼陀罗华,血腥而妖冶。   怪兽在五脏六腑都被封璟琟砍杀零碎之后,终于咽了气,扭成衣襟上盘扣状的身体慢慢无力地松开,就像一条巨大的缎带,向水底沉了下去。   被水力冲击到远处的任凌嫣,终于松了一口气,然而她这口气还没松完,她的心就立刻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儿,因为封璟琟一直没能从那巨大的怪兽身体里面出来,即使那怪兽已经死透了。   任凌嫣暗叫不好,连忙摆动四肢以最快的速度拼命向那怪兽游去,可她距离那怪兽实在太远了,她追过去的速度远远赶不上它远去的速度。   那怪兽的尸体由于死亡而失去了河水的浮力,任凌嫣眼睁睁地看着它快速地向河水的深渊下坠着。   任凌嫣慌张地回过头去想要求助,却只看见其余三人负着伤,半昏迷半悬浮在水中挣扎的样子,根本出不上力,那一刻,她的心彻底地凉透了!   眼里疯狂地涌出泪水,任凌嫣绝望地转过头来,拼了命地追赶着,却依旧眼睁睁地看着那怪兽本来庞大的身体,由于远去而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化为了一个模糊的小点,消失不见……   眼睁睁地,无能为力!   作者有话要说:   越写越爱封璟琟,真的越来越爱!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内丹   封璟琟砍劈到脱力,感觉到怪兽终于不再扭动身体咽了气,才开始在怪兽的肚子里摸找起来。   怪兽本就野生,体内气味腥臭难闻,再加上浓浓的血腥之气,封璟琟自从进了怪兽腹中就一直屏住呼吸不敢喘气。   他强撑着酸涩乏力的四肢,四处摸索。按理说,怪兽的内丹应该沉在丹田之处,可他摸遍了丹田的位置,也没有找到内丹。   难道是这怪兽年头不够,没有结丹?不应该呀,看这怪兽的体态和威力,都应该是成年的家伙了,内丹应该早就成型了才对。   之前是入水,之后又进入了怪兽腹中,整个过程封璟琟都是闭着气的。由于耽搁的时间过长,封璟琟渐渐感觉到胸中闷痛,心道:得快点才行。   怪兽的尸体不停的下沉,再加上河水水流的冲击,怪兽正向着下游河底沉去。   越往水下,水的压迫之力就越大。   封璟琟力抗不过,口中喷出血来,意识也已开始不再那么清明。   封璟琟努力沉住气,内力运转导引至丹田,勉力强支撑起身体和精神,继续在怪兽体内翻找。   终于,在怪兽下腹部处,被他摸到了鹅蛋大小的内丹。   内丹被肉膜包裹,连着怪兽内壁,封璟琟摸索着用短剑小心地剔除肉膜,把内丹揣进怀中暗袋里。   封璟琟感觉到胸腔气血已经开始有逆行的趋势,再不出去,恐怕就要交待在这里。   他心知这怪兽鳞皮剖不开,便顺着怪兽下腹部,一边用短剑劈砍出路来,一边向怪兽□□行去。   临近力竭昏厥之前,封璟琟终于在怪兽唯一柔软的地方杀出一个口子,破茧而出。   刚一脱困,逆行的气血就逼迫得封璟琟喷出第二口血来,再加上水底深处的压力,封璟琟瞬间就要昏厥过去。   然而身为医者,他深知这一昏厥,恐怕就再难醒来了,那这条命,也就算彻底沉冤河底了。   可他真的是尽力了,这具身体,早已经突破了极限。更何况,人类对于自然界来说,本就渺小宛若尘埃,他再是神医在世,也只不过是区区一介凡人,根本斗不过这泱泱大河。   他的思维逐渐干涸,身体四肢仿佛都已脱离了他,麻木而无觉。   城遥,我要死去了……城遥,我无法为你解毒了……无法再见你最后一面了……   封璟琟四肢脱力,摊开在寒凉透骨的河水之中,白色的衣裤已被鲜血染透,早就失了本色,衣摆飘荡的他,像朵色彩鲜艳的浮萍,盛开在生命的边缘……   突然,遥远的虚空中,仿佛传来了一个声音: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没关系,我有耐心,我会证明给你看,我对你是认真的。我也能等,等到你接受我的那一天。   是江城遥的声音!   不!我信!我现在信了!我相信你在一直等我,我相信你会一直等下去!   你在等我回去!我得回去!   封璟琟猛地张开嘴要大口呼吸,却吸进了一大口寒凉的河水,呛得他肺腑之间撕裂般的剧痛,捂住嘴咳嗽不止,而每咳一次,胸腔就更加撕心裂肺地痛上一次。   这番剧痛刺激得他那混沌的大脑立刻清醒过来。   他挥舞着脱力的四肢,尽全力向上游去。脑中全是江城遥的身影,有他向自己告白时的一脸坚定,有他被自己疏远时的一脸渴望,有他被自己拒绝时的一脸苦涩,有他抱着自己时的一脸满足,有他失忆后的一脸淡然……   满脑的江城遥,成功转移了封璟琟对自己浑身的疼痛力竭和不能呼吸的憋闷之苦的感受,他满心满脑什么杂念皆无,只剩江城遥,唯有江城遥!   这心无杂念,反而让他爆发了惊人的毅力和体能,一气呵成地成功冲出了水面。   大口的空气灌入肺腑,封璟琟没有被憋死在河底,却因太快从极深的河底冲上河面来而遭受了重创。   封璟琟瘫着四肢漂浮在河面上,满脸满身的血污连河水都洗刷不净,鲜血不停地自他口中涌出,怎么都停不住,身周围的河水已经染成了刺目的红色。   映入眼帘的天幕深蓝如海,明月当空,这是脱离了那暗河,被冲到山谷外面了吧。   封璟琟强撑着眼皮不肯合上,想伸手去摸腰间的药囊,结果连动弹一根手指都变成奢望。   这是,非死不可了么?   城遥,我如果葬身于此,你会如何?你身上情蛊未除,你是否会在最后倒数的生命里,只与那柳笙墨为伴,而渐渐将我遗忘?   城遥,在你心中,可还有我的一席之地?哪怕只是单纯的记得我的样貌也好啊。   城遥,我后悔了,我在出谷之前,就应该把自己的心意对你和盘托出,就算你的记忆里没有我,就算我对你直言你也不会接受,可那样的话,至少我不会死都不瞑目……   泪水失控地爬出眼眶,模糊了封璟琟努力保持的视线,长睫慢慢盖上了那双墨玉黑的眸眼……   与此同时,远在若虚谷昏睡的江城遥从床榻之上蓦然坐起,一口鲜血喷薄而出,撒了满床满帐。   柳笙墨闻声急忙下榻,绕过屏风,伸手扶住他,声音都带上了惊颤:“城遥,你怎么了?你……”   他话还未问完,江城遥本来睁得极大目光茫然的双眼颓然一闭,歪过脑袋一头扎在榻上,人事不省。   柳笙墨手忙脚乱地将他放平,冲出屋子奔灵儿的房间狂奔而去。   而自暗河里顺着水道漂游出来的任凌嫣袁弘飞四人,此刻刚刚爬上岸,全都精疲力竭地瘫在河岸上,大口的喘着气。   受伤最重的何阔是被龙三和袁弘飞连拖带拽地弄上了岸,现已昏迷了过去。   任凌嫣毫无平时的端庄温婉,一身狼狈地呈大字型瘫在满布碎石子的河滩上,女儿家的形象全无。   她眼里时而空旷茫然,时而痛苦异常,目光遥远地落在那一轮明月上。   “我们得去找他,不能把他孤零零地扔下不管!”良久,任凌嫣嗓音嘶哑地冒出这一句话。   “……沉在河底,我们下不去打捞……”袁弘飞转过头看着任凌嫣的侧脸,不忍心这么说,却仍然无奈地开了口。   眼泪又一次冲出眼眶,任凌嫣咬着唇,强忍住要呜咽出口的痛哭声。   袁弘飞吃力地撑起身子爬到她近前,手指温柔地向她脸颊上的泪水伸了过去。   这时,因为疾驰衣襟擦风抖动之声若隐若现地传来,几乎细不可闻,仍然窜入了机警的龙三耳中。   他咬着牙一跃而起挡在任凌嫣等人身前,腰中佩剑应势而出,横在前胸警戒。   听声音,足有几十人之多!   不消片刻,一众黑衣人出现在面前,龙三还未动手,这些黑衣人面冲袁弘飞,动作整齐划一地跪地行礼,口称盟主。   袁弘飞的手指刚抚上任凌嫣的脸颊,就被任凌嫣一巴掌拍了开来。   任凌嫣猛地坐起,一腔悲意化为怒火,冲着袁弘飞狂卷而来:“下不去打捞?我看你是压根儿不想救他!我差点都忘了,你现在是堂堂霏翃盟盟主,我们这些人的性命在你眼里又值几个钱?当初在寻找坠崖的江城遥和封璟琟时,也是你们霏翃盟前来绞杀我们,如若不是我们拼死一搏,命大逃了出来,恐怕当时就命丧黄泉了!你现在摇身一变,打着为我出力的旗号,混入我们之中,你究竟意欲何为?”   袁弘飞闻言浑身一僵,心里苦笑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呀。   见他不言语,任凌嫣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站了起来:“你无话可说了?在我面前装够了情圣,终于演不下去了吧?”   说完,任凌嫣一阵狂笑,笑声悲凉,引得袁弘飞心里一阵绞痛,他站起身去搀扶任凌嫣站不稳的身体,被任凌嫣一使蛮力推了个趔趄,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四人身后一直跪在地上的黑衣人,眼见自家盟主受此待遇,全都满面不忿。   “任阁主,你这就冤枉我家盟主了,盟主他……”其中一人愤而开口,被袁弘飞一个眼刀甩过去,封了嘴。   袁弘飞站起来,伸手去拉任凌嫣的手,哄劝道:“你先莫要动气,救人的事我们从长计议……”   任凌嫣却不听他讲,再次甩开他,两步奔到那开口的黑衣人面前:“你说!我怎么冤枉他了?你说!”   那黑衣人抬头觑了一眼袁弘飞的神色,袁弘飞皱起眉头,眼带寒意示意他闭嘴。任凌嫣却一把拽起那黑衣人衣襟,怒目相向:“吞吞吐吐做什么?你不是说袁大盟主冤枉吗?他怎么个冤枉法?难道当初下令绞杀我们的不是他?难道当初下令劫杀赵氏的不是他?”   “是我们盟主下的令,可是……”   “行了,你闭嘴……”袁弘飞刚出声制止,就被任凌嫣一句“你给我闭嘴”吼了回去。   那黑衣人是霏翃盟现任四大护法之一的魏护法,本来就性格耿直,不吐不快,见盟主都被管辖住了,就索性全都说了出来。   “盟主他一直在暗中帮助你们。霏翃盟之前一直受雇于江连淮,第一次劫杀江城遥时,袁盟主还只是副盟主,是柳笙墨柳盟主接的单子,那时袁盟主就嘱咐十九号暗中照顾,有意放江城遥一命。   劫杀赵氏,是袁盟主接的单子,委派第七队兄弟执行之时,袁盟主给带队的二十一号下的命令是不得伤那老妇性命,见机行事,及时撤回,谁知那二十一号竟然公然违背命令,带队对那赵氏下了死手。   后来袁盟主彻查全盟,发现盟中有外来势力的渗透,便全盟肃清,彻底排查了一次。谁知,仍然有漏网之鱼,才导致发生了第三次对你们的绞杀。   盟主现在已经彻底查清了全盟成员,我们现在已经再无一个叛徒,绝不会再发生之前那样的事。”   任凌嫣松开了提着黑衣人衣襟的手,那黑衣人立刻重新单膝跪地。   任凌嫣略一沉思,立刻转向袁弘飞质问道:“你手下的意思是你是在虚以逶迤,明着为江连淮执行任务,暗中却是在帮助我们?”   袁弘飞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尴尬的笑意。   “那你干脆不接江连淮的生意不就得了?”任凌嫣一脸怒意又带疑惑。   “我不接,自有别的杀手组织接手,那样我想暗中出力,想暗中知道江连淮的动向,就更难了。”袁弘飞答道,“我会御下无方,是我也始料未及的,导致你们一次次陷入险境,所以这次,我亲自来了……”   那刚才开口的魏护法又插嘴道:“你们在寻宝的路上遭遇江湖人士打劫,正是我们霏翃盟暗中出力帮你们挡下了一大半,你们在寻宝谷中遭遇嗜血蝴蝶攻击,也是我们盟主用笛声引走的蝴蝶……”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想要一个小璟琟这样的男盆友へ(゜?、°)へ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冲突   “好了!”袁弘飞皱眉一喝,止住了魏护法的话,这怎么听怎么像邀功来了,任大阁主要是误会了,苦的可是他自己。   任凌嫣呆立半晌,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下意识喃喃道:“霏翃盟怎么比千玺阁还精通探取消息,千玺阁养的都是饭桶么?”   袁弘飞摸摸鼻子,上前小心翼翼地哄道:“说的什么话,论消息探听,当然你们千玺阁天下第一了,我们只不过是偶尔捷足先登了些……”   “你既然知道这些我们不知道的消息,为什么不提前告知于我们?”任凌嫣一双美目,唰地怒甩到了袁弘飞脸上。   “咳咳……我那个时候并不知道雇主就是江连淮,”袁弘飞连忙解释道,“而且那个时候你根本对我避而不见,后来我又夺了柳笙墨的盟主之位,你对我只有恨,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我的。”   “你一直都是站在柳笙墨那一边的”这句话,袁弘飞心里转了几转,终是没有说出口。   “当然,我没有抱怨的意思,现在你肯让我陪着你,我已经很满足了,”袁弘飞连忙表忠心,“我现在就命人前去搜救封璟琟,你放心,我的手下肯定全力以赴。”   说完,袁弘飞就吩咐一众手下沿着河岸开始寻找封璟琟,魏护法和另一位护法领命,带领手下四散开来。   龙三为何阔运功调息,袁弘飞围着任凌嫣坐在一边。   任凌嫣看了一眼袁弘飞,问道:“那之前给你吃的散功丸,你解开药性了吗?”   袁弘飞因着任凌嫣这一问,心下一暖:“解开了,那封神医也并未为难我,用的并不是什么稀奇的药材。”   任凌嫣点点头,便不再多言。   袁弘飞捂着伤处,去不远处的树林中捡拾了干柴,在岸边架上火,四人拢在火前,烘烤干了身上的湿衣服,静待天亮。   天光破晓。   任凌嫣从臂弯中醒来,抬起头,发现自己身上披着袁弘飞的外袍,她抬手脱下外袍,递还给他,道了声谢。   袁弘飞接过外袍穿上:“我们是原地等着,还是也动身寻找?”   任凌嫣看了看身上都带伤的三人,尤其何阔还没有醒来,只能决定先原地等候消息。   五日过后,仍然没有找到封璟琟。   四人动身,加入搜索大军,继续往相反的方向寻找。   又过了十几日,四人终于放弃,前往凤栖山寻找最后的那三样药材。   封璟琟随身的储物袋里,装着之前在山洞里采下的两味药材和那本毒典。   依照毒典描述,剩下的三位药材所在地依然险要,但好在毒典描述的详细,还配有画图,于是,四人分了三队,带领霏翃盟手下,分别前去采药,三天后在凤栖山山脚下汇合,返回若虚谷。   四人回到若虚谷,就见到灵儿丫头以泪洗面的模样,原来江城遥自那夜吐血之后,状态每况愈下,昏迷的时候越来越长,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面色苍白无华,已是一副濒临衰亡之相。   而他体内兽毒,终于完全吞噬了第三种毒,开始对峙情蛊,以至情蛊数次发作,牵连得柳笙墨也开始遭到情蛊反噬,内伤严重。   又一连昏迷了四天的江城遥,终于再次略微清醒了过来,他一睁眼,便看到了守在他床侧的任凌嫣,他费力地抬起头,环视屋内,看到了袁弘飞,却没见到封璟琟。   再一转头,目光就落在了枕畔的天蚕丝护腕上,江城遥愣了愣,半晌才收回目光,带着询问看向任凌嫣,这一看,任凌嫣便红了眼眶垂下了头。   江城遥顿时浑身僵住了,感觉全身的血液都似乎发凉,越流越慢。   怅然若失?茫然无措?惭愧之至?什么情绪都是,又好像什么情绪都不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纷繁复杂,错乱纠缠,充斥着江城遥的心头。   那感觉中,还参杂着锥心的痛,彻骨的寒,还参杂着无法描述的滔天悔意,江城遥一个没忍住,一口腥甜翻出喉咙,鲜血便顺着他紧闭的唇角涌爬了下来,他侧过头,抬手偷偷拭去了血迹。   目光再次落在枕畔的天蚕丝上,江城遥伸出形枯干瘦的手,颤抖着将天蚕丝护腕紧紧地抓在手里,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费力地拖动护腕至怀中搂住。   那冰凉的玄铁护腕,将寒凉之气毫不遮掩地浸透他的皮肤,江城遥觉得心跳都似已被冻住,血液也开始减慢了速度……   突然,若虚谷东南方向窜起轰鸣的□□声响,连带着这屋子都跟着颤了几颤,这代表有外敌入侵,触发了守卫机关。   众位男子连忙奔出守卫,前往御敌。任凌嫣和灵儿丫头则留下照顾保护江城遥、柳笙墨和闻珠三位病者。   □□响处,烟雾缭绕,被入侵处,地上到处都是尸体和残肢,遍地鲜血,就像一朵朵一片片鲜红的花朵在妖孽般竞相盛开。受伤的圣女宫弟子已经被迫后撤,新一波的女弟子替补上来,继续寻找破解毁坏机关机括的方法。   圣女宫宫主的车架,依旧那么奢华,高头骏马拉车,白纱垂幔笼罩,车内锦缎铺就,靠枕柔软,车上的人看似享尽荣华。   林芳菲侧卧在车架之上,隔着缥缈的车纱,听着爆炸之时自己的一众女弟子惨呼声四起,内心紧紧揪成一团。可惜她此刻已经被挟天子以令诸侯,根本无力阻止江连淮的一切行动。   而江连淮,此时此刻正站在林芳菲的车架旁,面无表情地看着圣女宫一众弟子前仆后继地冲上去……   人数庞大就能解决很多问题!   □□再多,总有炸光的时候,机关再繁复,触动几次,也终究会止息……而人,却是要多少有多少!   这么多年,他江连淮真金白银地供养着圣女宫一切开销用度,此刻,正是取得回报的时候,不是么?   江连辂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一切,云桀山庄被血洗的一幕也同时冲击进脑海。他转过头,看向褚怀庆,褚怀庆此时也正冷眼旁观着这血腥场面,江连辂心里隐隐地痛了起来。   “启禀宫主,已经成功清除障碍,扫出一条路来。”大弟子上前回禀战况。   “好,派出五十弟子,进去剿灭。”林芳菲的声音不冷不热地传出,大弟子领命退下。   隐在车架内的林芳菲却泪流满面。牺牲的都是她一手培养的弟子们,纵然她不能个个都叫出名来,但却都是她统领多年的手下啊。   而她根本不曾开口,一切的命令都是出自江连淮的腹语。   自从她被软禁起来,她的嗓子就被她的亲生父亲江连淮亲手点穴封哑了,每次下令,都是江连淮以腹语模仿她的语气和声音来下达,而因她长年白纱覆面,她被封哑的事实,竟然一直没有被人察觉。   再加上闻池倒戈相向,她真是进退无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霏翃盟杀手堵在硬生生被圣女宫撕开的口子处,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面对一众妖娆美貌的彩衣女子,一身黑衣的杀手们,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都没有。   鲜血喷溅,如雨如雾……   精钢武器砍杀入骨的声音,直逼入耳,听得人鸡皮疙瘩冒个满身……   伺候在车架前的闻池,被眼前的一切刺激得几经作呕,胃里翻江倒海。   “都是废物!”江连淮眼看圣女宫弟子快被屠戮殆尽,一声啸叫招呼着褚怀庆江连辂冲入战局。   局势顿时扭转,霏翃盟在江湖中一流的杀手,到了江连淮三人手里,全部变成了渣渣,三人几乎是秒杀的技能,一路仿佛走入无人之境般,畅通无阻。   唯一的区别是,江连淮褚怀庆下手是无一生还,而江连辂下手则是重伤,昏迷过去的黑衣杀手被他丢在死人堆里,江连淮和褚怀庆一时都没有察觉他手下留情。   三人一路过关斩将,走到严阵以待的褚皞眳袁弘飞等人面前。   褚怀庆看着自己的儿子,嗫嚅了几下嘴唇,终究没有开口。而褚皞眳看着自己的父亲,只是无语而缓慢地抽出了腰间的长刀。   “真没想到,堂堂霏翃盟竟然也会只讲义气不讲信誉了!”江连淮眯起眼睛,目光不屑地看向袁弘飞。   袁弘飞回以莞尔一笑:“讲义气也是道义的一种,不讲信誉也总比谋杀拜把兄弟后,夺妻弃子要强些。”   “哈哈哈哈,有道理!”江连淮听着这讽刺之言,不怒反笑,“看来你们都是正义之师,那我们这些反面角色如果不将你们屠戮干净,岂不是对不起我们各自的身份了么?”   袁弘飞刚要张口反驳回去,褚皞眳冷目一立,长刀一抖,寒声道:“废什么话,动手吧!”   说罢,一马当先扑了过去!他选的对手,是自己的父亲——褚怀庆!   哑伯跟着一跃而起,直逼江连淮面门。   看来,只剩江连辂了,袁弘飞别无选择地攻了过去。   然而,三人实力和敌方实实在在的相距悬殊。   褚怀庆江连辂因着神功加持,面对褚皞眳袁弘飞两个武林后辈,简直是游刃有余得不得了。   没走过十几个回合,褚皞眳和袁弘飞二人就已渐显颓势。   只有哑伯对战江连淮还算强些,强撑着快速机敏地多走出了二十几个回合。   终于,江连淮像是玩腻了这猫耍耗子的游戏,在哑伯一个错身躲避的功夫,以诡异的角度一拳击在了哑伯的腰眼处,哑伯顿时感觉到腰椎的错位之声,顺着尾椎骨传导进了脑海。   褚怀庆和江连辂也同时会意,使出巧劲,纷纷甩出一个内力尽现的大招,震得褚皞眳和袁弘飞口角带血地飞跌至一旁。   江连淮嘴角不屑地一笑:“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真真应该给你们拂掌以贺!”   褚怀庆看着褚皞眳歪着身子趴在地上,无奈地摇摇头:“儿子,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你这是死脑筋么……”   他继续想开口劝导的话,被褚皞眳堵在了嘴里:“父亲,我和你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认为你对,我认为我也没有错,那我们就把各自的路坚持走下去吧!”   说完,褚皞眳收回胶着在父亲身上的目光,垂下的眼睑遮盖住了他眸中所有的情绪,一张脸,前所未有的冷静。   “你……”褚怀庆冲着这个一直忤逆自己的儿子还想继续舞弄他父亲的威仪,却被江连淮不耐烦地打断。   “墨迹什么?把你儿子点穴制住,带一边去!别把我的耐性消磨光了!”江连淮已经怒气上脸,一张本就气色不佳的脸更是弥漫上了森然之意。   褚怀庆不再多语,两步上前去抓褚皞眳的胳膊,褚皞眳奋起反抗,却仍是不敌,被父亲几招解决,点穴在地,动弹不得。   褚怀庆收回手时,目光跌进了儿子那双黑色瞳仁里,被那里面的剧烈心痛之意震得心脏一颤——儿子这是对自己彻底地绝望了……   江连淮抬步向哑伯和袁弘飞走去,不超十几步的路,却被他走出了四平八稳的步子,于他认为,一切都已成定局!   走到袁弘飞面前,江连淮面带微笑地缓缓送出了蓄满强劲内力的掌风……   就在这时,天空之中传来了由远及近的破空之声……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中秋佳节,祝所有看文的小天使,中秋快乐,阖家幸福!   为庆祝这个团员的传统节日,今日双更哈,mua~~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回归   那破空之声纷至沓来,以不速之客的身份刺激着江连淮三人的耳膜,三人抬起头,目力所及的天空,十几只黑点伴随着翅膀强力煽动的声音,身影不断放大……   是鹫!是一大群来势汹汹的野鹫!   鹫的别名又叫做雕,体型比鹰大得多,种类不少,大多数是以吃腐尸为食,也有捕食小动物的。但它们通常都是个体活动,偶尔觅食才会群聚一起,但是这么大数量的鹫同时行动,真得是十分罕见!   而且普通的鹫,体型绝不会比人大,但当这些野鹫劈头盖脸地冲江连淮三人俯冲下来时,几人惊人地发现,这些鹫体型巨大的不可思议,单看它们一只展开的巨大翅膀,就已经有将近一人多高了,两只翅膀同时铺展开来,绝对可以达到将近一丈多的长度。   巨大野鹫的身影同时映在江连淮三人的眼里,使得三人瞳孔猛地一缩。   然而不等他们惊讶完毕,这些野鹫已经对他们展开了激烈的攻击。   江连淮三人反应极快,立刻保命的架势与这些飞禽展开殊死搏斗。他们三人现已都是武功盖世的绝顶高手,虽然野鹫在体型和数量上有着绝对的压制优势,可是仍然被江连淮三人击落击伤不少。   但江连淮三人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身上多处被鹫爪鹫喙抓伤啄伤,伤口深可见骨,鲜血淋漓,外翻狰狞着。   江连淮三人杀心早起,无奈何野鹫天生勇猛,而且这几十只野鹫竟然团结一致配合得极好,就仿佛是被指挥的一样,把江连淮三人彻底地压制住了。   江连淮三人渐觉不对劲,身上的伤处在剧烈缠斗时,竟然先痛后痒,之后是麻痹,渐渐地,麻痹之感从伤口向四肢扩散起来……   江连淮三人不敢再恋战,在江连淮的一声短啸声的暗号指挥下,齐齐撤退,边打斗自我保护边逃跑而去,临跑前,江连淮伺机钻进马车,将林芳菲也一并带走了……   野鹫奇迹般的,整个过程中都没有攻击褚暤眳、袁弘飞和哑伯三人,他们三人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可思议地面面相觑。   一只通体岩黑色一根杂毛也无的野鹫,煽动着巨大的羽翼自天空中稳稳地落在三人面前,那巨大翅膀带动的风旋,吹得三人衣襟发丝乱舞。这是这群野鹫里体型最大的一只,它的迫近,使得三人同时畏惧地向后退了几步,直到这只野鹫的背上探出一张美得绝世无双,跨越性别的脸庞来,三人这才反应过来。   野鹫背上的,的的确确是封璟琟。   那日,封璟琟渐感自身内气已尽,五感都已渐渐离自身远去,纵是内心里有千千万万的不舍和不甘,都只能化作了无言内郁的无奈。   就在他的双眼要彻底闭上之时,天空中传来一声唳鸣,一个巨大的身影自上而下向他俯冲而来,在他闭上眼的一瞬,他只感觉到身体被一双利爪大力抓住,下一刻,他的身体已经腾空而起脱离了水面。   高空之中的失重感,再加上身受重伤,让封璟琟在昏迷和半醒之间数次交替。   意识有点清醒时,他就能感知到四肢因随着在高空中快速飞行而无助的胡乱摇晃着,耳畔是擦着呼啸而过的风声,身体的重伤考验着他对生命流失的承受能力,他已经无法再思考,无法再去抗争什么,只能不停地昏迷然后再挣扎着半醒过来,然后再次无力地陷入昏迷,他自己也不知道被这样带着飞了多久……   睁开眼的时候,是躺在一大片枯草之上,而还能醒过来,他得感谢出现在眼前这只庞然大物——眼睛带着灵气的鹫兄弟!   能醒过来,是因为眼前这位身高超过人类的鹫兄正用形如倒钩的大喙正将一枚紫黑色的果实挤出汁来滴入他半张的口中。封璟琟咂嚅了两下嘴巴,尝出这是珍奇的药材,可惜他辨识不出是什么奇珍异果。   他撑着想坐起身体,无耐力不从心,只好就那么躺着和这只巨大的飞禽对视。   野鹫见他醒了,歪着脑袋看了他几眼,便又呼啦一声振翅飞走了。   之后两日,鹫兄都会飞回来喂食他那紫黑果实,直到他恢复了些体力,能够自己坐起来,能够进食,除了那果实之外,他的食物又多了很多鸟蛋。   直到第四日,他能够撑着身子站起来了,这只鹫兄就突然出现,又突然大爪一伸,将他抓起来飞离了这个他养伤的方寸之地。   封璟琟毫无准备就又被迫升上了高空,吓得他连声大叫:“喂喂喂,你要带我去哪儿啊?啊啊啊?”   问完之后他自己暗道了一声自己真愚蠢,这飞禽就算目露灵气,看样子是略通了些人性,可毕竟还是一只扁毛畜生,怎么可能回答得了人言。   果然,那已升上高空的鹫兄不出意外地只回了他两声尖利的鹫鸣声。   封璟琟随着升上高空,忍着想吐的眩晕感,看清了之前他养伤的地方,正是他所猜测的由枯枝干草搭就的立于悬崖峭壁之上的鹫窝。   下面山水幅员辽阔,景色迤逦如画,封璟琟却都已无心欣赏,任谁这么被抓着腰吊在半空中,都会无心欣赏的。   就在他快要将早上吃的野果全都要吐还给下面的大好河山时,他的眼前又出现了一个更加高耸陡峭的悬崖,那接近悬崖峭壁的顶部的石壁上,有着一个巨大的天然山洞,他被送入了这个山洞中。   大喘着气从地上费力地爬起来,封璟琟还没等站稳,就被跟在身后鹫兄用头顶了一下,示意他往里面走。   他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只得踉踉跄跄地往里走,走到里面才看到,在这山洞深处,一只体型更为庞大的野鹫奄奄一息地躺在一堆干草铺就的窝里。   封璟琟回头看着身后的野鹫,那野鹫也直视着他,二人脉脉含情地看了半晌,封璟琟认命地转过身,向那躺着的大型野鹫走了过去——原来身后这只鹫救他是为了让他救这只快到阎王那儿报道的大鹫。   不过,他真不敢保证自己能医治得了,他是大夫不假,可他不是兽医。刚刚与身后这只鹫对视时,他就十分想表达这个事实,但他也知道根本沟通不了,鸡同鸭讲要怎么讲?他们两个不是一个种类呀。   他一边蹲在昏迷不醒的野鹫身旁,伸手去检查它的伤势,脑中一边在好奇他身后这只鹫是怎么知道他会医术的?还是它认为,是个人都会医术,都能医治它的朋友,而自己这个大夫只是凑巧被他遇到了而已?   这只昏迷不醒的鹫体型更加高大,那蜷缩在腹部的鹫爪比他的胳膊只粗不细,爪上面的鳞皮颜色暗黑而坚厚,趾甲锋利如钩,足见这只鹫武力值有多高。   这只鹫是受了重伤,翅膀、腹部和大腿处都有伤口,有箭伤也有刀伤,看来这只鹫与人类曾发生过激烈的厮杀,对方人手应该不少,让它吃了大亏。   这些伤,幸好他能治!   封璟琟伸手去摸腰间的药袋,他身后的野鹫立刻发出一声警告似的呜鸣,示意他不要乱来。   他回过头去,诚恳地望着身后这只鹫兄说道:“它的伤我能治,我这就是要给它拿药拿器具来治伤,它的伤口已经化脓溃烂,得尽快处理,我不会伤害它,你相信我!”   他又和这鹫兄对视了半晌,应该是他诚挚的眼神打消了鹫兄的疑虑,也可能是这鹫兄除了让他来动手也别无其他人选,这鹫兄终于不再作声。   封璟琟转回头来,深吸了一口气,稳住无力而微微发着抖的手,开始动手为眼前这只昏迷不醒的大鹫处理伤口,剃除掺杂在伤口里引起伤口溃烂的小绒毛,又剜掉了化脓溃烂的腐肉,最后上药包扎。   直到所有伤口处理完毕,封璟琟才脱力地跌坐在地上,伸手擦了擦一头的汗水,微微喘息休憩。   一直在他身后安安静静等待的野鹫小声的呜鸣了一声,封璟琟抬起头对它笑着回答道:“放心吧,你的朋友没事了,我在这儿照顾它,你去把喂我吃的那种紫黑色的野果子采来一些,我来喂它。”   怕这只野鹫听不明白,封璟琟又加了手势动作,比划着模拟之前这只鹫喂他果汁的动作,那鹫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转身奔着洞口走了两步就展翅飞出了洞口。   封璟琟转过头看着昏迷不醒的大黑鹫,开始思考自己的退路,他可不想救治完了这只大黑鹫,就被卸磨杀驴,进了他们的腹中。   过了不多久,离开的那只野鹫就归回洞中,嘴里正衔着一条大树枝,树枝上坠满了那种紫黑色的果实,封璟琟接过来,摘下果实,用手捏碎,再掰开昏迷的黑鹫的大喙,将果汁滴入进去。   喂了几颗之后,他又拿起一个,自己啃了起来,吃完一个看站着的这位鹫兄没有反对,就又拿起了一个接着吃。   这果有神效,对内伤外伤都有神奇的作用。   在封璟琟的医治之下,昏迷的黑鹫在第三天就醒了过来,醒过来之后,虚弱了两三天,就可以生龙活虎地站起来满洞走动了,这让封璟琟很是惊叹了一下兽比人更为强劲的恢复能力。   之后,封璟琟又照顾了黑鹫十几日,直到黑鹫完全康复,能够重新飞翔蓝天,而他自己的伤也已好了大半,于是,他决定返回若虚谷。   按照他的推断,任凌嫣他们在找不到他的情况下,应该会及时返回若虚谷,想办法拖延江城遥的伤势。   这两只大野鹫并没有他最开始担心的那样,将他用完就吃掉,反而对他很是照顾,这些日子对他表现出来的全是依赖和信任,他也在这岩洞中找到了一些人类使用过的东西,看来在这岩洞中曾有和他一样的人类生存过,这两只野鹫应该是对人并不陌生,估计那个曾在这生存过的人,也和他一样,是个大夫吧。   在他表达清楚了他要离开的想法之后,这两只大鹫先是愣了半晌,然后一声不吭地一起飞出了岩洞,这让封璟琟心里一颤,这两只大鸟不会是想把他自己扔在这儿,以达到不让他离开的目的吧。   不是他不信任这两位朝夕相处的带毛朋友,而是它们毕竟不是人,它们的思绪方式,怎么都是鸟类的脑回路吧,如果它们不同意他离开,把他困在这儿,每天投点吃食给他,也不是不可能的吧。   然而没等他担心多久,这两位鹫兄就又飞了回来,伴随着它们落回洞口,洞口外面的高空,群鹫相应,鸣叫声此起彼伏,看来是一群野鹫将这洞口包围了。   那最高大的黑鹫,冲着封璟琟点点头,转过身来,示意他爬上它的背,封璟琟反应过来,它这是要送他回家,他瞬间就酸了眼眶……   有多久没有被这样的温暖直击心头了,两年多来,他经历了人生的大波大浪,师父的离世,身世的揭晓,情绪的大起大落,爱情的得而复失,一切的一切,都让曾经生性淡泊的他,真切地重新认识了一番人生。   心头无论多苦,情绪无论多气愤,对发生的一切无论多无措,他都得一律担着,一直走着,这肩上的担子无论是不是属于他,无论他想不想背,他都得背着……   就算哑伯继续在照顾着他,就算师妹还一如既往地支持他依赖他,可他内心的愁苦,他真实的情绪,依然无法向这二人表述……   而江城遥,在他没有直面自己的内心时,他一直在抗拒着他,等到他终于认清自己的心意的时候,江城遥又遗忘了他,两个人似乎一直都没有分开过太远,可又从来没有真正心意相通真正在一起过,即使他们曾经那么紧紧地相拥而眠……   现在,这两只不会人语的大鸟,毫无征兆地对他展示了真挚的温情,让他的眼泪几欲夺眶而出,他两步上前,紧紧拥住黑鹫,将眼泪逼回心里……   这黑鹫赫然是这群野鹫的首领,率领一众野鹫,驮着他一路东去,向若虚谷振翼而归……   作者有话要说:   我挺喜欢这两个鹫兄滴,想养两只来玩玩儿,哈哈哈哈~~   要是我中秋福利就发这两只鹫兄,你们会不会高兴呀?@_@哈哈哈哈~ 第97章 第九十七章 重逢   封璟琟上前解开褚皞眳的穴位,为哑伯正了骨头。   四人还没等开口说上话,若虚谷里就传出来了灵儿丫头的哭喊声,四人闻听,立刻展开轻功向若虚小筑奔去。   封璟琟跑了几步又顿住身子,回头冲落在地上,一直望着自己的黑鹫首领喊道:“鹫兄,你们先回去吧,等我这边事情了结,我再去拜访你们!”   黑鹫叫了几声,天空之上盘旋的野鹫纷纷应和,黑鹫乌黑的大眼盯着急急离去的封璟琟背影,目光不舍得闪了闪,最终,大翅一挥,腾空而起,拍打着羽翼,带领着几十只野鹫渐飞渐远。   封璟琟推开江城遥的房门,就见师妹满脸泪水趴在江城遥的床头,紧紧抓着江城遥的衣袖,哭得泣不成声。一旁的任凌嫣也是哭得伤心至极。   封璟琟的心狠狠地下沉了一下,下沉的闷疼感让他的心死命地揪成了一团,他咬着牙,连上下颚已经咬得僵硬发了酸疼都不自知。他两步跨到床头,伸手拉过江城遥的手腕,手指搭上去切脉。   脉力已经弱如游丝,已经是无力回天之象,封璟琟半天才松开了手指。   “哭什么哭!”封璟琟怒喝一声,伸手去拉灵儿,“你给我起来,去准备药浴,药材现在已经齐了,我立刻给他解毒!”   灵儿闻言,惊愕地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师兄,这江城遥,明明已经一脚迈入阎王殿了,哪还有生还的可能?   “还愣着干什么?”封璟琟目光凌厉地砸在灵儿脸上,灵儿浑身一抖,立刻起身疾步朝门外去了,她从来没见过师兄这副表情,从来没有!   任凌嫣见状,立刻擦了泪水,快速跟出去帮忙。袁弘飞也提步跟上。   “劳烦暤眳兄将柳笙墨也带到药房去。”封璟琟一边弯腰将江城遥用薄被卷着抱起,一边对褚暤眳说道。   褚暤眳转身出去。   “哑伯,怪兽的内丹在我摘下的药囊里,”封璟琟以目光示意被他摘下放在桌上的药囊,“劳烦哑伯将内丹收拾干净,和我的药箱一起送到药房。”   说完,封璟琟抱着江城遥大步向药房而去。   药房之内,世上的珍贵药材数不胜数,还有天滔老人多年钻研制成的丹药,都陈列在这里。还有奇怪而珍贵的医疗器具,也都一并陈列在此。   灵儿和任凌嫣分工合作,一个收拾药材,一个收拾浴桶,袁弘飞则领着手下,拎着水桶一桶桶向浴桶注水。   褚暤眳将因遭情蛊蛊虫反噬而陷入深度昏迷的柳笙墨背进来,放在靠窗的榻上,便去帮她们二人在浴桶底下架火。   封璟琟将江城遥温柔地放在另一个空闲床塌之上,低头抚摸上了江城遥的脸,这一低头,长发便跟着垂下遮住了封璟琟的眼……这一低头,也恰好被灵儿抬头看见,她看不到师兄的目光是何样,但却在师兄的这一低头的侧影中,读出了师兄那对江城遥如山如海的爱意,师兄捧着江城遥的脸,就仿如捧着世上于他来说最最珍贵的东西,灵儿又再次湿了眼眶……   封璟琟看着看着,便闭上双眼情难自禁地俯下身子,吻住了江城遥的唇,这个动作,做的那样自然而然,没有任何矫揉造作,没有任何其他杂念,完全发乎于情,这个动作,也完全向众人宣布了,他封璟琟已经认定了江城遥,决无更改,这个动作,也彻底绝了褚暤眳的心思……   褚暤眳看着封璟琟那动情的长久一吻,目光闪烁着悲痛与荒凉,良久,他收回目光,暗暗拾起碎了一地的心,继续手中架火的动作。   封璟琟逼回自己双眸中的眼泪,直起身子,走到浴桶旁试了试水温,从被灵儿收拾干净了的那五味药材中将无名崖底的那几朵花蕊带有腐蚀性的红花挑拣出来,交给灵儿放在小碳炉中熏蒸,剩下的药材,便被他尽数投入进了浴桶中。   这时,哑伯送来了怪兽内丹和药箱。   不一会儿,那红花就被熏蒸出淡淡的若有似无的香味,封璟琟让所有人都离开了屋子。   紧闭门窗后,封璟琟褪尽江城遥的衣裤,将他慢慢放躺进水温正适宜的浴桶中,温柔地扶正江城遥的身子,让他两臂搭在桶边稳稳地坐在水里。   转过身,封璟琟来到柳笙墨身前,解开他衣襟,将其胸口露出来,按照《毒典》所述的方法,用金针封穴,再以药物圈涂,逼迫那只从左臂一路兴风作浪到胸口的母蛊虫老老实实地盘踞在一处不得动弹,引得昏迷不醒的柳笙墨呻/吟着皱起眉头。   回到浴桶前,封璟琟用同样的方法将江城遥体内的蛊虫也封住,因为这只蛊虫已经被江城遥体内的兽毒蚕食得快要殆尽,所以很容易地就被封璟琟制住了。   两毒相较,取其重,所以要先解兽毒,再解蛊毒。而控制住蛊虫,是怕解兽毒之时,刺激到它们,引起公母二虫暂时发狂,对二人造成反噬。   浴桶内的水温持续升高,斜斜依靠在桶沿的江城遥已经皮肤泛起大片红潮,皮肤温度一度高升,已经达到烫手的程度,但却奇怪的一滴汗也没出。   封璟琟一直守在江城遥身前,一看到江城遥鼻腔涌出鲜血,封璟琟立刻以金针刺穴为其导引真气,防止他真气逆结于丹田。   江城遥的呼吸,由平稳到急促,又从急促恢复到平稳,最后又沉沉地陷入沉睡。   封璟琟又加大药量,并且加入师父天滔老人的秘制药,这回江城遥仿佛五脏六腑都起了反应,痛得他五官抽搐躬起身子,双臂抱着腹部,整个身子向药浴里砸去。   封璟琟眼急手快地大力扶住他的身体,制住他的四肢挣扎,将他固定在桶沿,迅速再次金针刺穴,以点穴的手法定住了他的身体。   江城遥痛得无意识地大叫了起来,僵硬的身体剧烈颤抖,封璟琟趁他张嘴之际,以最快的速度执起怪兽的内丹,掐破外皮,将内里像荔枝果肉一样的内丹挤进他的嘴里。   那内丹苦涩难当,再加上江城遥此时痛得无以复加,连意识都乱得堪比一团麻线,哪还能吃得进去,内丹一入口,他就哇地一口要往外吐。封璟琟早就料到会如此,立刻大手一张,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就去拍他的咽部,想强迫他咽下去,谁知江城遥此时竟然恼怒发疯地一口咬住了封璟琟捂着他的手。   封璟琟疼得一皱眉,却没有松开手。他俯下身子,趴在江城遥耳畔哄劝道:“城遥,吃下去,吃下去,你才能解毒,吃下去你就不疼了……”   江城遥疼痛开始加剧,现在不仅是他的腹部剧痛,脑部也开始痛了起来。封璟琟响在他耳畔的话,模糊而遥远的仿佛在九天之外。   泪水糊了江城遥一脸,他没有松口,反而加大了牙齿咬合的力度,封璟琟被他咬住的右手已经血肉模糊。   封璟琟心疼得仿若五脏六腑也跟着疼起来一般,他眼里浸着泪水,一双眼睛渗着血丝,看着江城遥,那手掌的伤痛,已经完全被他的心痛覆盖得彻底。   封璟琟另一只手臂紧紧抱住江城遥的身体,俯在他的耳畔不停地唤着他道:“城遥,城遥,你要坚持住,我一直在,我一直陪着你,你千万要坚持住,城遥……”   封璟琟的声音已经漫上了哭腔。   江城遥不知道是心有所感,还是疼痛感淡化了一些,他慢慢松开封璟琟的手,身子虽然穴道未解,却也是瘫软在了浴桶边沿。   江城遥口里含着的兽丹,却始终没有咽下。   封璟琟使得江城遥头部微微后昂,然后闭上眼,倾身吻住江城遥微喘着半张的唇,先是温柔轻吻,之后伸舌探进江城遥口中,将那兽丹推向江城遥的咽部。   江城遥仿佛感觉到了熟悉的甜美滋味,冲淡了嘴中满溢的巨大苦涩,在被封璟琟吻住时他下意识地略微回吻,猝不及防地被喂下了兽丹。   兽丹入腹不到片刻,江城遥松软下来的身体再次紧绷了起来,封璟琟低头看向药浴中江城遥的下身。江城遥已经高高耸起了……   看来,只能用这种方法才能让他出汗降温了,封璟琟毫不迟疑地脱下衣服进入浴桶……   一番激烈地释放,江城遥高烫的皮肤果真开始冒出大量的汗水,那汗水竟是黑褐色的,与这满桶药浴混在一起,激起一股腥腐之气,委实难闻。   浴桶下的柴禾早已经燃尽,浴桶内的水温开始下降,而江城遥那高烫的皮肤也随之开始降温,慢慢恢复了正常。   封璟琟从浴桶中出来,擦净身子穿好衣服,将江城遥也抱出浴桶,放在床塌上擦净身体,盖好被子。   下面是解蛊毒。   封璟琟思考了一下,先去掉谁身上的蛊毒,才能将二人的伤害降到最低。   思忖了半天,终于狠下心来,先去掉柳笙墨身上的母蛊虫,后去掉江城遥身上的公蛊虫。原因是江城遥身上的蛊虫已经被兽毒侵食得奄奄一息,先解救柳笙墨,即使江城遥身上的蛊虫反噬,力量终究要小得多。   下了决定,封璟琟便毫不迟疑地动手。   先将柳笙墨胸口处蛊虫盘踞之处用事先准备的药膏涂抹圈围起来,然后将浸泡在药盆中消毒的狭长的小刀取出,又在剧烈燃烧的烛火上烧烤二次消毒,感觉可以了,便准确快速力量适宜地将划向柳笙墨胸口。   刀口寸许长,潘涌出的血量却是惊人,那血的颜色乌黑,顺着柳笙墨白皙的胸膛四处流淌。   柳笙墨似是有了些感觉,表现出了要醒来的迹象,封璟琟又一次手起刀落,刀头准确地插进了那刀口,手腕带动手指一翻,剜出了一条黑黑胖胖不停扭动的虫子,看来柳笙墨的身体将这蛊虫滋养的极好。   封璟琟快速地将蛊虫放入一个空瓷瓶中,盖上盖子。转身为柳笙墨上药止血,喂食解□□丸。然后不敢耽搁分毫,立刻转身奔至江城遥身前。   江城遥已经开始出现蛊虫反噬的反应,那本来奄奄一息的公蛊虫,在感受到了母蛊虫已经被取出宿主体外后,立刻回光返照般激烈地抗争了起来,封璟琟适才所用的封制它的手段,竟然抵挡不了这小小病弱的虫子,不过眨眼之间,就已被这虫子冲出了桎梏,直冲至江城遥的心脏。   江城遥本就虚弱元气大伤的身子,根本禁不住这虫子以死相搏的反扑,再加上刚才解毒所带来的雪上加霜,此刻的他,竟然连颤抖的反应都不再有,直接气息一掩,就要绝气。   封璟琟知晓自己是在和死神抗衡,半点懈怠不得,奔至江城遥塌前,就一掌拍在江城遥胸口,震得那刚把头扎在心脏上的蛊虫翻了个身,估计昏迷了那么一弹指的瞬间,那蛊虫再次奋起身子,死命钻了进去。   封璟琟眼见江城遥心脏处的胸口,皮肤骤然出现一片黑色的肤斑,而且以可怕的速度极速扩大着。   封璟琟的心脏仿佛骤停,浑身激出一层冷汗,大脑中立刻空白一片……   怎么办?怎么办?那《毒典》上所写,一旦蛊虫进入心脏,这人就必死无疑,药石无医!!城遥,城遥他……   封璟琟急得双眼猩红一片,他慌乱得不由自主地目光四处乱扫,怎么办?怎么办啊?   目光突然触及那装着母蛊虫的瓷瓶,封璟琟脑中灵光一闪,他立刻抄起来那瓷瓶,将瓶盖打开,把母蛊虫凑近江城遥胸口还在扩大的黑斑之上。   奇迹出现了,那不断扩大的黑斑停住了扩大的趋势,不一会儿,那黑斑竟然开始缩小,而靠近瓷瓶瓶口之处的皮肤处,竟然拱起了一个大包。   封璟琟知道,那就是公蛊虫,它放弃江城的心脏,追逐母蛊虫而来。   封璟琟不敢再多想,抄起药盆里的另一把小刀,手起刀落,将那个大包刺破,将公蛊虫快速挑了出来,扔进了瓷瓶之内。   然后回身,为江城遥上药包扎,喂药喂水,又取出一片千年人参王含在江城遥嘴里。   已经几近断气的江城遥,终于缓缓提起了一口气,胸膛慢慢起伏了起来。   而此刻的封璟琟,终于伏在他身上,失声痛哭……   作者有话要说:   这第一个故事,点击量意料之中的惨淡,于是有人问我:那你这个小说不就白写了吗?我笑笑以对。   于我来说,第一次尝试写长篇小说,本就是摸着石头过河,从构思大纲,到人物设定,从人物描写到场景描写,从情感走向到剧情设计,全部都不懂,我是一边写着一边学习着,一直到这第一个故事马上结尾,我也才能算是跪爬着摸到小说写作的门槛而已,脚还没迈进去呢,能是现在这种点击率,再正常不过。   更何况,我是一个纯新人,在这样一个作者多如牛毛的偌大晋江里,是粉嫩得不能再粉嫩的小透明一枚,根本没人认识我,也没有太多读者认可,根本不可能一个故事就出头,更可况这本小说又如此不成熟。   我心态极好,我一直追读的几个大神写手,她们也是写了几年了才会有那么庞大的读者群,以着她们为榜样,我非常清楚自己还有非常长的路要走。   而且写作这件事情,需要丰富的阅历为积累,需要对人生超脱的感受为背景,更需要对情感刻骨铭心的领悟作提升,而我,这些都十足欠缺,这就需要我不断去思考,再加上查阅资料,扩大阅读量来弥补……   所以,我真的十分清楚自己的定位,心态也是超常的平稳,而且,最让我觉得幸福的是,写作是我真正热爱的事业,有着这份狂热作为支撑和动力,那无论是白天工作的劳累,还是晚上家庭的需要,都不会成为我写作上的阻力,反而更能化为我前进的动力。   记得一个著名作家说过,原话记不清了,大概意思是,当你选择了写作,你就选择了孤独前行,选择了枯燥的折磨,选择了漫长的苦修。而于我来说,因为写作是我的最爱,是我毕生的追求,所以那些夜夜孤灯相伴的漫长,那些因为构思而煞费苦心的过程,那些因着一个字词的推敲而挣扎的时刻,那些因着不满意就大段大段删除的重来,就都真的不算什么了。   人活一世,总要留下点什么证明自己来过这个世间,我觉得,除了自己子女这一血脉传承,我能留下的,还会有这些我最最热爱的文字,在我盖棺定论的时候,能被在碑文上刻下作家这两个字,我就可以含笑九泉,全无遗憾了。   努力吧,路漫漫其修远兮!   “活到死,写到死”这六个字已经成为我的座右铭,哈哈哈哈,我为自己这个终身的追求疯狂打call!! 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托付   头痛,头痛!痛得生不如死!   江城遥还没睁开眼,神智还未恢复清明,这头痛就已经让他捂着脑袋在床上打起滚来。   和衣眠在他身侧的封璟琟被惊醒,立刻起身伸出手,想将他搂在怀里,结果被他的蛮力挣脱。   江城遥痛得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折腾。   封璟琟迅速出手,制住江城遥的穴道,将他身体放平,耳朵里都是江城遥疼痛难忍的喊疼声,让封璟琟一颗心真是碎成了八半儿。   金针度穴,内力引体,江城遥终于慢慢趋于平静,一头大汗满面倦容地睁开眼睛。   入目便是一张模糊的容颜,江城遥乏力地眨了几次眼,封璟琟的面容才清晰起来。   “璟琟兄……我这是在哪儿?”“   江城遥的声音干哑艰涩,吐出口的称呼让封璟琟一瞬间浑身僵硬,愣在当场,自从对他表白过之后,江城遥从来都是直呼他的名字,再没加过“兄”这个字。   “我们在若虚谷,你的毒,已经解了。”封璟琟轻声回答着,双目紧张地盯着江城遥的脸。   “毒?……哦,对,我被怪兽咬伤了……”江城遥微微喘着气,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下,“我……”   记忆如潮水一般疯狂涌入脑海,因为被制住穴道不得动弹,江城遥只能死命皱起了眉头。   “城遥?你怎么了?”封璟琟惊惧地将他抱起紧紧揽入怀里,修长的手抚上他的脸,紧张地语无伦次,“你,你说话,你到底怎么了?”   不过弹指间,江城遥就缓过劲来,慢慢平稳气息,放松了身体。   “我,我没事,我想喝口水……”江城遥闭着眼低声说道。   封璟琟连忙将他放躺,转身下地倒了温水过来,又重新抱起他,将水杯喂至他唇前。   江城遥就着杯边喝光了水,摇头示意不喝了,封璟琟将他温柔地放平,起身去桌边送杯子。   就着月光,江城遥睁开眼望着封璟琟的背影,眼里满是悲痛……是的,他想起来了……   江连淮,这位养育了他二十年,他深深景仰的养父,杀害他亲生父亲,逼死他的母亲,是他不共戴天,有着血海深仇的仇人!云桀山庄上千条人命债,都是拜他所赐!   江连辂,这位自小对他疼爱有加,教他习文习武,做人道理的二叔,与江连淮沆瀣一气,使得他母亲含恨而亡!云桀山庄血流成河,也有他惨烈的一笔!   褚怀庆,这位他叫了多年的褚伯伯,竟然也是推波肋澜,害得他家破人亡,暗地里手执屠刀的刽子手!   柳笙墨、林芳菲、褚暤眳、任凌嫣……   所有人的面容都在他眼前纷飞成一片,江城遥再次闭上眼,真真的是心乱如麻,悲从中来。悲到浓时,竟压得他喘不上气来。   封璟琟转回身,回到床前,就看到江城遥一张清癯的面容,扭曲至极,眉宇之间仿佛笼罩上了一层既悲又怒的戾气。   他连忙伸手抚上江城遥的脸:“城遥!城遥!你清醒些,别走了极端,让心魔攻了心智!”   江城遥使力咬破了嘴唇,费力地摇摇头:“我没事……璟琟兄,劳烦你解开我的穴道……”   这一声璟琟兄,让封璟琟心里又是一痛,他伸出手指,解了江城遥的穴道,扶着江城遥坐了起来。   江城遥睁开眼,目光清明,明显神智无损,已是无碍。   “你,你都记起来了么?”封璟琟小心翼翼地问道。   江城遥颔首。   “多谢璟琟兄!”江城遥倚靠着软枕,冲封璟琟点头致谢,“我这条命,若不是璟琟兄,恐怕已经到阎王爷那儿不知报道多少回了……”   听着这寒暄的话语,正在背对着江城遥点燃床前灯架上蜡烛的封璟琟,双手都抖了抖。   他转过身,目光炯然地看着江城遥。   江城遥被封璟琟这直直逼视的视线,看得一愣,怎么?他说错话了么?   “你,把我忘了?”封璟琟一字一句,字字重如千金。   江城遥又是一愣:“这话是从何说起?我怎么会……”   “那我是你的什么人?”封璟琟打断他的话,逼问道。   江城遥一头雾水:“你自然是我的好兄弟……”   “还有呢?”封璟琟又打断他的话,声音低了几分。   “……还是我的救命恩人……”江城遥不知所措地答道。   “还有呢?”封璟琟的声音又低了几分。   “还有?”江城遥满眼疑惑,他低下头想了想,所有事情的轮廓都渐次清晰起来,可他与封璟琟的关系,他却一分一毫也没回忆起来。   他记得与封璟琟坠入山谷,遭遇怪兽,记得封璟琟救治于他,却记不起来具体的过程,包括以后种种,凡是牵涉封璟琟的回忆,便都有种似是而非的感觉,就是知道事情的走向,却无法说出来细节。   他又抬起头看向目光一直紧紧逼视自己的封璟琟,几欲张口,却不知该作何回答。   看着江城遥这副模样,封璟琟突然再次有了想哭的冲动,他咬紧了下唇,转过身去平息自己的心绪。   江城遥竟然把他们的关系忘了!!看刚才江城遥的反应,的确是回忆起了所有的过往,可,可他却将他与自己的关系给忘了!怎么会这样??   难道……难道是因为蛊虫反噬造成的?除了这个原因,真的是再也没有其他解释了。   “璟琟兄?”看着封璟琟的背影,江城遥无措地唤了一声。   封璟琟转过身来,看着江城遥一脸一无所知的表情,心里仿若有一把钝刀在挫拉,鲜血伴随着疼痛,喷薄四溅。   他们二人,怎么就这么艰难!这一路走来,几经周折,磕磕绊绊,什么苦什么罪都遭了,怎么就无法守得云开见月明呢?命运是在和他封璟琟开天大的玩笑吗?是因为之前江城遥的一番深情他不知道珍惜,所以才要在他爱上江城遥后,一路的失而不得,每次都要失之交臂吗?他是前生犯了过错,今生积德行善做得不够吗?不然怎么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要遗忘了他?   就算想起了其他所有,也要独独遗忘了他?   封璟琟看着江城遥,看得满面悲伤,看得泪水无法压抑地翻涌而出。江城遥看到封璟琟这副表情,看到封璟琟那淌了满脸的眼泪,顿时慌了手脚。是自己回答问题,让璟琟兄不满到这种程度吗?可是再不满,也不至于哭吧?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呃,用梨花带泪地来形容是不太贴切,可这哭得也确实让他的心软塌塌了下来。这,这该怎么哄?   江城遥思忖着刚要开口,封璟琟就打断了他:“江城遥!”   “啊?!”江城遥呆呆地一应。   “江城遥,我要和你白头偕老!”封璟琟情真意切,看着江城遥目不转睛。   “啊?!!”江城遥这回更是呆到家了!   “我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你要是敢赖帐,我就阉了你!”封璟琟一脸严肃认真,半点玩笑成分也无。   “啊?!!!”江城遥这下彻底懵了……   不等江城遥作出反应,封璟琟一口气将他们之间发生的种种悉数讲与他听,所有他知道的和被他遗忘的,事件所有的脉落和缝隙,所有的衔接和起落,他都一字不差地讲与他听……   天空泛起了鱼肚白,窗外的秋风穿过竹林,带着竹叶翻飞的沙沙声浪,此起彼伏。屋檐下的银制风铃被风拥抱,哼唱起了叮噹的悦耳之音。   竹屋里因着晨光而清晰了所有的景象,灯架上的蜡烛已经燃到了尽处,烛火摇晃了两下,扑地一下灭了。   江城遥愣愣地听完封璟琟所有的讲述,听得瞠目结舌,不敢置信。   封璟琟靠着江城遥坐着,伸手拉过他的手,五指交叉地握在一起。   “不管你信不信,我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确凿无虚。”封璟琟用力地握紧了二人牵在一起的手,侧过头看向江城遥,“你休想抵赖!”   江城遥僵坐着,一动也不敢动,努力消化着闯进他耳内心底的每一个字。他,他竟然做了这些事?那,那他岂不是个衣冠禽兽么?而封璟琟,还对他动了情,决定托付终身……   见江城遥一直不答不语,封璟琟转过身,长臂一伸,将江城遥拥进了怀里,紧紧抱着问道:“你在想什么?”   江城遥被这一抱顿时一惊,他下意识一转头,二人的唇鼻就相差了不足寸许,封璟琟想也没想,抬唇就吻了上去。   江城遥直到被封璟琟舌吻时才回过了神,顿时成了个大红脸,而且这脸还越来越红。   封璟琟缠绵半晌,松开了江城遥的唇,看到江城遥的大红脸,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你这呆子,怎么不知道呼吸呀?哈哈哈哈……”   江城遥大口喘着气,抬眼看着封璟琟发自内心的开怀大笑,那俊美的脸庞都被秋日的晨阳度上了一层光泽,他看得真真呆了呆。   封璟琟收住了笑,将额头抵在江城遥的额上,亲昵地蹭了蹭,甜蜜地说道:“城遥,我们再也不分开了,那种失去你的痛,我再也不想尝试!你现在虽然想不起来我们之间的过往,但这没关系,你就当我们是从现在才开始相识相知;你现在对我没了当初的爱意,只有了兄弟之情,这也没关系,从此刻起,换我来追你……”   浓情蜜意的告白,亲密无间的相拥,使得江城遥心里着实一酥,虽还有着千思万绪无从着手,但他也真切地感受到了心底泛起的柔软。目前他所接收的一切,连消化都来不及,他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想怎么样,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但,此刻,似乎,应该,嗯,顺从本能……   封璟琟忽视江城遥表情纷呈的脸,伸手拉过他的双臂圈住自己,整个身子都依偎进他的怀里:“城遥,我师父已经去世了,小师妹也选了褚暤眳作婿,我只有你了,真的只有你了……”   温香软玉在怀,凄婉之语入耳,江城遥心底狠狠地痛了起来,身体先于意识行动,收紧了双臂,将封璟琟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封璟琟心里一喜,昂起头,伸手缠上江城遥的脖颈,再次吻了上去。江城遥心底暗道正人君子理当坐怀不乱,可此时被这等绝世美男以色相诱,他的举动总是违背理智,先他一步替他诚实地作了回应。   唇齿相缠,舌濡相浸,封璟琟满心有着终于守得云开的知足与幸福,江城遥心底有着如坠云里雾里的恍惚与情动……   作者有话要说:   快一百章了,两位男主才确定恋人关系,我是挨打都不冤啊!捂脸中~~~~ @_@ 第99章 第九十九章 反攻   虽然记忆缺失,但执着真切的浓烈爱意,是可以跨越一切屏障,让相爱的人心意相通,执子之手。   自从确定了彼此的身份,江封二人便每日形影不离。江城遥病重缠绵的伤势,在解了所有的毒性之后,败给了他那百年罕见的特殊体质,每日都在以惊人的速度痊愈着。封璟琟更是悉心照料,大到亲力安排衣食住行,小到陪伴语聊解闷,正可谓是一颗心全数扑在了江城遥身上,眼里除了心上人,再也容不下其他。   江城遥曾极力回忆他与封璟琟的过往,却收效甚微,最后作罢,过去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封璟琟对自己真挚的情义与不离不弃,重要的是,二人经过了那么多坎坷与险阻,最后终于走到了一起。能够常伴左右,能够相携一生,就足够了。   柳笙墨已经完全康复,江城遥在竹林前晒太阳时,曾经遇到过他,而且,就遇到了那么一次。江城遥认为自己和封璟琟确认关系,这柳笙墨应该是已经知晓,所以才会多日以来一直避而不见。而这次相遇,柳笙墨也并没有说什么出格的话语,只是吞吞吐吐询问了自己的身体痊愈状况,踯躅片刻,看到给自己取东西回来的封璟琟,就再没有多说什么,匆匆走开了。   封璟琟倒是大度,看在任凌嫣的面子上,即使柳笙墨已经痊愈,也并没有赶他出谷。也许是因为无论经历了什么,无论江城遥中蛊与否,江城遥都不曾爱上柳笙墨,这让封璟琟非常高兴与满意。   爱情,永远是占有欲高于一切的情感,就算是圣人君子,面对自己所爱,能够放手的,恐怕也寥寥无几。更何况,封璟琟也只不过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而已。   任凌嫣在柳笙墨昏迷之时,衣不解带地照顾他多日,关心之情溢于言表,可在柳笙墨醒过来后,却又恢复了对他的疏离,只派贴身手下前去侍奉,直至他身体痊愈。   袁宏飞一如既往地围着任凌嫣转,将闻珠姑娘传授与他的追妻技能贯彻到底。   褚暤眳早已和江封二人划清了界限,每日都尽量远离他们,从不去打扰。灵儿丫头多次见到他独自一人在竹林练武,那背影透着浓浓的淡漠与孤独,倔强与孑然。   灵儿丫头一直在思考自己的未来,她没有后悔跟了褚暤眳,在她心目中,褚暤眳一直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值得她托付终身。她也知道褚暤眳心中一直都没有放下她的师兄,但她不在乎,她相信日久见真情,她坚信自己可以感化褚暤眳,她也终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她,不会放弃。   经过半个月的休养,病号基本痊愈,众人商议,反扑圣女宫。   一是因为要解救林芳菲,二是因为多数人都认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虽然千里奔袭有着弊端,但是掌控主动权总比让人瓮中捉鳖要强。   当初江连淮等人被野鹫袭击,野鹫的锐爪之上被封璟琟涂了药,这才使得江连淮等人不敢恋战,速速退去。那药劲差不多可以持续一个月左右,众人现在前往圣女宫,估计时间还来得及。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江连淮等人已经研制出解药,众人赶去之时,反而让敌方占据了以逸待劳的上风,但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封璟琟对自己的医术还是有着十足的把握的。更何况,江连淮曾经依仗的《毒典》现在已在封璟琟手中,他们能够自己解开药效的可能性就更低了。   因此,众人不再耽搁,集结人手,星夜兼程赶往圣女宫。   而柳笙墨则被留在若虚谷留守,柳笙墨并没有反对,他知道,时至今日,所有人都不会再信任于他。   人手,来自两处,一是千玺阁重新组建的十二支密探,一是杀手组织的第一大帮霏翃盟前五十名的顶尖杀手。加起来,总共百余人之多。   终年白雪覆盖的积云山顶,依旧白茫茫得通天覆地。   众人皆是外罩白氅内着夜行衣,这身装扮,既方便纵行于广袤雪原,又适合于夜晚潜入圣女宫行动。   众人行至积云山脚下,隐蔽妥当。江城遥、封璟琟、褚暤眳、哑伯、袁弘飞五人为先锋小队,在闻珠的带领下,经由地道,率先潜入圣女宫。   六人穿行在地道里之时,封璟琟暗自苦笑,没想到,当初的预感竟然这般真实,他们竟真的故地重游了。   进入圣女宫,闻珠带领五人巧妙的躲避过一切本应遭遇的明岗暗哨,快速地向林芳菲的寝殿摸去,最后于围墙拐角阴影处隐住身形。   房门处两个黑衣男子守卫,大殿四周亦有八个人流动看守,均为男子。   闻珠目光看向江城遥等人,请示该如何行动。   江城遥皱着眉头以口型询问闻珠,怎么会有男子出现,圣女宫不是一宫上下全是女子么?   闻珠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圣女宫从前真的是一名男子也无的。   褚暤眳以口型说道,应该是他父亲褚怀庆调过来的人手。   江城遥转过头冲所有男子打手势:一人两个,速战速决,不许打草惊蛇!   身后四人点头,分别伸指挑选目标,然后齐齐行动,纷纷转身绕到大殿不同方位,默契地几乎同时动手,十个看守悄无声息地摔倒在地,晕了过去。   六人猫着腰潜近大殿门窗,就听见大殿内里传出隐约的谈话之声。六人屏气凝神,细听起来。   “你这丫头,这脾气倒是像我,一点不像你娘。”江连淮的声音。   “哈哈,你倒是会说话,我这脾气像你?也亏你说得出口!”林芳菲的声音,“我软硬不吃,就是像你?得了吧!别给你自己脸上贴金了,从长相到品性,我若是有半分像你,我早就自尽以罪天下了!”   “怎么?为父就这么不得你青眼么?”江连淮的声音。   “明知故问!”林芳菲懒洋洋的声音。   窗外闻珠揪心地握紧了双拳,其余五人对视一眼,未曾料到江林二人竟是父女关系。   “你这是真逼我上刑逼供,才肯将你娘的陪嫁交出来?”江连淮声音透着笑意,就仿佛在与小商小贩讨价还价当日的菜价般。   “上刑?你不要这圣女宫的统治权了?你真以为那闻池小贱人能一直假传圣旨下去?”林芳菲冷笑一声,“我若死了,我自有办法将我的死讯传与圣女宫一众弟子知晓,你认为你借调的这点人手,够不够应付?”   “威胁我?这点倒颇有为父的风骨,哈哈哈……”江连淮不气反笑,“为父怎么舍得让你死呢?我江家后人,也只余你一人而已了。”   “我不姓江!”林芳菲冷冷得说道。   “呵呵,我不与你废话,快些将你母亲的嫁妆交出来,休得拖延时间!”江连淮渐露不耐。   “你想要我娘嫁妆里的金乌丸吧,你身上的药效虽已缓解,但却没有根除,对否?”林芳菲冷笑连连,“你真以为那金乌丸真的存在?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可以解百毒化百药的东西,世上万物相生相克,岂会存在一物可克百物的道理?”   “……”江连淮静默半晌。   封璟琟闻言,侧过脸来看进江城遥双眼。   月色不明,阴云绵延飘过,遮避得江城遥脸色时阴时暗,令人看不清那双隐匿在夜色里的眸眼。   “那江城遥呢?他为何可百毒不侵?”江连淮问出了殿外六人的疑惑。   “百毒不侵?如果他真的百毒不侵,怎么会被蛊虫控制?如果他真的百毒不侵,怎么会被你后来提供的□□将身体掏空至那般严重,几经徘徊于生死之间?”   “什么意思?他百毒不侵难道是假的?”江连淮不可置信,“那藏宝地点的冰虫不就是被他的血液所清退的么?”   “不,清退那些虫子的并不是江城遥的血,而是他血液中混着的怪兽的巨毒。”林芳菲道。   “那,他受伤后恢复速度惊人,这不是他血液特殊的原因么?”江连淮追问道。   “是,是他血液特殊,因着封璟琟,他的血液中沉睡的特质被唤醒,但这特质,并不是能解百毒,而是引导他身体的潜力以惊人的速度发作,别人的伤口三天才可初见痊愈,而他,只需片刻,便够别人恢复三天的。”   “你的意思是,他活一天,顶别人活三天?”江连淮震惊。   “错!是远远大过于三天!”林芳菲答道。“菩曦族族人,从无长寿之人,他们活得最久的老者,也不过四十出头,而族中巫女,更是活不过三十。“   闻言,封璟琟一把紧紧握住了身边江城遥的手腕,瞪大的双眼盯着江城遥的一头白发,悲痛欲裂。   江城遥缓缓抬起头,冲封璟琟淡淡地笑笑,又温柔地摇摇头,另一只手在封璟琟紧握着自己腕子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封璟琟咬紧下唇,悲愤得双目通红,无声地湿了眼眶。   江城遥宠溺地笑着,抬起手拭去封璟琟眼角的泪湿,自己的眼睛却清明得一点尘埃也无。   江城遥越是笑,封璟琟心里越是无边无际的痛,他开始痛恨自己,之前怎么就没能想到江城遥这身体的诸多异常,是隐藏着如此天大的隐患,他开始痛恨自己,为什么只学了本土的医术,而不曾涉猎南疆医术……   正在胡思自责之时,封璟琟感知到江城遥用力捏了一下他的脸,他回过神来,对上江城遥黢黑的瞳仁,那里倒映出了自己的一脸悲戚。   江城遥口型示意他:不得胡思乱想!没有林芳菲说得那么严重,她知道的这么清楚,她就应该有解决的办法,我们先动手救她出来。   封璟琟立刻点头以应。对!救林芳菲出来,她应该有办法,她既会下蛊,又曾拥有《毒典》,肯定有办法救治城遥!   封璟琟回首冲褚暤眳四人打手势示意,四人纷纷点头,江城遥举起右手一挥,六人齐齐行动,同时撞破门窗纵身翻入殿内。   作者有话要说:   相比于江城遥对自身所有问题的坦然相对,封璟琟这放不下的态度,总是动不动就流泪,反而多了小女儿姿态,但我真的觉得封璟琟并不女气,任何一个人站在他的位置,眼看心爱的人遭罪诸多,却又寿命不长,我相信,谁都会如他一般吧,可能我初次写男男,对男人心态把握还不够准确,确切的说,是写的还不够爷们,这是我最近一直在琢磨与反思的问题,所以第二部 《掰弯你,没商量!》中,我会尽全力呈现男人味儿的双男主,请大家拭目以待哈。   呃……聊着聊着,又打上广告了,请大家理解俺立志要做个优秀又高产写手的心情哈,嘿嘿嘿嘿~~   最后,依旧感谢一直在看文的小天使们,祝你们看文愉快! 第100章 第一百章 中计   江连淮闻听门窗破裂之声,浑身一惊,转过头来就见六人以敏捷之势向他攻来。他脸色铁青,疾速后退,与此同时,寝殿内阴影中快速冲出四个暗卫,向着六人迎了上去。   江城遥长剑在手,翻抖成花,将暗卫的包围绞开一个口子。他双目晶亮,毫不迟疑地向江连淮冲了过来。   江连淮身后三步远即是墙壁,已经退无可退,他停下脚步,双臂运力,将因药力减退强制集起的内力灌满双臂,迎着江城遥的长剑齐齐挥拳出击。   拳力带动劲风,吹得江城遥白发飞扬,江城遥却双眼黑沉,连眨都不眨,长剑力道使满,笔直地向江连淮双拳刺来。   谁知,江连淮那双拳却是虚招,他根本未曾想过要实打实地接江城遥的剑招,这虚招一晃,趁江城遥来意汹汹刹不住脚之时,他猛地一弯腰,长剑堪堪自他头顶削过,这一错身的功夫,他已经向破碎的门窗奔去。   江城遥手腕一翻,卸掉下沉的剑力,再次拧身错步挥剑向江连淮后背扫去,然而为时已晚,剑风只扫到了江连淮的后背,应着剑气而裂的衣裳,显示着江连淮仅仅受了皮外之伤。   而江连淮却借着这一攻的剑力,飞身出了寝殿。   打斗过程书写出来字数很多,而实际发生之时,不过转瞬即逝的光景。   四名暗卫包围其余五人,下的俱是杀招,五人也没有留情,在江连淮飞逃出去的同时,也先后将四名暗卫斩杀。   “追还是不追?”袁弘飞望着江连淮逃跑的方向问道。   褚暤眳摇摇头:“我们的目的是救出林宫主,现在已经打草惊蛇,还是速退得好。“   闻珠已经奔至床塌之前,就着烛火之光,看清了帐内林芳菲的模样。   脸色苍白,消瘦许多,但那双露在面纱之外的美目,在看到六人闯入殿中之时就透出了充满希翼的光亮。   江城遥将注视着破窗良久的目光收回,说道:“我们快撒,江连淮肯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带人前来。”   闻珠擦了擦淌出的泪水,哽咽着对林芳菲道:“宫主,奴婢带您离开这里。”   “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只不过是武功被废而已,又没死。”林芳菲疲惫地笑笑,“你带路,从床下密道走,密道通往后院杂物房,从那儿去东南角的枯井,由枯井离开圣女宫。”   闻珠应是,快速给林芳菲穿上狐裘,哑伯上前背起林芳菲,众人不再耽搁,由闻珠带路,钻进床下密道。   密道没有光亮,空气流通不佳,空间局促,众人在闻珠的带领下,勉强躬身通过,直到已经觉得胸闷气短,才终于来到密道尽头。   密道尽头是一块巨大的石板,石板上头又堆积着柴禾,合褚暤眳袁弘飞二人之力,才将石板连同柴禾一并推起,掀至一旁,众人终于出了密道。   闻珠依仗着对这杂物房布局的熟悉,在昏暗的房间里没有撞倒杂物,摸到了门窗边缘。她抬起手,刚要打开房门,就听见由远及近的打斗声音传来,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江城遥、褚暤眳快于封璟琟,凭借内力明目,两步奔至门前,褚暤眳将闻珠向身后一护,抬手将柴房房门推开一道细小的缝隙,二人向外看去。   此时正巧阴蔽明月的乌云飘了过去,月亮洒下光辉,照得地上可以视物。   江褚二人就见霏翃盟的一众手下与圣女宫和亁梅山庄的弟子厮杀在一起,二人俱是一惊。   来到门前的封璟琟看到这种情景,也同时震惊:“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告诉他们在山下候命么?”   “他们应该是被引进圣女宫的。”袁弘飞靠在窗边,咬牙切齿,“我的手下我清楚,他们决不敢擅自作主,一定是中计了!”   “那千玺阁的人手呢?”闻珠紧张地问道,“任阁主难道也上当了么?”   “那是肯定的!”江城遥看着窗外的殊死搏斗,“估计他们是兵分两路,上山前来迎救我们来了。”   “难道又是出了内奸?”封璟琟皱着眉头,“柳笙墨不是没有跟来么?”   “引诱的方法有许多种,可以作饵的人,也未必只有柳笙墨一人。”褚暤眳说道,“看来,我们的一举一动,并没有逃过江连淮和褚大庄主的眼睛。”   他已经不再称呼褚怀庆父亲很久了。   江城遥转过头,借着门窗缝隙透进来的月光,看向林芳菲:“林宫主,如果你现在出现,能否让你圣女宫的弟子住手?”   “可以!”林芳菲点头,“江连淮一直是假借我的名义在统领圣女宫。”   江城遥转回头,看向褚暤眳,还未开口,褚暤眳就自动回复了他:“我这个少庄主已经没有实权了,估计亁梅山庄的弟子,不会买我的帐。“   “那就抱歉了,恐怕得牺牲他们了。“江城遥眉宇之间拧成一个川字,满脸不忍。   “生死有命罢了……”褚暤眳看向昔日向自己参拜的亁梅山庄弟子,眼睛罩上了一层薄雾。   三方势力搅杀在一起,不出片刻就能分辨出哪一方训练有素,实战经验更强。   霏翃盟不是数量最多的一方,但却因常年刀头舔血,成队出去执行任务,所以无论是单打独斗,还是互相配合暗杀,游走于圣女宫与乾梅山庄弟子之间,竟是从容不迫进退有度的架势。   正撕斗得酣畅淋漓,杂物房的房门大开,林芳菲一袭白裘裹身,大步走了出来。   闻珠紧随其后,一声暴喝:“圣女宫弟子听令,宫主在此,速速住手!”   许久不见宫主现身,众位圣女宫女弟子闻言先是一愣,分出心神看向林芳菲,虽说宫主此刻没有奢华的衣饰,秀发也是随意一挽,但是那覆面的薄纱,那让大家都熟悉无比的眉眼,却是宫主本人不假。   “江连淮夺我权势,软禁我多日,尔等皆被闻池那小贼人蒙蔽,幸亏闻珠忠心护主,请得我身后诸位侠士率领霏翃盟及千玺阁前来营救于我,尔等莫再敌我不分!”林芳菲声音洪亮,气息十足,这熟悉的声音,让圣女宫一众弟子立刻臣服,纷纷倒戈相向,与霏翃盟一众杀手为伍,全力攻向了乾梅山庄弟子。   林芳菲武功已废,这声如洪钟的气势是封璟琟金针破穴,为她暂时提高了声音响度的假象,连这浑身精力充沛的模样,也皆是金针的功效。   血染雪地,圣女宫内白茫茫的大地,都被染成大片的红梅,遍地盛开。   一声戾啸声划破天际,冲这后院赶来的褚怀庆犹如传说中的大鲲一般,随双臂展开的大氅仿佛鲲的巨翼,迎风猎猎作响。   紧随其后的,是江连辂,江连淮兄弟二人。   随着林芳菲走出杂物房的同时就加入战局的江城遥,褚暤眳等人,都被这一声尖啸声引得抬起头。只见褚怀庆等人腾空现身,身后,是紧追不舍的千玺阁手下。   任凌嫣,灵儿,带领着龙三何阔等人,一路边打边追,也跟到了这里。   现场真是再混乱不过了,三伙人战在一起,杀戮之气弥漫天地。   血肉翻飞,招招见骨,血腥之气遮天避日,令人窒息。   江城遥谁也不看,提着长剑直奔江连淮而去。   封璟琟一掌拍开一个乾梅山庄弟子,也转身尾随江城遥而去。   褚怀庆站定,望着自己的儿子褚暤眳,褚暤眳笑了笑,冲他说道:“父亲,这是我最后一次如此称呼您,感谢您的养育之恩,但儿子真的不能与您为伍,我相信,娘要是还活着,也会站在我这边。”   褚怀庆眼神暗了暗,似乎是走神了一瞬,兴许是想起了亡妻,也兴许是儿子终究不再认自己这个父亲的失落。他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双袖一甩,双刀现于手中,褚怀庆一抬下巴,示意让褚暤眳先出手。褚暤眳面无表情,眸色却深沉得不见底,他双拳微微颤抖着握紧了又放开,手腕一翻,也自袖中滑出了双刀。   是的,他的真实武器,是和他父亲一模一样的双刀!是得了他父亲亲传的褚家绝学——比翼风刃!   双刀薄如蝉翼,光可鉴人!   这比翼风刃第一招,名唤“出其不意”,是在双刀滑出袖口的一瞬间,以光刃反射的太阳光,闪耀对手双目,在对手闭眼的瞬间,突然攻击,杀对方个措手不及。   而现在,因为太清楚彼此的路数,父子二人,却是只能跳过这一绝招,凭自身的真本事硬碰硬了……   江连辂边与任凌嫣和灵儿丫头打斗,目光边瞄着褚怀庆与褚暤眳缠斗在一起。这江连辂本是他们三人中武功最弱的,而如今任凌嫣和灵儿使出浑身解数,二人通力合作,竟然只能和江连辂勉强战成了平手,而江连辂竟然还心有余力去关注别人的战况,这让任凌嫣心里慌了起来。   这江连辂都能厉害至此,那江连淮和褚怀庆呢?他们的武功究竟达到了何种境界?   他们不是中了封璟琟配制的酥软筋骨的药了么?难道药效已过了?   封璟琟寸步不离江城遥,二人强强联手,与江连淮打在一起,却惊人的发现,江连淮根本没有使出全力,就像逗孩子玩一样,边和他们二人打着,边露出一脸嘲讽,看着他们二人,就仿佛在看一出戏,一场闹剧。   而褚暤眳,一个人面对褚怀庆,更是感觉到,他的父亲,就像他儿时陪他练武过招一般,出招只是半分力,点到即收,而他,拼了全力,也沾不到父亲的半分衣角。   那武功秘籍,真的这么厉害么?他们三人修炼之后,竟真的如有神助?   江城遥渐渐双目刺红,脑中浮现的是养母朱娉婷美丽的笑脸和温柔的细语……娘,儿会为您报仇!儿一定为您报仇!   “城遥!”耳畔是封璟琟一声满是担心的暴喝。   江城遥双目欲裂,内力一提,配合着封璟琟变换着招式,向江连淮缩小战斗圈:“放心吧,我没事!我要让他血债血偿!”   江连淮哈哈大笑:“城遥小儿,你还真是大言不惭!好!我倒要看看,你今天能不能活着走下这积云山!”   说罢,江连淮抖擞精神,一改刚才的游戏心态,全力奋战起来,江城遥和封璟琟二人立刻感觉到了排山倒海般的内力向他二人覆顶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进入倒计时,希望这大战的场面,各位看官能忽略小十柒拙劣的文笔,而是用心去感受所有角色的心情和努力,感谢各位一直追文到现在,鞠躬!ヾ(????)?~ 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 大战   哑伯和闻珠一起护在武功全失的林芳菲身侧,而袁弘飞则一直游走于乾梅山庄众弟子之中,专挑武功出众的下手。   袁弘飞边打着边密切关注任凌嫣的战况,当他发现任凌嫣出招开始急迫,招招拼命时,他皱起了眉头,暗道不好。   任凌嫣一直善交际会审时度势,沉稳有度,如今竟在和灵儿以二对一的情势上发起狠来,恐怕情况不妙!   他二话不说,纵身向江连辂扑了过去。   以双刀对双刀的褚皞眳,凭借着身手灵活,纵腾挪跃于褚怀庆四周。褚怀庆竟似一棵百年老松般,任凭褚皞眳如何换招,都竟自岿然不动,只凭借出手和转身,就将褚皞眳的百般招数,尽数化掉。   褚皞眳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渗湿,寒风一过,冷透衣背。然而,更加冷透的,是他的心!   没想到,褚怀庆已经达到,自己独自一人根本无法战胜的武功境界!   灵儿丫头见袁弘飞前来援助任凌嫣,便冲任凌嫣示意一声,转身脱离战圈,前来相助褚皞眳。   灵儿丫头将长鞭甩得啪啪作响,虎虎生风地抽向了褚怀庆。然而不过才两三鞭的功夫,那火红的长鞭鞭梢就被褚怀庆抓在了手里。   灵儿丫头双手双臂蓄满内力,用力的向回抽拽,结果长鞭纹丝不动。她抬眸望去,看到握鞭的褚怀庆满眼戏虐的神情。   褚皞眳连忙出手,刀刃一闪,顺着长鞭方向滑向褚怀庆面门,褚怀庆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灵巧地侧首躲开刀锋,将握在同一手中重合在一起的双刀作飞镖猛地投掷向灵儿丫头。   灵儿为躲避这扑面而来的凶器,不得不松开长鞭,褚怀庆冷笑一声,长鞭回握,挥鞭抽开褚皞眳,一时间长鞭翻飞,鞭风密如城墙兜头将灵儿丫头包围。   一旁因守护林芳菲而一直观战的哑伯见状,再也无法置身事外,双手如钩,纵身向褚怀庆扑了过来,顿时解了灵儿丫头的险境。   付晖见状,连忙顶上哑伯之前的位置,将林芳菲护在了身后。   哑伯和褚皞眳强强配合,灵儿虽然受伤,但仍在从旁周旋,这才一时压得褚怀庆有些手忙脚乱。   一直关注褚怀庆的江连辂二话不说,两三个狠招甩出,逼的任凌嫣和袁弘飞二人同时后退数步,被江连辂雄厚的内力同时震得一口鲜血喷出。   江连辂转身冲向褚怀庆身侧。   江城遥和封璟琟同时被江连淮七八招的全力出击伤的不轻,连退数步方才稳住身形,二人皆胸口中了不止一拳,五脏六腑内力逆转,激得二人鲜血如雾般喷溅,染得二人身上的白裘大氅如朵朵红梅逼人地怒放。   江连淮收起了之前的所有表情,目光变得深沉,他将内力灌满双拳,一步一步向二人逼近。   江城遥长臂一伸,将封璟琟护在身后,站直了身体,将手中长剑握紧,虽因受伤而剑锋颤抖,但他双眼却瞪得极明,目光狠戾地直视着江连淮。   江连淮笑了,逼近得越近,笑容扯得越大。而那双鹰眼中,已透出了坚定的杀机。他的铁拳带着这茫茫寒冬的冷气,带着灭绝生命的杀意,冲破江城遥勉力舞剑织就的剑气护墙,向江城遥砸了过去。   封璟琟一张俊颜瞬间退干净了血色,他被江城遥死死护在身后,只来得及紧紧抱住江城遥,以双臂护住江城遥心脉之处,他仰起头,一双墨玉色的眸子,倒映出江连淮满是杀意的扭曲的脸。   突然,一道瘦长的身影以迅雷之势同时出现在封璟琟墨玉色的眸眼中,那人手中的玉笛上泛着寒光的短剑,划出一道仿若流星的炫光,不顾自身安危,强硬地插进了江连淮的攻势中,生生截住了江连淮的攻击,与他缠斗了起来。   暂时获救的江城遥和封璟琟连忙合力攻了上去,三人将江连淮围得密不透风,令其一时之间略显捉襟见肘之态,这彻底激怒了江连淮。   江连淮再不拖沓,招招不遗余力,首当其冲拿坏他好事的人大开杀戒。他双手同时插入怀中,再拔出时,双手已戴上了一副乌黑的精钢手套。   他十指如飞鹰的利爪,指尖尖锐无比,他蔑视江城遥和封璟琟般,压根不拿这二人当回事,直接挥舞着利爪扑向了柳笙墨。   是的,那突然出现解了江城遥围困之人,正是柳笙墨。   江城遥长剑猛攻,封璟琟一副天蚕丝毫不含糊,二人配合着齐齐招呼到正在攻击柳笙墨的江连淮的身上。   结果万万没想到的是,江连淮一瞬间身体爆涨十分之多,肌肤上的筋脉向外蜿蜒凸起,一身肌肉分外夸张,竟变得刀枪不入起来。   长剑砍到他身上,竟然生生反弹回来。放在别人身上交叉一绞就能让人断手断脚的天蚕丝,此刻竟然也功效全无。   江连淮头都没回,双爪迅如闪电直直地抓向柳笙墨,柳笙墨奋力见招拆招勉强顽抗了三招两式,就被江连淮一身蛮力再加上雄厚的内力,逼迫得节节败退。   江连淮嘴角扯出阴冷的笑意,眼里杀机一现,看准时机,一爪掏向了柳笙墨的胸膛。   柳笙墨此时已是强弩之末,他自知已无力回天,根本逃不脱江连淮这致命的一击。在江连淮一跃而起向自己抓来之时,柳笙墨的双眼,定在了江城遥的身上,此时的江城遥,刚被江连淮一脚踹倒在地,封璟琟则垫在了江城遥身下。   柳笙墨那双细长的丹凤眼里流露出笑意,带着“我就知道”的表情,也透出满满的自我嘲讽。那两个人,受伤倒地都是成双成对,果然针插不入油泼不进呀!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柳笙墨闭上了眼睛准备受死。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闭上眼睛的柳笙墨感觉到了一个人猛地扑在了自己的身上,那本来应该穿透自己心脏的利爪,生生被那人替自己挨了去。   柳笙墨睁开眼睛的同时,一股熟悉的兰花清香渗着冬天的寒气同时钻入了鼻腔,任凌嫣那双美丽炫目的桃花眼,此时正紧紧闭着,她的嘴角已经涌出大量的鲜血,即使她在紧紧闭着嘴,可仍然无法阻止鲜血疯狂地外涌。   袁弘飞此时像疯了一样,生死不顾地扑向了江连淮,招招都是不要命地打法,招招都在表明他就是抱了求死的念头在拼命!   看着任凌嫣紧闭的双眼,柳笙墨僵住的不止是整个身体,还有身体里奔涌的血液。他抱着重伤的任凌嫣,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瞬间放空了大脑……   直到一声微弱至极的呼唤声响起,柳笙墨才猛地回过了神,他低下头,对上了任凌嫣费力半睁开的双眼。   “……笙墨……”任凌嫣声音细若蚊蝇,“笙墨……你、你抱抱我,好不好?抱、抱我……”   眼泪没有预兆地夺眶而出,柳笙墨用力地将任凌嫣拥进怀里:“我在!我在这儿!凌嫣,凌嫣,我在这儿!”   “笙墨,别、别难过,你这样,我怎么、怎么安心地走?”任凌嫣想抬起手去为柳笙墨擦拭眼泪,结果她浑身无力,别说抬手,五指收拢都做不到。   “不!你不能走!你不能死!”柳笙墨双目通红,目呲欲裂,声音颤抖得完全失了本色,“你别死!凌嫣,你别死!我不让你死!”   “说什么、傻话?”任凌嫣一张嘴,鲜血又涌出一大口,她费力地再次睁开些眼睛,双眼带着万分缱绻万分留恋与不舍地看进柳笙墨的眼内,声音带喘,气力不济,“你、你要照顾好自己,别、别再任性胡来了……”   柳笙墨边流泪边点头:“好!好!我答应你,我以后再也不乱来了!”   任凌嫣笑笑,努力喘了口气:“你、你能吻我一下吗?就、就一下……行么?”   柳笙墨毫不迟疑地伸手捧着任凌嫣满是鲜血的脸庞,俯下头吻住了任凌嫣的额头。   任凌嫣闭上眼,用尽全身力气感受着这一生都在梦寐以求的一刻……   柳笙墨抬起头,嘴唇上都是任凌嫣的血液。任凌嫣闭上的眼,没有再睁开,柳笙墨的双唇无法自控地抖了起来。他同样颤抖的右手,慢慢摸上任凌嫣的鼻端,想探试她的鼻息,这时,任凌嫣染血的朱唇轻启,留下了最后几不可闻的一句话。   “……不要……不要……再……执着……江…城…遥…了……”说完,任凌嫣的身体彻底地一松,胸膛停止了起伏。   柳笙墨闭上泪眼,匍匐在任凌嫣身上,浑身不可抑制地颤抖了起来,随后,大放悲声。   袁弘飞闻声浑身一僵,适才满脸暴怒双目猩红的表情,瞬间被不可置信地震惊取代。他早已多处重伤的身体,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不顾正与江城遥封璟琟合力围攻的江连淮,转身扑到任凌嫣身旁,一把掀开柳笙墨,把任凌嫣抱在了怀里。   龙三、何阔二人,死命杀开重围,大叫着“阁主”满脸悲恸地冲过来,跪扑在任凌嫣身侧,还没跪稳,就被冲上来的乾梅山庄的弟子们包围,二人迅速起身,将跪在地上抱着任凌嫣的袁弘飞围在身后,与敌人愤怒地厮杀起来。   袁弘飞紧紧地搂抱着任凌嫣已经慢慢变凉的身体,将脸埋在她的颈间,无声地耸动着双肩……身边一切打斗一切喧嚣都已远离,都已与他无关,他要和他的凌嫣在一起,谁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霏翃盟小一到小七本就在袁弘飞附近打斗窜动,见此情景,立刻将他们的盟主围拢,尽量护在保护圈里,面冲圈外厮杀。   正被江连淮一招击得倒退几步,喉头犯甜的江城遥,转过头看到了被袁弘飞紧紧抱着的早已失去了温度的任凌嫣,和她那只软软的摊在地上的手。   江城遥一张因打斗负伤而青红交替的脸上,霎时弥漫起一片青灰色的愤怒和绝望。   任凌嫣是他这一路走来,一直不曾离弃他的好友,因着他的遭遇而不计代价地帮他直到如今,现在连性命也搭了进来。   江城遥一个愣神间,封璟琟一声“小心”,扑过来替他挡了江连淮的一记攻击。江城遥回过神来,连忙继续配合封璟琟,挥臂接招向江连淮攻去。   谁也没有注意到,江城遥再次加入战局时,那满眼的悲怆与毅然决然。   作者有话要说:   快写到这儿的时候,就一直在纠结,要不要改大纲,留下任凌嫣,对于这个贴心女配,我一直很喜欢,但纠结来纠结去,还是遵照了一早就拟定的大纲,毕竟,是任凌嫣的死,改变了柳笙墨。 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 百折不挠   江城遥奋起反击,攻势竟然越来越猛,渐渐有了压住江连淮之势。江连淮一脸嘲笑地看着江城遥因任凌嫣之死激起斗志,连废话都不稀罕再和江城遥多说,江城遥拼死一搏,于他而言,也只不过是黔驴技穷,最后的回光反照而已。   江连淮一声暴喝:“都还磨蹭什么?早些完事,还有一堆烂摊子要收拾呢!”   褚怀庆江连辂闻言,齐声应是,三人一齐抖出了一身的真本事,在场与三人过招的小辈,便全都成了纸糊的摆设,三人抬手起脚之间,这一众于他们眼中的小角色便都纷纷负伤摔倒在地。   什么是实力的差距,什么是武力值的悬殊,一瞬间就高低立现。   原来,之前这三人,真的是在逗所有人玩呢,就像捕鼠的猫,在吃掉小老鼠之前,都会东抓西捕一会儿,并不急于一抓即中立刻入腹,而是享受着入腹之前的那一阵戏弄老鼠的乐趣。   江连淮褚怀庆的眼中现出不屑,望着东倒西歪的一众晚辈,气定神闲。   千玺阁和霏翃盟一干手下,立刻采用人多战术,车轮战模式开启,前扑后继地扑向三人。然而,乾梅山庄的弟子就算已经被铲除的差不多了,但仍然不乏剩余战斗力,舍生忘死地拖着千玺阁和霏翃盟的后腿,致使他们的营救大打折扣。   褚暤眳、封璟琟、哑伯、灵儿,以及后来拼了命扑上来的袁弘飞和柳笙墨,都已经被震伤了心脉,内力重创的躺倒在地。同样嘴角挂血的龙三、何阔、付晖三人也拄着武器跪伏在不远处。   战圈外围,圣女宫弟子已经伤亡惨重,散落在四处。千玺阁和霏翃盟一众手下也是死的死伤的伤,残余的力量仍在和乾梅山庄弟子死斗。   战圈里面,胜负已定。   江连淮扯着嘴角,那笑容已经无法让人分出到底是得意还是讽刺。他负着手,一步一步走向捂着胸口,大口往出呕血的江城遥。   吐了一地的血液,衣襟都已染透,江城遥匍匐在地,擦拭着嘴角的大片血迹,却是怎么抹也仍是下巴通红。他停下擦血的手,抬起头,看着江连淮向着自己一步一步地走过来,嘴角慢慢拢起一抹淡淡的笑。   江连淮初见江城遥这抹笑,先是诧异地一挑眉,后又是不以为意地一撇嘴,脚下逼近的步伐仍是未停。   待他走到江城遥面前,江城遥垂首盯着面前江连淮的双脚,那黑色缎面的短靴,被血浸染地颜色分外暗沉。   江连淮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右掌举起,在封璟琟目呲欲裂高声叫喊着向这边费力爬来时,毫不迟疑地向江城遥后心拍去。   就这一拍之时,江城遥双掌暴起发力,用力向胸下地面齐齐一击,身体借这一击之力瞬间反弹而起,起身的一刹那,他右手随即捞起之前被甩在身旁的长剑,长剑势如破竹,带着惊人的杀气,迎着江连淮面门而来。   江连淮正在弯腰送掌之际,被这突然的变化攻得措手不及。那带着全力一击的剑意竟然破了他掌风的攻势,也破了他护体的内力,狠狠砍入了他大开的前胸门户。   这一砍,江连淮身受重创,被迫后退数步。   江城遥乘胜追击,身形随着剑意,快步向前,带着全身暴发的内力,剑锋笔直刺向江连淮胸口。   江连淮的劣势只那么一瞬,被江城遥追击过来之时就反应了过来,后足一顿,将地面砸出了个不大不小的坑,也以此稳住了身形。   他长袖一卷,生生将江城遥攻过来的剑锋带歪数寸,脚下回旋闪到江城遥身侧,戴着精钢手套的左手如鹰爪般抓向江城遥后心。   江城遥奋力俯身拧转身体,长剑自左向右杀向江连淮左手腕。剑身砍在精钢手套上,激起火星四溅。   江连淮惊诧于江城遥本应与重伤倒地的众人一样,此时应该已经再无力起身才是,但偏偏事与愿为,江城遥不但能够站起来,还能够与自己拼死相搏,这得归功于江城遥特殊的体质吗?   但,不应该呀!就算他体质再特质,也没有这么短时间就恢复过来的道理!   江连淮一边脑中分析,一边与江城遥缠斗周旋,看准江城遥的招式漏洞,就毫不留情地痛下杀手,即使这样,江城遥仍然屹立不倒,无论身上负伤多少处,仍然咬着牙畜力再上。   江连淮竟然一时之间无法将江城遥毙于掌下。   “你们两个打算看热闹看到几时?”江连淮耐心早已被磨光,冲着褚怀庆和江连辂一声狂喝。   褚怀庆哈哈一笑:“怎么?自己的养子自己都解决不了,还得我俩前来相助,你这武功秘籍是白练了么?”   说罢,褚怀庆一撸袖口就要扑上去,结果,江连辂身形一晃,竟然挡在了他面前。   “连辂,你这是?”褚怀庆一愣,顿住了脚步。   “他们父子之间的恩怨,你就别掺和了。”江连辂望向褚怀庆的双眼,“你答应过我,绝不会对江城遥下手。”   “呃……”褚怀庆语滞,“那你大哥,你就不管了?”   江连辂回首望着正在打斗的二人:“自己种的因,苦果自然也应该自己吞。”   褚怀庆摇摇头:“就算我们不伸手,江城遥也只是多撑些时候而已……”   江连辂转过头来,看着褚怀庆缓缓说道:“那不一定。”   “怎么?”褚怀庆一惊,低头看向江连辂,“你觉得江城遥还能赢?”   “我只是觉得,”江连辂看进褚怀庆眼里,“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褚怀庆一脸震怒:“你这是说得什么话?!”   江连辂苦笑一下,转过身背对着褚怀庆,看向江城遥。   江城遥已经越战越勇,以那大剑为矛为盾,攻守兼备地将长剑舞得越来越风生水起,而江连淮竟然开始逐渐走向颓势,额头渗出汗来。   褚怀庆看着战况,一脸震惊,他皱起眉头,起身就要冲上去。江连辂手臂一展,拦住他的去路。   褚怀庆二话不说,就向江连辂出手,江连辂心底溢出苦水,果然,自己于他心中,真得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重要。江连辂沉着一张脸,挥手迎上。   那边江城遥渐渐压制住了江连淮,这边褚怀庆甩不开江连辂,一时间,双方斗得难解难分。   封璟琟看着江城遥,眼底闪出一丝了然,同时一颗心也紧紧揪了起来。这江城遥突然功力大进,恐怕,是吃了可以短时间内增益功力的神药,而这药,他师父的药房中就存有两颗,是他师父天滔老人无意间研制出来,却又不曾示人的药。   这药炼制十分不易,虽然有短时间内提升武功的神力,却对人内功和心脉损伤极重,这药,就是一把双刃剑,纯粹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天滔老人研制出来后,生怕世人得知这药的存在,所以一直不曾对外人提起,只有封璟琟作为他亲传弟子,才被告知此事。   江城遥怎么会得知这药的存在,又怎么会找到这药的呢?看样子,江城遥应该是两粒都服下了,不然不会有这样暴发力的反攻,但,服用这药的后果,就连封璟琟都不敢想象。   封璟琟捂着胸口,视线被泪水模糊,心痛得如被刀剜,因着心绪起伏太大,喉头再次泛起了一阵腥甜。   突然,正斗在上风的江城遥一声惨叫,松开抓着剑柄的手,捂着双眼后退数步,双手捂着的双眼处,汩汩鲜血肆虐横流。目睹一切的封璟琟惨呼一声,奋力挪动着受伤的残躯,一下一下向江城遥爬去。   之前缠斗,江连淮都无法近身江城遥,尤其在被江城遥突然暴起的内力和体力压制后,更是连江城遥的武器都无法染指半分,谁知就在刚才,江连淮竟借着一个寸劲,歁身上前,戴着精钢手套的锋利手指猛地一指戳到了长剑剑身九寸之地,那把精钢长剑,竟然瞬间炸开,江城遥猝不及防,被炸裂开来的碎片崩了满眼,向后猛退数步,跪伏在地,双眼处涌出的鲜血即使覆上双手也捂不住。   江连淮拍了拍双手,手套磨出的声音格外刺耳:“遥儿,你以为,我赠你这把剑是用来作什么的?”   江城遥眼前一片漆黑,剧烈的疼痛使得他浑身颤抖,江连淮的声音刺入耳内,江城遥只想痛哭出声,然而此时的他,连眼泪也流不出来了,满脸流淌的,都是粘稠的鲜血……   泣泪亦血……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上天真的要亡他们?难道让恶人一胜到底才是道义?难道邪不胜正都是世人说说而已?难道他和璟琟的血海深仇就永世无法得报?难道就要这样结束了么?   他不甘!他不甘啊!   江城遥跪伏在地,双手掩面哀嚎出声,那哭声撕心裂肺,受伤一地的众人,无不双眼溢泪,感同身受……   封璟琟满脸泪水,艰难地爬到江城遥身边,挣扎着起身伸手去抱江城遥。   因着这一抱,江城遥止住哭声,他慢慢拂开想拉起他察看他眼睛伤势的封璟琟。   江城遥就那样俯着头,不让人看到他的脸,他摸索到衣服下摆用力一撕,扯下一块布条包扎在头上,遮住了受伤的双眼,之后,他伸手拍了拍封璟琟的身子,慢慢站起了身。   江连淮震惊于江城遥再次起身,随后冷哼一声。这是要顽抗到底了?还别说,这江城遥,到真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   江连淮转了转酸乏的手腕,看着遮着双眼,向自己一步一步走来的江城遥,竟然一时之间,起了留他一命的念头。   自己看着这小子从呀呀学语茁壮到长大成人,看着这小子品格性情数一数二的卓绝,如今又见识了他这百折不屈,江连淮有那么一瞬不想将其赶尽杀绝了,他为着自己这一瞬间的心软撇了撇嘴,留他一命吧,也不是什么坏事,废了他的武功便是。   江城遥凭着灵敏的听觉和敏锐的直觉,一步一步向江连淮的方向走过来,他是抱了必死的决心,在场的众人一瞬间立刻心知肚明,心里死死揪成一团。   作者有话要说:   多人混战,小十柒是第一次尝试来写,如果写得不好,请小天使们多多包含,小十柒会继续努力修炼滴!还有两章就结尾了,之后便是番外。小十柒写到番外的时候,发自内心的很喜欢番外中新出的一个人物,如果日后有好的构思,打算为那人写个故事,希望大家坚持到那个时候哈,嘿嘿嘿嘿嘿~~   感谢一直追文看到现在的小天使们,小十柒在这里给你们个大大的拥抱,不要嫌弃人家呐!!用力抱抱! 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 天下第一   看着江城遥一步一步,坚定不移地向着江连淮走去,封璟琟几次用尽全身之力想要站起来,最后都踉跄地跌倒在地。   看着江城遥那比山峰还坚韧比剑锋还挺拔的背影,封璟琟浑身因着自己无法阻止亦无法相助而无法抑制地颤抖,只剩下哆嗦着嘴唇喃喃着“不要、不要”,眼里遍布的红丝皆浸泡在泪水里……   江连淮脸上退去了所有表情,迎向挺拔着腰身向自己一步一个脚印地走来的江城遥,挥出了折射着太阳光的精钢利爪……   蒙着的宽宽的被血浸透了的布条,遮住了江城遥大半张脸,也遮住了江城遥所有的表情和心绪。耳畔刮来的是带着呼啸风声的袭击,江城遥凭着本能和直觉抬臂接招,但终究因为双眼已盲而处于了下风,江城遥真真切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力不从心。   十几个回合后,江城遥的身上已经再次多处负伤,而他却丝毫不顾及那些伤口和震断的两根肋骨,努力拼了命地次次扑向他判断出的江连淮的要害,然后再次次领伤或被震退或被打倒或口吐鲜血,然后,再次次爬起来,次次重新扑上来……   重伤不起瘫倒在地的所有人,都含着泪看着江城遥一次次地倒下,一次次地反扑,再一次次身受重伤败下阵来……   又一次被打飞出去极远,狠狠摔在地上的江城遥抬起手胡乱擦了擦嘴边的血污,竖起耳朵听声辨位找着江连淮的方位。   褚怀庆停下了与江连辂的打斗,震惊地看着江城遥摇摇晃晃地再一次跌跌撞撞地站起来,眼里是深深地难以置信,他看向江连辂,江连辂正皱着眉看向体力内力均已完全透支的江城遥,他突然明白了江连辂为何那么疼爱这个侄儿的原因了。   褚怀庆抬起头,再次看向江城遥。   江城遥的呼吸都已开始不继,胸膛起伏剧烈,他东倒西歪地勉力站直身子,拖着重伤的残躯,费力地再一次一步一步向江连淮趔趄着走过去——只要他没死,他就会一直奔着江连淮走过去……   江连淮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看着江城遥这副样子,这般宁死不屈百折不挠,每次倒下又会再次站起来,他决定收回刚才下的决定,这江城遥,留不得!   杀心已定,江连淮眯起了眼睛,看着再次靠近自己的江城遥,缓缓抬起了右掌。   “不——”封璟琟看着江连淮的表情,心里炸起了绝望,他一边尽全力吃力地向江城遥爬过去,一边撕破了喉咙地喊道,“城遥——小心——快躲开——”   江连辂已展开身形,脚下几个起落,扑至江连淮面前,一掌将江城遥推得翻滚出老远,迎着江连淮举起的铁掌,回了一掌上去。   江连淮看清来人,愤怒至极,毫不留情,狠招利势统统向自己的弟弟招呼而来,逼迫得江连辂节节败退。褚怀庆见状,连忙过来解救江连辂。这一变故,气得江连淮七窍生烟,恨不得将褚怀庆和江连辂一同毙于掌下。   封璟琟拼尽最后能提得起的一口真气,爬至江城遥身旁,此时的江城遥已经牙关紧闭,不省人事。封璟琟伸出颤颤巍巍的手去探江城遥颈部动脉。   突然,战局中打斗的三人出现了异常。   江连淮、江连辂正斗得难分难解,褚怀庆哪个都不能伤着,顾左又顾右,三人打得正是热火朝天之时,江连淮突然感觉自己内力不继,正欲灌满内力将双拳砸上江连辂面门,结果这内力呼啦一下,如海水退潮般,全番消泄不见了。   江连淮怔愣之间,就被江连辂一脚踹飞了出去,江连淮远且狠地摔到了地上。   褚怀庆被吓了一跳,要知道,江连淮的武功远远超过江连辂,即使自己从旁周旋,也绝不可能被江连辂一击得手,这是怎么回事?   褚怀庆刚要大步奔向江连淮,想扶他起来,就看到江连淮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自己的双手,褚怀庆奔到他身旁的时候,就明白了江连淮为什么会露出这番神情来了,因为他也感知到了,自己身体内充沛的内力正在以不可思异的速度褪去,当他来到江连淮身旁之时,他慢慢停住了脚步,他体内的内力也已经褪了个干干净净。   褚怀庆抬起头,看向江连辂,江连辂也正不可思议地双手攥拳运行着体内的内力,显然也是发生了和他们二人相同的状况。   褚怀庆低下头,看向坐着的江连淮,江连淮也正试图调动体力内力,看样子,情况并不乐观。褚怀庆止步原地,也气运丹田。   结果,三人先后喷出了大口的鲜血,血洒落在积雪的地面,殷红的三大片。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江连辂,他捂着胸口,仰天狂笑起来。   江连淮大口喘着气,怒喝道:“你笑什么!现在这个状态有什么可笑的!”   江连辂恍若未闻,依然哈哈大笑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褚怀庆目光落在抱着江城遥的封璟琟身上,厉声质问:“是你!是你封璟琟干的好事!你给我们下了什么药?”   封璟琟低头将脸贴在江城遥的脸上,一颗死命揪着的心悉数悬在怀中人的身上,理都未理褚怀庆,。   江连淮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不是他,他要是有这个能耐,也不会有今天这一战!”   “那是怎么回事?”褚怀庆转回身奔到江连辂身边,抓住他的肩膀猛晃几下,“连辂,你别笑了,到底怎么回事?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对吧?你知道!”   江连辂笑够了,抬手擦掉笑出来的泪水,满嘴嘲讽:“绝世神功,天下第一?这就是你们要的绝世神功,哈哈哈哈……“   江连淮一惊:“武功秘籍?是武功秘籍的问题?”   “欲速则不达!欲速则不达呀!哈哈哈哈……”江连辂笑着挣脱开褚怀庆,“你们可以再运功试试,看看自己是不是筋脉尽毁,是不是已是废人一个?哈哈哈哈……”   江连辂晃晃悠悠地向院门的方向边走边笑地走去,走了十几步,就摔倒在地,浑身抽搐起来,一番巨痛的折磨,江连辂挣扎半晌,最后四肢软绵绵地摊开来,面向天空躺在雪地上,不再动弹,他的四肢筋脉已经自行断裂……真的被他一语成谶!他真的变成了一个废人,终生不可能再习武了!   经历这一切,江连辂却并没有昏迷,他就那么瞪着眼睛望着这高山之上的天空,眼里是空洞洞的一片。   江连淮看着江连辂发生的一切,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转身发狂地向他所住的院落方向飞掠而去,他要离开这里,他要回去找出那武功秘籍再重新研究,他花了一生的心血,他众叛亲离,他连最爱的女人都舍弃了才换来的绝世神功,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问题?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然而他刚纵起身形,脚刚刚踏上院墙顶碧绿色的瓦片,他的身子就剧烈地颤抖起来,然后他就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同刚刚的江连辂一模一样,身体扭成蛇一般在雪地里痛苦的挣扎起来。   与时同时,褚怀庆也发生了同样的状况而翻身摔倒在地……   这就,结束了么?整片雪地上到处都是大滩的血迹,尸体伴随着残肢躺了遍地,众人浴血的武器或在活人手中紧紧握着以备再战,或被孤零零地抛在尸体以及伤残人员附近的雪地里,昭示着刚才这一战的惨绝人寰……   负伤脱力躺在雪地里的众人,艰难地抬起头看着如烂泥一般摊倒在雪地里的江氏兄弟和褚大庄主,所有人那猩红愤恨的眼里都逐渐弥漫上了水汽。   这是恶有恶报吗?这是老天爷终于开了眼,终于看不下去了吗?还是这一切都应该归功于鬼甲子老前辈当年的无心插柳?   不知是谁吟诵起了魏晋朝代诗人阮籍的《咏怀》,那声音缥缈而低沉,悠长而鸿远,既似耄耋智者的警世通言,又似诵经僧人的呢喃经语,敲在所有人的耳膜,涤荡在所有人的心房:   朝阳不再盛,白日忽西幽。   去此若俯仰,如何似九秋。   人生若尘露,天道邈悠悠……   一片,两片,三片……无数片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抱着江城遥的封璟琟抬起泪眼,看着漫天白雪簌簌洒落,将这战场尽数覆盖,他的眼泪再次涌出眼眶,顺着洁白的面颊滑落了下来,滴落在人事不省的江城遥的眼睑上……   作者有话要说:   大战终于结束,明天便是大结局,小十柒不知道这样的大战,是不是早已在你们的意料之中,亦或是,你们并没有想到,这个故事,会以这样的结局作为收尾。   这场厮杀布局了三章,小十柒曾在一篇经验帖子里看到过,说大战场面,最好不要超过一章,因为读者会厌倦,但小十柒真的写得无法停下来,而且不用这样长的篇幅,真的无法将大纲完整的体现出来,所以,小十柒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了,也因此,小十柒十分感谢能一直坚持到现在的你们这些暖心的小天使。   小十柒在初中和高中时期,一直是古龙先生的书迷,所以对于这个迤逦壮哉的江湖一直万分憧憬,于是第一篇处女作,便选择了武侠风格。当然,因为小十柒能力远远不够,写出的这篇所谓的武侠纯爱,并没有古龙先生等等知名武侠作家的武侠风范,所以,这个武侠梦虽然圆了,但是成绩并不理想。   诚然,也因为选的这个题材偏冷门,再加上小十柒笔力和布局能力都不成熟,所以很多读者看了开篇几章,就弃文了,这是让小十柒一直在检讨和反思的事情。但这也是对小十柒的鞭策,更会成为小十柒努力提高自己的动力,所以小十柒很感谢这些弃文的读者,这并不是冠冕堂皇的话。当然,怼心也是真的啦,捂脸。   而一直在追文的读者们,小十柒一直称呼你们为小天使,并不是溜须拍马,而是真的发自内心的感谢你们一直都在,这种陪伴的力量,成几何倍数增长地回馈到了小十柒的身上,成为了小十柒无数次深夜码字和修文的巨大动力,所以,这种感激之情,是真真切切的,不掺分毫虚假,只是小十柒笔力不足,无法全部表达,但小十柒相信,你们都懂得!   你们一直都在,不离不弃,小十柒便会一直写下去,写到地老天荒!小十柒向你们拍着胸口保证!   小十柒也万分欢迎你们继续看下去,相信你们会在岁月的涓流中,看到小十柒写作能力的成长,看到小十柒文风日渐成熟,看到小十柒最后成长为你们心目中期待和满意的那个人!这点,小十柒也在哐哐拍着胸口向你们保证!   一直追文的小天使们,一定已经熟悉了小十柒动不动就来篇长篇幅的作者有话说哈,你们肯定发现了小十柒这一到写字,就停不下来的墨迹性格,那小十柒就收敛一下,今天不墨迹了,嘿嘿,还没到结束的番外呢,小十柒收着点,哈哈哈~~~再手动捂会儿脸~~ ^-^   最后,祝大家明天看文愉快,因为两位男主的撒糖,小十柒已经先干为净了,咱们明天见!   不过先弱弱地透露一下,大结局,小十柒是把自己写哭了的…… 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 大结局   在城镇外偏远之地,一处中等规模的宅院之中。   二十几天了,江城遥仍然昏睡,并没有转醒的迹象。封璟琟衣不解带的一直守在他身边。其余人的伤势轻重不同,早已在封璟琟的医治下或大有好转或已基本痊愈。   “这就决定启程了么?“封璟琟问向前来辞行的袁弘飞。   “是呀,想早点带凌嫣回去,”袁弘飞涩然一笑,“想早点和她拜堂成亲,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她只属于我一个人了,不想再等了。更何况,霏翃盟和千玺阁还有一堆烂摊子在等着我呢。”   封璟琟闻言,低下眉眼看向袁弘飞抱在怀里的任凌嫣的骨灰:“城遥还没醒,我们恐怕没法亲眼看到你和凌嫣成亲了。”   “没关系,”袁弘飞低下头抚摸着檀木的骨灰盒,“凌嫣不会挑理的,等城遥兄痊愈了,欢迎你们二位来霏翃盟作客。”   “那柳笙墨呢?”封璟琟问道,“从大战结束那天,就再没看到过他了。你和凌嫣的婚礼,他不去捧场么?”   “他不会去了,他已经在普华寺出家了。”袁弘飞笑笑,“他这个情敌,不来参加我的婚礼,才合我的心意。”   “出家?”封璟琟一怔。   褚暤眳推门进来:“他要在普华寺终生看守着那三个已经疯了的废人,他说这样才能洗脱他一身的罪孽。”   灵儿也随着褚暤眳走进屋来。   封璟琟看着小师妹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一颤,看看褚暤眳又看看小师妹:“你们,也是来告辞的么?”   灵儿闻言,红着眼眶低下了头。   褚暤眳看向灵儿:“你若是不舍,可以……”   “不!我要和你一起走!”灵儿打断褚暤眳,倔强地抬起头与师兄对视,“师兄,我要和暤眳先去参加姐姐的婚礼,然后一起回乾梅山庄,那么大的家业,需要他回去主持大局,我……我也舍不得你和哑伯,但……”   封璟琟笑着,伸手将小师妹搂进怀里:“傻丫头,你早晚要嫁人啊,不可能一辈子守在我和哑伯身边,将你托付给暤眳,师兄很放心,你要照顾好自己,做个相夫教子的好妻子,不能再那么调皮任性了,知道吗?”   灵儿抱着师兄,大力地点头,眼泪已经夺眶而出。   封璟琟松开灵儿丫头,伸手为她温柔地拭去眼泪,又抬起头看向褚暤眳。   褚暤眳眼底深沉,看着封璟琟的目光,一瞬也不瞬。   封璟琟抬起那双纤尘不染的墨玉色眸子,坦然地回视着他的目光,灿然一笑:“你可不许欺负我家灵儿,不然,我和城遥可是会去找你算帐的。”   良久,褚暤眳笑了,缓缓地回道:“好,欢迎你们两个常来山庄看望灵儿,我会备好梅花酿随时恭候二位大驾。”   秋日已深,众人出门都已着上了披风,但秋日的太阳仍旧透着暖意,温和敦厚地将金灿灿的阳光普照着大地。   袁弘飞端坐于马上,怀里抱着任凌嫣的骨灰盒,骨灰盒外面包裹着鲜红的上好绸缎,袁弘飞说,他这是一路迎娶着新娘子回家。   霏翃盟的四大护法还有龙三何阔已经先一步回去安排婚礼的相关事宜。霏翃盟的一号到七号尾随在袁弘飞身后护驾。   褚暤眳骑上了高头骏马,又探下身子,将大手递向灵儿丫头,灵儿昂起头,目光坚定地望进褚暤眳的眼里,将手放进心上人的掌心内,被心上人潇洒的一拉,翻身坐进了他怀中。   付晖驾着马车,远远地赶了过来,林芳菲挑起车帘,没戴面纱的绝世美颜因着暖阳普照而镀上了一层暖金色。   待马车走近,林芳菲下了马车,先是冲着封璟琟嫣然一笑,然后对袁弘飞笑道:“袁盟主,我决定要和我家付晖随你一起回千玺阁,或者霏翃盟也成,你收是不收?”   封璟琟一愣:“你家付晖?”   袁弘飞一挑眉,直直地盯着林芳菲没有作声。   付晖见状,跃下马车,来到林芳菲身侧,单膝跪地冲袁弘飞抱拳执礼,恭敬地说道:“袁盟主,我和芳菲已经商议好了,并且她已经解散了圣女宫,我们愿意追随在您左右,还望袁盟主成全!“   袁弘飞仍旧直视着林芳菲的脸,没有作声。   林芳菲再次笑道:“袁盟主,芳菲虽然一身武功被废,但下毒下蛊的功夫绝对一流,肯定能为袁盟主效上力。“   袁弘飞终于开口:“你就算什么都不会,我也会收留你。上车,跟着我走吧。“   “啊?这是为何?”林芳菲听得一头雾水,但仍是笑着道,“难道小女子这等容颜入了袁盟主的眼?”   这话一出,付晖紧张地一把将林芳菲拉进了怀里。   袁弘飞白了他们二人一眼,不理这杞人忧天的两人,抖着缰绳催马开始向前迈步。   林芳菲的眉目之间酷似袁弘飞的师父,如果他没有猜错,林芳菲极有可能是他师父的亲人,虽然他师父一生未娶并且一直孤身一人,但谁也不敢保证他师父没有其他亲人在世,保不齐这林芳菲的母亲就是他师父的兄弟姐妹。如果林芳菲早就不再佩戴面纱,那他估计早就认出来了。   离别的队伍缓缓行进起来。   褚暤眳回头看了一眼立于路边的那一袭月白色身影,将这身影牢牢定格在他的脑海中,然后毅然转回头,用力一扽马缰绳,骏马嘶叫一声,扬起四蹄率先跑向了队伍的前头。   封璟琟和哑伯立在路边,目送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那纷纷被秋风扬起的披风,挥动的不仅是离别的愁绪,还是他们这两年来相处的葱茏岁月。   直到人影都走远了,封璟琟才转过身,看向哑伯:“哑伯,你也要回若虚谷了吧?”   哑伯点点头,从披风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包裹背上肩。   “我知道,你是要回去给我师父守灵。”封璟琟拉住了哑伯的袖子,“哑伯,您老照顾好自己,等城遥身子好了,我们就回去看你。”   哑伯笑着点头,面容上的皱纹在阳光的拥抱下都变得浅淡了,他拍了拍封璟琟的肩膀,没有嘱咐什么。平时在封璟琟身边围前围后的老仆人,此时却意外地比封璟琟还要洒脱。   直到哑伯的身影也走远了,封璟琟才转回身,一步一步,慢慢踱着步子,走回了江城遥的房前。   推开门,入目便是空了的床铺……   江城遥不见了!   封璟琟大惊!   江城遥醒了?他一个双目失明的人,能去哪儿?   封璟琟想着想着,突然拔足狂奔向后院。   马厩之内,果然少了一匹骏马。   封璟琟咬牙切齿!   骏马都通人性,虽然这马和江城遥不熟,但仍然以服从命令为本性,稳稳地驮着江城遥在曲折的小路上走着。   双眼罩着干净的柔软缎带,江城遥眼前是一片黑暗,他不知道这马能带他去哪儿,但是去哪儿又有何所谓?反正他一个瞎子,哪儿都不是他的归处,又哪儿都可以是窝。   之前骏马狂奔了很久,估计已经跑了很远,封璟琟应该已经追不上了。   他其实早就醒了,在床上装睡了两天,连封神医都骗过了。并不是封神医医术不精,而是他情绪低落浑身透着死气,再加上他伤势严重,这才堪堪能在封璟琟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   至于他为什么要离开,这是他醒过来后,思考了两天作出的决定。   第一,他双眼已盲,已是一个残废,生活诸多不便,只会拖累璟琟。   第二,他这特异的体质,导致他寿命奇短,根本无法陪在封璟琟身边一生一世,他不希望在封璟琟面前诡异地快速老去,衰老成一个迟暮老人,最后死在封璟琟怀里。   第三,他不敢面对封璟琟,这也是他装昏迷的原因,他觉得自己占有了封璟琟母亲的疼爱那么多年,又害得封璟琟最终步入了这禁忌之恋,他内心深处,一直埋藏着深深的愧疚。   第四,他觉得自己一个残废,根本配不上封璟琟,那样一个谪仙般的人,他有什么资格拥有?有关封璟琟的记忆一直未曾恢复,他深信自己失忆前一定深爱着封璟琟,即使是现在他也依然深爱着他。可是自己能回报给封璟琟什么呢?爱吗?就是上下嘴唇一开一合的这个字吗?只会用嘴说说的爱,那不是爱!   反正胡思乱想了两天,他作出了现在这个决定,他这个瞎子要孤身一人去浪迹天涯!   在看着他老死在自己眼前,和他悄然离开,这二者带给封璟琟的不同的痛苦中,他认为前者更残忍,所以,他选择后者!   而且,长痛不如短痛!   现在的自己,家仇已得报。那三个野心勃勃的家伙,因为无法接受武功尽废的事实,终于疯癫。江城遥知道,在自己昏迷期间,大家就做了决定,与其杀了那三人,让他们如此疯疯癫癫的活着,才是更好的惩罚。   而柳笙墨,终于放下了对自己的执着,从此青灯古佛长伴,并且主动承担起了看守那三人的责任。   于所有人来说,这一切,似乎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马蹄声声,马背上的江城遥正在出神。   “你这是打算一个人流浪到哪儿去?“   江城遥闻声,浑身一个激灵。   封璟琟慢慢自路边的凉亭现身,缓缓踱步走到马前,伸手扽住了马的缰绳,停住了马。   江城遥舔了舔干燥的唇,喉结动了动,没敢答声。   “没想到,你这双眼看不见了,还敢到处乱跑,”封璟琟话语一顿,江城遥心跳抖了三抖,“看来,我应该把你双腿打断,这样你就哪儿也去不了了。”   听着封璟琟语调凉凉地说完,江城遥咽了口口水,连忙说道:“璟琟,我这……”   “先打断你哪条腿,你挑?”封璟琟仰头看着江城遥在阳光下的一头白发,微微心疼地眯了眯眼睛,语调却没缓和。   “……”江城遥语滞。   封璟琟叹了口气,悠悠地道:“我问你,你是选择跟我回去,还是选择带着我一起走?“   江城遥张了张口,还没说话,封璟琟又说道:“没有第三个选择。“   江城遥闭了嘴,半天长叹出一口气,向封璟琟伸出了手,封璟琟拉住他的手,一跃上马,坐进了他的怀里。   封璟琟伸手揽住江城遥的腰身,将脸埋进他胸前,闷闷地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走,即使我猜不对全部,但也能猜出个大概。你给我听好了,无论你脑袋里想的是什么,都统统给我抛掉,你要是再有一次扔下我自己溜走,我就真的打断你的腿,把你栓在我身边,我说到做到!“   江城遥再次叹了口气,伸手去摸索封璟琟的脸,摸到了一手的泪水。   他收紧了抱着封璟琟的双臂,低头在封璟琟的额头轻轻一吻。他所有的顾虑,所有的挣扎,在封璟琟的泪水面前,统统化为了不值一提,烟消云散。   “我一定能治好你的双眼。”   “我相信。”   “我也一定能改变你的血液。“   “我相信。”   “我们可以白首偕老。”   “我相信。”   “吾心悦君至深,至死不渝!”   “嗯,吾亦然。”   “亦然不行,你照着我的,重说一遍。”   “吾心悦君至深,至死不渝!”   马儿悠然地在乡道上踏出有节奏的蹄声,载着二人越走越远,秋日的夕阳将二人一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正文到此就全部完结了,明后天还会有两个番外。番外里还会有新的神秘人物登场,这个新人,小十柒是满心的喜欢,力争日后以他为主角,再来挑战武侠世界。   这篇文,不知道小天使们看得是否过瘾呢?   本文从灵光一闪定了题材和主角配角,到构思框架,拟定人物背景身份关系,再到起草大纲,执笔码字直至更文,历经差不多超过半年的时间。   小十柒真的是力图展现一个小规模的绚丽的江湖世界,但因是新手小白一枚,所以最终呈现的故事可能离真正的江湖还差之甚远。   这篇结局,小十柒真的是写的几次泪目,可能是因为历时了这么久的写作,现在一下子要完结了,真的十分十分的不舍。再加上小十柒一直在感受着剧中人物的内心世界,所以与他们真切地感同身受了。   如果小天使们没有看到泪目,那只能是怨小十柒笔力不足,没有渲染出剧中人物丰富的情感。小十柒在此对小天使们说声抱歉,也对这些剧中人说声抱歉。   小十柒会努力研习写作手法及写作风格,并且多多积累词汇量,扩大阅读量,来努力提高自己,争取早日成为文风成型,文笔老练的写手。力争让一直支持小十柒的小天使们亲眼见证小十柒的成长,让以后的新读者亲们在晋江淘到我的文时,不至于再弃文,咱们拉勾勾!   最后,祝小天使们阅读明天的番外愉快,看看你们喜不喜欢那个新帅哥哈! 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章 番外一(上)   盛夏时节,天气热的好似蒸笼,春秋两季狂刮的大风,在这炎热的夏天竟然吝啬的一个风丝儿也没有。官道边的茶棚里,坐满了南来北往的歇脚路人。   因着一个官宦家的美貌小姐路过,暂时停车的空隙露了个脸,顿时勾得茶棚里的歇脚汉子们群声沸腾,吓得那家小姐不敢再逗留,家仆驾着马车一溜烟的跑了。   “那小娘子可真貌美呀,这有钱人家养的女儿就是和乡野丫头不一样,人间极品呀!”一个挑夫抓着汗巾,边擦汗边过着嘴瘾。   “这算什么人间极品呀,人间极品的美人,都在圣女宫呢!”旁边一个背着大刀,一身武林人士打扮的汉子接了口。   “圣女宫?都已经覆灭几年了?还提它作甚?”同桌的另一个一身短打扮,腰间挂着短双钩的江湖人士接过了话头。   “那圣女宫被屠戮满门的真实原因,你可知道?”那背着大刀的武林汉子转过脸来问道。   “当年此事发生的极为突兀,似乎并没有人亲眼见到,是许久之后,江湖神偷排名榜的第三名和第四名神偷为了提升排名,潜入七巧玲珑塔最顶层做赌,才发现的圣女宫空无一人,而且后院干涸的血迹狼藉一片。”佩戴双钩的男子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从那血迹黑化的程度来判断,这场杀戮,应该至少是一个月之前的事,因着积云山顶长年严冬的天气,才会保存完好那么久。”   “照你这么说,也没人看到过那一众美人的尸体,那怎么就能传言成圣女宫被灭门了呢?”邻桌一个摇着折扇,作书生打扮的男子插了话,从那身打扮来看,分辨不出他是不是江湖中人,但敢插话,感兴趣,估计也是会武功的,不像第一个开口的擦汗汉子,早已经乖乖闭了嘴。   双钩男子笑了笑,冲着他回答道:“估计是因为那些传说中的美人,统统消失不见了吧。”   “那照这么说,真正被灭门的,是在那两年之前,曾经辉煌至极,在五大山庄中排名第二的云桀山庄吧,那才是真正的被灭门,全庄上下将近五千人,一个活口不留,简直是人间炼狱呀。”大刀汉子摇头惋惜,啧啧出声。   “提起这个,我倒是一直都在好奇,那云桀山庄灭门惨案,真真就成了一桩悬案了吗?至今都几年了,怎么还没有侦破?”双钩男子皱起了眉头,目光停在大刀汉子的脸上。   “在下区区不才,倒是听说到了一些内/幕,不过真与假嘛,就不得而知了。”羽扇纶巾的书生执起茶碗抿了一口,又继续摇起了折扇,似乎没人接话,他便不打算继续说了。   那双钩男子果然被吊起了胃口,急急地道:“还请兄台赐教,这已时隔多年,我们权当个故事听听呗。”   “权当个故事听听?好!那在下便说说罢。”书生又笑,精亮的眸子掩在茶棚的阴影里,宛若水光流动,“不过,在座的诸位听完,可愿赏在下个茶水钱?毕竟,在下也是要养家糊口的。”   “你若说的精彩,合情合理,吾等自然不会吝啬,快说快说!”旁边另一张桌子上的一位江湖侠客忍不住好奇,催了起来。   “好,那在下定当细细道来。”书生又执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这才在挥扇之间,娓娓开口,“你们可知,那云桀山庄灭门之时,山庄中有一人并未惨遭毒手?那人便是云桀山庄的庄主江连淮,这云桀山庄上下近五千条人命,皆是他的手笔,至于他为何要自编自演这出惨剧,还要从他当年参加武林比武大会时说起。当年,那江连淮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之辈,因缘际会结识了一个名为万君豪的青年,二人同时爱慕上了当时的武林第一美人朱娉婷……”   在茶棚东南方向的角落里,戴着斗笠的江城遥微微皱起了眉头,但因双眼蒙着缎带,再加上斗笠的遮挡,并无人察觉。只有坐在他身侧的封璟琟,不动声色的伸出手握住了他攥起的右拳。   江城遥冲封璟琟摇摇头,示意自己无碍。二人没有言语交流,就这样一直坐着,面对着眼前的一幕。   茶棚中的一众听客,一会儿惊叹于江连淮褚怀庆等人的阴险毒辣,一会儿震惊于寻宝途中的万分凶险,这故事的离奇曲折,吸引得茶棚中一时安静至极,唯有那书生清朗的声音高低起伏,带动着在座所有人的心绪。   直到那书生讲完当年事情的全部内/幕,站起身来讨了一圈的赏钱,款步离开后,茶棚中的歇脚路人才纷纷讨论起来,有愤恨之语不耻江连淮褚怀庆等人行径的,有唏嘘长叹为江城遥封璟琟等年轻人打抱不平的,一时之间,好不热闹。   江封二人起身,在茶桌上放了一吊铜钱,快步跟上了那渐渐远离的书生。   二人心中确实是疑惑万千,当年事情的经过,怎么会被一个年轻书生知道的事无巨细?这书生口口声声说是道听途说,不知真假,可他二人却真真听出了一身冷汗,这书生所言,竟然一字不差!   就连当年万君豪被害的事实,竟然也被他还原的不差分毫,甚至比朱聘婷和天滔老人调查出的还要详尽。这书生,到底是什么人?   那书生看着文弱,却是脚程奇佳,未曾骑马驾车,却也不曾停歇,就靠着双足真真走了大半日的路程,行至了一座山的山脚下,又开始爬山,这酷热的天气,对他似乎无甚影响,都不曾见他中途歇下擦汗。   江城遥和封璟琟就在他身后,保持了一个绝对安全的距离,不远不近的跟着。   直到行至深山腹地,书生在遁入一片林子里后,不见了踪影,江封二人才纵起轻功,掠进了林子深处。   二人进了林子,左查右探,发现他们二人将那书生跟丢了。   二人正一筹莫展之时,一道清朗的声音透耳而来。   “二位可是在寻找在下?”书生在一棵茂密的参天大树上,伸手撩开遮挡的极严实的树叶枝桠,露出一张带笑的脸来。   封璟琟收起错愕的表情,恭敬地冲书生抱拳道:“我二人一时冒犯,请阁下见谅。”   那书生朗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用你们二人的故事来换酒钱,说冒犯的,应该是在下才是。”   江城遥封璟琟心底一沉,这书生竟然知道他们二人的身份!   那书生一掀衣摆,跃下树来,冲他们二人一抱拳:“抱歉,用这种方式请二位来此,是在下卖弄了。”   封璟琟抿了下唇,也执手回礼道:“阁下既知我二人身份,又在那茶棚还原当年事实真相,不知阁下意欲何为?”   “原因有二,一是在下真真切切的为二位打抱不平,想让江湖中人知道你们的故事,为你们正名,二是在下受人所托,请足下二位前去作客。”书生言语坦荡,笑吟吟地答道。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一直未开口的江城遥冲那书生一抱拳。   “在下就是一个无名小卒,说上名字,二位也不认识,”书生又笑,露出一口白牙,“我是受人之托,请二位前去作客,任务完成,在下就功成身退了。”   “阁下这般请法,怎知我二人会不会前往作客?”江城遥语气冷了冷。   封璟琟立于江城遥身侧,没有作声。   “哈哈哈哈,”书生大笑一通,又接着说道,“看来江少侠动怒了!哈哈,不必如此,在下仅仅是受好友所托,纯粹一局外人罢了。”   不等江封二人再说话,书生又接着说道:“在下那位朋友,遍寻你们多年了,一直无法得知你们的音讯踪迹,这才拜托不才在下出马。而且,在下那位朋友,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地想医治江少侠的眼睛。”   封璟琟一愣,医治城遥的眼睛?要知道,这么多年来,封璟琟一直在努力研究如何治愈江城遥的眼睛,为此他们二人遍寻天下名医,也采遍了所有奇珍异药的山峰。在这几年里,封璟琟更是读遍了若虚谷的医书,就连乾梅山庄的藏书,他也已经阅遍,却仍然束手无策。就连林芳菲,面对江城遥的眼睛和体质,都只能不停地摇头,无从下手。   眼前这位书生,竟然说要医治江城遥的眼睛,封璟琟顿时心潮澎湃起来。然而他还未开口,江城遥就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同时也压住了他的满心激动。   “敢问阁下的朋友,尊姓大名?”江城遥依旧声音不起不伏地问道。   书生一笑:“就是你们怀中那两本没有名字的武功秘籍的主人。”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不会就这一个滴,周末还会再有。   另外小十柒的新文已经将文案挂上了,书名《掰弯你,没商量!》,感兴趣的小天使们可以先收藏,小十柒现在正在努力拟写大纲,并且囤稿中,计划十一月初就开始更文,小天使们收藏后,更文了就会有提示,就不会错过啦,爱你们,么么~~~~ 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章 番外一(下)   虽是盛夏时节,天气炎热得不像话,可在这深山腹地之中,因着头顶有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遮挡,脚下又是绿草如茵的地面,耳畔是叮咚作响的湍流小溪,触目皆是红花绿草,一片生机盎然,那些困扰人的暑气,便都统统消失不见了。   江城遥和封璟琟跟在那俊美书生身后,一边走一边欣赏着沿途的风景,倒是没觉得疲累。那书生颇善言谈,举止投足间皆是儒雅气质,又不失坦荡气度,真真让人生不出嫌隙之心。   书生引领二人又翻过了一个山头,又往大山深处深入了些,才对二人表示即将到达目的地。这一路走来,二人皆是分外留意来时的路途,这丛山峻岭之地,一不留神,必会迷路无疑。   眼前出现了一户农家小院,木头篱笆围着小院子,院里圈养着成群的鸡鸭和小兔子。院子里侧有一间小木屋,屋后方的空地,竟然是耕种了的田地,满满生长着果蔬。看得江城遥和封璟琟满目诧异。   书生推开院门边往里走,边大声说道:“小老儿,我就说你应该在屋前屋后种些花花草草的,你看你这农家小户的模样,把客人都惊呆了。”   木屋里传来一个声音,听着虽是老人的嗓音,却声如洪钟,气息浑厚,并无半点老态:“也就你这臭小子嫌弃我这院子,休要把你的想法赖到客人头上。”   语罢,木屋的门被从里推开,走出一个鹤发童颜颔下飘须的老者。老者满眼带笑地看着江城遥和封璟琟,冲二人作了个请的手势:“你们两个不会也像这浑小子这般嫌弃吧?”   封璟琟连忙摇头,冲老者深施一礼,恭敬回道:“晚辈不敢,被前辈邀约至此,晚辈等深感荣幸。”说完,拽着江城遥的手,示意江城遥上前见礼。   江城遥虽然双目俱盲,却也听得出这老者气势非凡,同封璟琟一样,恭敬地行了个晚辈礼。   那书生笑着摇头:“你们不用这么拘谨,这老儿最喜热闹,你们越轻松大方,越能吃到他下厨的手艺,那可是比他的医术还要绝的。”   书生说完,带头走进了木屋中,老者哈哈一笑,再次冲江封二人作了个请的手势之后,也转身进了屋。江封二人顿了顿,封璟琟才牵起江城遥的手,领着他小心谨慎地进了屋中。   木屋虽小,却家具齐全,不过一水儿的全是木制。就连喝水的茶杯茶壶,也是木头所制,但皆泡了不知名的油防腐,封璟琟将茶杯端至嘴边时,就能闻到那油的清香。   待客之道客气过后,早已摘了斗笠的江城遥率先开了口:“恕晩辈冒犯,敢问前辈,唤我二人前来,真是能医治晚辈的眼睛?”   老者裂嘴一笑:“不光能医治你小子的眼睛,你这身体,我也有法子调理,让你渐渐趋近于常人。”   “前辈此话当真?”封璟琟放下手中的茶杯,恭敬地坐直了身体,满眼期待与兴奋地望着老者。   “自是当真,不过,小老儿我有个条件。”老者依旧笑得春风和煦,“你们需要交出那两本武功秘籍。”   “什么秘籍?”江城遥故意一问。   “煜城诀。”老者答道。   “在这老头儿面前,你们二位就不必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书生呵呵一笑,白牙晃眼。   江城遥和封璟琟沉默了片刻。   “前辈,”封璟琟缓缓说道,“我们所持有的两本武功秘籍,并没有书名,封皮之上,是一片空白。”   江城遥也接话道:“所以,前辈是不是弄错了。”   老者摇摇头:“不会弄错,这两本秘籍,皆是出自我手,其中一本书的扉页上,还有我亲笔所写的五个字,欲速则不达。”   虽然那书生之前说过,要见他们二人的就是那两本神功秘籍的主人时,江封二人就猜测过,这要见他们之人,会不会就是当年江湖中的奇人——鬼甲子老前辈。现在答案昭然若揭,江封二人的心,真真是提到了嗓子眼儿。   望着两个晚辈后生的激动溢于言表,老者呵呵一笑:“没错,我就是鬼甲子。这鬼甲子的名号,还是当年江湖同仁抬爱,送与我的。”   老人眼中透出柔和的光,似是在回忆当年的江湖岁月。   “小老儿,你如今到底多少岁了?三十年前,你就年过百岁了吧?”书生和鬼甲子说话,倒是无半分客气。   “你这小子,净问我也记不住了的问题,”鬼甲子摇摇头,又给了书生一记白眼,“多少岁了?一百四?要不就一百五了吧?我这记性,只记得住我想记的。再说,我就多少岁了,你不也照样和我没大没小,多少岁又能怎地?”   “哈哈哈哈,确实不能怎地,”书生大笑几声,转过头冲江城遥和封璟琟说道,“你们还不信吗?这小老儿真的是鬼甲子。你们将书还给他,那是物归原主。”   江城遥和封璟琟一时都没有接话。   书生又道:“我们二人要是想诓骗你们两个,犯不着这么麻烦,如果单纯想要你们身上的两本武功秘籍,于我来说,那就是探囊取物的事儿。小老儿的最终目的,是要医治江少侠。”   书生看了看江封二人的表情,又接着说道:“你们二人的遭遇,按理说源头是这两本武功秘籍现世不假,但归根结底,还是人心的贪念。你们确实经历遍了人间疾苦,但这也是你们二人的造化,不然,也万万成全不了你们如今这段情缘。”   看江封二人依旧不语,书生又道:“万君豪被害之时,鬼甲子老前辈正在云游四方,你们二人遇险之时,鬼甲子老前辈正应邀在海外之地进行决斗,所以两次大事,都堪堪错了过去。我深知,老前辈也是万分痛心,追悔莫及,所以才拜托于我,寻找你们二人的踪迹,以治疗江少侠,作为对你们二人的弥补。但作为局外人,我并不认为你们的遭遇错在老前辈,最当初,老前辈是真心实意要帮万君豪成名立万,迎娶他最爱的女子。万君豪是老前辈最喜欢也倾尽真心以待的忘年好友。”   “人生际遇,风云变换,我活到如今这般岁数,已经看透了太多太多,”鬼甲子长长叹了口气,“我不希望这两本秘籍再在江湖中漂泊,如若再因此引起江湖动荡,那我真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封璟琟定了定心神,开口道:“前辈说这两本秘籍名叫煜城诀,可否让晚辈见识一二。”   鬼甲子颔首。   江城遥自怀中摸出用黑布包裹的两本秘籍,递上前来。鬼甲子接过,展开黑布,将两本秘籍封皮同时朝上,放于桌上。然后起身,来到书架前,自羊皮医袋中取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又坐回桌前。   在三人面前,鬼甲子手法稳且准地将两本秘籍封皮剥了开来,露出了新的封皮,那两个封皮之上,皆是鲜红色的三个大字:煜城诀。   “这煜城诀的书名,还是我当年一个老友所起,”鬼甲子抬起头,冲江城遥说道,“江家小儿,这三个字皆为红色,正是当年,你那身为巫女的外祖母用她的血液所书写,本来是作了祝祷,意为封印这两本书直到永远,没想到,这两本书,最终还是流入了江湖。”   鬼甲子长叹一声:“也是怨我,若不是当年我一时心生不舍,没有毁掉这两本书,也不会造成那么多的杀戮与惨剧。”   “前辈,世间万事,皆无法理得清因果,您老也不必自责。”江城遥缓缓开口,“现如今物归原主,我和璟琟也算了了一桩心愿,不然由我们二人日日看守着这两本秘籍,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幸好你们两个够聪明,也够定力,不曾练习这秘籍上的武功。”鬼甲子感叹道。   “亲眼看到江连淮他们三个突然被这神功反噬,筋脉尽断,彻底变为了废人,他们两个哪还敢再练?”书生哈哈一笑,插嘴道。   “前辈,这神功,为什么会……”封璟琟话问了一半,又止住了,怕触到了鬼甲子老前辈的软肋。   鬼甲子却不甚在意地答道:“江湖中人练武,都妄想一步登天,可哪里会有这种好事?这煜城诀,看似能让人极速练成神功,但事实上,它是最需要放慢速度来修炼的武功。我练这煜城诀,足足用了四十年,才练到一本半的进度。”   鬼甲子摇头叹息:“明明是一本慢速的修炼武功,却在字里行间透露的都是速成大法,世人岂会信我写在扉页的欲速则不达?”   “小老儿,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两本秘籍?”书生插话问道。   “一会儿,用它们引火,给你们炖肉吃。”鬼甲子老前辈半点玩笑的表情也无,“小书生,你去杀两只鸡来,咱们招待客人。”   “唉,我就知道,这种杀生的活儿,永远是我来干。”书生一边摇头,一边向屋外走去。   “前辈,敢请问,这位书生,到底是何许人也?”封璟琟目送着书生出了屋,转过头来向鬼甲子请教。   “他呀,现在是神偷排名榜榜首,真实姓名,小老儿我也不知情,江湖中人,都唤他书生,”鬼甲子拿起茶杯一口饮尽杯中茶,接着说道,“他刚才说,想自你们身上取走这两本秘籍,犹如探囊取物,还真不是夸张,他做起来,就是易如反掌。”   江城遥点点头:“晚辈相信。”   封璟琟眼珠转了转,终于忍不住问道:“老前辈,你说能治城遥的眼睛,也能调理他的身体,不知前辈有何办法,这几年,晚辈不曾懈怠地探求医治他的方法,一直一无所获……”封璟琟说着说着,咬紧牙关,渐渐没了声音。   鬼甲子看着这绝美少年一副心痛至极的模样,哈哈两声,调笑了起来:“你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说能治,就能治!我肯定还你一个全须全尾的心上人。哈哈哈哈……”   看封璟琟咬着牙,一副不信自己,又不敢表现出来的模样,鬼甲子笑声连连,笑够了才道:“医治眼睛么,我知道他眼珠俱毁,那怕什么,给他换一副眼珠就是,调理身体么,也没什么难的,你不会调理,是因为你不了解他们菩曦族传承下来的体质到底特殊在哪里,而我这小老儿,却是再熟悉不过,所以,对于你来说难如登天的事,于我来说,就不算什么了。”   江城遥抬起脸,循着鬼甲子的声音,面冲鬼甲子问道:“换一副眼珠?这说着容易,上哪里去找合适的眼珠,而且这要怎么换?”   他正说着,封璟琟连忙扯住他的胳膊,生怕他出言不慎,得罪了鬼甲子老前辈:“这换眼珠的医法,也不是不可能的,我曾听我师父提起过,只不过,他老人家也只是听说,没有实际操作过,我相信,鬼甲子前辈,肯定是精通此法,才会如此胸有成竹,城遥,你就放心吧。”   鬼甲子听着封璟琟的一顿马屁,笑得胡子翘起:“我说封家小儿,你这小神医,就不要给我戴高帽了吧,到时真动手换眼珠,还得你从旁协助的。”   “晚辈自当义不容辞,”封璟琟连忙应道,又踌躇着开口,“只是……这替换的眼珠,哪里去找呢?”   “这个事儿,就不用咱们出马了,外头那个书生就能全全解决了。”鬼甲子刚说完,还未将手里的茶杯放下,就传来了屋外书生的声音。   “你这小老儿,我吃你顿鸡肉,还得再帮你干件差事,你这也太会做生意了,”书生的声音顿了顿,应该是在同鸡作斗争,“都说人老奸,马老滑,真是一点也不假!”   “那我问你,”鬼甲子起身,站在打开的窗前,笑着冲书生问道,“这个忙,你帮是不帮?”   封璟琟牵着江城遥,也起身来到窗前,望向正在收拾鸡的书生。   书生已经将两只鸡收拾干净,在篱笆旁边,就着竹筒引进院中的流水,冲洗着鸡肉,而他身上,手上,干净的一滴血迹也无。   书生冲干净了鸡肉,用右手拎着,转过身来,冲屋内三人回答道:“帮!肯定帮,就算不冲这鸡肉,也得冲这两位少侠的情比金坚呀。我这孤家寡人一个,最羡慕成双成对的鸳鸯了。”   说完,书生举起手里的鸡肉冲屋内三人晃了晃,露出一口白牙,笑得见眉不见眼:“再者说,成人之美,也肯定能长寿,我必须活到如小老儿你这般岁数,我才能甘心啊。”说完,书生又是一阵爽朗大笑。   落日的余辉洒向这农家小院,金黄的阳光将书生拥抱,也顺带着给站在窗前的一老二小镀上了灿烂的光晕。院中成群的鸡鸭欢快的叫着,圈养着的小兔子们撒欢地跳来跳去,四人耳畔,有着竹筒引进院中的哗哗水声……   江城遥伸手拥抱住封璟琟,封璟琟回握住江城遥的大手……   人生如此美好,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作者有话要说:   小十柒真的好喜爱这个调皮书生啊,好想将他抱走!!!   小十柒规划的书单,下一个是都市纯爱《掰弯你,没商量!》,第三个是穿越古耽,书名暂定为《鄙人太监,殿下别撩!》,第四个原暂定为穿越修仙题材,书名待定,但现在有了这个撩得小十柒心一跳一跳的小书生,这第四个修仙的,说不定就排到第五个去了,哈哈哈哈~~~小十柒一定尽力完成自己高产又高质量的写作规划哈!   看在小十柒这么勤奋的份儿上,希望小天使们多多支持和捧场哈~~大大的比心~~~   另外在此再次感谢千凌小可爱喂食的两颗地雷和一颗手榴弹,给千凌妹子一个大大力的拥抱!么么! 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 番外二(上)   初春的空气清新得沁人心脾,放眼望去,漫山遍野的嫩绿,再加上点缀于嫩绿之中的色彩斑斓的花朵,使得掩映在半山腰中的古刹宝寺,都带上了生机盎然的一丝烟火气。   此时,一名身着干净朴素的僧袍,面目清秀至极的和尚,脚下生风地穿梭在寺庙曲折迂回的长廊之中,光头上的戒疤数量少得可怜,显示他的辈分并不是很高。   这年轻和尚步伐极大,速度不慢,遇到成队经过比他戒疤数量多的和尚,却并不停下行礼,那些和尚也仿佛看不见他一般,自顾自地与他擦肩而过,甚至忽视掉了他手中提着的一樽酒坛。   年轻和尚风尘仆仆地一路行至寺庙最后方的一个院落,直接推门而入,之后转身带上了院门。   这个院落不大,四四方方,一眼即可见底。院子北侧,三间破旧的小屋,座北朝南。东南角一口老井,井边一个把手都磨得锃亮的木桶。东侧一棵参天大树下,四个石凳围着一个石桌,盛夏时节估计倒应该是极凉爽。除此之外,再无他物,倒是整洁,但与院门之外一墙之隔香火旺盛的宝刹相比,却是甚为破败。   年轻和尚刚关上院门,转过身来,就看到了在大树底下埋头苦干的一人。   这人蓬头垢面,一身僧服已经脏旧得看不出本来颜色,一只脚趿着只旧僧鞋,鞋底掉了大半,另一脚光着,看不出皮肤本色。   年轻和尚走至这人近前,就看到他十指个个黑如煤炭的双手,此时正握着一个树棍,卖命地挖着大树根部的一个小洞,洞口被这人越扩越大,无数小蚂蚁疯狂从洞口向外涌着,四处逃命。   “哟,江老大,你今儿个可算找到好玩的了哈。”年轻和尚一声嘻笑,引得那状如乞丐之人抬头看他。   “滚、滚远点儿,别来觊觎我的、我的宝藏!”那穿着僧服的乞丐抬袖一擦溜下来的鼻涕,擦得脸上更加如鬼画符,然后继续着手上活计。那专注劲儿,仿佛眼前的活儿,就是他唯一的使命。   “哈哈哈,你放心,我不抢,你慢慢挖。”年轻和尚笑得一脸灿烂,一转身,向东边的小屋走去。   小屋门是开着的,和尚人没进屋,声先进去了:“江老二,你要的好酒,我总算给你弄来了,你可不许食言而肥啊!”   屋里靠窗处放着一张沉旧的木桌,木桌旁坐着两个中年人。一个梳着发髻,面容干净,正在手握经书,垂眸细读。一人身材壮硕,长发被拢成一束,却目光呆滞,安安静静地坐在桌侧。二人皆穿着浆洗得发了白的旧僧袍。   闻言,读经的中年人抬起头,对上进得屋来的年轻和尚,目光在和尚手中的酒坛扫了扫,扯唇笑笑:“好酒?当今天下,真正闻名的好酒,我可都喝过了,你这坛有何金贵之处?”   “哈哈,我这坛可被你说着了,金贵着呢,”和尚细长的丹凤眼笑得眯起,“哎,江老二,你之前答应我的,我寻来这世上最美的佳酿,你便将你与身旁这位的风流韵事悉数讲与我听,你可不许抵赖。”   读经的中年人侧过头,目光在呆坐在自己身旁的男人身上温柔地一停,又略带一丝羞赧地看回到手中的书页上。和尚一伸手,抄走了他手中的经书。   “你这人,都和他老夫老夫的了,还害什么羞啊,这酒我都大老远的弄来了,你这回应,我可不满意。”和尚一撇嘴。   “你这酒,我满意不满意还两说呢,”读经的中年人瞪了和尚一眼。   “哈哈哈哈,肯定包君满意!”和尚一掀酒封,立刻酒香四溢,中年人接过酒坛,只见坛中酒清澈见底,如一汪清泉在坛中涌动,中年人立刻失声赞道:“果然是好酒!这是什么酒?”   和尚坏坏的一笑:“梅花酿。”   中年人一愣:“你……你去乾梅山庄了?”   “是呀,不然上哪儿偷来这千金难换的佳酿?”和尚魅眼如丝,闪着狡黠的光。   “你……怎么会突然偷偷潜去乾梅山庄的?”中年人又问。   和尚沉默,目光落在酒坛之上。   “是……江城遥去乾梅山庄了?”中年人试探问道。   和尚丹凤眼一垂,半晌,颔首。   “遥儿他,还好吗?”中年人轻声问道。   “好,封璟琟把他照顾得十分好,”和尚突然笑了笑,一扫刚才的沉郁说道,“他的眼睛治好了,我去偷酒时,他正在乾梅山庄最大的八角亭上喝酒赏月。”   “真的?”中年人闻言激动地一把拉住和尚的手腕,“他的眼睛治好了?怎么治好的?是恢复如初吗?他……”   和尚打断他的话,抽回自己的手,说道:“这些细节我哪里知晓。但他现在生活得很好,我们知晓这个,就足够了。”   细看着年轻和尚的表情,见他是真的豁达才口出此言,中年人安心地点头应是。当然,这份安心,还有知道了他一心牵挂的侄儿已经恢复了视力的心安。   “那遥儿他,有没有看到你?”中年人又轻声问道。   “不知,”和尚摇摇头,“应该是没有吧,反正我去偷酒,是没人拦我。”   和尚反应过来:“哎!话锋扯远了吧,江老二,你就说这酒够不够格吧?能不能换来你和褚大庄主的风流往事?”   “呵呵,够格!你都跑去褚暤眳眼皮子底下偷梅花酿了,这么豁得出去,我还哪敢抵赖。”中年人伸出手,为身侧稳坐如山的男人将僧袍又扯得更板正了些,然后温柔地看进那男人一眨不眨的双眼,口里对和尚回道,“我们的故事,也许会让你失望的。”   “不会!”和尚翻起扣在桌上茶盘里的茶杯,提过酒坛满上两杯酒,一杯放在读经的中年男人面前,一杯端至唇边呷了一口,“难得咱们是同道中人,我不会失望的。更何况,我一直纳闷,你究竟是如何被他迷住的?”   和尚眼睛一挑,以眼神指了指身边这位形如雕塑的中年大汉。   “你先回答我,你是怎么发现我们三人,只有我没疯掉的?”读书的中年人问道。   “哈哈,这个嘛,就得怨你自己了,”和尚伸手挠了挠光头上的戒疤,笑着答道,“你总是半夜偷偷起来给这姓褚的盖被子,被我发现了!”   读经的中年人一愣,随后也笑了起来,片刻后收起笑容,缓缓问道:“你不怨恨于我?”   “恨!当然怨恨!”和尚也收起了笑容,“如果不是你们三个家伙,凌嫣就不会死!”他盯着手中的酒杯,沉默少顷,猛地一口干了。   “但你比这两人要强一些,至少你还在暗中或相助或放水,最后,你还帮了江城遥。”和尚丹凤眼眯了起来,显得眼睛更长了些许,“现在你们三人,要在此终老余生,而且他们两个一个疯一个傻,老天都已经出手惩罚了,再加上那帮家伙也决定不杀你们,我也无话好说。“   “况且,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和你一个德性,当属同类,咱们四人一丘之貉,在此相守到死,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呵呵。”和尚又提起酒坛,给自己倒了杯酒,“你还是快快进入正题,讲讲你和这位的风流史吧,莫要拖长了时间,等到了嗔那秃头寻着酒香找来了,咱俩谁也别想喝了。”   “了嗔大师为你定法号了戒,看来还是无法让你真的戒断这酒瘾啊!”中年人摇摇头,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我已下定决心戒酒了,今日是最后一次喝酒。”和尚抬起头笑道,“不戒,那秃头就不肯给我加戒疤,不加戒疤,我这和尚的辈分是真低呀!行了,你快说吧,我洗耳恭听着呢。”   “呵呵,好,”中年人的声音不知不觉放得轻柔了许多,目光落在窗外的那棵参天大树茂盛的枝叶上,思绪远远地飘飞了出去,“第一次见到他,也是在这样的三月,在我们家乡那边,正是桃花盛开的时节,那日,寄养于乡下多年,在乡下长大的我,被经商的父亲接到城中府邸安顿,在我独自穿过湖中回廊时,我看见一人在湖边桃林那里练武……”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除了大哥以外会武功的同辈人,那人身姿挺拔四肢修长,看着比他和大哥都要健壮许多,而且所练武器也是与常人不相同的特异双刀,本来人高马大之人使用短小轻薄的武器并不会多顺手,但那人却将那薄如蝉翼的双刀挥舞出了惊人的气势,震得身旁的桃树阵阵抖动,桃花瓣瓣,落英缤纷,在那漫天花雨中,那人回过脸来,就这一瞬,那张年轻而带着豪气的脸庞就深深烙进了他的心房,使得他的心跟着剧烈地疼痛了起来……   当时的他,年方十四,并不懂得那一缩痛的原委,只是从那之后,他多了一个异姓的兄长。   这位兄长,与他的大哥交好,时常会登门来寻他大哥一起练功,一起玩耍,看着那人和他大哥一起练武配合得天衣无缝之时,他也兴起了学武的念头,不料却遭到大哥的嗤笑。可那人没笑,反而一脸诚恳地鼓励于他,于是从那时起,他便在心中以那人为榜样,拼命努力地习文学武,是真真切切的闻鸡起舞,披星戴月。   可能他遗传了母亲的聪慧,天赋极好,也是他真的拼命努力,十七岁的时候,就已经能如他大哥那般在那人手下走过数十招而不败,也是那一年,他得到了那人长长的一通褒奖,高兴得他连着七八天顿顿都多添一碗饭,惹得他大哥给他起了个饭桶的“雅号”。那时,他也不知,为何那人一个夸奖,自己就会高兴那么许久。   又过了一年,家中遭变,父亲被人连环设计陷害,生意大赔,还被人白纸黑字坑成了一张借据,平白无故欠了别人一笔天文数字的银两。父亲一气之下病故,连带祖母也跟着撒手人寰。   继母接掌家产,却与管家私通,为了躲避欠债,二人偷偷变卖了家里所有田产府邸,携带全部财产,双双私奔去了。   直到第二天,接管了府邸的人前来催他们搬走,他们兄弟二人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大哥气急攻心,失了理智,提了长刀一路追杀继母和管家而去。也许是善恶有报,那对奸夫/淫/妇竟然真被他大哥在半路追上了。   等到他找到大哥之时,大哥已经浑身浴血,一刀切下了继母的脑袋,而那个管家也早已被长刀将心肺捅了个对穿。   他大哥一不做二不休,愤怒激起的杀意,支撑着他大哥于当晚潜入了陷害他们父亲的仇人家中,他也一并跟去了,兄弟二人手刃了仇人,去父亲坟前祭拜后,便逃去了那人家里。   而官府衙门,早已到处张贴了缉拿他兄弟二人的悬赏告示。   作者有话要说:   呃……小十柒笔法稚嫩,不敢说这番外有了多大的提升,但小十柒却在努力尝试新的叙事方法,并且着重于细节刻画了,不知道小天使们看得可还习惯?有没有感觉小十柒有那么一捏捏滴进步呐??   【小十柒一张期盼表扬的大脸(@^@)】 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 番外二(下)   年轻和尚听到此处,轻轻皱起了眉头,缓缓说道:“悬赏告示已经满天飞了,那他的家里,你们也是无法久藏了吧……”   中年人颔首,目光闪着郁色,思绪还沉浸在那过往不堪的记忆里,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是啊……他平时总来寻我大哥玩耍,我家附近的邻居皆可作证,捕头摸查到他家,是意料之中的事……”   那人得到好友秘密相告,官差已经在前往他家的路上。那人不敢耽搁,送走友人,连忙前往后院地窖放他们出来,带领他们兄弟二人潜到后门,星夜逃命。   他们三人,他是学武最晚的一个,无论是体质还是耐力,都比他的大哥和那人差了许多,奔逃至后山山脚,他便已有力颓之态,他摆手让他们先走,自己缓缓再追他们二人。谁知那人一听,顿时急了,训斥他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不由分说便牵起他的手,尾随着他大哥,一路拖拽着他,玩命狂奔。   那一夜,在那茫茫的大山深处,身后是远远传来的官差喝骂和狗吠之声;身前是大哥一路挥刀斩棘,奋力劈开道路的背影;身侧是那人毅然决然地陪在他身边,不曾放弃,不曾远离的坚定侧脸,以及被那人紧紧攥在手中的,已经满布汗水的自己的手。   那人的手大而宽厚,因着紧张凶险的逃命而用力相握,虽然并不像他自己的手那般满是汗水,却也带上了微微的颤抖。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在狂跳,跳得失了节奏,失了准头,失了他一直自以为的兄弟孺慕之情的外衣加持……   然而幸好,这生死关头的疲于奔命,三人都是气喘吁吁,浑身大汗,精疲力竭,刚好掩饰了一切的似是而非,压抑了一切的蠢蠢欲动,让他刚刚冒头的情素,被安全而完整地包裹在了暗处。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三人奔至大山的山头。那人停下脚步,冲眼含热泪的他们兄弟二人挥手作别,那人无法再送他们了,那人不可能舍弃家人,陪他们兄弟浪迹天涯,这是为儿的孝道,亦是人之常情。   他和大哥向那人拜别,他不知当时他大哥是何种心境,他只知道自己心里已经涌起了深深的绝望,他知道,他们此生都恐怕无法再相见了。   他更知道,他们此番一走,是亡命天涯,是与那人真真正正地步入殊途,然而,却无法殊途同归了。   这一走,就走了七年。   七年的时间里,他们兄弟二人颠沛流离,饱尝了人间疾苦。被诓骗,被欺辱,被驱赶,被告发,种种处境,险象环生。虽说他们兄弟两人凭借着超凡的机警与超俗的能力,再加上些福大命大的运气,堪堪次次都与死神擦肩而过,保全了性命。但他们也真真是让这七年的时间,摔打成了与少年时绝然不同的两个人。   这七年之中,也不是一点温暖没有,但这丝丝温暖,作用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堪比在茫茫的漆黑寒夜中,宛如豆大的烛火,既照不明前路,亦温暖不了自身。   也因此,他发现,他大哥,变了!   以前的大哥,虽说达不到光风霁月般的广阔心胸,可也绝不是如今这般锱铢必较的尖刻,虽说没有知名儒士那般高洁风雅,可也绝不是如今这般道貌岸然的表里不一。   他能理解大哥的心里路程,就拿他自己来说,他同样再也无法像少年时那般,去毫无顾忌地真诚待人。看人,他总是多了一丝怀疑,与人交谈,他也总是话语过耳再绕三圈,对方一句无心之语,他也能想上许久。   然而他大哥,却比他更为严重,严重到无法信任任何人,严重到后来,对他也多了几分忌惮,他不是不知,却只能假装不知。   七年后,重回故地,他们已经改头换面,以着北方巨贾的身份,垄断故乡所有米铺茶叶绸缎,堂而皇之地在县衙登堂入室,因着县令早已改换他人,更因着他们兄弟二人为兴建当地投入的巨量金钱,县令和他们称兄道弟,他们当年的案底被付之一炬……   从此,他们兄弟二人的经商之路越走越顺,有着权势相助,金钱和权势相辅相成,如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他们的生意从县城做到府洲,从府洲做到朝庭……   从此,他大哥更加坚定了对金钱和权力地狂热追求,他大哥认为有了这些,便可以恣意地站在众人之上,可以将官宦权贵玩弄于股掌之中,可以为所欲为,可以呼风唤雨……   从此,他大哥彻头彻尾地变成了一个,连他都不再认识的人……   于是,他选择离开,去找寻那个他思念了七年,夜夜梦里萦回心房的那个人。   那个人,因着他们兄弟当年的案情,受了牵连,被抓捕入狱,最后是家里人花了重金疏通,才让那人改判流放到了外地,再多余的详情,却再也打探不出了。这些,还是他们兄弟二人回到故里之后,大哥散尽千金才换来的消息。   循着这些消息,他一路西下,跋山涉水,到处打探那人的踪迹,可那人,却一直音讯全无。   也许是天随人愿,也许是他二人缘份未尽,在他苦苦找寻了三年,找得在绝望和希望之间翻转,找得白天风尘仆仆夜间恶梦连连,周而复始地在天堂和地狱间徘徊挣扎得极为不堪之时,他终于找到了那人。   他永远也无法忘记再见那人时的场景。   那是一个日头西掩的黄昏,在一个村落尽头的篱笆小院之内,茅草小屋之前,那人正赤着胳膊从房东头的井里打水,水桶提出井沿之时晃了两晃,水溅了那人一身。   从小屋里走出一个寻常妇人,快步行至那人身边,手执布帕为那人细致地擦去了胸腹处的水滴,而那人则低下头,握住了那妇人的手,对她回以温柔的一笑。   那一笑,晃伤了他的眼……   还有那人身上纵横交错的鞭笞伤疤,更深深刺痛了他的心,他知道,那定是当年入狱时留下的,因着这一身的鞭伤,那被晃伤了的眼,就真的不算什么了。   那人抬起头时,看到了他,先是一怔,后是狂喜,几步奔过来激动地握住他的双肩摇晃,他却压抑住了心里所有的悲喜明灭起落浮沉,只昂首对那人喜悦地笑,唤了那人他从未如此郑重称呼的那一声,褚大哥。   是了,这人从此,只能是自己的兄长,再无其他。   整个追寻的路上,那些支撑着自己的所有美好期盼和向往,那些所有的设想和规划,在看到那个妇人之时,便全部幻灭无踪。   他随那人进了屋中,客客气气地唤那妇人为嫂夫人,那妇人紧张而羞涩地回礼相应,一看便是纯厚良善之人。在这些年里,她也必定将那人,她的夫君照顾的极好,极好。   小住了几日,他便向那人辞行。之前就说是游历四方,碰巧相逢,如今更没了长久不离的理由。   那人为他送行,一路从家门口送至村头外的官道。这一路花红柳绿的夏意,都无法冲刷掉他内心那既割舍不下,又无法再续而变得阴冷的情绪。   跓足之时,他转过头来,将那人越发粗犷爽朗的脸深深印进眼底。那人仍旧没心没肺地笑,让他给他大哥带好,让他如果再路过这里,一定要前来探望,兄弟二人再把酒言欢。   他点头,全部笑着应下。拜别后,转过身,便再没有了回头去望的勇气。只因着,离别的泪水已经糊了他满脸,他也真的没有办法,再逼迫自己承认一次,今生,再也无缘。   之后的他,四处流浪。   他去过苍茫的大漠,爬过积雪的高山,趟过湍急的大河,踏过四野的草原……他见识到了勇猛的异族汉子,娇柔多情的外族女郎,品尝过了最烈的美酒,骑到过最烈的骏马……当然,他也曾数次连续几天三餐不继,风餐露宿,也曾在大山深处迷路,几次差点葬身兽腹……然而这些,与他对那人的思念相比,真真的是不值一提!   是的,不值一提!   无论他看到了多美的风景,身边没有那人相陪,这风景就失了韵味;无论他遇到了多有趣的朋友,身边没有那人分享,这友情都会变得寡淡;无论他走了多远的路途,身边没有那人相依,脚下就仿佛没有了根……   没有了根,那无论走多远,都是断线的风筝,只知道高飞,飞得再累,也无法落回到地面歇脚,而这一切,只因已没有了牵他的线……   而那双牵线的手,每次忆起,他必定以泪洗面……   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五年后,这个令他魂牵梦绕饱尝相思之苦的人,竟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人说,他来接他。   那一刻,所有的所谓矜持和固执,道德与伦理,全部真切地在他面前崩塌。   他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内心深处,那封闭着一切的大门,如山般轰裂倾颓的声音……   他甚至都记不清,自己是怎么一路随那人回到了大哥创立的云桀山庄。   他也记不清那人这一路上都对自己倾诉了什么,嘱咐了什么。模糊之中,那人似乎拜托了他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直到他见到了大哥,看到了在山庄内院里玩耍的不足五岁的江城遥,他才清醒过来。   他的亲大哥,和他的心上人,在密谋畴划一项惊天的阴谋!   他的亲大哥,他的心上人,竟然要向世上最大的欲望挑战,他们要得到一本神功秘籍,他们要成为武林第一!   在情爱和道德之间,在那人与孤独之间,在得到与失去之间,他数次挣扎踌躇往复,最后,终究屈服给了自己的私心。   如果是五年前,是他不曾尝过这五年的孤苦折磨,如果是八年之前,他不曾寻得那人的踪迹,如果是一直一直地让他认为,他永远不可能得到,那他也不会最终放弃做人的良知,而去妥协……   他真地抗争过,他回到山庄之时,并不曾答应参与其中,甚至数次要走,但都被那人以各种各样的借口婉言相留。也是他太过于不舍那人对他露出的专属的温柔,也是他太过于沉溺于那人为他织就的一张柔情巨网,也是他一次次欺骗自己,如果他好言相对,如果他一直不放弃劝谏,那人和他大哥,一定会放弃所谓的称霸武林天下第一的念头。   然而,最后,他还是失败了,屈服了,原因无他,只因一次机缘巧合,在山庄后院一座破落而隐蔽的厢房内,那人彻彻底底拥有了他。在那飘荡的床幔之间,在那人俯首相贴的温情之中,他彻底地沉沦了……他分不清那人是为了让他留下相助才如此,还是真的如那人所说,那人对自己也早已情根深种。他只知道,那一刻,他什么都不想去思考了。   那人要什么,那他便给什么吧,总好过于,让自己一直在理智与良知之间徘徊挣扎痛不欲生的好……   唯一让他欣慰的是,自那之后,那人一直对他是百般的好,无可挑剔,亦无可替代的好……   “我承认自己不是好人,是个彻头彻尾的恶人,”中年人执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无论我经历了什么,无论我有什么样的苦衷,无论我怎样去讲述我的故事,我最终还是助纣为虐,欺骗了城遥,一次又一次地欺骗,所以城遥会恨我,我全部坦然接受,这是我罪有应得。而且,我间接参与的那些杀戮都千真万确,这需要我用余生去偿还,我也应该用余生去偿还。”   年轻和尚不语,半垂着头,似在品味中年人的话语,那话语,也同样以重锤一击,敲进了他的心。一时间,小屋之内,寂静非常。   屋外大树下,那状似乞丐的疯老头突然嚎啕大哭起来,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挖到了洞底,却发现并没有他所谓的属于他的宝藏。   “罪有应得,呵呵,你说得对。”和尚又自斟自饮了一杯,“不过,你对城遥是真心地从小疼爱到大,他心里不是不知,来,我代他敬你一杯。”   说完,和尚执起杯子,与中年人手中的酒杯“叮”地一撞,二人相视一笑,同饮。   坛中酒慢慢见了底,和尚伸了个懒腰站起身:“今生最后一次饮酒了,竟然没被了嗔抓到,还真有点不习惯。哈哈……”   中年人但笑不语,重新执起经书,翻到之前那一页,准备继续诵读。   “不打扰你给他读经文听了,我去逗江老大去。”和尚迈步向外走去。   “世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现在能天天相守于此,被宝刹的福泽眷顾,已是上天开恩,是我们前世修来的福报,我们现在理应心存感恩与善念,每日诵经,为这天下苍生祈福。这是我们现今唯一能做的可以赎罪的事了。”中年人目光仍落在经书上,头也未抬地说道。   “好好好,别天天给我上课了,我知晓的,我也一直是同你一般,每日诵经斋戒,不曾懈怠,若不是与你打这个赌,我也不会出寺去寻酒,”和尚连连摆手,“等一会儿,我便与你一起,认真诵经,做个踏实的和尚,放心吧。”   和尚迎着门外的阳光,大步走到那棵参天大树下,蹲在那疯闹的乞丐身前,不知开口说着什么。   中年人收回看着和尚的目光,落在身边一直傻坐在凳上的男人身上,温柔地开了口:“我不曾埋怨过你,毕竟这阿鼻地狱,是我自愿陪你堕落,如今能够日日守着你,我已心满意足,再无他求。我每日诵经与你听,也是希望能以此来洗脱你的罪孽,希望来生,我们还能一起,希望来生,我们一起做一对好人。”   中年人执起酒杯,杯中还有半口残酒,他将杯沿贴在身旁男人的唇间,哺喂进了那半口残酒:“这是你儿亲手所酿,今生,也是你最后一次喝了。”   那僵坐之人,痴傻的一张脸,不知是因着这口酒的刺激还是因着中年人的这番话语,竟微微皱了下眉鼻,然后又恢复了痴呆的模样。   中年人呵呵笑笑,执起经书,轻声诵读了起来。   窗外大树下,年轻和尚席地而坐,抬起头,望向广阔蔚蓝的天空,轻声跟着屋内的中年人,齐声背诵起了朗朗经文。   屋内桌旁的壮硕男人,参天大树下啼哭渐停的乞人,也都静默倾听着这天籁的梵音。   梵音穿过小院的院墙,穿过古刹的回廊,穿过成群盘坐于大殿的僧侣,与那声声鸣响的木鱼相和,与那大殿点燃的檀香相映……   人间情爱,百种千种,因爱生痴,因爱生恨,比比皆是。情爱究竟为何物?这是千百年来,世人皆无法勘破的谜题。   吾之蜜糖,尔之□□;吾之□□,尔之蜜糖。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唯愿世人,得之真爱,可以惜之珍之;唯愿世人,勿要因这情爱,误入歧途,将这无价珍宝,披上毒之外衣,遭世人唾弃……   最后,仍是唯愿,于这世上,所有的有情人,皆能终成眷属!   作者有话要说:   小十柒真的累惨了,这是十柒写得最艰难的一章,反复写反复删,反复修反复看,几次卡文,几次推倒重来,从昨天一直写到现在,(刨除十柒今天上午在三次元外出),十柒觉得,真的可以给十柒搬个慰问奖了,嘤嘤嘤嘤~~~~   不知道十柒写得是否通透,又是否真的将想表达的写得清楚明白了,也不知诸位小天使,看到这样的故事是否满意。   十柒并不是给反面人物洗白,说是想表达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也好,想表达一下这剧的反派二叔的情感经过也罢,反正最终呈现的是这样一个故事。可悲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是必然。小十柒这三观肯定还是正的,希望小天使们不要对小十柒误会弃爱才好~~~   小十柒写得很是心惊胆颤的呢~~~   从明天开始,小十柒就努力囤稿蒋二少的追妻之路了。喜欢的小天使可以先收藏等更新。而且小天使们可以在追文的时候留言写出你们想看到的故事情节或者是你们喜欢的梗,比如壁咚啦,床咚啦,等等等等,只要在不违背大纲的前提下,呼声高的梗,小十柒都会尽量写进故事里,让蒋二少花式追爱,哈哈哈哈~~~~   欢迎大家来围观呀,书名《掰弯你,没商量!》,主人公:蒋梓晏,傅珵。大家可别找错了呀,因为小十柒发现了一个文,也叫这个书名,而且已经发在晋江了。其实小十柒一直在考虑换书名,大家要是有好的创意书名,可以留言告诉十柒。   好啦,小十柒就不多说啦,咱们下一个文见!   最后,万分感谢千凌美女为《煜城诀》所做的封面,简直帅爆了,小十柒是打心眼里喜欢!大力拥抱!!mua~~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